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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赌局

　　魏军撤走后，诸葛亮便率领八路大军，分由箕谷和斜谷推进，打算再次去祁山布阵。

　　众人疑惑地问道：“丞相，我们若想攻打长安，可以选择不同路线，为何您每次都选择从祁山进军呢？”

　　诸葛亮答道：“你们有所不知，这祁山是长安的门户所在。陇西诸郡若要调兵去长安，必须经由此地。而且祁山前临渭水，后靠斜谷，重山叠嶂，地势起伏，可谓是一处天然屏障。另外，此处的丘陵地势有利于埋伏兵马，左出右入，实乃用兵之地。因此，我军若打算攻取长安，就需要先攻下祁山之地利。”

　　“丞相果然厉害！”

　　诸葛亮数次出兵祁山，屡战屡败，但他却依然能坚持既定的战略方针，并不轻易改变阵地。众人闻言，不禁为他的深谋远虑佩服不已。

　　另一厢，魏军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险地脱身，暂时松了一口气。不久后，他们埋伏在各地的伏兵也纷纷赶上，复命道：“我等埋伏了四天，不见蜀军追赶，便自行撤走。”

　　魏军又等了七天，仍不见蜀军方面有任何动静。

　　于是，曹真对司马懿说道：“大将军，是不是前一个月的大雨早将道路栈桥冲毁，因此蜀兵无法前进？抑或是他们根本对我们退兵之事不知情啊？”

　　“恐怕不尽然。蜀军想必会立即出兵才是。”

　　“哦？这是为何？”

　　“诸葛亮此番未立刻追击，想必是惧怕我军设下了伏兵。如今天气晴好，恐怕他已经前去攻打祁山了。”

　　“大将军何出此言？曹某倒不相信。”

　　“大都督，老夫的判断应该不会错。诸葛亮此时定会再出祁山，而且老夫判断，他会兵分两路，分别从箕谷和斜谷进发。”

　　“哈哈哈！大将军恐怕是说笑了。”

　　“老夫判断诸葛亮定会立刻发兵祁山。因此，我们应该立即派兵赶往祁山，抢在蜀军之前进入箕谷和斜谷。到时候设下埋伏，可以挫一挫蜀军的锐气。”

　　可是，无论司马懿如何劝说，曹真却始终听不进去。曹真分析，诸葛亮倘若打算攻打魏国，最佳时机是在魏军撤退之时。只要蜀军展开追击，便大有胜算。他认为诸葛亮不会犯以前的错误，再次绕道攻打祁山。因此曹真坚持己见，不肯分兵去祁山。

　　司马懿见说不动曹真，只得改变策略，劝道：“大都督，您既然坚持己见，倒不如这样吧。咱们二人各领一军，分头据守箕谷和斜谷。倘若蜀军十日之内未曾出现，我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哦？大将军倘若判断错了又如何？”

　　“倘若蜀军不出祁山，老夫愿面涂脂粉，身穿女人衣衫，到大都督帐前谢罪！”

　　“你可要说话算话才是！”

　　“那是自然！不过倘若大都督判断错了，又当如何？”

　　“哦？大将军莫非还要曹某受罚不成？”

　　“当然！咱们既然设下这一场赌局，双方就要都设赏罚才是！”

　　“好！那倘若大将军说得不错，蜀军果然来攻箕谷和斜谷了，曹某愿将皇上御赐的玉带一条、御马一匹转送与你。你看如何？”

　　“那就多谢大都督承让了。”

　　“哎！胜负未分，何以言谢？”

　　“哈哈哈，有了大都督这句话，我便已如得到皇上御赐之礼一般高兴了！”司马懿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笑了起来。

　　当晚，司马懿便立刻动身，率兵赶往祁山以东的箕谷而去，设下埋伏；曹真也自领一支人马，埋伏到祁山以西的斜谷中去。

　　埋伏是一项极其艰苦的任务，其难度甚至要超过作战。魏军设下埋伏后，一边要随时提防敌军，严阵以待；一边更要严禁烟火，将士们就算遭到毒蛇虫蚁的侵扰，也只得兀自忍耐，不可随意移动，暴露埋伏。

