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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大乱,她似乎并没有受到骆家的牵连,昕灿继位后封了她一个太妃的头衔,依然养尊处优的住在鸾鸣宫。
不过发生这么多事情,父亲兄长死的死,逃的逃,现在连昶昼也不见了,就算并没有牵连定罪,她自己想来也并不好受,脸上虽然还是那样冷淡漠然的表情,整个人却瘦了一圈。但却更添了几分弱枊扶风的神韵,我见忧怜。
我对她一向没什么感觉,这次回来也并没有特别过问她的事情,更不用说去看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迎面碰上。
她倒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反而像是特意来会我的。就那样站在路中间,微微挑起下巴,冷冷看着我。
我勉强笑了笑,抬起手来打了招呼:“好久不见,骆太妃别来无恙?”
骆子缨没回话,也没动。不知是没想好要跟我说什么,还是根本不屑和我说话。
不过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心情和她寒暄周旋,她既然不说话,我也就随意点了点头,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她却又在后面叫了一声:“颐真公主。”
我停下来,扭头看向她。
“身为外嫁公主,每日无召入宫,只怕不太合适吧?”骆子缨的声音冰冷机械,想来这句话是早已背好的。
原来她今天倒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但说起来,就算有人教了她这句话,却没教会她在宫里的生存法则。
像她这样明摆摆把敌意写在脸上,又怎么可能做得了赢家?
我笑了笑,伸手拿出昶昼给我的金牌一亮,道:“先帝御赐金牌,特赦畅行无阻。御书房金銮殿我也一样想去就去。骆太妃有什么意见?”
骆子缨睁大眼怔在那里,微微胀红了脸,一时没有下文。
于是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告了辞便领着茉莉走出去。
还没走远,茉莉便轻骂了声:“上面还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呢,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跑来这里多管闲事。”
我皱了一下眉。说来也是,现在太皇太后病着,太后疯了,这后宫里的确以骆子缨为尊。她初掌后宫,想杀鸡儆猴立立威也正常。但为什么要找上我?
仔细算起来,我现在的确只是一个外嫁公主,是大烨的三皇子妃,甚至都不算南浣人了。何况大家都知道我和澹台凛的事情,现在昶昼又下落不明,我当然更不可能再进宫去和她争宠夺权,应该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才是。
还是说,她今天过来找我,并不是为了后宫的事情?
这样想着,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骆子缨已经不在那里了。
想来是进了承华宫。
想起承华宫里那个人……我便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或者,骆子缨只是在介意我每天跟昶昊在一起吧?
昶昊跟我说他们只是跟同一个老师学琴,骆子缨这边只怕未必这么想。但是……
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第二天早上照例在平常的时间醒来,刚想起来时,被澹台凛拦腰抱住,拖回怀里。
我皱了一下眉,抬起眼来看着他,“怎么了?”
“只是想多抱抱你。”澹台凛抱着我,问,“你今天还是要进宫?”
我点了点头,“嗯,有什么事吗?”
澹台凛看了我一会,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你小心点昶昊。”
我心头一惊,他不会是知道昨天昶昊说的那些话了吧?但是看他的神色,倒并不像只是在吃醋的样子,我不由又皱了一下眉,问:“昶昊怎么了?”
澹台凛道:“也许,我们都低估了他。”
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从澹台凛嘴里说出来,实在令我大为震惊,“吓?”
澹台凛轻笑了一声,道:“这些日子以来,这位摄政王决策行事可真算得上是利落狠辣。他虽然每次都说是和太皇太后商量的结果,但依我看,却实在不大像太皇太后以往的风格。”
我不由得撑起身子来,睁大眼看着他:“你是说……”
“也许是因为这位宁王殿下天纵英才,临危上阵反而激发了潜在的能力。又或者太皇太后病了之后行事的方式的确有所改变。”澹台凛顿了一下,才轻轻道,“但如果昶昊本来就一直是深藏不露隐忍不发……那这个人,就不能不小心一些。”
我怔在那里,根本不敢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他说的,很久之后才讷讷道:“不会吧?”
