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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

　　谢顺在开学前赶回来，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上学，对他来说是大事。万事开头难，一个看一个。大闺女头带得好，二丫头天生是个好学生，他不会看错的。他看两个小子的头发有点长了，给剃个帽盖子头。他的技术不行，儿子疼得龇牙咧嘴，他在头上拍一下，教训说：“别动，老子枪林弹雨也没像你这样。看，又破了吧！昶芸快烧些头发灰贴上。”

　　屈昶芸说：“血啦啦的，你不会小心些！”

　　谢顺说：“这算个啥啊，快点！”

　　屈昶芸把剃下来的头发抓上一撮，用洋火烧成灰贴在破处。儿子最怕爹给剃头了。

　　同样重要的是给两个闺女篦头。春晖、春兰很高兴的。妈妈为闺女洗净头发，爹用桃木梳子梳顺了秀发，用篦子轻轻地梳，那光洁的黑发在爹的梳子下面像流水一样。

　　女子学校设在南门附近的文庙，可见当局对女子学校的重视。负责教育的是新任副县长黎端。自从其父黎崇义去世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免收他家近五百亩佃户的地租。人们对这位副县长刮目相看！

　　上学的女学生天天从门前过，穿大襟白上衣、黑裙子、白袜子、黑鞋，多数留着剪发头，也有梳着辫子的，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儿。屈昶芸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真是一代一个活法儿。她说：“她爹，春晖的辫子是留下，还是剪了？”

　　谢顺说：“我看还是剪了利索。”

　　听说要剪辫子，春晖流着眼泪说：“人家不剪嘛。”

　　屈昶芸哄道：“留心大孩子欺负你，拽你的辫子，妈给你剪个漂亮的齐肩发，一定更好看。”

　　魏秀娥说：“我大孙女鹅蛋脸，配上剪发头才俊呢。”

　　春兰说：“妈，我也剪了吧，跟大姐一样的。”

　　谢顺说：“等明年上学的时候再剪吧。”

　　春晖说：“给我剪吧，春兰，不用陪着我。”

　　屈昶芸细心地给大闺女把辫子剪了，说：“妈把剪下来的辫子给我闺女放好了，长大了你想留再留。”拿过镜子给闺女看：“闺女，你看看哪儿不满意？妈再给你修。”

　　春晖说：“妈啊，我咋觉得不是我了？”

　　魏秀娥说：“我孙女儿更俊了。”

　　谢顺在西门外的羊肉摊子上买了一副羊架子，煮熟了把骨头捞出来，撒上盐，特意给大闺女挑了两块腰梁杆杆上肉多些的地方，说：“吃好了，爹领你报名去。”

　　春晖说：“膻得讨人嫌。”

　　屈昶芸给每个人舀一碗青萝卜羊架子汤，说：“你还不知道你的闺女？嫌有味呢。春晖，那你就泡上锅盔吃了走吧。”

　　春晖用羊架子汤泡了点锅盔吃了，又用牙粉刷了牙。春兰素来喜清淡，吃了点锅盔、咸菜。长安在爹面前循规蹈矩。长河才不管这些，啃了一桌子骨头。

　　谢顺说：“儿子，羊架子上能有多少肉？就是喝汤的。等爹发了工资给你多买些肉，让你妈焖饼子。”有了五个孩子，他知道省吃俭用才能供得起儿女上学。

　　魏秀娥看着孙子吃心里就高兴，自己用了些羊肉汤泡馍馍。

　　春晖说：“春兰，记住给奶奶拿手抓肉。”

　　屈昶芸说：“这个事儿交给两个弟弟了。”

　　春晖对着弟弟们说：“不许偷吃。”

　　谢顺洗了手、漱了口，换上中山装，准备出门，说：“娘，我们走了。”

　　魏秀娥拉着春晖说：“以后奶奶去接我的娇泡泡。”

　　谢顺说：“春晖，走吧。”

　　谢春晖不想走，屈昶芸对谢顺说：“我大闺女胆子小，跟先生说担待些。”

　　魏秀娥说：“有奶奶呢，别害怕。”

　　谢顺拉着谢春晖的手说：“胆子是练出来的。”

　　谢春晖眼泪汪汪、不情不愿地被爹拉着去报名。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让她忐忑不安。有老师在检查暑假作业，没有认真完成暑假作业的学生正在挨板子，春晖觉得像是打她一样，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谢顺说：“看见了没有，这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你得给爹争气。”

　　负责报名的老师操着一口带有南方口音的国语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年龄、家庭住址，父亲干什么工作的？”

　　谢春晖低下头不敢望老师，不敢多说话，老师问一句说一句。

　　老师鼓励她说：“谢春晖，不要害怕，胆子要大一点，学习要努力。”

　　谢顺说：“老师贵姓？我看老师不是本地人。”

　　女老师年轻单薄，但稳重大气，说：“我叫王淑娟，上海来的。”

　　谢顺说：“王老师，我这个闺女，要不好好学习，王老师怎么管教，我们都没有意见。”

　　王淑娟说：“谢师傅放心，我不体罚学生。你回吧，谢春晖同学去教室吧。”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