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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铜墙铁壁。

　　满脸伤痕的丑棋被公差扔了进去，锒铛入狱。那个大胡子狱卒根本就没认出自残容貌的无尘。当然，他也很难相信那个杀死年兽的小孩带着金蛰酒放逐到血靶场还能活着回来二进宫。

　　因为丑棋身上的年兽鳞片，他被误会是半兽人种族。于是相应地被扔到一间重犯牢房，而这间牢房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半兽人界鼎鼎大名的马人——克戎。

　　昏迷了三天三夜，无尘凭借一股强大的求生欲望醒了过来。出了金行皇宫，他就不就是那个任人使唤的丑棋了。他叫风无尘。风族的风。

　　无尘艰难地醒来，“水，水……”

　　鬓发皆白的克戎却冷漠地看着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无尘叫了半天，克戎依然无动于衷，直到无尘又重新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唇边涌着一股清凉的液体，他仿佛看到了桃花林里气先知在喂他神水，可是眼前救他的却是人首马身的半兽人。无尘记得那次被流放到血靶场前和他目光遭遇，那时克戎的眼里却还有怜悯与同情。

　　他也许并不是个彻底的坏人。无尘也明白唇边的水是克戎给的，可是他为什么却对他如此冷淡呢？也许我已经是一个废物了。谁会在乎我呢？无尘悲哀地想，心里又想起了义父义母的容貌，又想起了可爱美丽的雪瑜妹妹。

　　“如果可以，你帮我照顾雪瑜……”义父临死前叮嘱的话有响起在耳边。

　　“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无尘振作精神。不一回，狱卒送饭进来，克戎把饭碗踢到他身边，无尘伸出血淋淋的手艰难地吞咽下去，一口，又一口……

　　克戎皱了皱眉头。

　　他心里非常难过，倒不是因为在这环境恶劣的监狱，而是从琼羽幽怨的眼神里，看出她也相信了自己真的是个卑鄙的龌龊小人。

　　可是他是清白的。想到琼羽他的心又一阵莫名的揪痛，甚至连脚踝也隐隐疼起来。该死的金灵箭！我会报仇的！

　　时间就像监狱里无声流动的风，一点一点的流逝。

　　无尘的伤口渐渐好了起来，这多亏了他身上的红蟒丹和年兽血。

　　克戎也逐渐知道眼前的这个丑小孩绝不简单，可是克戎还是一言不语，沉默寡言，仿佛一开口就怕什么秘密给无尘知道了似的。

　　无尘有几次和他谈起血靶场的事，却被他呵斥连连，“哈哈！你们这些贼人，想套我的话？滚！滚！”

　　无尘被骂的狗血淋头，摸不着头脑，只当克戎失去白姗姗后，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于是自己发自己的呆，也不再去理他。

　　因为发疯的也不只他一个，对面的牢房里关押的便是当日血靶场里造反的蛮人博霸，他被数十条铁链贯穿全身，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只是惨痛号叫，呻吟不止。

　　无尘看了心中颤栗不已，对世间大悲大苦的道义又领悟了一分。

　　这期间，有宫里的几个奴婢来看过他，还送了他一点吃穿，说是琼羽公主送的，可是无尘问琼羽公主的近况，那些奴婢却怎么也不肯开口。无尘郁闷不已，白天发呆，晚上还时常要挨打。打他的不是狱卒，却是这个疯疯癫癫的克戎。

　　时不时的，狱卒都会提克戎到牢房外，然后高墙外面就响起丝心裂废的寒假和惊心动魄的鞭打上。这种残忍的折磨总要持续半个时辰以上没，然后狱卒就会拖着一个浑身鲜血，惨不忍睹的克戎进来……

　　无尘看他被打，心里害怕自己也难逃折磨。可是狱卒大概听了琼羽公主的话，却对他不闻不问。无尘跪在躺着的克戎旁边，想喂他吃点什么，却被昏迷中的克戎一马蹄踢的老远。

　　克戎嘴里血泡直流，“你们这些贱人……休想套我半句话……哈哈……哈……”

　　这半兽人又骂又笑的和无尘从草须族与鹰人等口中提起的半兽人领袖完全截然不同。

　　克戎总是遍体鳞伤，旧的伤刚好，新的伤又添，没有一天身上的伤口是愈合的，无尘不明白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严重的罪行。莫不是和自己一样是冤枉进来的？一想到自己是冤枉的，无尘又伤感起来，如果继续囚禁下去，他就永远无法找到杀死父亲的凶手，无法报仇，无法找到失踪的妈妈，无法光复风族大业！他在极度的痛苦中屡屡撞墙，头破血流，希望用肉体的疼痛来忘却心灵的伤口……

　　“你小子疯了？！”克戎这时就总是走过来打他出气。“你小子找打吧，哈哈，告诉你，老子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你说不说与我何干？！”无尘见克戎满口胡言乱语。

　　“小子，你别装了，免得皮肉受苦！”克戎哈哈大笑，“想亲近我套话可没那么容易？”

　　“我套你什么话？”无尘委屈地说，“难不成你身上还有什么绝世秘密不成？”

　　克戎又气又急，四蹄狂飞，狠狠地又修理了无尘一顿。

　　想要打人，就要先学会挨打。无尘默默地忍受着挨打，当克戎与博霸都是那种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可是，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曼妙地从远方传来，声音婉转凄美，旋律哀婉，仿佛一个女子在泉水边无声地哭泣，仿佛离别的恋人在长亭相对凝噎……

　　克戎突然像中了魔一般地停住了殴打无尘。他侧起耳朵，四蹄渐渐安静下来，尾巴轻轻地摇晃着，像一头在草原上休憩的温驯良驹。

　　无尘忍痛吃惊地看着褴褛的克戎，常年的牢狱之灾让他异常衰老，满头冰霜雪色，可是在清越的笛声里，他侧耳聆听，混杂的瞳孔里却流淌着一股溪水的清澈。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过去愉快的生活，青春动人的爱情，他沉浸在这忧伤悦耳的笛声里，恍如来到了太虚幻境，那里鲜花盛开，百鸟歌唱，美丽的情人翩翩起舞……

　　无尘留心到，这种有笛声的情况总是发生在每月的月圆之夜。

　　而笛声停止后，克戎也像一个从梦游里苏醒的患者，安静地坐在牢房的黑暗角落里，一言不发，黯然神伤，两行凄苦的眼泪悄悄滑落脸庞。

　　无尘心中酸楚，他实在不明白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怎么会为一首曲子而黯然泪下。这时候他对伤感中的克戎多了一份同情之心，莫非他也与我一样心中充满了不平的委屈，也有着一段不堪回收的往事…… 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