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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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叫了乐明申的名字。
陶心诚注意到在电梯门外站了许久却迟迟没进来的乐明申,她用手掩住手机话筒,身体跨前一步,用肩顶住试图闭拢的电梯门。
“你要进来吗?”她问。
乐明申“啊”了一声,意识到他像个傻子一样,僵在门外半天了。他忙跨步进了电梯,回忆着自己还做了什么其他的怪异举动没有。
能照出人影的电梯门在他身后无声闭拢。
电梯下行。
乐明申转个身,看着门上属于陶心诚的那个轮廓。她在讲电话。
“没关系的,你不用急,我有点儿事,才下楼。”她挂了电话。
“男朋友来接你啊?”乐明申问,换来的是陶心诚一个戒备的眼神。
很快,电梯到了一层,陶心诚出了电梯,走前似乎特别看了乐明申一眼,乐明申抿紧嘴唇,背挺得老直。他的车在地下一层的车库,他要去取车。
乐明申取了车,沿着斜坡朝出口开,快开到大厦门口时,他接到了陈升平的电话。踩了脚刹车,他滑下车窗听电话。
十月初,天凉得很快,树叶集中陨落的时节,车轮旁积了不少枯黄。
乐明申没听清陈升平说了些什么,他只听见不远处的陶心诚正对赶来接她的赵洛阳说,刚刚电梯里遇到个怪人,好像是我们所的,和我说话的语气好像很熟,可我根本没见过他。
“哦?”赵洛阳揽着陶心诚的腰,让她上车,乐明申听见赵洛阳说,“现在骗子多,小心点儿好。心诚,你考虑过换工作没有?我一个阿姨那边刚好需要心理医生。”
乐明申没听见陶心诚是怎么回答的,她上了车。
他看着赵洛阳也上了车,随后他们的车子开走了。
陈升平对着电话讲了半天,没得到一点儿回应,气得哇哇直喊乐明申是个王八蛋。
陈升平找乐明申是真的有事,所以等乐明申真姗姗来迟时,他也顾不得花时间埋怨,直接说起了正事。
原来这个周末,应英为了庆祝陈熙在最近的考试里得了个不错的成绩,准备在家举行个小型的庆祝会。
“哦,不错啊。”乐明申淡淡地说。
陈升平却愁眉苦脸了:“问题是,应英没邀请我,可周野却被邀请了。”
从知道这事起,陈升平一直没吃得下饭。
“你看把我饿得。”陈升平扯扯自己的脸皮。乐明申点头,拍了拍陈升平的肩:“就是少吃了顿下午茶,不会饿出骨瘦如柴的效果的,这点我保证。”
陈升平举起拳头,为乐明申的置身事外抗议着。
抗议结束,陈升平没了精神,他垂头丧气,头搭在桌板上:“扣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放下,又觉得不甘心。”
“追。”乐明申说。
追?陈升平猛地直起身,他看着乐明申:“你要我追,你自己怎么没点儿斗志?”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坚持会让二呆痛苦。应英虽然这么多年没答应你,但为了熙熙,我觉得你该再坚持一下。”
好!陈升平斗志满满地握拳。
周末,陈升平拉着乐明申和他一起去。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乐明申跟着去了。
去了他就开始后悔了。陶心诚和赵洛阳也去了……
“应英,这位是谁?”陶心诚狐疑地看着乐明申,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会出现在应英家里,还是和她前妹夫陈升平一起来的。
“这位啊……”事先没串过词的应英答不上来。
“我是升平的新合伙人,才来诊所,没来得及正式介绍。”乐明申朝陶心诚伸出手,“我是乐明申。”
乐明申……陶心诚微微皱起眉头。
那一刻,说乐明申心里一点儿期许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他幻想着二呆能记起“乐明申”这个名字,记起他是谁。
然而,事与愿违。
“哦,难怪洛阳和我说我有位很不错的同事姓乐,是你啊。老板,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陶心诚朝乐明申伸出手,也仅仅是微微一握,乐明申就匆忙收回了手。
他觉得自己真是狼狈。他看着陶心诚身旁站着的赵洛阳,觉得赵洛阳做法小人,又觉得赵洛阳做得对,只有这样,二呆才忘得了自己吧。
拿去看陈熙做借口,乐明申仓皇地离开了。
“小姨夫,你找我干什么呀?是有礼物要送我吗?”有段日子没见,陈熙个子又高了些,坐在乐明申膝头和他说话。
乐明申笑眯眯地摸摸陈熙的头:“礼物当然有,不过熙熙先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陈熙问。
“以后熙熙要叫我乐叔叔,不能再叫小姨夫,而且也不能告诉你小姨我和她之间的事。如果你答应了,我就送件很大很大的礼物给熙熙好不好?”
