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家长真好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我想和你谈恋爱(闻人可轻高糖合集)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小区门口的灯原本有一对,夏天的时候被几个熊孩子给打坏了其中一盏,毛大爷跟物业说了好几次,每回负责人都说会找人来修,但修到现在还是只有一盏亮的。
保安室里京剧《四郎探母》放到了高潮,公主正在质问驸马杨延辉为什么整日愁眉不展,毛大爷半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跟着节奏打拍子。
江浮半靠在保安室外面的墙上,手中的游戏机里还是夏天没过关的那个游戏,可能是今晚不够专心,以往至少能杀到游戏三分之二才死的,今天却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工哥?”收音机突然不响了,发出了“刺刺啦啦”的声音,毛大爷拍了几下不顶用,隔着窗喊了她一声,“你来给我看看,我这玩意儿怎么又不响了?”
“哦。”江浮敷衍地回了一声,身体却还在跟着游戏里的小人左右晃动,压根没要去看看的意思。
“你快来看看是我这磁带卡了,还是没电了。”毛大爷又催了一遍。
“哦,好。”游戏第一关到了关键时候,江浮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一点都不想分心。
在毛大爷试图第三次催促江浮的时候,有人从外面回来擦着她身侧钻进了保安室,低头检查了一下收音机,然后抬起头遗憾地对毛大爷说:“零件老化了,要换。”
毛大爷眼中闪着不舍:“这玩意儿现在没人能修得了了吧,都是老东西,早没人用了。”
“我给您试试看吧。”声音不大,很温和,透着干净。
江浮手一抖,小人又投河自尽了。
等她终于回神准备去帮毛大爷看看他收音机情况时,唐意风已经提着那个老古董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等江浮开口,唐意风先发问:“都快十二点了,还在外面晃悠?”
江浮狡辩:“没啊,你看,我双脚都在小区里面。”
“走吧。”也不管江浮是不是在等他,他就那么说了。
看唐意风一只手提着收音机,一只手托着篮球,T恤领口汗湿了一片,锁骨上还有汗正在往下淌,江浮向他伸出手:“我给你拿一样。”
唐意风把篮球递给江浮,江浮接住后往地上一拍,本想做出个帅气潇洒的动作让唐意风刮目相看的,结果篮球脱手后就不受控制了,跟成了精似的专朝她够不到的地方蹦跶。
唐意风钩起领口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看着江浮在前面像个刚破壳的小鸡仔一样笨拙地追着篮球,忍不住站在暗处笑了起来。
“你这什么破球啊,”球已经不知道蹿到哪个犄角里去了,江浮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到我手上还长脚了呢?哎,表哥你快来看看啊,我不知道它自己滚哪里去了。”
唐意风把收音机放在花坛上,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院子里的花草都是20世纪这房子建好那会儿种上的,平时也没什么人打理,一直自生自灭。有两团冬青已经蹿得跟炮墩子一样了,看着挺咋呼,实际上就是个空架子,江浮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就那么扑腾了上去。
结果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就直通通地栽了进去。
虽说已经入秋了,但她刚刚下楼下得急,身上穿的衣服还是T恤和短裤,被那些矮树枝一戳,浑身上下挂彩的地方起码得按平方计算。
她疼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都没缓过劲,唐意风本来已经找到了篮球,听到动静,直接又把球给扔了,朝她跑过来。
江浮也不起身,就那么躺着,看到唐意风向她伸手,她没动:“你回吧,我想一个人躺会儿。”
唐意风还挺幽默地来了句:“看没有星星的夜空?”
江浮躺在那里耍赖:“不是,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好尴尬啊。”
唐意风哭笑不得:“看出来了,手给我。”
“我不,我现在特想一个人在这儿待着矫情会儿。”
“起来再矫情,你不疼吗?”
“要疼死了,而且我脸破了,已经不美丽了,估计会丑到你。”
“……”
看他一脸无语状,江浮再次强调:“你别管我了呗。”
“晚了。”
“什么晚了?”
