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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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无耻之徒
但苏渐没有慌张,只是立即如灵豹般腾跃而起,伸手一探,那血歌剑已握在手里。
他先是在屋门后屏息凝神,侧耳听了一阵;见没什么动静,就轻轻地绕到窗前,准备穿窗而出,杀屋外来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正当他想从窗户蹿出时,却猛地见一道血色的光华,迎面闪耀!
“啊呀!”苏渐大吃一惊,猛地一挫身,整个身躯硬生生地对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迅速滚落一旁地上。
闪躲在地,苏渐就地一滚,很快就到了床榻旁。
借着床榻的掩护,苏渐惊魂稍定,怒喝一声:“什么人?!”
“是我啦!”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响起。
“小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渐真是喜怒交加。
“你干什么啊?!”他一骨碌爬起来,对闯入屋内的少女怒目而视。
“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幽小眉反而奇怪地看着他,“我这不是在刺杀你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哇呀!你还敢说?!”苏渐气恼道,“你不知道,刚才这一下,可差点没把你哥吓死!”
“咦?”幽小眉奇怪道,“不对啊,小苏哥哥,虽然你这人本事不怎么样,胆儿还是挺大的,怎么小眉随便杀一下,就吓成这样子?”
“这不是因为那什么——”苏渐正要说出心事,但忽然意识到什么,便立即停住。
“因为什么?”好奇心旺盛的小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渐。
“看我干吗?”苏渐撇着嘴道,“就不告诉你。”
“话说一半,真讨厌!”小少女噘起了嘴,很生气。
“对了,怎么今天你晓得来看哥哥?”苏渐奇怪地看着幽小眉。
“什么看你不看你的,”幽小眉噘着嘴道,“我这不是前些天病了一段时间嘛,生怕手变生了,就来杀你看看咯。嗯,哥哥你也知道的,‘拳不离口,曲不离手’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乱用俗语好不好?”苏渐郁闷道。
“嗯……”很奇怪的,苏渐这样责怪她后,少女却没有顶嘴。
她在屋里来回溜达了几步,然后坐到了苏渐的床边,将那把九幽夺魂镰靠在了床沿,然后自己的两只小胳膊肘架在膝盖上,两手托着腮帮子,朝屋外盯着纷扬的雪花,怔怔地出神。
苏渐何等聪明?一看到少女这副落寞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小年夜啊……”他心想,“这小姑娘,一定是想念亲人了……今天可本应是她跟家人团聚看雪的日子啊……”
想到这一点,苏渐再看看呆呆出神的小少女,心中忽然充满了爱怜。
“小眉,”他突然用欢快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要练习杀我吗?不如,咱们换个更好的杀人场所吧?”
“嗯……哪里?”幽小眉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火枫林!”
于是,在这小年夜的下午,这一大一小两人便去风雪中的火枫林,开始追逐嬉戏。
追逐打闹时,有时他们不小心碰到了树干,便让枝头积累的白雪扑簌簌而下,落在了发上肩头。
到了郊野的白雪世界里,幽小眉完全忘了她杀气腾腾的初衷,最后甚至和她的刺杀对象一起堆了两个可爱的雪人,说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苏渐。
当夜晚来临时,苏渐便带着她去了那个林中湖畔的小木屋。
屋外白雪纷飞,屋中烛光摇曳。
最近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玄武卫少年,这时却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自己的拿手好菜。
当然,既然是小年夜,细心的少年从城中来时,并没忘带了应节的糖瓜和红枣。
按照人族的古老民俗,这些都是用来在小年夜供奉灶王爷的。
特别是糖瓜,今夜有着特殊的用途。当爱吃甜食的幽小眉抓过糖瓜,张开嘴正想往嘴里送时,却被苏渐一把夺下。
夺回了糖瓜,苏渐便拿它靠近了烛火。
当糖瓜被烤得半融化,苏渐便拿着它,糊在了灶头画像中灶王爷的嘴上。
一边糊,苏渐还一边虔诚地祷告:“灶王灶王,今朝嘴甜,别忘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这时候,在一旁气鼓鼓的幽小眉,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美食,被糊在了那脏乎乎的灶王画像上……
这一刻,她气得简直想拿起九幽夺魂镰,去找这个争食的灶王爷算账!