“可是妈妈说小姨夫你从来只舍得给姨姨花钱,你骗我怎么办?”陈熙一脸不信。
“不骗不骗,不信我们拉钩!”乐明申伸出手指,陈熙看了看,也伸出自己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说。
“一百年不许变。”乐明申笑。如果二呆忘记他一百年,能快乐一百年,那他做的这些都值了。
陶心诚来找陈熙,一推门看到正拉钩的一大一小,有些惊讶:“熙熙,你们在干什么?”
“和乐叔叔玩儿呢。小姨你找我啊。”陈熙从乐明申的腿上蹦下去。“你妈让我来找你。”陶心诚拉起陈熙的手,出了门。
乐明申依稀听见门外二呆教育陈熙的说话声。陶心诚说:“熙熙,你是个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哪个叔叔都能抱,知道吗?现在坏人可多了。”
“可是乐叔叔不是坏人啊。”
“坏人脑门又不会写上我是坏人,笨。”
“哦。”
二呆啊,我的二呆……房间里,乐明申发出一声叹息。
乐明申不好过,陈升平也未必比他好过许多,特别是随后赶来的周野进门后。
“应英,熙熙的成绩单拿来给我看下呗,我都还不知道我女儿考了多少分呢,就知道是第一名。”陈升平瞪着眼睛试图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应英却挥挥手:“熙熙,去拿你的成绩单给他看看。”
应英忙着和周野汇报今天的菜色,眼里根本没有陈升平。
陈升平很郁闷地看着给他拿来成绩单的熙熙。
“熙熙,那个人最近总来吗?”
“这几天总来,前几天有一次妈妈说时间太晚,又下了雨,就让周叔叔住这儿了。”
“什么!”陈升平从沙发上弹起来,他声音很大,正吃水果的赵洛阳和陶心诚都看他,连才进厨房的应英也探出头来。
“陈升平,你没事吧?”
“没……没……”陈升平牙痒痒地说。
陈熙安抚似的拍拍陈升平:“你放心啦爸爸,那晚我说我肚子疼,让妈妈陪我睡的。”
陈升平热泪盈眶,这是亲闺女,真亲。
“爸爸,你要加油,虽然周叔叔人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爸爸。”
陈升平使劲儿点头。
“爸爸,我能告诉你件事吗?”
“什么啊?”
“昨天我听周叔叔说他打算回美国,妈妈好像要和他一起去,周叔叔还问我喜不喜欢美国呢。”
都要去美国了,这要他还怎么加油啊!
陈升平的脑子骤然乱了。
他想找乐明申给他出出主意,可等他看到乐明申的样子时,他心想,还是算了吧,某人比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乐明申的确不大好。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他发现,要他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陶心诚和另一个人幸福,想要做到泰然自若,真的很难。
饭桌上,应英端上一盅汤。
赵洛阳拿了碗给陶心诚盛汤,他说:“心诚我记得你最爱喝排骨汤了,在美国的时候你一直找中式餐馆,就是喝不到地道的。”
“是啊,我也记得。”陶心诚正要接碗,这时她对面的一个人突然说话:“最好把姜给她挑一挑。”
是乐明申在说话,说完他发现陶心诚和赵洛阳都在看他,顿时有些尴尬。
咳嗽一声,他说:“这汤里的姜切得很碎,一般人不爱吃姜,要挑很久,挑得慢的等挑完了汤也凉了。我就是。”
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那天刻意放慢挑姜速度的乐明申喝了一碗几乎凉掉的汤。
陈升平心里替他叫屈,明明是陶心诚挑姜的动作慢,明明乐明申早因为陶心诚熟能生巧了嘛!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桌上其他的知情人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赵洛阳看乐明申的眼神多了份若有所思。
离开应英家,天是将黑未黑的时候,雾霭沉沉,墨色占据了小半边天,光线也把乐明申的脸分割成了明暗两半。
他回身向熙熙挥手告别,小丫头很好地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一直本分地叫他乐叔叔,而且有越叫越顺嘴的趋势。乐明申看着陈熙,很有冲动去捏捏陈熙的脸,然后说:“不知道你乐叔叔心都在淌血吗?就不能说漏嘴一次吗?”
