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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

　　每天上午十点左右，刘爷背着一只已经发亮的原木包子箱，里面护着厚厚的白色棉盖头，狗不理包子什么时候都是热的，这是第一趟出去卖包子。刘奶紧随其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离不弃，相濡以沫。一个一个的包子褶褶好像模子里刻出来的。吃他的包子得先咬个小口儿，把那浓香的汤汁嘬到嘴里，馅儿是一个肉丸丸。他在老城里走街串巷到午饭的时候就卖完回来了。晚饭前是第二趟，这次卖得更快些。隔上几天路过谢顺家的时候，总是把剩下的包子给屈昶芸放到案板上。

　　今天刘奶过来说：“不好意思开口，今天就剩下两个包子了，这一个是春晖的，补考顺利。这一个是春兰的，多拿第一。”

　　屈昶芸说：“刘爷、刘奶，这咋行呢？”

　　刘爷说：“天天吃你娃送的菜，吃个包子算什么！”

　　谢春兰说：“这是二老的生计，还是刘爷刘奶留着。”

　　刘奶说：“这是给你俩的。”

　　谢春晖说：“我们不能白吃，刘爷刘奶少卖钱了，还是当晚饭吧。”

　　刘爷说：“我们是卖包子的，还缺包子吃？你们吃得香我高兴。”

　　谢顺说：“你刘爷刘奶给的，拿上吃吧。有了好吃的，别忘了你刘爷刘奶。”

　　谢春晖说：“妈，你先咬上一口。”

　　屈昶芸说：“这个丫头，让你吃你就吃。”

　　谢春兰说：“这个是爹的。”

　　刘爷说：“多好，回去了。”

　　谢顺知道春兰不喜欢吃油大的东西，说：“爹饱饱的，给馋嘴猫吃吧。”他让长安先把汁吸掉，小心地咬了一点儿，满嘴流油。长河吃了半个肉丸儿，还没有咂出味儿，余下的就给花花了。

　　谢春晖的狗不理还没有吃，王妈风风火火过来，粗喉咙大嗓门地说：“大丫头，今天早些儿读。”

　　屈昶芸说：“大闺女今天上火，嗓子有点痛，喝了胖大海，不知道行不行呢！”

　　王妈说：“我的丫头，要是识字就好了。这是刘爷的狗不理，我老婆子有嘴没福享用啊！”

　　屈昶芸说：“那就给王妈吃吧。”

　　王妈拿过包子咬了一口，汤汁流了一手，用舌头舔干净，把包子吃了，说：“香得很，香得很，吃不够的狗不理，再有几个才过瘾呢。”惹得大家都笑了。

　　天渐渐黑了，谢顺把灯拉到门外，大丫头嗓子不好，二丫头不愿抛头露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读书，这么多的人迫不及待的。

　　谢春兰每天在蒸馍锅烧一锅开水放些茶叶，舀到茶壶里，放两个碗在厨房外的窗台上，听书的谁想喝水自己喝。

　　谢长安下学就做作业，要抢在听书前完成。谢长河要在听书前去南门院子，把该浇水的浇水，把妈第二天早上吃的菜摘回来。

　　谢顺说：“丫头，到时候了，开始吧。”

　　谢春晖嗓子不舒服，声音小，远处的就说：“声音大一点，听不见。”

　　谢春晖大一点声音，读了一会儿就要歇一歇。听书的都急不可耐，有人说：“急死人啦！”

　　谢顺说：“我丫头不舒服，早点散了吧。”

　　有人说：“正在要紧三关，谁能行？”

　　站在后面的邓宏斌，说：“我来读，读得不好，大家将就着听。”

　　看是邓段长出马，大家都感到意外。

　　谢顺说：“邓段长读那就太好了。”

　　王妈说：“哎呀，这么年轻就当段长了，了不得啊！”

　　桑妈说：“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人比人活不成。都给邓段长让开路。”

　　谢春晖早已发现了邓宏斌站在后面痴情窥视，无意间与他目光相遇，羞得无地自容。

　　邓宏斌说：“我念大家能听得懂吗？”

　　王妈说：“河南巷子的要饭的，捡破烂买菜的天天见的呢，听得懂的。”

　　桑妈说：“邓段长，你别生气，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变馊了。”

　　现在读的《精忠岳飞传》是李立本借给的，李立本也来听，他说：“邓段长在黄埔军校读过书。”

　　谢春兰给邓宏斌搬过一把椅子，谢春晖把书递给邓宏斌就进了屋。

　　邓宏斌像被人发现了内心的秘密似的，有些心慌意乱找不到接着读的地方，越急越找不到。

　　谢顺说：“春晖，你来给邓段长指一指读的地方。”

　　谢春晖红着脸出来拿过书翻到读的地方指着说：“杨再兴误走小商河，从这里开始读。”

　　邓宏斌接过书，有板有眼地拽着河南腔，很快就进入状态，读得津津有味。

　　读完了两回，邓宏斌说：“今天就读到这里，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他完全恢复了自信。

　　有人说：“邓段长，时间还早，再来一回。”

　　邓宏斌说：“规矩不能破，春晖还要学习呢。”

　　王妈说：“都走吧，要知道后事如何了，书也就完了，回去好好睡觉去。”说完背着手走了。

　　从此以后只要没公务缠身，邓宏斌都会准时过来替谢春晖挡上一阵。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