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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杜门锄奸大帅丧命
儿子又出命案
自30年代初烟赌两档生意逐渐萧条,张啸林的生财之道开始向其他方面扩展,除了在杭州置业,他还以“实业救国”为名,联络范回春、黄楚九等人,在江湾共同组建大赛马场“远东公共运动场股份有限公司”,与黄金荣、杜月笙开办“逸园跑狗场”,在爱多亚路97号创办“霖记木行”,并在木行内开办“长城唱片公司”,同时在交易所中大做投机生意,而他接连开设的三家彩票公司,为他赚足了铜钿。
与此同时,一些金融工商企业为了寻求“保护”,一般都会请杜月笙、张啸林等有势力的大亨在其企业挂名,因此,张啸林在金融工商界也有了不少头衔,并先后出任“华人纳税会委员”、“法租界公董局华董”和“上海华商纱布交易所监事”等职,其身份也从青帮大亨向“实业家”逐渐演变。
尽管如此,随着烟赌两档暴利生意的结束,“财势熏天”的盛况已然成为过去;而随着杜月笙由“青帮大亨”向“海上闻人”的华丽转身,“三大亨”名次重排,张啸林不仅由第二降至第三,而且风光几乎由杜月笙一人占尽。
然而,到30年代中期,张公馆却出了一位光宗耀祖的政府官员,令张家顿时跻身上海滩“豪门显贵”之列。
这位政府官员就是张啸林的次子(领养子)张显贵。
等了大半辈子不曾真正做官的张啸林,看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做官的机会,只好把夙愿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不惜以4万元的代价,托请黄金荣向蒋介石买官。蒋介石毕竟曾拜师黄门,黄金荣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于是,4万元买回一个内政部次长的官职。
在张法尧以外的领养孩子里,张啸林最疼爱的便是张显贵。张显贵升官以后,张啸林紧接着为张显贵张罗婚事,女方选中赓裕钱庄老板杨志裕的千金,也算门当户对,婚礼办得豪华气派,请了军政界要人及上海各界名人,是此阶段中除张啸林60大寿之外又一豪门盛事。
岂料好景不长,新婚洞房的大红喜字尚未退色,一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便在这里上演了。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尽管张啸林的儿子个个都不是亲生,但个个都学乃父做派,喜好打打杀杀,次子张显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歹张啸林打死的人,都是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可张显贵竟能在盛怒中杀死自己的妻子,且下手之狠之干脆,怕是连张啸林都望犹不及。
成亲之后,张显贵将新夫人接到南京住了一段时间,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政府撤退重庆,张显贵留了下来,带着夫人返回上海。从此,张显贵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同黄金荣的儿子黄源焘日夜沉溺在舞厅酒楼等交际场所。
一次,张显贵在舞厅里结识了一位关姓舞女。这位关小姐年华双十,长得妖艳魅人,身材火辣,同时举止大方,善于应酬。这样一个女中尤物,张显贵自然对她一见倾心,遂发起猛烈攻势。
关小姐得知张显贵原是国民党内务部次长,又是张啸林的公子,腰缠万贯,很快与张显贵租房同居。张显贵有了这个情人,便把原配夫人忘得一干二净,一连数日夜不归宿。
几天后,张显贵终于回到家中,一进门便对夫人开门见山地说:
“我要讨个二房。”
少奶奶几日不曾见到丈夫,如今一见面就说要讨二房,心里自然很生气。可那个时候但凡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她晓得没有理由阻止丈夫纳妾,也只好压住心中的不快。
“是哪家的千金?”少奶奶问。
“哪个规定讨老婆非要讨千金?她是跳舞厅挂头牌的舞女。”张显贵没好气地说。
“舞女?那怎么成!这种人大多水性杨花,你就不怕她以后勾搭上别的男人,给你戴绿帽子?”