可是他没有,他朝陈熙和应英他们挥挥手,转身走了。
他没回头,他知道,在他背对着的地方,陶心诚和赵洛阳也在和应英道别,然后,他们将朝两个方向走去,或许就此彻底背道而驰。
来时,他把车停在了街口,他慢悠悠走着,想象着坚持留在应英那边和应英谈一谈的陈升平会有个怎样的战况。
他是希望陈升平能和应英在一起的,不过实际怎样,天晓得。
街角挤了不少人,像在看热闹。乐明申开始没在意,等他走近了才发现,乖乖,是他的车出了事!
他的凯越啊,被刮了好长一道。
“谁干的?谁干的?”乐明申问。
“她。”众人指。
乐明申垂眼一看,火气当时就没了。
“你怎么在这儿呢?”他蹲下,视线同沈佳琪保持平齐。沈佳琪眼神迷离,开始没听清乐明申的话,等听清了,她猛地抱住乐明申,咬上了他的脖子。
“哎呀我的妈,咬人了!”离乐明申最近的一个围观大妈高声叫着。
大妈,你能叫小声点儿不,再说就算叫,叫你妈也没用啊。乐明申祈祷着快来个人帮他,他快被咬死了。
终于在见血的前几秒,一个胆子略大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上前费了番功夫,拉开了沈佳琪。
脱身的乐明申捂着脖子,阻止了要报警的人,他说:“我们认识的。”
也没理会身后突然转了风向,说他是负心汉的各种传言,载上沈佳琪,乐明申开着凯越走了。
车子沿着蜿蜒的公路一路开着,乐明申也不知道他是要开向哪儿。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酒吧旁,一路没说话的沈佳琪开腔:“你这是想借酒消愁喝一杯,还是负荆请罪敬我一杯?”
“都不是。”乐明申苦着脸,“光顾开车没注意,车没油了。”
沈佳琪语结。
他们下了车,没进店里,就坐在马路旁,两人对着那辆刮花了的凯越聊起天。
“我刮花你的车你没生气吧?”沈佳琪问。
“没有啊。”乐明申摇着头,“不过为什么?”
“恨你没出息,放着其他那么多好姑娘你看不见,非死心眼儿地吊在陶心诚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也就算了,你倒是坚持啊,你怎么放弃了?”沈佳琪言语激动,甚至挥舞着拳头。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乐明申,你就是孬种。”
“说我是孬种那我就是吧。”乐明申叹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包陈年的烟,他抽出一根,在掌心颠了颠,突然很认真地看向沈佳琪,“能和你说个事儿吗?”
“什么?”这次换沈佳琪愣神了。
“那个。”乐明申指指凯越,“我才送去保修过的,这下因为你又要再送一次,保修费……”
沈佳琪再次无语了。
“乐明申,你怎么还这么抠啊?”她喊,可下一秒,她明白了,抠门和有钱只为那个人花的毛病,恐怕这辈子也无法从乐明申的骨子里剔除出去了。
“乐明申。”
“什么?”
“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会觉得之前几年我活得太不值了。”
乐明申低下头,沉默片刻,说:“我尽量。”
这几天,陶心诚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吃饭时,她会抬头偷偷看赵洛阳一眼,偶尔一次被赵洛阳看见,抓住她的手问她在看什么。
陶心诚嘴巴叼着把银汤匙:“没什么,就是从来没想过有天你真的会和我在一起,这日子太不真实了。洛阳,你掐我一下,我看看疼不疼,是不是在做梦。”
赵洛阳伸手在陶心诚脸上捏了一下。
“不疼。完了完了,真的是假的,我就说嘛,赵洛阳怎么可能会答应做我男朋友呢?”陶心诚手按在两侧脸上使劲儿揉着,嘴里拼命嘟囔着“快醒醒,快醒醒。”
赵洛阳扑哧笑了:“我都不舍得使劲,你疼才怪呢。”
陶心诚笑得甜蜜,她低着头继续吃早饭,想起件事,她抬头对赵洛阳说:“洛阳,你借我点儿钱呗,我看上件衣服,可我这个月薪水花得差不多了,不够了。那件衣服是限量版,就一件。”
“说什么借,下班我陪你去,好看的话我买给你。”
“好啊。”陶心诚心情更愉快了,她捧起碗,喝了一口粥,“不过,洛阳,你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以前你好小抠的。”
“我什么时候小抠了?”赵洛阳先是笑,接着就不笑了。他不抠,有个人小抠。
早饭过后,陶心诚离开家去上班。赵洛阳坚持送她,陶心诚想想,答应了。
到了诊所楼下,陶心诚准备离开的,可赵洛阳坚持说要抱一下。
抱一下?
