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十八章

　　击鼓骂曹

　　这位胆大妄为的祢衡乃是孔融当初推荐的。如今见他如此造次，出言羞辱众人，孔融不禁又羞又愧，心里担心曹操会责问自己这个推荐人。

　　于是孔融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堂中。

　　而当下，满座众人皆是怒火滔天，大声责骂不已。

　　在这众人当中，要数张辽最是愤恨难平，他一边大声咒骂祢衡，一边向曹操申诉：“丞相！这个臭秀才竟然胆敢在丞相府中造次，末将应该将他立斩于此才是。丞相何以阻挠，任他自在离去？”

　　曹操答道：“此言差矣。曹某其实心中更为愤慨，难以按捺。一忍再忍之下，才未将祢衡立斩于殿中。盖因此人乃是天下闻名的奇舌善辩，其乖张无礼的言行更是众人皆知，可以说祢衡乃是一代奇人。而我身为一国之相，若因他几句说辞便大动肝火，甚至斩杀于他，此事若被百姓知晓，只会被人指责我的器量狭小。可能原本看好老夫之人，亦会因此有所失望。若是如此，则是得不偿失。这个祢衡实在愚蠢，既然他自称无所不能，那我便让他去当个鼓吏。若是他当场出丑，我们大可羞辱于他，岂不更好？”

　　过了几日，到了建安四年八月初一那天，禁宫省厅之内举行了一场朝贺酒宴。

　　曹操先去谒见天子，之后便在文武百官以及一众随将的簇拥下，来到了宴会现场。一时之间，宴会上百官云集，热闹非凡。

　　众人举杯庆贺、觥筹交错。敬酒礼毕之后，便有乐坊伶人演出助兴。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景象。

　　祢衡也在乐坊之中，作为鼓吏专司击鼓之职。他演奏一曲《渔阳三挝》，音律美妙，节奏顿挫，俨然一派大家风范，令闻者无不沉醉其中。

　　而一曲终了之时，众人从鼓声中晃过神来，见击鼓的祢衡衣衫破烂，不修边幅，便齐声指责，怪罪祢衡不讲礼数：“此乃禁宫酒宴，宾客皆盛装出席，乐坊伶人更是身着华服。而你偏偏穿如此肮脏的服装，臭不可闻，怕是都生了虱子吧。还不如不穿！”

　　而祢衡听到众人如此奚落，却毫不在意，反而当场宽衣解带，自言自语道：“在你们眼中，我竟肮脏得生了虱子吗？”

　　祢衡不慌不忙地脱下全身衣衫，最后几乎一丝不挂，仅剩一件内衣遮住私处，站在大殿正中。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祢衡会有如此反应，他竟真在庙堂之上脱个精光，不禁瞠目结舌，手足无措。而祢衡却不以为然地拿起鼓槌，连连擂鼓。

　　就连曹操麾下那些征战沙场的将领们，见到祢衡此举也纷纷惊慌失措，面有惧色。曹操见状，不禁拍案而起，大声叱问：“放肆！祢衡你竟敢在庙堂之中赤身裸体！简直胆大妄为，太为无礼！”

　　祢衡闻声，转过身来，坦荡荡地将自己的裸体正对大堂之上曹操的席位。他大声回应：“欺天罔上，谓之无礼。身体发肤皆父母所赐，清清白白露于人前，怎谓无礼？我坦荡荡把自己展现给世人，若是丞相觉得不妥，不妨如我一样将衣冠尽除，让大家看看你是否表里如一？”

　　“放肆！还不住嘴！”

　　曹操终于露出怒容，当下一声断喝，宛如雷鸣一般，直震得整座殿堂嗡嗡作响。

　　曹操声色俱厉，开口责问：“你是个读书人，太过迂腐。张口闭口号称自己清白，别人则是污秽。莫非在你眼中，世人皆为污浊？”

　　祢衡闻言，立刻反驳道：“污浊之人怎知其臭。看来丞相也没有自知之明啊。”

　　“放肆！你竟敢诬蔑我乃是污浊之人！”

　　“然也！丞相貌似贤明，却目不识贤愚，分明就是眼浊！”

　　“岂有此理！”

　　“你号称熟读诗书，却不知净化心灵。如今你口吐恶语，所谓话由心生，分明是口浊！”

　　“这个……”

　　“你不听别人的忠言，分明是耳浊。你不通古今，固执己见，乃是情浊。你恣意妄为，胡作非为，乃是身浊。”

　　“……”

　　“你身上此诸污浊却无人可以抑制，长此以往，不仅滋生傲慢，更会生出僭越叛逆之心。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竟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真是可笑之至！”