“你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啊,在你眼里,下贱的舞女都是君子,我这正经人家的女儿反倒成了小人!”少奶奶委屈地哭了。
少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第二天便回娘家哭诉一番。张显贵的岳父杨志裕见不得女儿受委屈,一个电话将张显贵喊到家里责问。没想到张显贵全不把岳父放在眼里,非但不认错,反而口出恶言。老岳父一怒之下将他赶出家门。
张显贵气呼呼地回到关小姐那里,关小姐一听张显贵与原配妻子闹起来了,更是火上浇油。在关小姐的挑拨下,张显贵愈发怒不可遏,当晚便返回张公馆,拿出手枪对准熟睡中的妻子扣动了扳机。
张啸林正在娄丽琴的房中睡觉,听到枪声,两个人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只见张显贵的房间房门大开,跑进去一看,张显贵已不知去向,走进卧室,赫然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儿媳。这一惊非同小可,娄丽琴吓得几乎晕倒。
“妈特个X!”张啸林看着儿媳的尸体,气得跺脚大骂。
第二天一早,张啸林来到黄家花园,向黄老板讨办法。此时黄老板虽兼着法巡捕房顾问一职,却也是顾而不问了。听完张啸林的述说,黄老板摇头叹息。
“显贵太莽撞了!你那亲家也不是一般人哪,杀死了人家的女儿,人家岂会善罢甘休。这桩事体我可以过问一下,只怕是不起作用。”
果然,杨志裕得知女儿惨死的消息后,悲愤之中,一纸诉状将张显贵告上法租界公审公廨,要求张显贵杀人偿命。由于杨志裕也是法租界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以法庭不得不下令缉拿张显贵归案。
张啸林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再去找黄老板。他晓得,事到如今从公审公廨撤案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与他的亲家杨志裕达成庭外和解。黄老板与杨志裕是多年的老朋友,倘若黄老板出面协调,杨志裕不能不给面子。
黄金荣虽不情愿,但在张啸林的再三恳求下,只好勉为其难,出面斡旋,先找到杨志裕做说客。
“显贵一时莽撞做出这样的事体,按说是不可轻饶的。可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你怎么制裁他,也换不回女儿的性命了。看在你们两家多年友好的份上,就不要追究了吧。”
“不追究?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没了,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杨志裕自然不服气。
“你想想看,巡捕房的势力就在法租界,何况张大帅的势力你也晓得,就算你果真告了死状,哪里轻易就捉得到人犯呢?到头来白白的跟着着急上火伤身体,还会使两家积怨加深。”
黄余荣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杨志裕权衡利弊,最后也只好收篷转舵,在黄金荣的协调下,双方达成协议,由张啸林赔付20根金条,了结了此桩命案。
张显贵闯下这场祸端后,当天夜里便带着关小姐远走高飞了。两人先去广州,后去香港,与其说是避风头,不如说是借机游山玩水。特别在香港时,张显贵既有杜月笙的照顾,又有张啸林的巨额存款做开销,每日花天酒地,仍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
抗战后期,张显贵跟着杜月笙去了重庆,不但官复原职,还在抗战胜利后,大摇大摆地回到上海,做起了“劫收”大员。
老子做了汉奸
1937年“八·一三”淞沪之战爆发后,在杜月笙等人为支援抗战四处奔走之时,张啸林带着一帮手下离开上海,悠哉游哉地到莫干山避暑去了。
莫干山位于浙江省北部德清县境内,因春秋末年,吴王阖闾派干将莫邪在此铸成雌雄双剑而得名。莫干山山峦连绵起伏,风景秀丽多姿,以绿荫如海的修竹、清澈不竭的山泉、四季各异的迷人风光称秀于江南,享有“江南第一山”的美誉。
十几年前,为了打通鸦片在浙江的销路,张啸林在莫干山建起一栋别墅,供浙江督军卢永祥夏日避暑之用。后来卢永祥兵败下野,在东走日本之前,将莫干山的别墅“完璧归赵”。
张啸林收回别墅后,花巨资加以扩建修葺,培植了数万杆修竹,饲养了花鹿仙鹤等奇禽异兽,筑造了亭台池榭,水木清华,取名为“林海幽居”。
“林海幽居”接待过黄金荣、杜月笙,报业巨子史量才在世时也曾到此避暑。凡是来过“林海幽居”的人,无不对此地流连忘返,令张啸林十分得意。
沪战一打三个月,张啸林与一帮手下,在“林海幽居”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任凭上海滩打得天翻地覆,尸山血海,他全然不闻不问。当三个月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日本人来到莫干山,走进林海幽居。
对于张啸林来说,可谓闭门山中坐,喜从天上来。一见到日本人,他就晓得上海滩快要沦陷了!