陶心诚微窘:“不要了,这么多人呢。”
脱身的她匆匆进了大厦,透过大厦的钢化玻璃门,她回头看到站在原地还没走的赵洛阳,她朝他招招手。
她来得有些晚,电梯里没人,她按下楼层的按键,等着电梯门合拢,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从门缝里插了进来。
“啊!”陶心诚吓得尖叫。
那是双过于惨白的手。
乐明申接手了一个棘手的病患,这个人原本是陈升平的病人,但陈升平那边最近事情多,只一个应英就够他焦头烂额了,所以暂时没什么事的乐明申接过了案子。
坐在办公室里,他看着档案,这是个控制不住要不停喝水的病人,普通医院查不出病因,最后孩子家长带着孩子来了他们这里。
“最近还出现了新症状嘛,这个磕头又是因为什么?”他自言自语正琢磨着,冷不防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秘书慌慌张张地进来,人在喘粗气。
“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喘口气,慢慢说。”乐明申身体向后仰,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那个,那个,陶医生接了个新病人,两人吵起来了!”喘匀气的秘书说明了因果,可她眨眼一看,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正前后猛烈晃动着的椅子,乐明申早不见了。
最初乐明申想不通陶心诚怎么无缘无故会和病人吵起来,等他看到新病人是谁时,他懂了。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沈佳琪,不敢叫她的名字,因为乐明申现在是陶心诚的新boss,沈佳琪是陶心诚的校友,和陶心诚“不算熟”的乐明申也不应该和沈佳琪那么熟。
陶心诚还是听出了问题:“你们认识?”
“认……”沈佳琪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乐明申抢了先。
“她在我这儿治疗过。”他说,“焦躁,厌世,是不是?”
是不是啊,沈佳琪?乐明申的眼珠子几乎瞪出来了。
行吧行吧,沈佳琪服了乐明申,点头。
“你不是来找陶医生看病的吗?看病就是了,怎么吵起来了?”
陶心诚突然不吭声了,倒是沈佳琪没一点儿遮掩:“还不是觉得我吸毒了,对不起社会对不起人民?陶心诚,你知不知道我干过的那些事和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知道因为我让你错过了一段姻缘,我想弥补的,可之后我找不到你了……”陶心诚有点委屈。记忆里,她和沈佳琪有过一段不浅的交集,她给沈佳琪介绍过一个男朋友,沈佳琪就是因为那个男朋友才误入歧途的,至于那个人是谁,她却想不起来了。
“你想不起来没关系,我记得,我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你介绍给我的那个人是谁吗,他就是……”
“沈佳琪,你电话响半天了。”乐明申用一个合理的理由打断了她。
沈佳琪满不在乎地挥手:“待会儿再说。”
“我顺手替你接听了。”乐明申指指桌上的电话,他真是顺手,而且还顺手按了免提。
洞拐的声音很有特色,低沉里带些沙哑,很好辨认。
洞拐说:“沈佳琪,你寄个这么大的娃娃到我们队里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也就算了,还是个Hello Kitty,粉色的,嗯?”
陶心诚和东明申顿时零乱了。
沈佳琪:“是我送的,送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大变态!”
“你……”
“怎样?怎样?是我送的,死变态,你能把我怎么样?”乐明申难得见到这样的沈佳琪,不端庄,有点无赖,总之和平时的她一点儿也不像。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然后在场的人听见洞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哪儿?”
沈佳琪报了地址:“怎么了?”
“五分钟后,楼下等我。”
洞拐挂了电话,房间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说话。
沈佳琪轻咳一声:“他这是要找我算账,他以为我怕他,怎么可能?”