　　“……”

　　“想我祢衡，乃是天下名士，此番应召前来，但丞相非但未加礼遇，反而命我击鼓，意欲羞辱于我。如此的小人行径，恰好比阳货加害孔子，或者臧仓唾弃孟子。你心中暗自想要推行霸道之政，却又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种扮鬼吓人的行径，实乃匹夫之为。如今这殿堂之上，只剩下这些跳梁小丑。曹操啊曹操！你这样当丞相，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祢衡拍着巴掌，大骂曹操。这副狂态让人不知他究竟是个伟大的狂人，还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抑或是老天假借他之口，坦然而言的贤者？真是令人难以分辨。

　　曹操闻言，本已苍白的脸上满是怒容。岂止如此，满堂众人都被祢衡一人的气势所压倒。

　　文武百官皆在心中打鼓，咬紧牙关，满堂静默，不知丞相会如何处置。而祢衡的举荐人孔融，早已吓得满身冷汗，心中暗道，估计丞相今日必定会杀了祢衡。

　　孔融吓得闭上眼睛，只听得堂上回荡着宝剑出鞘的铮铮之声，武将们纷纷拔剑，大声骂道：“好你个长舌祢衡！竟敢口出狂言，对丞相如此放肆。待我等将你大卸八块，叫你再随口放屁！”

　　一时间满座骚然，孔融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他偷偷睁开双眼，想要一看究竟。

　　而曹操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他站起身来挡住剑拔弩张的武将，张开双手拦在剑锋之前。他大声制止道：“大家休得造次！我没有下令，谁都不许对祢衡动手！他只不过说我是个匹夫，不过是口头的污蔑罢了，不值得动这勃然大怒。他不过只是一个迂腐的书生，就像个见不得光的耗子。他哪里见识过苍天和太阳，只不过躲在天花板或地板下，一个人编排什么说辞罢了。今日他能登上这大雅之堂，让他能搬弄一些唇舌，大家将他看作是偶尔见到阳光的小人也就是了。杀他又有何用，倒不如将他派上点用场，为我所用。”

　　待安抚住诸位武将之后，曹操叫祢衡穿上衣服，带到自己面前问道：“不知先生和荆州刘表尚有来往吗？”

　　祢衡仰起头颅，直言说道：“不错，我和刘表乃是多年至交。”

　　曹操闻言，立刻下令：“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启程去荆州，为我充当使者。”

　　曹操素来令行禁止，他一旦下令，便需立刻执行。但祢衡闻言，却摇头拒绝：“我可不去！”

　　“何出此言？”

　　“你派我去出使荆州，其中缘故我皆知晓，但我偏偏不肯。”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此番派你前去，究竟是何目的？”

　　“你定是让我前去游说刘表，劝其投奔于你，以讨你心头之好。”

　　“此话不错！我正是要你替我面见刘表，以三寸不烂之舌，对他分析利害，让他投入我的麾下。待事成之后，我会封你为公卿，主持官学，加以重用。你待如何？”

　　“哈哈哈！那你不是让老鼠穿衣，滑稽可笑。”

　　“你刚才诬蔑于我，我却未加惩罚，可以说你这条命是欠我的。如今出使荆州乃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休得啰唆，立刻出发！”

　　曹操随即命令手下：“速给祢衡先生备上骏马华服，摆上好酒好菜，为他饯行。”

　　众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哄着祢衡喝酒吃菜，然后又将祢衡推至东门廊，把他扶上骏马，整好马鞍。

　　曹操又下令：“祢衡先生此番为曹某出使荆州，劳苦功高，大家立刻到东门外列队相送。”

　　曹操听到刚才祢衡在殿上击鼓骂他没有礼贤下士，因此立刻摆出阵势大加礼遇，想要讨好于他。只是文武百官虽然能理解丞相的用意，却心不甘情不愿。他们心中暗想：“祢衡不过是个酸腐书生，哪里用得着我们去列队相送呢？”

　　因此众人虽迫于丞相之命，不得不从，却无人肯自行前去。其中荀彧等人更是大为不满，他告诉属下道：“那个祢衡前来出门时，众将士也不需要整齐列队。不如放轻松坐下来，那个家伙看到咱们这样，肯定会被气哭的。”

　　不一会，祢衡身着华服，骑着骏马，来到了东华门。

　　当祢衡来到东华门内时，只见一派欢歌笑语的情景，前来送行的人们笑容满面，音乐之声震耳欲聋。当他驱马走出东华门外时，却见荀彧率领大批队伍在此，众人皆是东倒西歪地盘腿而坐。不仅如此，众位将士和官兵都笑嘻嘻地看着他如何应对。