他晓得杜月笙不会留在上海,而黄金荣年迈不问外间事,正是他独霸上海滩的好时机。日本人的到来,无疑给他送来了开个好价的机会。等了大半辈子,做官的时辰终于到了!
来人是日本驻杭州领事,当他做过自我介绍,并表示敦请张啸林下山洽谈合作之意后,张啸林口气大得吓人:
“妈特个X,要弄个‘浙江省长’,或者‘上海市长’给我玩玩,倒还可以商量!”
日本人听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驻杭州领事只是个小角色,当不得那么大家。不过,为了拢住张啸林,这个“小角色”当即表示:
“张先生的意愿,在下一定代为转达,还请张先生早日下山。”
送走日本人,张啸林带着一帮手下,欢天喜地地返回上海。
张啸林刚回到华格臬路,杜月笙便得到了消息。张啸林躺在烟榻上一筒大烟不曾吸完,杜月笙便从隔壁头绕进了张公馆。
“啸林哥,你回来啦?”
本来张啸林心情极好,但一听到杜月笙的声音就来气。他晓得杜月笙要说什么,眼皮都没抬一下,照旧抽他的大烟。
杜月笙见这阵势,便陪着小心走过去,在张啸林的对面坐下,隔盏烟灯,继续说:
“啸林哥最近还好吧?”
张啸林依旧不答话,引枪就火一个劲地猛抽。杜月笙干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
“啸林哥,最近前方的情况不大好。”
“关我屁事!”张啸林猛地一声咆哮,然后重又端起了烟枪。
“那么,啸林哥不准备离开上海?”
直等到那一筒烟抽完,张啸林才冷笑一声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离开?”
“日本人会打进上海……”
“那又怎样?”张啸林把烟枪重重地放下,豹子眼一瞪,咄咄逼人,“日本人进了上海,就不要中国人了?”
“那倒不是,可做了亡国奴,总归会受欺负的。”
“日本人啥时候欺侮你了?”
“你听到外面的炮声没有,你晓不晓得,日本人每发一炮,要炸死多少中国人?”
“那个关我屁事!我只晓得炮弹没落到我头上。”
张啸林大手往烟榻上一拍,站了起来,在屋里倒剪着手走了一个来回,最后站到杜月笙跟前:
“你倒是说说看,日本人哪点不好?”
“旁的不说,只有一桩,不该跑到别人的国家来杀人放火,”
张啸林被噎了一下,豹子眼立马瞪大。
“我只问你,日本人有没有伤害到你我?”
“这个……”
“你想过没有?”张啸林打断杜月笙的话,振振有词地说,“说不定东洋人会把整个黄浦滩变成勃兰西地界!到那时,莫说开一个181号,开一个三鑫公司,怕是开十个八个都不生问题!”