夜色渐深,风雪更浓,这烛光摇曳、炉火热燃的木屋里,更加显得温馨和谐。
其实虽然内心里,苏渐从来没断过对幽小眉的利用心思,但至少在这一刻,雪屋,烛光,炉火,亲手给她做饭菜,陪着她说话,苏渐的内心已是无比地纯净。
正当这样亲切地说着体己话儿,幽小眉忽然间皱了皱眉,突兀地说道:“哥哥,小眉怎么觉得,跟自己的刺杀对象过节,总好像觉得怪怪的呢。”
“别闹了,”苏渐笑道,“瞎想这干吗?你这还不是没杀死我嘛。”
“嗯,也对……”从内心中,幽小眉也不想破坏这样温馨甜蜜的时刻。
于是,她给自己找了理由:“嗯,小苏哥哥最后还是给了我糖瓜吃,人还是挺好的,看在这份上,就勉强陪他过小年吧。”
温暖的火炉旁,他们两人就这样说着话;冬夜里,火炉边,喁喁细语,无论大事小情,似乎那些话一整夜都说不完。
只是,当苏渐说到一件童年得意之事,正说得眉飞色舞时,却忽然发觉少女不再回应。
他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原来幽小眉已蜷缩在自己的臂弯里,如小猫般睡着……
少女本就生得眉目如画,现在陷入了甜美的梦乡,气息悠长时,更显得无限娇憨。
看着她的脸庞,渐渐地,苏渐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
当睡意袭来,他倒是猛然一惊;转脸看看窗外,便见那些夜雪还在朦胧飘舞。
忽然间,他觉得有些感慨。
“这真的很奇怪呀,”他想道,“那吴山云,对自己相知相爱多年的恋人,却这么容易不信任,还能痛下杀手;而我对这个萍水相逢还‘居心叵测’的少女,却能投入真情,这真的是很奇怪啊……”
这么想着,苏渐便忍耐住臂弯的酸痛,调整了下姿势,让小妹妹睡得更舒服、香甜。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宛如老僧入定的少年,忽然间一笑,自言自语道:“嗯,时间也足够久了吧?”
说罢,他便抱起少女,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他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然后轻轻地抽身,披上了蓑衣斗篷,打开了门扉。
在木门打开的一刹那,寒风挟着冷雪扑面打来。
苏渐迅速地跨出门外,又迅速地将门关上。
心如猛虎,轻嗅蔷薇。
他将所有的温暖都留给了身后的小屋,自己毫不犹豫地投入风雪交加的冷酷世界。
踏着没过脚面的积雪,苏渐走到火枫林外。
在那里,有几个身手矫捷的黑衣卫,早在那里等候。
一见到他,这几个桀骜不驯的玄武精卫,立时低头垂首,一齐行礼。
“免。”苏渐一摆手,神色冷肃,和刚才小木屋中贴心的大哥哥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他一甩蓑衣斗篷,沉声问道:“一切如常吗?”