“我不是你第二联系家长吗?”他语气很软,但态度坚定,“你就得给我管。”
听到这话,江浮眼眶有点热,说话已经开始带鼻音了:“也会给我出头是吧?”
“是。”
“不让别人欺负我?”
“不让。”
“那我可以欺负别人吗?”
唐意风想了一下回:“最好也别。”
“你就不能顺着我?”这感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想想自己其实挺没道理,索性话锋一转,没忘记自己下楼等他的目的,“还当我家长呢,我看你就是想借着管我的噱头趁机打击报复我。你怎么这么坏呢,我不就是不让你早恋吗?不让你早恋还不是不想让你荒废了自己的人生,你要不是我表哥,我还懒得管你呢。再说了,咱们学校那些女生,谁跟你站一起也不搭啊。等你将来上了清华北大,再去留个学,成为国家栋梁了,你再回头去看看,现在那些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女生,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唐意风抱着手站在冬青旁边,看她在那里跟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也不去打断她,就让她说,她反而没话了。
“那好吧,”她还知道给自己找台阶下,“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给你管好了。来,搭把手拉我起来。”
见过脸皮厚的,但厚成她这样的,唐意风还是人生头一遇。
总之,他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怕她又出别的幺蛾子,干脆弯下腰,直接把她从里面抱出来。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几乎没什么重量。
“还能走?抱你上去?”唐意风问。
要不是自己在前面充大佬充得太有底气,这会儿肯定是要他抱上楼的,但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她可干不出来。
“我哪有那么娇弱,我跟你讲啊……”
唐意风很会抓重点——她没那么娇弱——于是点了点头,干净利索地把人放到地上,然后顺手把篮球捡起来,接着走到花坛边提上老古董就上楼了,连个再见都没说。他怕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毛尖坐在江浮家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打了个哈欠走出门,看到江浮一瘸一拐地正在上楼,担心地问:“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你不是跟表哥建立纯粹革命友谊去了吗,咋还把自己伤成这样了?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隔着两个台阶,江浮把手递给他:“快,拉我一把,疼死了。说清楚了,又跟他强调了一遍千万不能早恋的事,还告诉他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他做个国家栋梁来着。”
毛尖“哦”了一声,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浮进了门,催他:“你快回去吧,你们学校离家远,明天你还得早起呢。”
“不用我给你上点药?”
“不用,赶紧走吧你。”
毛尖下了两级台阶,又停下来,趴在扶手上问:“工哥,那你喜欢表哥吗?”
江浮没回答,一拖鞋扔过去让他赶紧滚。
自己给自己身上划破了的地方擦了点消毒药水,不严重的压根没去管,折腾半天,她已经没力气了。
那你喜欢表哥吗?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毛尖的问话,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喜欢是肯定喜欢的,但至于是哪种喜欢,她现在还没摸清头绪。
只是无数个关于唐意风的片段在里面闪来闪去,却始终落不到具体当中去,心悸、燥热……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那状态,意识是清楚的,但大脑已经指挥不动其他器官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她做了一个经常会做的梦。
梦里她还很小,跟着江河在春天的公园里放风筝,然后被江河丢在人海之中。如同一条被海浪推到了岸上的鱼,失去了生命的庇护,她挣扎着想重新回到海中,却被海滩上的沙子紧紧裹住,她开始窒息,甚至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炙热、腥甜,充满了不可逆的压迫感。
她痛苦地哭着松开了手。
风筝不见了,江河也不见了。
迷失在巨大恐惧中的她却突然停止了哭泣,世界变得安静又可怕,光明褪去,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耳边传来惊慌急躁的呼叫:“江浮醒醒,江浮……”
她猛地睁开眼,浑身汗透,满脸湿意。
手机在枕边通着话,屏幕上闪烁着“表哥”两个字,通话时长已经长达三个小时,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差一刻。
客厅外面传来敲门声,江浮迷糊着“嗯”了一声,电话里的人松了一口气:“开门。”
江浮脑子瞬间清醒,做个噩梦而已,怎么还跟唐意风打上电话了。但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从床上跳下去连鞋都不穿,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迹,直接跑到客厅,把门打开,唐意风果然站在门口。
“我给你打电话了?”江浮举着手机鼻音很重。
唐意风有点疲倦,不,是很疲倦:“嗯。”
“那肯定是我睡觉前不小心按到了,你怎么不挂啊?”江浮有点愧疚,不,是很愧疚。
唐意风生活作息被唐扶生和唐启胜联合教育得非常有规律,并且从没为了谁改变过。现在他没睡好,头昏脑涨,嗓子干得冒火:“怕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江浮把他拉进去,“那,我把客房给你收拾一下?”