杜月笙遗憾地摇摇头,张啸林干脆地说:
“好吧,月笙,人各有志,我们谁都不要再劝对方。你我话已说尽,往后无论遭遇如何,都算对得住兄弟了。”
张啸林虽决意留在上海,但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他将存在中汇银行的约百万元“法币”,半数购囤花纱物资,半数交给杜月笙,由他代换成港币,存入香港汇丰银行,以备万一逃赴香港时所用。
杜月笙离沪赴港后,日本人把目标放在了黄金荣身上,不断派人去漕河泾黄家花园拜望黄老板,可黄老板不愿落水,一直以年事已高为由,与日本人周旋。日本人晓得拖不出黄老板,便退而求再次,再找张啸林。
于是,日本特务部部长土肥原贤二通过段祺瑞曾经的属下李思浩,与张啸林正式洽谈“合作”条件。张啸林再次提出要当伪“浙江省主席”,土肥原为了稳住张啸林,信誓旦旦地承诺,此职位非张啸林莫属。
张啸林晓得土肥原曾到隔壁头登门拜访杜月笙,如今请他出山,自然也会亲自登门拜访。但等了很久,仍没有土肥原的音讯。原来,此时日方正在加紧与汪精卫集团的勾结。与汪精卫集团相比,张啸林的利用价值便显得微乎其微了,所以土肥原对张啸林的态度便冷淡了许多。
可张啸林坐不住了,他迫切地想把这个“官职”敲定,只好屈驾前往土肥原所在特务机关拜访。
1937年11月29日下午,张啸林的轿车从华格臬路驶出,经爱多亚路,折入四川北路,向新公园驶去。
——这是张啸林开始汉奸生涯的第一步。
在新公园西北侧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坐落着一幢孤零零的二层小楼,人称重光堂。这是土肥原主持的特务机关——“梅机关”。
土肥原晓得张啸林的来意,却故意绕开“官职”闭口不提,他提的是另一回事。
“张先生不愧是识时务者,和皇军配合自然是明智的选择。”土肥原贤二用流利的中国话说,“杭州人对皇军的态度很不友好,我想请你去那里组织一个维持会,帮助皇军恢复秩序。”
张啸林一听大为光火,“维持会会长”,那算个屁的官!换了另外任何一个对手他都会立刻跳起来骂娘,唯有在日本人面前,他不得不忍一忍。直到回到自家公馆,才破口大骂土肥原。
“妈特个X,他小日本凭什么指派我?”
这时候,他的亲家俞叶封早已在会客室里等候。
“怎么,土肥原没请你出任‘上海市长’?”俞叶封问。
“请个屁!他让我到杭州给他弄个维持会!妈特个X,他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他以为是打发要饭的!要不是他派人跑到莫干山请老子出山,老子才懒得理他!”
张啸林骂够之后,日本人交代的事却不敢不办,只好派出亲信到杭州组织维持会,协助当地日军“恢复秩序”,弄得他声名狼藉。
杜月笙在香港得到消息,曾派人到张公馆劝他保全气节,张啸林对着杜月笙的弟子,破口大骂杜月笙一个多时辰。
但日本人终究还是有用得着张啸林的地方。当时,中方游击队控制农村,袭击敌伪物资,日本军队的供给发生困难。不久,李思浩再度登门,把张啸林请到了“梅机关”,土肥原要与张啸林谈“生意”。
“如果张先生愿意,可出面组织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为皇军采购军需品,如粮食、棉布、煤炭等等。”
张啸林想,官当不成就算了,铜钿总归要赚的,当下提出两个条件,第一解决经费问题,第二解决办公地点。同时要求在英大马路大新公司五楼开个俱乐部,做烟赌生意。
张啸林的条件土肥原贤二一口答应。
领命之后,张啸林立刻行动起来。1939年夏,“新亚和平促进会”在新亚大酒店5210室正式开张,张啸林亲任会长,俞叶封任秘书,陈效岐与高鑫宝任理事。
张啸林用日本人拨给的枪支弹药,把他的门徒党羽武装起来,开始了专为侵华日军强征粮食、棉花、煤炭等物资的活动。张啸林依仗关系多,门路广,地理熟,又有日本人做靠山,在运输的事体上甚至动用杜月笙的力量——忠义救国军中的潜伏人员,以至于几乎包揽了上海与华中之间的煤、米、棉生意,在军需物品的供给上给日本人帮了大忙。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张啸林生意越做越大,后来竟然从安南(越南)采购煤炭,运到上海,再转销各地,大发国难财。