“一切如常!”黑衣卫下属恭敬禀报,“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那里,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盯牢;就在刚才还有传报,那里没有异常。”
“好,做事!”苏渐一声令下,顿时有黑衣卫牵来几匹健马。他奔到为首的那匹白马前,一个纵跃跳到马上,一抖缰绳,便率领着亲信下属,往城中疾驰而去。
雪夜马蹄声急,这时候温暖的林中小木屋里,那沉睡的小少女,恰好咕哝着说了句什么梦话,脸上便挂起了甜蜜的笑容……
纵马飞奔而去的少年,这时候还不知道,可能自己忽视了一些不应该忽视的东西。
比如少女,每一位都有着天生的羞耻和矜持;它们如同无形的甲胄,一层层地包裹、保护着少女。那些去追求她们的男子,就是在故意去剥开这些层层的甲胄,如同剥开清润甘甜的莲子。他们剥去时很开心,却不知道当自己最终成功时,也意味着无比神圣庄严的责任。
但也有些时候,就像苏渐今晚这样,是这些男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不知不觉地去剥开少女情感上无形的甲胄,一丝丝,一层层,一缕缕……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最后将面对一个怎样的结局……
黄普泽,是京华巡城兵马司一名普通的校尉。
黄普泽现在已经人到中年,为人极为平庸,可以说碌碌无为。
在他左邻右舍的眼里,黄普泽如果不是靠着祖荫,世袭了这个巡城校尉的职位,光靠他自己谋生,恐怕连自己也养不活。
这样的看法并不是大家的偏见。谁叫平时这人都是一事无成呢?别的不说,他到今天连老婆都没娶,就是最好的明证。
可是再没本事,谁叫人家有个好家世呢?黄普泽不仅能世袭军职,还在平康坊附近拥有一处偌大的庄园宅子。
而新京华的格局,都按旧京师建造。这平康坊虽然离朱雀街、三元坊还差了好大一个档次,但它靠近东市,也在极为繁华的地段。
尤其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西市相比,这东市做的大多是珠宝丝绸生意,虽然清冷一些,但档次却高了很多。
所以,能在平康坊这里有处庄园宅子,着实证明黄普泽祖上不凡。
当然,平康坊还有个特点,就是这里开着很多家高档的青楼。
所以,黄普泽家所在的平康坊,没有西市的熙熙攘攘,也不纯粹像东市那样清静高雅,有了青楼女子的迎来送往,便将此地的繁华程度定格在一个适中的位置。
特别是,正因为这里有许多家青楼,整天迎来送往,做的是敞开门的大路生意,所以这里整天有很多陌生人来来往往,就显得很正常。
小年夜这天夜里,平庸的中年校尉黄普泽和往常一样,下值后和同僚们在兵马司附近的酒寮中喝了通老酒,等夜深了,才歪歪斜斜地回到家门前。
如此平庸的人,现在还喝了酒,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醉汉一枚。
但却没有人能想到,就在这位平庸校尉走近家门,要去打开紧闭的铜锁时,他那双混浊昏沉的双眼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当然他表面还是很平庸。
他东倒西歪,几乎站不住,但却在摇头晃脑间,锐利的眼神一扫而过,将房屋四周的情形尽览眼里。
“这边没人。”
“那里也没有。”
“安全。”
谨慎地下过结论,黄普泽便彻底打开了门上铜锁,推开门,准备进去。
谁知就在这时,附近那些街巷犄角旮旯处,看似满地平整的厚雪里,竟然有无数处不约而同地被掀起!
顿时这处平静的街区,如同突然出现无数条雪色的猎犬,不计其数的玄武卫精锐武士,身披雪白绒氅,奔涌而出;冲在前面的那几个,几乎在转瞬间就扑到了黄普泽身后!
黄普泽此刻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里,当察觉到身后动静有异,他也不回头,也不防御,只想大声呼喊报信。
可他反应再是敏捷,一口锋利的吴钩也已从背后伸来,瞬间割断了他的喉咙。
世代铁杆血义盟的黄校尉,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门外蜂拥而上的玄武卫健卒,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踩着他的尸体,鱼贯冲进了黄家院子里。
很明显,黄普泽黄校尉家,就是血义盟乱党在京华城中隐藏得极深的老巢总部!
事实上,自从人龙大战后新京华建起时,这里就已是血义盟的核心据点了,以往因为极用心的选址、极细心的掩护,以及将“灯下黑”的道理发挥到极致,以至于在两百多年里,这里从来没被人怀疑。
但今晚,玄武卫无数精锐瞬间布满了庄园各个要隘,对血义盟的京师老巢发起了总攻!