唐意风晕晕乎乎地走到沙发边:“不用了,我在沙发上睡会儿。”
“可……”
唐意风往沙发上一倒,哑着音:“去睡吧,我就在门外,怕了喊我。”
江浮赶紧跑进房间给他找了条毯子,盖到他身上后,也不马上离开,而是蹲在他身边,睁着眼看他,嘴角合不上,傻呵呵地笑。
感觉到人没走,唐意风又把眼睛睁开,看她一脸傻样,就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跟她对视:“傻了?”
江浮抱着膝盖,下巴磕在手背上,声音也是带着困意的软:“高兴。”
“高兴什么?”
“有家长真好。”
唐意风慢慢地合上眼睛:“我知道了。”
窗外秋风更添寒凉,而他呼吸温浅,暖成春阳亮了一室韶光。
第二天上午,江浮去学校迟到了整整两节课。
老张的课。
下课后,在年级办公室,老数被老张指着桑骂了个槐,因为对方是语文老师,遣词造句都很婉转,老数差点就理解成对方是在夸自己了。最后还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帮他翻译了一下,总结下来,就是老张觉得江浮会有今天全是他惯的。
这把老数当场给郁闷到不行,但一想到人家有个校长哥哥做背景,态度马上给出来,表示这就去了解情况,该处分处分,该惩罚惩罚。
外面下着雨,没办法做课间操,他们班走廊上站着零星几个人,看到老数过来特别给面子地马上进了教室。
教室里面很安静,气压很低,少数几个在补觉,还有几个凑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但几乎没出声,其余的人基本上都在刷题。
禾苗是个例外,她正在打扰唐意风。
“她没请假,也没来,你不知道原因?”禾苗坐在唐意风前座的椅子上,面向他,语气很官方,似乎她就是代表官方来问的。
“嗯,不知道。”
唐意风支着脑袋正在看书,书的封面很火辣。禾苗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想凑过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前两天借给江浮的那本言情小说,但唐意风拿书的姿势让她实践起来有点难度,只好作罢,继续问江浮的事:“可你是她表哥啊,你们昨晚没睡在一起,啊,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没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唐意风抬起头,顺手合上了书,眼神很不耐烦了:“睡了。”
“睡了你……”确认过封面后,禾苗雀跃起来,“哇,‘冰同学’你居然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你早说嘛,我有一千个G的资……”
禾苗还没说完,老数就拿着三角板走了过来,往她背上一拍:“你自己不学习就不要来打扰别……”话说到这里,老数的眼睛飘到唐意风课桌上,瞬间就被那本小说的封面闪瞎了眼,似乎不敢相信他会看那种书,语调都高了好几个度,“唐意风啊,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需要放松?需要你说话,老师让你请一天假回家休息都行,你这怎么还看上这种书了?”
“这种书怎么了?”
老数正搁那儿震惊呢,江浮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走到自己位置上,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迟到了两节课还需要个解释,没事人一样捡起了唐意风桌子上的书,随手翻开念了起来:“这时,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把将女人拽过来按在墙上,抬起她的下巴,猩红的眼睛喷火一般——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咳,”江浮迅速合上书,还顺便教育起了唐意风,“谁让你看这种书的?”
全程被忽略了的老数忍不下去了,用三角板敲了敲江浮的桌子:“你还管别人?你家纽约时间啊?这都几点了?你当来学校是逛菜市场呢?”