命丧保镖之手
在张啸林大发汉奸财的同时,日本人对他越来越倚重。1939年底,日本特务机关与张啸林暗中策划,准备建立伪“浙江省政府”,由张啸林出任伪“浙江省主席”。
终于要做官了,张啸林为之追求大半生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在大新公司俱乐部里,张啸林与俞叶封商议,走马上任后头一桩要办的事体,便是去灵隐寺还愿,将灵隐寺大雄宝殿修葺一新。第二桩要办的事体,是重金酬谢山人许吾生,或者把他招到府上,纳为军师。
就在张啸林做着黄粱美梦的时候,有关他即将出任伪“浙江省长”的消息已传到重庆。加上此前张啸林早已充当经济汉奸,国民党军统决定除掉张啸林。
1939年12月末,戴笠下达了除掉张啸林的命令,这个命令是直接下达给上海行动小组组长陈默的。
当时,张啸林的汉奸搭档伪“上海市财政局局长”周文瑞,已被陈默小组在四马路望平里枪杀。两星期后,张啸林的另一搭档伪“和平促进会委员长”李金标又被行刺。这血淋淋的事实,引起张啸林的巨大恐慌。
1940年1月15日,著名平剧艺人新艳秋在更新舞台挂头牌演唱《玉堂春》,俞叶封约张啸林一道去给新艳秋捧场。陈默等人侦知这一情况后,决定这一晚将两个汉奸同时除掉。于是化装成普通观众进入剧场,在离他们的座位不远处就坐。
戏开演前,俞叶封早早来到,在预定的位子上落座,张啸林却迟迟没有露面。直到开演时间已过,一个听差进来告诉俞叶封,说张啸林临时有事来不了,俞叶封才示意开演。
戏到精彩处,全场观众都在凝神观看演出,负责执行的特务悄悄拔出手枪,对准近在咫尺的俞叶封,“砰”的就是一枪,顿时全场大乱。
待观众席里亮起灯光,暗杀者已无踪影,只有俞叶封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
消息传到华格臬路张公馆,张啸林吓的面无人色。他晓得这场暗杀是冲着他来的,俞叶封不过是临时被捎带上的。幸亏他临时有事没能去更新舞台,否则他早已成为了行动小组的枪下鬼。
经此一吓,张啸林惊慌失措,将公馆内保镖增加到20多人,公馆外巡逻的日本宪兵也增加了一倍。他本人除了偶尔去大新公司五楼俱乐部赌博消遣外,轻易不再外出,“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业务也只好遥控指挥。
如若必须出门,总要带上10多名保镖,分乘三辆汽车,他自家乘坐中间的一辆。
端午节后,“新亚和平促进会”有新章程出台,张啸林见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决定趁此机会在新亚大酒店宴请各界名流,庆贺一番。
报纸一登,行动小组个个摩拳擦掌。但这天从下午开始,张公馆便处于严密防备状态,不仅公馆内外保镖、宪兵密布,张啸林赴宴的必经之路也布满伏兵,甚至准备了手提机枪。
傍晚十分,张公馆铁门打开,汽车鱼贯而出。
当车队行驶到福熙路十字路口之际,红灯亮起,张啸林的司机阿四踏下刹车板,让汽车缓缓滑行。这时,张啸林正坐在汽车里,默默背诵讲话材料,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在靠近。
此时,行动小组正埋伏左右,机关枪早已架好,就等张啸林的汽车开到机关枪下,无须瞄准,一阵扫射,张啸林将必死无疑。
然而眼看汽车就要停下来,负责开枪之人却偏偏提前半秒钟扣动了扳机。张啸林的司机阿四是见过大阵式的,突闻枪声,当下猛踩油门,于是车子一个冲锋,疯狂飞离十字路口。“哒哒哒”的一串枪响,仅在张啸林的汽车上刺了几个洞,没有伤到张啸林一根汗毛。
事后,“行动小组”追查责任,是杜月笙的弟子于松乔提前开枪,致使张啸林死里逃生。有人说是于松乔不忍杀张啸林,故意提前开枪放他一条生路。
经过这次遭遇,张啸林越发提高了警惕,除了戒备森严,闭门不出,又增加了几名身怀绝技的保镖。
