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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血靶场。
我被狱卒用一辆马车押解送往一座黑森森的树林。树林被沼泽环绕,像一座海洋中的孤岛。黑森林的西北角有一座城堡,值勤的长官从城上放下一座吊桥越过泥沼抵达森林。
一群犯人围在吊桥对面远远看着,有几个想冲出来,可是刚到离桥十丈就被城墙上的乱箭给射了回去。
沼泽遍地,藤蔓牵连,浓雾满天。狱卒脱了我的枷锁,“嘿嘿,这点铁在大金国还值点钱,可不能与你这死人撇在一起。”
“死人?我没死!我要活下去!”我活动着因为枷锁而麻痹的手臂喊。
“啧,啧啧……真可怜,来到了这里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活靶子了。嘿嘿,享用最后的晚餐吧……”狱卒与辚辚的马车消失在吊桥的尽头。桥,再次被挂起。
我被浓烈的瘴气蒙住了眼睛。我在地上摸到了一壶酒,一份晚餐。最后的晚餐。
天空白茫茫,大地白茫茫。
“哈哈!哧哧!”桀桀的声音从森林的深处忽高忽低地传来,我在一个岔路口徘徊不前。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毛骨悚然地喊。
“他们是蛮族。”树林里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善良地说,“孩子,西边蛮族的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往东边走,那里是和平的草须族。”
“谢谢婆婆。”我背起酒和晚餐朝与怪笑相反的东边逃去,我竭尽全力地跑。这真是个诡异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植物腐烂的诡异的味道。很刺鼻,很恶臭,让我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
“欢……迎……来到……血靶场……”一群幽灵的声音在树林里响荡着。
我跑啊跑啊跑啊,只有耳畔的风声是我的朋友。因为,我是风族的后裔。
黑森林里危机四伏,我走来走去,使终没看到一个正常的人。偶尔有一些昆虫走兽看到我也远远地跑开。也许,怪物眼里的人类也是怪物。
越往森林深处走去,就能看到越多的生命,他们有的青面獠牙,有的却英俊漂亮,有的细小如针,有的庞大如山,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只不过,他们的脸无一例外是忧伤的,仿佛等待死亡的降临。
生命,是一场漫无边际的旅途。
我路过荆棘与荒地,路过高山和花园,路过沼泽和瓜地,路过沟壑与平川。三天三夜后,我来到了一个古怪的部落。
“打死他!”
“敢偷我的酒?!”
我看见一群浑身长满草须的怪人在殴打一个白胡子老头。那个老头有一个蒜头般的大鼻子,个子矮小,看过去像一颗滑稽的皮球。
“醪饮!你这小老头!竟然偷吃我们地草精酝酿的青稞酒?”一个瘦瘦的草须人骂道,他的眉毛往下垂,看过去总是哭丧着脸的。“我们只剩下半坛酒了。”他悲观地说。
“你真是找死!”一个胖胖的草须精头目一边指手划脚,一边踢打叫做醪饮的老人。他嘴角弯弯的,看上去总是很开心的样子。“幸好我们还有半坛酒。”他蛮乐观的。
只一会,那老人的蒜头鼻子里就鲜血直流,呻吟不止。
“别打!别打!”我冲了上去,劝住动粗的几个草须人。
“呵呵,小兄弟是哪一路的?”胖草人问我。
“我,我是刚来的。”
“刚来的?知道规矩不?!”瘦草人问。
“哈哈……”那些同伙都笑了起来。
我头皮发麻。“你,你们不要欺负老人嘛。”
“他是老不死,他是小偷。小偷!他偷了我们的酒!”
“可,可是他这么老了?你们出手太恨了。”
“关你屁事!小子,你想找麻烦?”瘦草人问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帮他……”
“帮他……哈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知道你能不能活过明天?”
