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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柑子与牡丹

　　东吴既然应承下来，年年进贡，便意味着曹操的此番远征硕果累累，加之汉中又纳入版图，可谓捷报频传。许昌的百官都纷纷表示对曹操景仰有加，争相提议立曹操为魏王之事。

　　侍中王粲甚至特意作了一篇长赋，为曹操歌功颂德，还经由侍臣递到曹操的手上。

　　“哦？看来这是众望啊！”曹操自己也一直对魏王之位颇为垂涎。

　　但是，在一次文武众官商议拥曹操为魏王时，尚书崔琰却公然反对道：“此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众官反驳道：“你何出此言？你胆敢公然反对曹丞相，莫不是忘了荀彧和荀攸吗？”

　　崔琰却毫不服气，他宣称：“哼！自古亡国之人，皆非外敌，而是你们这般只会谄媚奉承的小人！”

　　“你说什么？”众臣大怒，与崔琰激烈争辩。

　　此事很快便被恶人先告状，禀告给曹操。曹操闻言大怒：“这个崔琰，好生多嘴！”

　　之后便命人将崔琰打入大牢。

　　崔琰被押下狱时，仍破口大骂：“曹贼欲篡大汉天下！天理难容！”

　　曹操闻讯后，对廷尉说道：“他太啰唆了！”

　　于是，崔琰从此便再难以出声，他被廷尉活生生杖毙在狱中。

　　建安二十一年五月 ，群臣上表献帝：

　　魏公曹操，功高德宏，极天际地，虽伊、周莫及。宜晋爵为王。

　　献帝无奈，只得令钟繇起草诏书，册立曹操为“魏王”。

　　诏书下达后，曹操却假惺惺地上书，固辞不受。直到献帝又反复下诏，曹操才勉强说道：“圣命难违！”之后，便即“魏王”之爵。

　　成为魏王后，曹操头戴十二旒的冠冕，乘金银车，驾六马，使用天子的车服銮仪，出入警跸。

　　曹操的野心极度膨胀。他又在邺郡大兴土木，建造魏王宫，并挖掘了玄武池。曹操的亲兵近卫队便在此操练兵马船术。魏王宫十分宏伟，玄武池分外绮丽，两厢辉映，仿佛此处为人间天堂一般。

　　之后，曹操又准备立世子之事。他的正室丁夫人无后，侧室生有四子，分别是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曹操当上魏王之后，便黜丁夫人而立侧室卞氏为后。

　　四个儿子之中，曹操最心爱三子曹植。曹植字子建，自幼擅长诗词，十分聪颖，颇有其父之风。

　　长子曹丕十分担心父亲会立三弟为世子，便问计于中大夫贾诩。

　　“你只需如此这般即可。”贾诩十分了解曹操，便对曹丕暗授计议。

　　从此之后，每当曹操远征动身之际，三子曹植总是吟诗作赋，为父亲践行。而长子曹丕却按贾诩的吩咐，一言不发，只顾垂泪流涕与父亲拜别。

　　曹操见状，心中暗想：“曹植的诗文十分精巧，但是曹丕每每含泪相送，却恰是一片真心啊！”

　　从此之后，他看待诸子的眼光也有了些许变化。

　　不仅如此，曹丕还经常暗中授以金银，拉拢曹操身边的近臣。众人得了他的好处，自然对他另眼相看。大家都说：“还是大公子最具备仁君之德！”

　　立嗣之事愈发急迫起来。一日，他召来贾诩问道：“老夫该立曹丕，还是曹植？”

　　贾诩先是默不作声，还假装出一副不敢明辨之色。曹操再三询问之下，他才开口说道：“此事请莫问属下，去问问袁绍与刘表就行了！”

　　刘表、袁绍皆是废长立幼，从而导致内政外患。曹操闻言，朗声大笑：“哈哈哈！如此明明白白的事，老夫怎么竟然糊涂了呢？哈哈哈！”

　　曹操从此打定主意，不久后便公布：“立嫡子曹丕为王世子。”

　　同年冬十月，魏王宫终于竣工。为举办庆祝宴会，丞相府差人去各州郡：“请各州郡献来当地土产名物，以示庆贺。”

　　吴地福建盛产荔枝、龙眼。温州的柑子十分美味，闻名天下。接到魏王令旨之后，吴郡便精挑细选了四十担柑子，送往邺郡。

　　这四十担柑橘经由舟行马背，又通过人力肩挑，一路赶至邺郡。这一日，挑夫在山脚歇息，忽然来了一位独眼跛足的老人，过来搭话：“这么沉的担子，你们累够呛吧？”

　　这位老人身穿青懒衣，头戴白藤冠。一名挑夫半开玩笑地说：“可不是么！我们累坏了！老大爷，您要不帮我们挑吧，我们还要赶上千里的路呢！”

　　“行！挑就挑！”

　　老人二话不说，便挑起一副担子，对众人招呼道：“贫道一会儿帮你们轮流挑担子。你们只管跟着我就是，保管一路上轻若无物一般。跟我来吧！”