说这话的沈佳琪拎起包,似乎忘了刚刚她还在义愤填膺地骂陶心诚,嘀嘀咕咕地打开房门,出去了。
“我去收拾一下他,一会儿回来。”沈佳琪说。
只是,天晓得沈佳琪的这个“一会儿”最后成了有去无回。
沈佳琪走了,留下乐明申和陶心诚两人面面相觑。
“那个洞拐和沈佳琪之间真的没问题吗?”陶心诚略带期许地说。
“是啊,她可快点找到主儿吧,太让人操心了。”乐明申也说。
“乐医生。”乐明申反应许久才回神陶心诚叫的是他,他“啊”了一声,才说:“什么事?”
陶心诚看了他两眼:“你对你的每位病人都这么操心,还是单单是这个,再或者你喜欢操心女患者呢?”
乐明申无语了。
他真想和陶心诚说一句:不要随随便便就变身十万个为什么好吗?
这几天,赵洛阳人一直微微不安着,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今早送陶心诚去上班时变得更加明显了。他晃了晃头,发现自己对着手里那份文件的第五页整整看了一个小时了。
叹口气,他翻回第一页,重新看起,之前的内容,他早记不起了。
“原告指控被告在竞争中采取了不正当手段,具体表现如下……”他捏了捏眉心,又捏了捏,总算觉得好过些,这才继续往下看。原本合作愉快的两家上下游企业,因为新合作伙伴的加入而导致合作破裂,是起没什么难度的商业案子。
聚精会神地看完了不厚的文件,赵洛阳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准备写些东西,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猛地从外面被推开了。于柏书的力气大得出奇,赵洛阳看着那扇门忽闪了半天,最终才缓缓停了下来。
印象里,他和于柏书是因为舒虞才认识的,算不上熟,现在他和舒虞分了手,赵洛阳突然不知道该拿什么立场或是身份来和于柏书交流了。
朋友?于柏书那副表情显然是不愿意。
他怒气冲冲地走近赵洛阳,一句话没说,对准赵洛阳的脸就是一拳:“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舒虞哪点儿做的对不起你了?就算她骗了你,可她没让你受多大伤害,而且她做这些不过是因为喜欢你,你良心被狗吃了!”
于柏书这一拳出得狠,赵洛阳人直接趴在了地上,他摸了下嘴角,湿的,有血的腥气,他愤愤地吐了口:“我做什么了,你把话说明白!”
“不是你揭发舒虞拿走了医院的文件,最后闹出人命,舒虞会被跨国提审?”
赵洛阳人呆住了。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他从没想过说出舒虞做过的那些事:“她……怎么会?”
“怎么不会?舒虞现在人就在机场,只等飞机起飞她就要被带回美国了!”于柏书眼睛血红,像要杀了赵洛阳一样。
“可……”赵洛阳想说真的不是他说的,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外套没来得及拿,他冲出了房间。
“赵洛阳你个孙子,你跑!”
“我去机场。”
于柏书恨恨地咬了下牙,再没说什么,朝赵洛阳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机场。
人来人往。
赵洛阳下了车,一路奔去登机口。
在那里他没找到舒虞。闷闷的感觉在他心里越积越高,他扯了下领口,大声喊:“舒虞……”
提着或大或小行李的人们纷纷朝他身上投来目光,赵洛阳知道此刻的他像个傻子,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又喊了声——舒虞!