对这次进攻的意义,玄武卫上下有着极其清醒的认识。
整个行动一开始,不仅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派来的也都是精兵强将,甚至来了好几个金徽卫、紫晶徽卫。
从职位头衔上来说,这批人里,有相当比例的人都超过了苏渐。尽管如此,轩辕鸿依旧特别叮嘱,这一次行动由苏渐全权指挥。
对于这安排,不得不说,羡慕嫉妒恨的大有人在。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有多重大;甭说事后论功行赏了,就算什么都拿不到,以后跟小辈们吹牛,这也是一等一的素材了。
但这一刻,却是苏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其他人不同,他依旧一袭黑衣劲装,只是为今夜之事,他特地披了一袭猩红的披风。
按他自己跟同僚的解释,说是今天毕竟是小年夜,用红色,喜气。
但除了他,没有人这么理解。在所有玄武卫同僚眼里,少年苏渐从来没像今夜这样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赢得这样重要的职权机会,苏渐却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身先士卒。
他只是居中调度,一条条命令从他口中流水般发出去,一支支精干的小队向四处飞速进发,很快就掌握了黄家院落中各个要害位置。
本来由他来总指挥还有很多人不服,但看到他这样指挥若定,这些人全都心服口服,乖乖地按照“小苏大人”的命令,态度恭敬地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当苏渐指挥若定地安排众人占领黄家庄园时,吴山云还在后院折磨古玉妃。
“玉妃,”飘雪中,吴山云对冻得奄奄一息的女子,竟是一脸温柔地说道,“你知道吗?开始啊,我还想从你口中掏出些真心话来;如果你识相,老老实实坦白了跟那小贼的无耻勾当,我也就原谅你了。虽然,以后你当我的大妇是不行了,但还可以给你留个小妾的位置啊。可惜啊可惜,你竟是如此的不识相,为了维护那条小黑狗,竟对我这样的人物守口如瓶。所以呢,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告诉我了,我就是要折磨你至死!”
此刻吴山云英俊的脸庞,在院中飘摇的火把映照下,显得无比的扭曲和狰狞。
“玉妃,我现在真后悔,”他的脸上,已换上了一副亵渎的笑容,“真是很后悔啊,以前我俩相恋这么多年,还弄什么狗屁的约定,说什么要等血义盟成功之日,再行婚礼洞房。我呸!我苦忍了这么多年,却被姓苏的喝了你那道头啖汤!”
古玉妃本来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对吴山云前面那些凶恶的话,已经没了什么反应;但听到他说到最后这里,她却动了动,然后低垂的螓首努力地抬起来,“呸”的一声,一口血痰正吐在吴山云脸上!
“啊呀!你个贱人!”吴山云一抹血痰,勃然大怒,“好哇!说到你痛处了?好好好!我吴山云可是宽容的君子,不管你是什么残花败柳,我今晚也就勉强受用了!”
说着话,他便冲上来,解开了古玉妃身上的绳索,便要抱进屋去蹂躏。谁知正在这时,只听得前院一阵大乱,正当他吃惊间,忽然那后院院门被人一把撞开了!
“吴舵主,不、不好了……”来人满脸是血地大叫道,“这儿被发现了!黑狗们杀进来了!”
“什么?!”吴山云闻言大惊失色,本能地叫道,“是、是苏渐那狗贼带人来的吗?”
“是,就是他!”恰好这报信的党徒认识苏渐,听吴山云提到苏渐的名字,霎时如同见了鬼魅一样,惊恐大叫道,“就是他!苏渐!是他指挥人在残杀我盟中兄弟!”
“浑蛋!”吴山云惊怒交加,也顾不得蹂躏古玉妃了,立即呼喝一声,聚起老巢中所有血义盟精锐,冲去前院抵挡。
当他仓皇而去后,本来状若濒死的女子,这时却在雪地中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血污的面容上滑过。
虽然此时说话已经十分艰难,但她还是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音:“苏渐……你是来……救我的吗……”
本来心若死灰,不想再活下去了的女先生,忽然间内心又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再说吴山云。别看他内心邪恶,行事疯狂,但为人还是极聪明的。
他只从报信人的只言片语中,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当他冲往前院时,他已经一路发动了庄园中所有的实力。
甚至,他还把那个恰好来京华视察的血义盟高层长老孔硕,也说动了一起杀往前院。
一路厮杀,终于来到了此刻杀戮最酣的前院,吴山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苏渐。
本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无数种恶毒的叫骂,但鬼使神差的,当吴山云的视线和苏渐相交时,脱口而出的竟是:“苏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无比隐秘,固若金汤,两百多年可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听了他这话,忙着厮杀的众人都是一愣,也都有些好奇,全都将视线聚向了玄武卫那个为首的少年。
只见乱军丛中,火炬光辉耀映下,那少年却是呲牙一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这一句答话,立刻把吴山云呛了个半死!
“好狗贼!”他一声怒吼,周身顿时飞旋起无数坚如利刃的枯叶,掩护着党徒朝苏渐这边杀来。
见他拼命,苏渐却不慌不忙。只见他回头叫了一声:“霍老爷子,就看你的了!”
