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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断发起誓

　　魏国在街亭大捷之后，显得更为嚣张自大。国内主战的舆论更是火上浇油，甚至有人呼吁：“我军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攻入蜀地，永绝后患！”

　　司马懿担心魏帝被这种舆论所迷惑，立刻上书，规劝魏国不可轻举妄动：“陛下，蜀国一有诸葛亮仍然统领兵马，二有剑阁之险，进攻实属不易。望陛下莫要听信那些谬论。”

　　司马懿之所以会如此出言规劝魏帝，并非由于他贪图安逸。他从蜀军上次在街亭战败上，预料诸葛亮必定会向陈仓道出兵。因此，他建议魏帝在陈仓道上修筑一座坚固无比的城垒，并推荐杂号将军郝昭在此镇守。

　　这位杂号将军郝昭是太原人氏，也是一位典型的忠勇之将，手下兵士皆十分强悍。他被魏帝封为镇西将军，领受印绶出发之前，在阙下发誓：“末将不肖，此去把守陈仓，必将保长安、洛阳平安。请陛下抱有登高观洪水之心，不必多虑。”

　　这厢刚刚制定好对蜀国的战略方针，那厢便接到了扬州司马大都督曹休的奏表。曹休负责防范东吴，在他的奏表中提到：“东吴的鄱阳太守周鲂，早就希望能够成为魏臣。他近来又遣密使来扬州送信，暗授破吴之计。信中尽陈东吴的机密事宜，特呈皇上御览。”

　　魏帝立刻召集廷议，讨论此事：“周鲂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当问到司马懿时，他立刻答道：“周鲂是东吴首屈一指的良将，而且此人素来诡计多端，因此我判断定是诈降。但倘若他是真心降魏，我们又不应该错失这位良才。我建议将大军分为三路，纵然周鲂有诈，亦可保我军立为不败之势。待我们证明他信中所说的诸事属实后，再定策略也不迟。”

　　于是，魏国在一个月之后，从洛阳发出三路大军，分别向皖城（今安徽省，潜山市）、东关（今安徽省，含山县南部）和江陵（今湖北省，荆州市）挺进。

　　魏国的行动立刻被东吴探知，而且东吴似乎早有准备。

　　首先，东吴做出了相应的军事调整，封陆逊为辅国大将军、平北都元帅，奋威将军朱桓和绥南将军全琮分任左右都督，统率江南八十一州的精兵，三路人马北上迎敌。

　　途中，朱桓向陆逊献上一计：“扬州司马大都督曹休是魏帝的亲族，他身为金枝玉叶才能镇守扬州（今安徽省境内）。但是此人虽然门第显赫，却不见得才智出众。而且听说他早已中了周鲂的反间计，如今尽在我方的掌控之中。因此，他只有两条退路，一为夹石道，二为挂车路。此两条退路皆为山中险峻之处，适合我们设下奇兵。元帅若下令，我愿与全琮设下伏军，定能将曹休生擒而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曹休为人质，一举拿下寿春（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

　　陆逊听朱恒说罢，仔细考虑过却不予采纳：“咱们大可不必如此操之过急，可以尝试一些其他的办法。”

　　之后，陆逊命诸葛瑾率军镇守江陵，防守司马懿之军。

　　另一方面，由于周鲂对曹休施行了反间计，因此吴军便先从扬州下手。

　　其实，曹休并非是那种轻易上当之愚人，若非周鲂煞费苦心地经营，曹休绝不会轻易被周鲂所骗。

　　曹休奏明魏帝后，魏帝命司马懿率军南下，与周鲂叛吴相呼应。之后，曹休便来到皖城与周鲂商议。

　　曹休见到周鲂后，为了打消所有顾虑，特意叮嘱周鲂：“魏国朝廷已经接受了你的计谋，并派出三路大军南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之前所说叛吴之言，确实当真？”

　　“周某绝无半点虚言。倘若都督仍有顾虑，可以扣下我为人质。”

　　“哎！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便能一举打败东吴，你为魏国立下大功，也会平步青云，成为朝中重臣。此事也事关曹某的脸面，因此不得不谨慎为好。”

　　“都督，看来您仍对我不放心呐！”

　　“你也莫怪我再三确认。倘若你我互换身份，你想必也会慎之又慎，生怕出错。”

　　“周某明白。”周鲂说话间突然抽出一柄短剑，将自己的发髻割下，放在曹休面前。之后，他更是低头呜咽起来。

　　曹休惊道：“你这是何苦呢？身体发肤乃父母所赠，你应该珍惜才是……”

　　“都督，周某见您不肯相信于我，恨不得自刎以明心志。我以此发起誓，周某一片真心，只盼都督明察！”周鲂一边说着，一边浑身颤抖，痛哭不止。

　　曹休见状也不禁眼眶一热：“在下不过一句戏言，却让你割下发髻明志。你放心，我相信你就是了。”

　　曹休自此便将心中顾虑一扫而光，他拉着周鲂一边畅饮，一边共商对付东吴的战术，之后便回到扬州。

　　正巧建威将军贾逵来访，得知周鲂降魏后，贾逵却说道：“都督，这个周鲂割发明志，倒叫人觉得可疑。此事恐怕还有蹊跷，请都督切莫轻易出兵。”