　　“唉！咱们埋伏在这里多日，却连敌人一个影子也瞧不见。那些当官的随便打个赌，为了争他们自己的面子，就害咱们兄弟在此白白受苦，真是倒霉！”

　　司马懿一日在巡逻阵地时，忽听手下一名将官在发牢骚。他回营后立刻命人将出言之人押至座前，喝问道：“刚才可是你在发牢骚？”

　　“没……没有！小人没有怨言。”

　　“哼！你还想抵赖！刚才是我亲耳所闻，你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被吓得胆战心惊，更是不敢答话。

　　司马懿正色斥道：“你说老夫打赌只是意气之争，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我之所以设下一场赌局，无非是为了说动曹大都督，才得以调动兵马。所谓的打赌，为的是激发曹大都督，更为的是抵抗蜀军，保卫魏国。我们如今在此设伏，如若能够克敌制胜，便能上奏皇上，尔等弟兄们皆有功劳。如今你竟然妄自诽谤主帅，动摇军心，老夫便留你不得了！”

　　司马懿大手一挥，将其推出斩首。

　　之后，这位将官的首级被悬于营门示众，当时魏军中虽也有人质疑司马懿的决定，但是见此情形，人人自危，不敢再发抱怨。众人只得坚守岗位，继续潜伏，只盼蜀军能早日前来。

　　与此同时，蜀国的魏延、张嶷、陈式和杜琼四员大将，正率领两万蜀军沿着箕谷向祁山而来。诸葛亮正同时率军沿另一条斜谷道前进。途中，诸葛亮派参谋邓芝告诫四将：“丞相提醒四位将军多加小心，这箕谷道恐怕会有魏军的埋伏。请大家一定要步步为营，不可大意才是。”

　　魏延和陈式对此不以为然，他们觉得可能是诸葛亮太过疑神疑鬼了。两人付之一笑，随意应道：“想那魏军之前被大雨围困了三十余日，苦不堪言。如今这些老弱残军的衣甲皆毁，他们一心只盼尽早撤回，哪有余力能设下埋伏？丞相恐怕是多虑了。”

　　邓芝身为诸葛亮的使者，按职责仍耐心告诫道：“请两位将军还是要听从丞相的叮嘱，行军之中多加注意才是啊！”

　　魏延却反而讥讽道：“丞相提醒小心倒是不错。只不过他若当真能处处未卜先知，也不至于在街亭惨败了。我等打算此番一鼓作气，直奔祁山，抢在人前构筑阵地。到那时，咱们再问丞相，我们做得对还是不对！”

　　虽然邓芝再三劝谏，魏延却一直坚持己见，不为所动。邓芝无奈，只得急忙赶回斜谷道，向诸葛亮复命。

　　诸葛亮听罢邓芝的报告，却丝毫不显得意外：“魏延当真是这么说的？看来他已经对我的建议不以为然了。之前我几次伐魏，却屡屡失利，恐怕魏延已对我失望了。今日他不服于我，我又能如何呢？”

　　诸葛亮对自己的才德不济感到惭愧，觉得无力服众之余，又说道：“昔日先帝曾经说过，魏延虽然勇猛，但生有反骨。我虽深知这点，但一直念在魏延勇猛无比，才予以重用。看来，现在不得不将他除掉了。”

　　两人对话之间，忽收到快马急报：“昨晚在箕谷道上，陈式将军遭到敌军埋伏，所率的五千人马几乎全部被歼，如今仅存八百余人。魏延也遭遇魏军的埋伏，正在苦战。”

　　诸葛亮闻讯，只得对邓芝说道：“烦你再去一次箕谷，替我好生抚慰陈式。我担心他会怕受罪责，而临阵叛变。”