“好嘞!”阵后顿时有个苍老的声音沉声应了一下。
答话这人,正是玄武卫中负责远程力量的金徽卫霍修诚。
霍修诚是玄武卫的老人了,在轩辕鸿手下几乎干了三十多年,资格极老,平时为人也颇倨傲。
但是现在被苏渐这个毛头小后辈叫一声“老爷子”,这傲慢的金徽卫却甘之如饴。
见苏渐下令,霍修诚连忙一声令下,顿时麾下那些火弓手们张弓搭箭。一时间,这黄家庄园上方,不说万箭齐发,也顿时百箭飞空,在半空瞬时形成一张密集的火网,朝狗急跳墙的血义盟乱党们罩去!
一见这情景,吴山云立即就知道了今晚大势已去。
其实换了别人,也许还没这么快得出这结论;但是吴山云既然使了阴招把古玉妃绑来,这样偷鸡摸狗的招数,反而映射出他内心对苏渐的恐惧。
几次暗害都没成功,心理阴影已经埋下;今晚这两百多年没暴露的血义盟老巢,也被苏渐有如神助般地挖出来,便让吴山云内心的那点恐惧,彻底扩大成心魔。
本来一拼之下,未必没有成为漏网之鱼的机会,但这时候,他却迟疑了。
而同来的血义盟长老孔硕是何等人物?
一看吴山云手慢,他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
“山云你干什么?!”只听孔硕怒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干吗?你我在他们眼里都是罪不容诛的乱党,这时候就算有心投降,也难逃一死!”
其实这会儿像吴山云这样动摇的,根本不止一个。当带着火灵之力的箭雨劈头盖脸而来时,黄家庄园中的党徒们就开始绝望动摇了。
但孔硕这怒吼声一出,顿时就让这些动摇了的党众又铁了心跟眼前的敌人拼杀到底。
这样的人里,应该也包括吴山云。
听了孔硕之言,他满脸愧色,大呼道:“孔长老,是我想岔了;为明心志,今日我吴山云纵然一死,也要多拉几个朽朝鹰犬黑狗垫背!”
“这才是我血义好男儿!”孔硕大声赞扬,只是就这一分神的工夫,有几个玄武卫精锐就借着箭雨掩护冲到近前,眼见对他就是个合围活捉之势。
见得如此,孔硕长老一声长叹,一边勉力抵挡,一边凄然叫道:“小山云,我是活不成了。你也别一心求死了,你还年轻,是我盟将来的希望,能冲出去,就冲出去吧。”
听他如此说,吴山云顿时泪流满面,大声叫道:“孔长老,这是什么话?大难临头,我吴山云岂能独活?别灰心,我来助你!”
“你别——”孔硕还想再劝时,却见吴山云已经奋不顾身地朝这边杀来。
而孔硕经验多丰富?这时候一看便知,就算吴山云杀到自己身边,和自己兵合一处,也没办法从眼前这几个黑衣卫高手手中脱逃了。
毕竟,他刚才借着火箭的光芒,已经看到围攻自己的几人中,竟然有一个紫晶徽卫、两个金徽卫!
判明了结局,再看着吴山云奋不顾身而来,孔长老不由得也是老泪横流。
“好好好!”苍老的血义盟长老,扭脸看看已经靠近的吴山云,甩去泪痕,也霎时豪迈大笑道,“不过一死而已!想你我今日鲜血不会白流,当唤起后人觉醒,推翻朽朝!”
而这时候,苏渐见对方首领聚集,也不再矜持,忙带领本阵猛冲过来;冲近之时,他听得孔硕说话的意思,倒是要和吴山云一起奋战至死,便连忙大叫道:“诸位听令,这二人乃是乱党重要头目,都给我抓活的!”
“是!”顿时围攻之人齐声呼应。
只是,已经冲到近前的苏渐,听了这声“是”,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不仅是他察觉有异,那被围在中央的孔长老,更是愕然。
“你说什么?”他惊异地看着身边之人。
“我说‘是’啊。”近在咫尺的吴山云,嘿嘿一笑,猛然间出手如电,手中那把利剑已经架在了孔硕的脖子上!
