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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寒鸦绕树

　　此地距离许昌有数千里，曹操时刻惦记那里的后防空虚。

　　因此，当他听闻西凉马腾、韩遂乘虚起兵谋乱的传闻后，立刻召集群臣商议。

　　“有谁可代老夫回许昌防守？虽然此事只是风闻，难辨真伪，但也绝不能坐视不管！诸位有谁愿去一趟，还请速报名为盼！”

　　“我愿前往！”

　　徐庶立刻应声而出。而其余众将却因大战在即，唯恐错失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因此皆沉默不语。

　　曹操马上欣然同意：“好！元直啊，那就请你尽快动身吧！”

　　“遵令！徐某不才，立刻赶回许都，绝不会让那帮叛军得逞！我会固守住要塞，万一有什么临时变化，再尽速呈报！”

　　徐庶信心十足，之后便率领三千余骑精兵疾奔许昌而去。

　　“有徐庶回去防守，老夫便放心许多。”

　　曹操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之后便又将全部心思投入到如何攻破吴军上来。

　　时为建安十三年的冬十一月 。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曹操巡视了一圈陆上营寨，之后便回到旗舰之上。这艘大船之上竖有“帅”字大旗，船舷两侧架设着千张弩弓、无数黄钺银枪。曹操端坐在将台之上，召来所有水陆众将，摆开了一场江上盛宴。

　　大江之水，宛如素练一般横于眼前。皎皎明月，映照其上，更显得波光粼粼。从船上向东望，可将柴桑山的层峦叠嶂尽收眼底，南望樊山，北觑乌林峰，西观夏口入江，好一派壮丽山河，尽入杯中。

　　“啊！多么畅快啊！好男儿志在四方，此时老夫眼中看尽山川胜景，胸中回荡着云影月光，觉得心驰神往！俯首凭桌，有饮不尽的美酒佳酿；起身拔剑，便要将东吴尽收掌握。啊！东吴乃江南富饶之地，若能将东吴纳入我的治下，今日在座的各位，也必将与老夫共享无尽的富贵荣华！请大家奋勇杀敌，不负大丈夫之志，以免遗憾终生！”

　　曹操举杯勉励众将，在座的众人也深受鼓舞，意气如虹。

　　“我等深受丞相信任，深孚众望，练习武艺，便是为了迎来这一天！我等岂能落于人后，令丞相蒙羞呢？”

　　众将慷慨激昂，跃跃欲试，尽显武将的风范。

　　饮至酒酣耳热之际，曹操心中深埋的激情也全被激发出来，浑身炙热，双眸炯炯发亮。

　　“你们看那边——”他用手指着下游说道，“可怜周瑜、鲁肃这班人，竟不知天命已尽！如今咱们在他营中安插了众多内应，更有多人已暗中倒戈，不日就将举旗暴乱。吴军如今早已内部腐朽，名存实亡。他们又怎堪我水陆大军的致命一击！”

　　他最后又说道：“这是老天助我曹操啊！”

　　曹操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目的是激励军中士气。

　　但荀攸在一旁听到此言，立刻醉意顿消。他立刻上前扯了扯曹操的衣袖，提醒道：“丞相！丞相！您莫要再多说了，恐有泄露啊！”

　　曹操却不以为然地耸肩大笑，还说道：“今日这船上诸将，人人都是老夫的股肱之臣。这船舷之外便是滔滔江水，何足惧，你还怕什么隔墙有耳吗？”

　　曹操仍然意犹未尽，自己的豪情已经被激发起来，十分振奋。他望着上游的夏口方向，悠然说道：“待老夫讨灭东吴之后，还有一个心腹大患须尽早除去，那就是刘备、诸葛亮这帮鼠辈。哼！他们这些亡命之徒，只会逃窜于山林水泽之间，称其为鼠辈还是太抬举他们了！就凭他们几个，竟敢与老夫作对！”

　　曹操喝下一口酒，放下酒杯，静默了许久。

　　此时夜色更深，月光却依然皎皎。

　　曹操虽胸有不坠青云之志，但在凛冽的冬夜寒风吹拂下，也觉得甚有寒意。他体会到自己毕竟是个血肉之躯，于是恳切地说道：“唉！老夫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在连年征战之下，势力日益壮大，可在不知不觉之间，老夫已经两鬓斑白了。诸将切莫见笑，老夫在剿灭东吴之后，还有一个愿望。那便是我要一访旧交乔公的两个女儿！”

　　曹操很少向麾下众将袒露自己的心迹，但今夜他正在兴头之上，便难得敞开了心扉。他想到自己初老便未免感伤起来，由此又引发了自己的几许诗情。曹操借着酒意，大发诗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乔家的两个女儿，是吴国家喻户晓的两位美女。

　　曹操多年前便认识她们的父亲乔公，也曾表示待二女长大后，便会迎娶她们至江北。但后来，大乔小乔二人，分别嫁与了孙策和周瑜。即使如此，曹操仍然难舍对她们的爱慕之情。他一直有一个愿望，便是有朝一日平定东吴，必将大乔小乔迎至漳水之畔的铜雀台。曹操愿与两位美女共享风花雪月，以此来结束自己的戎马一生，安享天年。

　　众将听了曹操的一番感怀，连连称赞丞相老当益壮，情怀不老。大家还频频举杯：“干杯！干杯！”

　　又祝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以得偿所愿。

　　正在众人举杯言欢，谈笑风生之时，恰好有一只乌鸦飞过帆樯，在月光下啼鸣而去。

　　曹操忙问左右：“适才老夫看见一只乌鸦飞过，它向南飞啼而去。不知乌鸦为何夜啼？”

　　一名近侍回答道：“乌鸦必定是看见月光皎洁，误以为天色将晓，便离树而鸣吧！”

　　“嗯，原来如此。”

　　曹操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之后，他起身立于船头，斟了三杯酒洒于江中，以祭奠水神。接着，曹操抚剑，对众将慷慨说道：“早年老夫便执此剑平黄巾、擒吕布、灭袁术、收袁绍。老夫也曾率兵深入塞北，直抵辽东，纵横天下。如今老夫又驰临江南，即将一举粉碎强敌东吴孙权。想到这些，老夫十分感慨啊！纵使满腔壮志，也不禁泪湿沾襟。面对今宵如此的良辰美景，回顾一生壮烈，远眺东吴，老夫不由得作歌一首，请诸位一同和之！”

　　之后，曹操即兴吟了一首诗，众将则在旁边附和。

　　诗中有这么几句：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岂料曹操刚刚吟毕，扬州刺史刘馥却站出来说，歌赋中有几句不太吉利。曹操本在兴头之上，忽然觉得被浇了一盆冷水，不禁勃然大怒。他立即拔剑，亲手将刘馥刺死。但到酒醒之后，曹操又感到十分沉痛，懊恨不已。最后，曹操只得命刘馥之子刘熙，护送父亲的尸首回乡，将其厚葬。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