　　之后，诸葛亮便全力准备应对魏军之事。

　　派走邓芝后，诸葛亮双眉紧锁，冥神苦思。许久之后，他才睁眼说道：“立刻传马岱、王平、马忠和张翼进帐！”

　　四将进帐后，诸葛亮又分授秘策，下令：“刻不容缓，你等立刻出发！”

　　之后，诸葛亮又召来关兴、廖化、吴懿和吴班四人，面授机宜。最后，他亲率大军，赶去前线。

　　另一厢，魏军大都督曹真已在斜谷道埋伏了七天。他一直不见蜀军的踪影，心中暗喜：“看来和司马懿的这场赌局，我是赢定了！”

　　在曹真的心中，他并不真正在意蜀军是否走斜谷道，而关心的是能否胜过司马懿，以及自己的颜面是否有损。

　　“曹某此番打赌取胜，定让那司马老儿脸上无光！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面涂脂粉、身穿女衫，向我赔罪的那副尊荣。哈哈哈！”曹真一边幻想着司马懿在他面前认输的丑态，一边心中洋洋得意。

　　两人打赌的十日之期就要临近时，忽有探子来报：“山谷之间有蜀军的身影，但不确定具体人数。”

　　“不过是几个蜀兵罢了，无须惊慌。”之后，曹真命大将秦良率五千魏军到谷口，命他将谷口封住，“再过两天，便到了司马懿约定的十天之期。我军无须扬旗击鼓，只要将谷口守住，老夫便可赢了赌局。”

　　秦良领命，带领五千人马来到谷口。但他一抵达，就见谷中的蜀军成千上万地涌来，仿佛洪水泛滥一般。秦良大惊之下，连忙命手下将魏军的军旗竖起，以壮声势。果然，蜀军见状，似乎畏惧魏兵而改道前行。秦良一见蜀军畏战，连忙下令追击。

　　魏军一路追赶了五六里路，从山谷一直追到一片低洼之处，却不见了蜀军的踪影。秦良十分不屑：“哼！蜀军不过虚张声势，竟如此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忽然四面八方的喊杀声顿起，战鼓喧天，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来，笼罩在秦良这五千人马的头顶。

　　与此同时，无数战马呼啸而至，卷起了滚滚的烟尘。只见蜀军大将吴班、关兴和廖化的人马赶来，蜀国的旌旗挥舞，令魏军见之丧胆。

　　魏军正吓得四散奔逃，却不料此处盆地的各个出口要道都布满蜀军，简直插翅难逃。秦良正想杀出一条血路逃走，却被廖化赶上，一刀毙命。

　　“放下武器！降者免死！”

　　诸葛亮等人的声音从谷顶遥遥传来，魏兵一听，立刻缴械投降。一时之间，魏兵扔下无数盔甲武器，堆积成山。众多魏兵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等待发落。

　　诸葛亮下令将魏军阵亡将士的尸身投入山谷，又命蜀兵换上魏军的装束，举着魏旗，伪装成了魏军。

　　曹真对此毫不知情，他在帐中接到战报。一名自称是秦良部下的士兵报告道：“大都督，秦良将军昨日在谷中截获蜀军，已经予以驱散，请您大可放心。”

　　不久后，曹真又接待了司马懿派来的信使，此人带来了司马懿的口信：“蜀军先锋陈式率四五千骑来到箕谷，已被我军歼灭。不知大都督在斜谷有何情况？”

　　曹真为了赌局胜利，不肯吐露实情，谎称：“我们在斜谷未见到蜀军的人影。请你转告司马大人，曹某赢了！”

　　等到十日之期已到，曹真便得意地对手下夸口：“看来司马懿是害怕打赌输了，才特意派人来打探。我看，蜀军到底去没去过箕谷，也未可知啊！如今这期限已到，曹某赢定了。我倒要看看司马懿是如何面涂脂粉、身穿女衫，来向我赔罪的。哈哈哈！”说罢，众人一通哄笑。