对于这瞬间的转变,就连孔硕的敌人们,也还来不及反应;这时候却只听吴山云一声大叫:“苏大人有令,要抓活的!我吴山云,投降了!”
吴山云,投、降、了!
这一下,别说血义盟了,连玄武卫的武士们都目瞪口呆了!
要知道他们这两方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但今日这奇特一幕,还真是平生第一次碰见。
而当判断出吴山云绝非诈降,苏渐立即向他挑起一根大拇指,叫道:“吴山云,你真够无耻。”
“多谢大人夸奖!”吴山云恬不知耻地答道。
“好。”苏渐也不多啰唆,瞪着他喝道,“既然你已反正了,现在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当然当然!”吴山云点头哈腰地回答,然后便转脸朝四下大喝道:“兄弟们,你们也看到了,今晚朝廷天军杀到,苏大人又英明神武,咱们想逃是不可能的了。大伙儿赶紧给我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吧!”
说到这里,他见还有些人神色愤恨不服,便一紧手中利剑,瞬时在孔硕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哪个还敢冥顽不灵?”吴山云凶猛地吼叫道,“谁敢抵抗,我就把你们敬重的孔长老给宰了!”
这句话一出,彻底熄灭了在场血义盟党徒抵抗的心思。
“丁铃当啷”,现场兵器的落地声响成一片。在这当中,还响起了不少党徒呜呜哭泣的声音。
“哭?”苏渐猛地一惊,顿时想起什么,立即大叫道,“吴山云,古玉妃在这里吧?”
“古玉妃?”吴山云一惊,眼珠一转,忙道,“苏大人,她是在这里。其实我和她是旧相识,请她来这里住两天……”
“闭嘴!”苏渐喝道,“少说废话,赶紧把她给我带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狗命!”
“是是是!”半刻前还对两人关系嫉恨非常的吴山云,这会儿却点头哈腰地领命,奋勇无比地冲向后院,去释放古玉妃。
而这时候,整个黄家庄园的后院已经燃起了大火。刚才玄武卫的火灵箭攻击,虽然都集中在前院厮杀的乱党身上,但难免有十几支飞去后院,点燃了那里的枯树枯枝。
所以很讽刺的是,之前还一心想将古玉妃蹂躏至死的吴山云,这时候却奋不顾身地冲进火场,一心营救女子。
吴山云的转变,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十分突然,但其实并非无迹可寻。
他本就是贵家子弟,虽然一开始因为青春期的叛逆,加入了血义盟,但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
但倒霉的是,血义盟很少能碰到有他这样家世的才华之士参加,一旦他加入,还不如获至宝?很快吴山云就以二十出头的年纪,荣登盟内高位。
也就是说,哪怕吴山云打心眼儿里一万个不愿意,也被架在高位上,下不来了。
此后吴山云便怀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反正一时也没遇到什么危险,手底下还有一大帮人跟着自己,一呼百应,这种感觉也挺威风。
于是他便想着,那就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吧。
但是今天大不相同;吴山云没怎么看就知道,今夜之事是个死局。
判明这一点,他再无迟疑,立即当场投降反正。
吴山云经历了这样的心路历程,而今晚现场另一位主角,内心也思绪万千。
眼见吴山云投降,本来苏渐还想着,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虽然吴山云虚伪、无情、凶悍,但既然他已经投诚,那从大局着想,以后也就和他化敌为友了;虽然自己和他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但敬而远之,也就可以了。
但下一刻,当苏渐看见吴山云背着古玉妃出来,他借着冲天的火光看清了古玉妃的模样,心立刻就冷了。
当他第一眼看见古玉妃身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血迹鞭痕,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吴山云和解了。
心中转念之时,吴山云已背着古玉妃来到他面前。
来到苏渐身前后,吴山云连忙像避嫌一般,迅速将古玉妃安置在地上,然后将她扶起。
而刚才救人的过程中,吴山云还生怕古玉妃气息微弱,出什么意外,已经度了大量灵力来救护她,所以此时古玉妃倒也能立得住。
当吴山云扶着古玉妃时,他还不忘说道:“误会,都是误会!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苏渐冷笑道,“还是别,今天我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你这样的人。”
“当然当然,”吴山云误解了苏渐的话,忙道,“我的意思是,以后公务上我和苏大人是一家人,私下当然苏大人和玉妃是一家人……”
“你……”苏渐看着吴山云这样的嘴脸,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认为古玉妃和苏渐有一腿的吴山云,好似意识到什么,立即讨好地跟女子说道:“玉妃啊玉妃,你不要怪我,以前都是误会,现在也是我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只是,虽然吴山云絮絮叨叨地表着功,但神智依然不太清醒的女教习却跨步向前,将苏渐紧紧地抱住……
对她这样毫不掩饰的亲昵,换了半刻前,吴山云必定妒火攻心;但这时候,他已经一点都不在意。
早就因为血义盟艰苦生活而动摇了的吴家大公子,今日彻底投降转变后,满心想的都是今后的光明前程和荣华富贵。
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的经历,投诚后最可能待的地方,就是负责侦缉乱党的玄武卫。
而作为曾经的对手,吴山云对苏渐在玄武卫大统领那儿的受宠程度,知道得甚至比很多内部的人都深刻。
所以,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得罪以后大上司跟前的红人呢?