“说不准她早登机了,就算没登机,那些美国警员也不会让你见她的。”于柏书体力比赵洛阳差点儿,跑到岔气,赶到他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赵洛阳仍四处张望着,直到负责通知的广播里开始播报美国那次航班已经起飞了,他才近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的于柏书缓过了神,身姿挺拔地站在赵洛阳旁边,看着颓废的他。最终于柏书把目光从赵洛阳身边移开,他看着窗外,那里,一架飞机正慢慢掉着头,白色机身在灰色跑道上划出道轨迹。
“舒虞知道你这样,多少能开心些。”于柏书转身准备离开,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把舒虞被带走前最后说的话告诉了赵洛阳。舒虞说:“不知道洛阳知道我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会伤心、同情,还是觉得我活该呢?”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那个傻女人还叫他洛阳,简直傻得离谱。
于柏书撇撇嘴,再没理会赵洛阳,自己走了。
陶心诚下班回了妈妈给她租的公寓,赵洛阳竟然早早等在了门口,他垂着头,样子颓废。
“不是说有案子要忙,要加班吗?怎么又过来了?”陶心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赵洛阳本来是站在旁边,把门的位置让给她的,可门没打开,他就从后面抱住了陶心诚。
“心诚,我们结婚吧。”他说。
“你怎么了,洛阳?”陶心诚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挣开那个拥抱,可做不到,她想回头看看赵洛阳究竟怎么了,依旧做不到。
倒是赵洛阳自己说出了实情:“舒虞因为当年的事被美国警方带走了,也许会坐牢。”
心诚,我和你的幸福背后有太多人的牺牲,那些牺牲我早还不起,除了和你幸福地生活,我再想不出我还能做什么。
我已身在地狱,你是我唯一的光芒。
这真是赵洛阳的心声。
可也是在同时,陶心诚却没因为赵洛阳的表白和求婚雀跃,她觉得茫然。
这份茫然让她不知所措。
“答应我好吗?”赵洛阳问。
好。
对她和赵洛阳的婚事,陶妈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只是淡淡地笑着,然后摸了摸陶心诚的头发:“心诚,妈妈最近很累,可能没那么多心思帮你筹备婚礼了,你喜欢什么,就和应英去买好了。”
陶心诚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疲惫,她自己对这场从学生时代便开始梦想的婚礼竟也兴致缺缺。
但感觉到了年龄,结婚就是应该的事,这么想着,她觉得赵洛阳是合适的结婚对象。
周末,她约了应英陪她逛街,周野跟着来她不意外,陈升平也来了,这事她就觉得怪异了。
应英摆正她的头,说:“别理他,逛我们的。”
“好……吧。”陶心诚看看身后,周野离得近,陈升平离得远,两人一左一右跟着他们这两个女人,陶心诚是真觉得怪。
她凑近应英,小声问:“你真要跟周野出国吗?”
“是啊,怎么了?”应英没控制音量。陶心诚回头看了眼脸色顿时难看的陈升平,摇摇头,她说:“没什么。”
应英说结婚要买戒指,于是陶心诚跟着她去看钻戒,应英的眼光挑剔,看了半天没有中意的,于是她们转战去逛服装。
这家商场新进了几家品牌服饰,她们本来是去逛女装的,可不知怎么的,陶心诚停在一件品牌男装前挪不开脚了。
陈升平在身后轻嗤:“忘了真好,连良心都忘了。”
他挨了应英一记瞪眼。
选好尺码,陶心诚付了钱,却因为累了没继续逛下去。
找个咖啡厅坐了会儿,想起赵洛阳约了她吃饭,陶心诚和应英告别。走前,她回头看了眼那一女两男,觉得爱情有时真的不是件轻松的事。
赵洛阳订了家中式餐厅,到了地方,随着服务生,陶心诚进了这家装潢颇有古韵的餐馆。
竹绿色屏风把餐厅隔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饭时,人不少,却因为屏风的存在少了点喧嚣。陶心诚在一扇前面带着小型喷泉的屏风前转进去,看见候在椅子上的赵洛阳。
“逛得怎么样?最近有几个官司要打,忙完这阵儿我就能和你一起筹备婚礼了。”
“准备婚礼好麻烦,我们旅行结婚好不好?”陶心诚托起下巴说。
“那怎么行。”赵洛阳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他看到陶心诚手里的服装袋子,笑了,“买衣服了?”
陶心诚摇摇头:“不是我的,给你买的,记得你喜欢这个颜色的,看着这个款式还不错。”
她递了袋子给赵洛阳,赵洛阳有些兴奋地接过衣服,他拿出衣服:“漂亮。”
“漂亮就试试喽。”陶心诚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口。
赵洛阳点点头。
那是件灰色西装外套,他脱了身上这件,穿上新的。
“咦,怎么有点儿大?我记得你是这个码的啊。”陶心诚惊讶,再看赵洛阳的脸色早是漆黑漆黑的了。
他在生什么气吗?