　　“唉！可恼啊！”

　　祢衡见状，立刻勒住骏马，大声号哭起来。

　　门里门外的人们见他大哭，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始作俑者荀彧更是心情大悦，他嘲笑祢衡道：“先生身为丞相之使，多么光荣，为何一出得门来就哭呢？”

　　祢衡一边大放悲声，一边作答：“我看到四周都是瘫软俯倒的人，有成千上万之多，此处宛如一个死人滩。我行走在这一片死人中，怎能不伤心落泪呢？”

　　“你竟说我们都是死人？哼！我看你才是个无头狂鬼呢。”

　　“非也！非也！我乃是堂堂汉朝臣子。”

　　祢衡若有所思的回答似乎别有深意。荀彧闻言，连连眨眼，思索究竟是何目的。

　　“你为何称自己为汉朝臣子？你我不皆是汉朝臣子么？”

　　“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汉朝臣子。而你们嘛，都是曹操的臣子。”

　　“这有何不同吗？”

　　“胡扯！你看不到此中不同，就是个瞎子。”

　　“我怎么会是瞎子？”

　　“哼！这世道如此黑暗，令人难辨是非！尔等蛀虫怎能与我祢衡一样，我岂能与谋逆之人同流合污。”

　　“你说谁是谋逆之人？”

　　“谋逆之人自然是曹操，你如今说我是无头狂鬼，岂知你才是谋逆者之臣，难保你的项上人头。”

　　荀彧的手下将士听到他们的对话，难按心头怒火。他们抄起手边的刀枪剑戟，一边挥舞一边大喝：“荀彧！这人好生啰唆，快将他揪下马鞍，待我等将他碎尸万段！”

　　荀彧听了祢衡一番嘲讽也是杀气陡生，他原想挥刀下去，了结此人性命。但转念一想，这个祢衡虽然聒噪，但连曹丞相都要忍他三分，还一再礼遇，派其充当使者。若是我在此意气用事，将他杀了的话，恐会被丞相怪罪坏了大事。于是荀彧只得强按怒火，安抚众将官道：“万万不可！此人乃是丞相特使，若是此时将其斩杀，不好交代。更何况他只是一介鼠辈，杀他只会脏了我们的刀剑。请大家少安毋躁吧。”

　　祢衡在一旁，将荀彧所言字字听清后，他目光炯炯地环视了一圈跃跃欲试的武将们，说道：“你们将我比作老鼠，我觉得老鼠尚有人性。但你们不过是粪桶里的蛆虫，实在可悲！”

　　“你放屁！”

　　武将们怒喝一声，抽刀就扑向祢衡。荀彧赶紧拦在中间，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众人。

　　“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张破嘴去荆州劝降，看来只会将丞相的大事搞砸。到时候他受辱而归，那项上人头自然有人去摘的。”

　　众人哄笑起来，而祢衡毫不理会地骑马从他们中间穿过，径直走出宫门之外。

　　有人担心祢衡不会前去荆州，而是偷偷躲回家中，于是一直有几名士兵在后面紧紧尾随监视。但见此人一直不紧不慢地悠然骑在马背之上，直奔荆州而去。

　　几日之后，祢衡便抵达了荆州。

　　刘表念其是故交，立刻前来接见。但刘表其实心中厌烦，觉得祢衡这个人很是麻烦，这种不耐烦的神态也挂在了脸上。

　　祢衡见到刘表之后，一开始还顾及自己的使者身份，对他歌功颂德一番。但不久后，又难以收敛自己的戏谑之习惯，对刘表大加挖苦讽刺。刘表厌恶他的毒舌，自然不肯就范。

　　刘表想起此时江夏城由属下黄祖镇守，而此人与祢衡为旧交。于是刘表建议他不如前去江夏与故人一会：“黄祖也常常思念先生，他此时身在江夏。那边有美景佳酿，先生不如前去盘桓数日为好。”

　　祢衡离开后，有人向刘表问道：“这个祢衡来到咱们荆州，非但不收敛，反而一再言语冒犯于您。主公为何不将这个乱鼓唇舌之人杀了，反而要送他去江夏呢？”

　　刘表微微一笑，悠然答道：“此人一向毒舌，但曹操都一直隐忍不去杀他，这其中是有缘由的。曹操特地将祢衡充当使者派来荆州，就是想要借刀杀人。若我被祢衡激怒，将其杀死的话，那么就中了曹操的奸计。他定昭告天下，称荆州刘表乱杀贤人志士。哼！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