“明天?明天怎么啦?”我问。
“大狩猎。知道吗?傻小子!”瘦高个踢了我一脚,我摔在地上。酒葫芦也掉在地上。
“哇!酒啊!”鼻青脸肿的醪饮老人两眼聚光地爬了过来。可在他的手伸到葫芦的那一刹那,他的手被那个胖胖的草人踩住了。
“啊!啊!放开我的手!”老人惨叫。
“放开他!这是我的晚餐!”我大声说。
“是吗?你也是从铜墙铁壁里出来的?”瘦高个问道。
胖草人说,“苇机,你和这小孩子搭什么讪?”
“茆生你懂个屁!这小子是从铜墙铁壁出来的!只有那里的监狱才有这种金蛰酒。这酒是密封在紫金坛里,放在深牢大狱的最底层酝酿的,因而兼具了土地的芳香和金属的刚烈。”苇机抢起酒葫芦闻了闻。
“好酒!”茆生和醪饮异口同声地说。
“可惜的是,喝过这样的酒是必死无疑的!”削瘦的苇机说。
“为什么?”我大吃一惊。
“因为这酒太香了。所以狩猎日来临的时候,天狗第一个咬的便是喝过这酒的人。”
“啊?”茆生握在酒葫芦上的手松开了。
“不行……饮酒紫金坛,做鬼不惘然……”醪饮果然十足酒鬼。
这时,苇机突然与茆生齐刷刷向我看来,“铜墙铁壁例来是天廷要犯囚禁之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会关押进去?!你来此地又是为何?!”
旁边的一群草须人也都凶神恶煞地盯过来。
“我,我怎么知道?”我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茆生问。
“你犯了什么罪?!”苇机问。
“我叫无尘。”我七上八下地回答,“我,我杀了年兽。”
“就是那头上天入地,冲锋陷阵的兽王之王?”苇机一惊。
于是我把与年兽在桃花潭激战,并用意志力咬断它喉咙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难得,难得……竟然有人敢虎口拔牙的……”茆生感叹道,“人人都说年兽刀枪不入,大家看到它的獠牙就吓的屁滚尿流。没想到有人竟然用牙齿去咬它的喉咙。真是造化,造化!”
“我,我被狱卒发配到这个黑森林,我迷路了,走着走着,就看到你们和这位老伯了……”我稍微松了口气,“所,所以我情愿用我的酒替他还给你们,只要你们不要再为难他……”
“你认识他?”茆生指着醉醺醺的老头问我。
“不认识。我刚来到这里。”
“那你为何要救他?”
“因为,因为我不想他被你打。”
“他挨打是因为他偷窃,他活该!”
“可是……可是……”我同情贪杯的醪饮,却也找不到一个借口为他辩解。
“好了,傻小子。我们今天就放他一马!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茆生于是暂时把醪饮偷酒的事撇到一旁。
“真的吗?谢谢您!我一定为您回答!”
“你回答我!一定要说真话,否则的话……”茆生的手像一根茅草一样卷曲了起来,胖墩墩的像一根绳索。
他一定属于木行。无尘心想。父亲的死状又在脑海里浮现。
“你告诉我,你在监狱里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发苍苍,宽颡方脸的老师?”
白发苍苍?无尘仔细想了一遍,“啊!是不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的老人?”
“对啦!”苇机欢喜地说,“他,他老人家可好!”
“我出来的时候,他对我笑了一下。他看过去很好。”
“哈哈!老师果然没死!老师没死!”周围的一群草须人都欢欣鼓舞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他是谁?”
“哈哈!好了,天色晚了,你快去睡觉吧。”苇机指着一棵树下的稻草堆对我说。
“我,我要喝酒……”醪饮老人还昏沉沉的。
茆生把那瓶紫金酒藏到一株枯树的树洞里,并涂了大量的泥巴和苦草遮掩酒的香气。
我疲惫地躺下,明天?为什么他们担忧活不过明天?我不明白。但明天对我来说就是生的希望。我必须活下去!
树木繁盛,跫虫低鸣。天上的星星闪烁着永恒的光辉,我把脸藏在稻草堆里,再也不见那千万年不变的光辉,却见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家人。
“雪瑜……”我在梦里喊。
一个梦中呼唤的名字,永远比现实的拥有更珍贵。 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