服务生刚上了道凉菜,花花绿绿是各式蔬菜,陶心诚夹了点儿,放进碟子里,用筷子戳了两下:“尺码不合适那我拿回去换件合适尺码的好了,你别生气了赵洛阳。”
赵洛阳调试了半天情绪,终于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没事,你努力把我喂胖点儿我就穿得下了。吃饭吧,看看我点的你爱吃吗?这次我可是嘱咐厨师把姜都剔出去了。”
“好。”陶心诚应着,她想起了那个提醒赵洛阳给她挑姜的人,乐明申。
是巧合吧,或许,她想。
不知是不是错觉,陶心诚觉得这餐饭吃得比平时闷些。赵洛阳是个话不多的人,但陶心诚觉得今天的赵洛阳话更少了。
气氛在回家的路上好了些,凉丝丝的秋风快速划过车窗,撩拨着车里人的头发,吹散愁意。陶心诚第三次拨开挡住刘海儿的头发,撇头看到正朝她微笑的赵洛阳。
“看我干什么?专心开车。”
“红灯。”赵洛阳牵起陶心诚一只手,改成单手扶着方向盘。
“心诚,你说你从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我,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陶心诚歪头想想。七年了?
“这么多年了,这感情不会变的,是不是?”赵洛阳含着笑问,没等陶心诚回答,他就摆正了头,开车。
在陶心诚没察觉的时候,红绿灯变色了。
她不知道,就在那晚,赵洛阳的心态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等她发现不对劲时,赵洛阳已经把车开到了一栋公寓楼下。灰白色的高层建筑亮着些灯,位置凌乱,在过早黑下来的天色里,倒有点像天使随手摆弄的星星。
这里是赵洛阳住的地方。
陶心诚呼吸一滞,她站在车旁,没动。她看着赵洛阳,赵洛阳也看着她:“时间还早,来我家坐会儿吧,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好吧。陶心诚点头。
赵洛阳家在十层,他开了门,站在门口,伸手对陶心诚做了个“请”的手势。陶心诚进门,赵洛阳指指房间:“还算干净吧?”
“嗯,比想象的强。”陶心诚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洛阳忍不住笑了,他揉揉陶心诚的头:“你还真是实话实说,多一点儿赞扬都不肯给啊?”
陶心诚歪头想想:“挺好啊,你蛮有情调的,你看你还摆只毛绒狗在那里。”
陶心诚走到沙发旁,拎起“毛绒狗”。
“那是我早上洗头发擦完没收起来的毛巾……”赵洛阳一脸无奈。
他知道的陶心诚就是这样,一个不大会说谎、也隐藏不住什么的姑娘。
他让陶心诚坐下看电视,自己进房间去弄东西。
陶心诚依言坐在沙发上,不是懒人沙发,坐起来多了些一板一眼,她换了几个姿势,最后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坐好,开始看电视。她爱看古装剧,可现在正播的这个她却不爱看,甚至有些反感,网上说这剧的编剧是个抄袭狂,剧本都是在人家剧本的基础上抄袭修改出来的,陶心诚最不喜欢这样的人。
撇着嘴,她换了个台。
赵洛阳换了衣服,走出来,刚好看到撇嘴的陶心诚。
他记得她这个样子,那时候,他们还在学校,陶小姐气儿一不顺就爱撇嘴。
“看个电视怎么还不高兴了?”
“不喜欢那个编剧,讨厌他。”陶心诚连着换了几个台,停在了某卫视上,电视上在播一部动画片,陶心诚在很小的时候看过,现在再看,依旧好看。
她看得津津有味,却没忘记事,她问赵洛阳:“想和我说什么,说吧。”
她看着屏幕,赵洛阳也看着。赵洛阳说:“心诚,我想要你,今晚,现在。”
陶心诚的呼吸瞬间凝滞,她装作没听清,继续嘀咕:“你看,我们小时候的动画片可比现在的好看太多了,那时候还是木偶的呢,现在都……”
“心诚……我们要结婚了,我现在想要你。”赵洛阳身子倾向陶心诚,嘴巴贴在她耳边吹气。
“赵洛阳……你……”陶心诚推拒着,眼神中满是仓皇惊惧。
赵洛阳却因为她的话而瞬间愤怒了:“为什么要叫我赵洛阳,以前你不都是叫我洛阳吗?你不是一直喜欢我的吗?怎么?我现在想要你了,你不该高兴吗?”