所以,尽管他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跟自己曾经的仇人亲密拥抱,他吴山云,真的一点都不愤怒。
事实上,他已经不觉得苏渐是仇人了,因为从他刚才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地放弃了跟自己相爱多年的恋人。
可以说,苏渐和吴山云,在今晚之事中,都是悲喜交加;但对于玄武卫大统领轩辕鸿来说,却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
其实平时玄武卫也经常抓住一些所谓的血义盟乱党,大统领还因此经常给予嘉奖。
但这些人其实都是些阿猫阿狗小角色,玄武卫对潜藏在京师的血义盟真正力量,从来都是连毛都没摸到一根!
对于这一点,以轩辕鸿的精明,怎么会不知道?事实上上回户部尚书高元博,克扣玄武卫的粮饷也不是完全没理由;“清剿京师乱党不力”,就是当时高元博的理由。
所以当时轩辕鸿还没什么办法,想回击也只能想阴招。
而今天这个小年夜,竟然由苏渐打头,把血义盟在京华城的老巢给端了!
不仅把老巢端了,还把长老孔硕给活捉了!
不仅把孔长老活捉了,还揪出京华四杰之一的吴山云,竟然是血义盟高层首脑!
不仅揪出了这个秘密,还让他投降反正了!
喜讯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让坐镇总部的轩辕鸿实在按捺不住了。
本来他还假装镇定,在总部扮演着镇定从容的统帅角色,但最后他实在装不下去了,立即命人拉来自己的坐骑,跳上马就直奔东市,迎接苏渐等人凯旋了!
一路狂奔时,轩辕鸿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
他心说多年来玄武卫也没做出什么大成绩,今晚这次可是实打实、雷打不动的大战绩了!
于是就在第二天,轩辕鸿便迫不及待地大肆宣扬小年夜的行动了。
他上蹿下跳,向上邀功,向下奖赏,这一次在四灵军团其他三大军团面前,他终于真正扬眉吐气了!
当然,为了收揽人心,他对反正过来的吴山云,奖赏也极为慷慨。
金银财帛就不说了,吴山云一进玄武卫,便立即被升为银徽卫,隶属于金徽卫霍修诚。
反倒是苏渐,立了这么大一场功劳,只得了金银财帛赏赐,没能在职位上再进一步。
当然他对这一点完全没有不满意,因为大统领已经在内堂里,跟他关起门来明说原因了。
平素威风赫赫的大统领,这时却苦口婆心地跟苏渐解释。
他说,毕竟苏渐才十七八岁年纪,已经是铜徽卫了;再往上升,且不说别人怎么看,就拿当下流行的观点来看,也恐怕容易折福夭寿啊。
而苏渐现在已经志不在此,见位高权重的大统领还专门关起门来向自己郑重解释,便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当然,以轩辕鸿的人情练达,怎么会留下暗藏的危机?
当苏渐刚出了内堂之后,他就紧接着出来召集所有人马,公开声明,说是为了今后更好地做事,只要苏渐在玄武卫一天,不管职级如何,“永远”不受吴山云的辖制。 少年屠龙传2:名动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