　　说罢，他便快步如飞地向前走去。挑夫们生怕贡品柑子有闪失，连忙跟在他后面。只见那位老人虽然担着重担，却身轻如燕，令众人十分诧讶。

　　临别之时，挑夫的头儿请教老人的来历。他答道：“贫道乃是魏王曹操的同乡旧友，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回头你们到了邺郡见了魏王，不妨提一提贫道的名号，说不定他还记得。”

　　曹操听说东吴送的新鲜柑子到了，想尝个鲜，立刻从担中取来一颗。但他剥开一看，里面却没有果肉。曹操觉得奇怪，连剥了三四个柑子，都只有空壳。

　　“这是怎么回事？快把运柑子的人叫来！”

　　负责人被叫到曹操面前，他吓得浑身颤抖，一问三不知。不过，最后他回忆起来，说运送途中遇到一名叫左慈的怪老头。曹操听完纳闷：“哦？”

　　他歪着脑袋左思右想，却始终回忆不起有过这样一位同乡旧友。他心中纳闷，这个左慈究竟是何人呢？

　　正当这时，忽闻通禀，说是门外有一位老人求见。

　　曹操召那人进来，负责人认出正是左慈。曹操便叱道：“你是不是对老夫的柑子动了手脚？”

　　左慈一笑，露出仅剩的两颗门牙，说道：“柑子没有果肉？不可能啊！”

　　说着，左慈亲自从担中取来一颗柑子，剥开一看，只见里面大粒的果肉十分美味，新鲜的果汁也流了他满手。

　　“大王，您来尝尝这颗柑子吧。这么新鲜，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

　　曹操心中惊诧，不敢大意，便说：“这么新鲜，就请你先吃吧。”

　　左慈一笑：“若要贫道品尝柑子的鲜美，恐怕吃上一山的柑子也不够啊！请大王先准备些酒肉，之后再吃柑子才好。”

　　于是曹操命人拿来五斗美酒，又命人端来一整只烤全羊。左慈二话不说，将五斗酒都喝掉，将一整头羊都吃掉，却还嫌不足。

　　“此人绝不一般！”曹操心中暗想，于是放缓语气，问道：“请问老道长，你是否修了仙术？”

　　左慈答道：“贫道自幼离家，流浪到四川嘉陵的峨眉山中，学道三十年。如今我已学到遁甲之术，什么腾云驾雾，穿山透石，藏形变身，飞剑取首，简直易如反掌。今见大王已经位极人臣，享尽人间之福。何不放弃人间的荣华富贵，做贫道的弟子，回峨眉山中修永生之术？”

　　“呵呵！老道长言之有理。并非老夫不想急流勇退，只是如今天下未定，我怎能轻易离开，而置朝野的安危于不顾呢？再说，如闲云野鹤一般度日，也并非老夫的本愿。”

　　“朝廷的事您大可不必担心。西蜀的刘备是皇室宗亲，若大王不在，朝廷大可仰仗于他，百姓岂不更加安心？”

　　曹操闻言暴怒，青筋暴起。他活到今日，还从未如此人前失态过。

　　“大胆左慈！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是刘备派你来的，对不对？”

　　曹操立刻下令将左慈拿下，五花大绑押入大牢。之后，数十名狱卒轮番拷问，但左慈非但不露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大笑不止。

　　“不得让他睡觉！”

　　狱卒在左慈的脖子上夹上枷锁，又在他的脚上安上铁锁，令其贴在牢中的立柱上，不得倒卧。但没过多久，却从他的牢中传出雷鸣般的鼾声。狱卒上前查看，只见左慈身上的枷锁尽散，他安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曹操闻讯，又下令:“不许给他吃饭喝水！”

　　断粮断水了十日左右，左慈却依然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你到底是不是人？”

　　曹操命人把左慈带到面前审问，但左慈却大笑道：“贫道一日吃一千头羊也不饱，十年不吃不喝也不饿。大王如此对待贫道，有违天理啊！”

　　这一日，曹操为庆贺魏王宫落成而大排酒宴。席间摆满了从各州郡献来的山珍海味、各色美食。王宫之中，文武百官云集，十分热闹。

　　这时，左慈足蹬木屐，头戴藤冠，打扮得像个叫花子一样也来到殿中。他放肆地说道：“哟！今天人来得还挺全的，东西也不少啊！”

　　曹操觉得可趁今日刁难一下左慈，权当给宾客助兴，于是问道：“你不请自来，可带来什么贺礼吗？”

　　左慈哈哈大笑：“现在是冬天，可惜这筵上虽然百味俱全，却独缺鲜花的芳香。贫道便献上一朵鲜花吧。”

　　“老夫最喜欢牡丹花。你能从这大花瓶中变出牡丹花来么？”

　　“这有何难？”左慈含了口水，喷在花瓶上。只见一株牡丹花立刻从瓶中探了出来。 三国4：成王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