“赵洛阳,你怎么了?”陶心诚真的怕了,她开始后悔不该来赵洛阳家,她也在想赵洛阳的问题,她是真的不愿意和赵洛阳做这种亲密的事。
赵洛阳却不管那么许多,他猛地倾身,就势把陶心诚压在了沙发上。
陶心诚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她拼命踢打着赵洛阳,想让他离开自己,可架不住男女体力的差距,不管她怎么踢打,都踢打不走身上这个男人。
她身上一凉,赵洛阳掀起了她的衣襟,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向陶心诚袭来,她尖叫了一声。
那一声之后,赵洛阳真就停下了动作。
陶心诚叫的是——乐扣。
赵洛阳的眼神在很短时间里变了几次,他先是愤怒,又懊恼,最后似乎是认命的沮丧。
他离开陶心诚,坐回自己的位置。他低着头,双手张开撑着额头。他抬头想和陶心诚说什么,可看到眼里含着泪水正手足无措整理衣服的陶心诚,就算他准备了一大堆话,最后出口的也只剩下“对不起”三个字。
“对不起。”他说。
赵洛阳起身走了,离开了他自己的家,留下陶心诚自己,她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她还是决定离开。
所幸赵洛阳没扯坏衣服,陶心诚简单整理了下就准备离开。
她人还没走到门口,门外就传来了声音。陶心诚吓了一跳,她以为是赵洛阳回来了,还好,是小区保安。
“最近小区里连续有两家被盗了,麻烦住户注意门禁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
“像你家这种不大高级的防盗门最好反锁上,不然就算丢了东西,也和我们无关,我们可是提醒过的。”
和你们无关,那物业费吐出来。陶心诚真想这么说,可她想起来她没有赵洛阳家的钥匙,怎么办?
“你是这个小区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谁啊?”
陶心诚从没遇到这么聒噪让人讨厌的保安,她索性又进了门,顺手大力把门关上。
砰、砰、砰。
门外保安大力拍着门,门里陶心诚进了赵洛阳的厨房,她打开碗橱,拿出一个塑料饭盒,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个牌子很好用吗?为什么我刚刚会喊这个名字?而且赵洛阳的反应还那么大?”
她晃了晃手里的乐扣盒子,“韩国的奥特曼吗?”
陶心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赵洛阳却知道。
此时此刻,开着车在路上狂奔的他仍然控制不住手的发抖。车子提示没油时,他筋疲力尽地下了车。背靠着路旁一棵叶子落光的大树,赵洛阳慢慢坐在了地上。
他从口袋里翻出包烟,点上一根,哆嗦着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感觉比刚才好些了。
一个喝多了的年轻人远远朝他走来,没走近,人先吐了。
赵洛阳看着这个年纪比他小,样子不难看的年轻人,问了句:“还有酒吗?”
“没啦,怎么了?”年轻人吐完,脸色苍白,打量起赵洛阳,“失恋了?”
“你怎么知道?”赵洛阳苦笑一下,吸了口烟。
满身酒气的年轻人吐完,筋疲力尽地挨着赵洛阳坐下,朝他伸伸手,要烟。赵洛阳递给了他,又点了火。年轻人吸了一口,“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除了失恋还能有其他情况?”年轻人在身后一摸,摸出瓶酒来,“看在咱俩同病相怜的份儿上,给你。”
赵洛阳没拒绝,“你也失恋?”
“失恋。她嫌弃我没钱,跟个老板跑了。”年轻人哼了一声,像是不屑,他问赵洛阳,“你呢?”
“我吗?”赵洛阳想了想,又喝了口酒,“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那怎么分了?家里反对?”
赵洛阳摇摇头:“我以为喜欢就可以一直喜欢下去,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那你该说以前喜欢,或者喜欢过!”
赵洛阳没吭声,他喝着闷酒,和年轻人说起了他的故事,故事里有他,有陶心诚,有乐明申,还有舒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或许他是需要发泄的。
“大哥,听我的,虽然你女朋友忘了那个男人,但其实她是没忘记的,你早清楚她喜欢的是谁。强扭的瓜不甜,放手吧。”
该放手吗?睡过去前,赵洛阳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或许年轻时候的我们,可以因为一个刹那就爱上了,那爱刻骨美好,看上去无坚不摧,有时却抵不过另一种细水长流。
第二天清早,想明白这些的赵洛阳醒来,发现他的钱包、手机甚至车子都没了。
他身上多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江湖救济,谢谢大哥。想开点儿,早放手,早幸福。还有你这车加哪号汽油,想叫醒你问问的,后来看你睡得香,我加93号了。拖车真他妈贵。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