　　曹真正与手下哄笑之时，忽听帐外鼓角声响。曹真走出帐外，举手观瞧，原来是自家的队伍回营。队伍打的是秦良的旗号，一行人的队伍排列有序，队中还有人挥手示意。

　　“看来他们平安回来了！”

　　曹真不疑有假，也向对方挥手示意。不料这支队伍来到数十步远之处，忽然摆开架势，冲杀上来。

　　“前面就是魏军大都督曹真！千万别让他跑了！”

　　曹真大惊失色，掉头就逃。与此同时，营地之中忽然冒出火光，原来早有蜀军从营后包抄而来。一时之间，火光冲天，战鼓隆隆，关兴、廖化、吴班和吴懿从营前冲入，马岱、王平、马忠和张翼从营后包抄，夹击魏营而来。

　　这一战中，魏军被动挨打，死伤惨重。空气中布满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四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充耳可闻凄惨的哀号之声。大都督曹真生死未卜，不知踪影。蜀军因有备而来，指挥有方，将魏军杀得人仰马翻。

　　最后，曹真历尽艰险，终于逃出营来。他紧紧揪住马鬃，趴在马背上，奋力挥鞭逃命，几乎将马鞭都打断了。

　　蜀军发现曹真后，立刻在后面紧追不舍，宛如猎人狩猎一般。曹真原以为性命不保，忽见山后冲出一支人马，将他解救下来。曹真惊魂未定，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是司马懿带人将他救下。

　　“大都督一向可好啊？”司马懿不怀好意地开口问候。

　　曹真一见到司马懿，羞愧得无地自容，他问道：“大将军，你不是远在箕谷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正巧解救于我呢？曹某这不是在做梦吧？”

　　“大都督，现在您知道这蜀军果然来此了吧？”

　　“唉！都怪曹某大意，这个赌局，确实是我输了。”

　　“大都督何出此言，你我之间，何谈输赢？之前，我曾派信使过来，打探斜谷是否有蜀军。您当时回复不见蜀兵的一兵一卒。我担心您果然以为蜀军不会过来，怕您会碰到什么意外，因此才会急匆匆翻山越岭而来，以应不测。”

　　“多谢大将军，我定会亲手奉上玉带和御马。请你以后切莫提起此事了。”

　　“大都督不要在意一场赌局的输赢，我怎能夺人之美？何况是御赐之物。从今以后，你我更要多加努力，报效朝廷才是。”

　　曹真又羞又愧，便把营地迁至渭水之畔。之后，他更是羞愧难当，导致疾病缠身，无法上阵指挥。

　　大都督曹真病倒了，若说他是被司马懿的冷嘲热讽所刺激病了，恐怕也不为过。司马懿素来直来直去，言辞苛刻，难免会伤人。

　　之后，诸葛亮便抵达了祁山，布下阵来。安顿之后，他论功行赏，犒劳三军。由于他赏罚分明，蜀军人人对此信服。而在封赏之后，诸葛亮又召来陈式和魏延，正色问道：“之前，我特意派邓芝为使，告诫你们需严防敌人的伏兵。为何你们不肯听令，害得我军折损众多兵马？你们可知罪？”

　　陈式和魏延见丞相问责，两人却互相推诿，谁也不肯为此负责。诸葛亮听完他们的说辞，呵斥道：“陈式，若非魏延及时增援，你的性命早已不保。如今你打了败仗，却将罪责推给魏延，实在是卑鄙！”

　　诸葛亮立刻下令，将陈式推出斩首。

　　诸葛亮虽然深知魏延素有反骨，此番却未责罚于他。因为此时正是军中的用人之际，他还需仰仗魏延的勇武之力，因此才不得不将魏延留下。

　　蜀国的人才远远不如魏国的众多，如今可用的将才更是屈指可数。诸葛亮无奈，只得暂时饶过魏延，独自咽下不满。 三国5：巨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