　　“此话怎讲？”

　　“周鲂可曾与您约定，由他引领去东关？”

　　“正是如此。”

　　“我看都督还是先留在扬州，静观时局变化为好！”

　　曹休不以为然地抽了抽鼻子，揶揄地答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留在这里，你自己去东关立头功啊？你想得美！”

　　第二天，曹休便毅然下令：“出兵东关！”

　　贾逵见劝阻无效，只得无奈地看着曹休领兵出城。他自己则落了一通埋怨，只能负责守营。

　　周鲂早已率领手下在途中等候。他自充向导，为曹休之军引路。

　　曹休在马上问道：“前方的山十分险峻，名叫什么？”

　　“回禀都督，那是石亭。”

　　“离东关有多远？”

　　“都督，只要我们翻过石亭山，便可依稀看到东关。您若将大军屯于石亭，则东关唾手可得。”

　　曹休十分高兴，立刻按周鲂的安排，在石亭山各处要冲扎下营来。两天后，忽然有探子来报：

　　“西南山脚一带好像有吴军走动，探不清有多少人。”

　　曹休闻讯连呼意外，他记得周鲂保证过此处绝无任何吴军驻扎。但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消息：

　　“周鲂连同自己的几十名部下，昨夜都去向不明。”

　　“什么？周鲂不见了？”曹休捶胸顿足地怒骂，“这个周鲂，没想到他竟敢诓骗于我！想当初他还割下发髻来起誓，真是个卑鄙小人！张普，你速领兵出击，将那些吴兵歼灭！”

　　曹休虽然明知已身处险境，但他仍未看清整个事态的严重性。他的部将张普也鲁莽地表示：“都督，且待末将出马，扫清那些吴军！”

　　之后，张普便自领一军，冲下山去。

　　但不料山脚处的吴军着实不好对付。那是东吴以精锐之师著称的徐盛之军。

　　“糟糕！敌众我寡，咱们赶紧撤！”

　　不多时，张普便被徐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归。

　　曹休此时才觉得不妙，脸色更是不比平常。但是，他自恃所率的人马众多，仍然不肯轻易服输。他又对张普等人说道：“待我以奇兵取胜！明日辰时，我要亲率两千骑兵下山，佯装败走。张普和薛乔率领三万人马，分别在石亭南北两侧设下埋伏。到时候咱们三方联动，定能将徐盛打得望风而逃！”

　　曹休刚刚着手反攻，吴军则丝毫不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当晚，吴军便发动突袭，曹休尚未准备完毕，便已被吴军打乱了计划。

　　原来这正是周鲂和陆逊共同制定的计划：先由周鲂诈降，将曹休引至石亭，再由徐盛围剿歼灭。如今曹休已中计而来，吴军便调动了全部兵力，早已将石亭牢牢围住。

　　陆逊对曹休的计谋早已有所察觉，因此特意在发动前夜便分兵绕至石亭背后，先在南北山麓设下伏兵，之后亲自指挥大军，摆出正面攻击的架势。

　　此前，吴军大将朱桓早已攀至石亭背后的山中设伏，不料正巧遇到魏将张普。张普正在后山巡视己方伏兵。

　　由于当时山中一片漆黑，张普误以为对面是自己人，于是大咧咧地问道：“你们是哪支队伍？为首大将是谁？”

　　“我乃东吴的精骑，大将朱桓！”

　　朱桓摸黑悄悄上前，断喝一声便一剑将张普砍死。

　　计划赶不上变化，吴军立刻展开一场夜袭，曹休的中军来不及准备行动，便已陷入了一片混乱。

　　曹休束手无策，只得夹在乱军之中，逃往夹石道。

　　那里早已设下吴军埋伏，而魏军慌不择路，正被伏兵所拦。一时之间，吴兵将魏军团团围住，砍杀无数魏兵不说，更是俘虏了上万名降兵。

　　仅有个别魏兵得以侥幸突围，他们早已丢盔弃甲，更遗失了马匹武器。一群人几乎赤身裸体，跟在曹休身后逃命。

　　此时的曹休还以为自己难逃生天，他事后想起仍心有余悸：“我竟然能死里逃生，实在是始料未及啊！”

　　原来，正是贾逵赶来搭救曹休。贾逵之前劝阻他出兵，而遭到一番嘲讽，但在曹休出兵后，仍感到不妥，便私自带一军追来。幸好他及时赶到，才将曹休救了出来。

　　曹休首战大败，令司马懿和万政所率的另两路魏军陷入被动的局面。最后，三路大军不得已，只得一起撤退。

　　另一厢，陆逊斩获魏军大批战利品，以及数万降兵。他班师回到建业之时，吴侯孙权亲自迎至宫门，并以天子御盖迎接陆逊，大为赞赏：“爱卿，此番你为国家立下如此大功，实乃东吴的栋梁！”

　　孙权更对那位断发的周鲂赞道：“你如此成就，当名垂千古！”

　　周鲂平步青云，被封为关内侯。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