“纽约西五区,人家现在大半夜呢。”江浮不知悔改就算了,还狡辩起来,“我给您打电话请假那会儿您关机了。”
一句话把老数的脸都说绿了,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来上课你还有理了是吧?你看看你这学期来了几天?有哪一天是从头到尾把课上完整了的?”
江浮眉心一皱,装起可怜来:“您以为我不想来吗,可我这身子……”
“行了,行了。”是江浮惯用的套路了,老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训斥,“身体不好早晚自习上不了可以不上,但白天的课再不许迟到了,你再这么下去,高中都混不毕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完教训,江浮毕恭毕敬地来了个“喳”,就差两手拂袖跪下说了。
这根本没法教育,对方完全不上道。老数除了生气一点招都没有,最后只能挥一挥衣袖顺便带走了那本“霸言”。
把老数目送到别的班级后,江浮立马扭头,表情严肃地问唐意风:“表哥你是不是最近春心萌动了啊,需要看那种书学习?”
唐意风偏头:“我们男生春心萌动,都是直接实践的。”说着又把上两节的语文笔记找出来推到她桌子上,“你要是想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可以教你。”
“呵呵,”江浮干笑两声,“那你还挺博学的。”
被晾在一边的禾苗同学听出了话里的羞耻感,牙齿一酸:“冰同学,要不,你教我?”
江浮抄起唐意风的笔记往禾苗头上拍了一下:“你网盘里那一千个G不够你学的?赶紧撤,别影响我表哥学习。”
禾苗挣扎:“人家冰同学都没说我影响他了。”
唐意风头也不抬:“你影响了。还有,我不姓‘冰’。”
禾苗装哭:“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我却不能有姓名?”
江浮把她往外推:“因为你叫无名氏。给爸爸跪安吧。”
赶走禾苗,唐意风就从课桌里掏出三本白皮书丢在了江浮的桌子上:“这是我原来高中的内部资料,比起中的更系统和全面,有空可以把里面的题目做一遍。”
江浮捏起其中一本,夸张地瞪着眼睛:“这么厚,会写死人的!再说,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
“别啊,我不喜欢吃独食,要不,咱俩一人一半?我跟你说啊……”
唐意风扭过头来看江浮,江浮能从他眼神里看到他的耐心余额已不足,只好将白皮书收起来:“谢主隆恩。”
“你晚上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唐意风浏览了一下下节课要上的内容,没有预兆地问了一句。
江浮装傻:“什么比赛?”
唐意风不跟她兜圈子:“方鼎杯桌球比赛,你家茶几上有宣传海报和相关赛程,你前两节课没来,是去拿比赛的入场券了吧?”
“哎,你看这个单词怎么读,这里是发/ə/的音还是/æ/的音?”
“我网上查了一下,这个方鼎……”
江浮比画着打断他:“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我给你讲一下……”
“别打岔。”唐意风难得没被她带偏,语气还挺强势。
眼看糊弄不下去了,江浮只好避重就轻地回:“我就是去玩玩,你知道的,我喜欢打台球嘛。”
唐意风不置可否:“你非要参加的话,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说出这句话后,唐意风直了直腰,并在脑子里闪过一个问号,最近这脑子是怎么了,完全不受控制啊,今天晚上不是还计划着……
算了,让她一个人去还是不太放心。
而本来趴在桌子上摇着椅子全程不当回事的江浮,听到他这么说,差点没坐稳摔在地上:“你去干什么?你不上晚自习了?”
“不干什么,没见过,想去。晚自习不上也没关系。”
江浮有些惊讶:“不是说,没有那么多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刷题,成绩还好到逆天的人吗?”
“会补回来,”唐意风本来想说他就是那种人,但不想打击她,“你以为家长那么好当?”
江浮“啧”了一声,抬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哈哈大笑:“表哥,我发现,你人设有点崩啊。还是说你把你身体里的甜品属性都给我了?你也太热情了吧?”
唐意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回过头预习课本不再搭理她。 我想和你谈恋爱(闻人可轻高糖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