保镖虽然增加,但张啸林贴身的保镖只有4人,都是久经考验的心腹之人。其中一个叫林怀部的,是张法尧的奶妈之子,张啸林视之为“家生奴”。此人枪法可谓了得,能在四五十步外击中扑克牌上的爱司红心。张啸林更是视为依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这时,军统上海行动小组接到戴笠的电报,催促他们迅速执行暗杀张啸林的计划。陈默晓得张啸林此时警备森严,袭击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于是决定收买张啸林的心腹,林怀部成为了最佳人选。
1940年8月14日,张啸林已接到伪“浙江省主席”的委任状,即将启程上任。
这天傍晚,张啸林的弟子、伪杭州锡箔局长吴静观,乘坐小汽车驶入张公馆。他是专程来沪商议张啸林赴任事宜的。
林怀部上前打开车门,迎出吴静观,又带他走上三楼,来到张啸林所在的房间里。当时天气炎热,窗户大开,林怀部别有用意地看了看窗户,然后关上门下楼去了,留下张啸林和吴静观两人密谈。
林怀部满怀心事地来到楼下,他看到阿四正在保养张啸林的“座驾”,又看到未关闭的大门,突然眼睛一亮。他大踏步上前,冲着阿四大吼起来:
“阿四,为什么大门开着?”
吼得阿四愣了一愣。
“你晓不晓得这样很危险?去关上!”
林怀部这一通吼把阿四吼蒙了。阿四是张啸林的心腹,资格最老,要吼也是阿四吼林怀部,哪有林怀部吼阿四的份!何况关大门也不是阿四份内的事。
“老妈子生的小瘪三,你也敢差遣老子?”阿四缓过神来,破口大骂。
林怀部立刻反唇相讥,两人越骂越凶,越吵声音越高。
张啸林在三楼正和吴静观说在兴头上,被楼下这么一吵一闹打断了,气得火冒三丈。他三步并两步来到窗边,从窗口探出头去,冲着楼下破口大骂:
“妈特个X!吵什么吵?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还要在我这里吵吵闹闹,简直不成体统!老子好多叫些东洋宪兵来,你们一个个把枪给我缴了,统统滚蛋!老子……”
张啸林正骂得起劲,林怀部抬手就是一枪,“砰!”子弹不偏不倚,正从张啸林张着的嘴巴里射入,穿颈而出。
张啸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击中要害。他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林怀部,满眼的震惊与惶恐。只是一瞬的时间,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一声,他的脑袋便垂挂在了窗前。
“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时年63岁。
吴静观见状,当即拿起电话,想喊日本宪兵救命。
林怀部身手矫捷,枪声响过后立刻冲进客厅,三步并作两步,一眨眼便到了三楼,冲进屋的时候吴静观刚拨完号码,还不曾通话,林怀部扬手一枪,击中吴静观的后脑,“咚”的一声,吴静观扑倒在地上。
林怀部连杀两名汉奸,从三楼一路欢呼着跑下来:
“我杀了大汉奸!我杀了大汉奸!”
天井里集中了公馆里28名保镖,个个带枪,没有一个想到要惩罚林怀部。
“老林,好汉做事好汉当!”终于有保镖站出来说话,意思是不要牵连大家。
“当然!”林怀部一拍胸脯,大声说,“放心,我林怀部绝对不逃!”
随即,法租界巡捕房的安南巡捕在第一时间内赶到。林怀部主动将枪交出,束手就擒,痛痛快快跟着安南巡捕走了。
而在张公馆门外执勤的日本便衣宪兵,先是不晓得怎么办,等接到命令,林怀部已经被安南巡捕带走。
事后,土肥原贤二的“梅机关”要求引渡“凶手”,法租界以林怀部犯罪在法租界,理应由法租界处理为由,予以拒绝。林怀部在监狱里呆了一阵子被释放,很快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溜出了上海。
张啸林一生追求做官,却是以落水当汉奸为代价,结果落得个不得好死。或许当年许吾生真是算到了这个结局,才对张啸林故弄玄虚吧。 上海滩三大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