“当然,如果是我多心就最好。”澹台凛轻轻道:“不过宫里现在也不见得太平,若照我的意思,你还是不要进宫,乖乖呆在家里的好。但我想你大概也不会乐意,所以你自己要小心,谨慎行事,一旦发现不对,就马上回来,千万不要逞强。”
他拉着我的手细细叮嘱,我一时却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得身边一片风雨欲来的沉重气压,昨夜的轻松简直就已经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因为澹台凛早上的叮嘱,我再进宫时,几乎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直到昕灿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拉着我怯怯地问:“姑姑你今天怎么不开心?是不是灿儿惹姑姑生气了?”
我这才放松了一点,伸手抱起他,道:“怎么会呢?灿儿这么乖。姑姑怎么会生灿儿的气?”
小男孩伸手搂住我的脖子,轻轻道:“以前母后说灿儿不乖父皇就不会来看我们,所以一定要乖,要听话。是不是灿儿一直乖乖的,父皇就会回来?”
听着他奶声奶气这么说,我心头不由一酸。
虽然澹台凛也说我蠢,愚善,但我现在依然觉得荀皇后实在既可悲又可怜。她对昶昼那样一往情深,用尽心计要除掉他身边的其它女人,但结果想让昶昼去看她一眼,也只能靠这个孩子。
而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已懂得看人脸色,实在更加令人心痛。
其实算起来,昶昼也好,昶昊也好,都很早熟,是不是所有皇家的孩子都会没有童年?
昕灿将粉嫩嫩的小脸贴在我脸侧,继续道:“灿儿会乖乖上朝,会乖乖跟太傅背书,会乖乖听话,所以姑姑不要生灿儿的气,好不好?”
我抱紧怀里小小的身躯,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姑姑没有生气,刚刚只是在想点事情。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昕灿这才跟着笑起来,重重点下头。“嗯。”
今天没有去承华宫,陪昕灿玩了一会,一起吃了午饭就直接回去了。
一方面来说,是因为澹台凛那么叮嘱了,不想让他太担心。另一方面,在昶昊昨天跟我说过那些话之后,我也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相处。
昶昊倒是一副与平常无异的样子,我带着昕灿在御花园放风筝时,他也照例过来看了一眼。
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笑容,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一样,却似乎刻意与我保持了距离。不知是他自己觉得后悔说出来,还是单纯怕我尴尬。
总之他没多说什么,我自然更不会提。
但是看着他那样温文如玉纤尘不染的样子,心里却依然纷乱。这样的昶昊怎么会是澹台凛担心的那种人?他一定是多心了吧?
才回到公主府,就觉得有些不对,侍卫下人都一脸惶恐人人自危的样子。
我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澹台凛在发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所以大家只好倍加小心,只怕有个行差踏错被他抓住。
我不由有些奇怪,我认识澹台凛这么久,从来就没有见他直接发过火,再大的事,也是一副懒洋洋满不在乎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问清了他在哪里,我便直接过去找他。
澹台凛一个人躺在软榻上,脸上盖着一本打开的书,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伸过手想拿下那本书,才刚碰到,手腕便被他抓住。
我看着书下露出那双墨绿的眸子,轻笑着,附下身亲了他一下,“吵醒你了?”
澹台凛将书扔在一边,并没说话,只是顺势就拉过我,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笑着问,“听说今天逍遥侯爷不怎么逍遥?”
澹台凛也笑了声,但显然勉强得很。过了好一会才轻轻道:“我们派去找荆大先生的人回来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一怔,半晌才轻轻试探性地问:“不是好消息?”
他将我抱得更紧一点,道:“荆大先生很生气,说既然我们自己不把身体当回事,那他也不用多操心,直接将他带去的财帛礼物扔了,连配好的药也烧了。”
我一时无言。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荆大先生可能会生气,但却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
他这脾气的确有点奇怪,但就当时那种情况,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可能丢下澹台凛自己去找他。
澹台凛抱着我,轻轻道:“对不起。”
我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你不用自责啦,药没了就没了吧,也没什么。”
澹台凛将脸埋在我发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但还不等我安慰他,他自己又低低说了句,“我会把那个下蛊的人揪出来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宽慰我,倒不如说是他给自己的承诺与目标。
我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事实上,也完全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了。于是我只是轻轻应了声,伏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了他。
澹台凛从余士玮那里拿回来的解药本来就不多,上次又被荆大先生留了些做研究,上个月我已服下了最后一颗。
所以派去找荆大先生的人带回那种消息,澹台凛才会那样生气与无奈。
临近月中,他便愈加紧张。
我忍不住要取笑他,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搂着我轻轻道:“我会陪着你的。”
说起来,我自己未必就不担心,但是有他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就好像连蛊毒发作的痛苦也没那么可怕。
算着差不多会发毒那两天,澹台凛便真的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进宫,他便也跟着去,我陪昕灿玩,他便懒洋洋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到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澹台凛在车里拉着我的手道:“我们以后,生三个小孩吧。”
我有点意外,抬起眼来看着他。
澹台凛把我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道:“我们生一对兄弟,这样他们就不会孤单。再给他们生个小妹妹,就像你……”
我靠在他肩头,闭了眼,轻轻道:“嗯,到时候我们要找一个倚山靠水的院子。我会教他们背诗习字,你就在院子里挑水劈柴……”
“我们还会养几只鸡,夏天可以带着孩子们下河捉鱼,我会把小女儿架在肩膀上迎着风奔跑……”澹台凛轻轻接下去,抱着我的手却越收越紧。
我们都很清楚,若我身上的寒蛊解不了,这些话……也不过就只能拿来说说而已。
那天下午蛊毒便发作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确定不会有解药的情况下毒发,我痛得蜷起了身子,一边暗自在想,是不是真的要痛足三天。
澹台凛握紧了我的手,陪在我身边看着大夫们忙碌。
汤药完了换膏药,膏药完了换针灸。
完全都没有效。
我又冷又痛,感觉上几乎要神形俱灭,但一屋人却都束手无策。
澹台凛看着那些大夫的眼神愈来愈冷,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杀人一样。
我拖过他,轻轻道:“别这样,我已经够冷了,你要像平常一样笑给我看才好。”
澹台凛抱紧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头看向那几名大夫,问:“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有一人怯怯道:“若只是想减轻公主的痛楚,也许可以用药让公主陷入昏迷丧失感觉……”
澹台凛皱起了眉。
那个人明显打了个寒战,接下去的声音就更低:“但是……要昏睡三天的话,药量却不好控制……万一有个差错……就……就……”
他连说两个“就”,澹台凛的脸色已经又阴沉下来,于是他后面的话还是不敢说出口。
我虚弱地笑了笑,道:“好了,既然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就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几名大夫如释重负的行礼退了出去。
澹台凛转过头来看着我,将我抱得更紧一点。
我轻轻道:“他们分明一点把握都没有,要他们开那些危危险险的方子,还不如你直接打晕我好了。”
澹台凛皱起眉来,唤了我的名字:“木樨。”
我笑了笑,抬起手来,按住他的眉心,轻轻道:“以前有人跟我说,不舒服的时候,不要想着自己的痛苦,要想一些快乐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就连痛苦也会减轻一点。虽然说起来也只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但却蛮管用的。我来这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皱眉,像平常那样笑给我看好不好?”
因为毒发的原因,这段话我说得很慢,夹杂着喘息和呻吟。澹台凛伸手擦了擦我额角的冷汗,轻轻叹了口气,道:“看到你这样,我怎么笑得出来?”
我靠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来,道:“那你亲亲我好了。”
澹台凛便低头亲吻我。
我四肢百骸所有经脉里都像针扎一般刺痛,全身都泛着寒意,就像连血液骨髓都已凉透,但他的吻却温暖甜蜜。
我忍不住将身体贴过去,澹台凛便抱紧我,用自己的体温暖着我,絮絮地和我说话。
我稍稍迷糊了一小会,结果还是痛醒来。
“什么时候了?”我问,声音虚弱得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楚。
澹台凛侧过脸来亲了亲我,轻轻道:“快半夜了。”
……还不到一天!
我几乎有些绝望,在这痛苦的煎熬里,我几乎以为过了一个世纪,结果还不到一天。
澹台凛又亲了我一下,微微皱着眉,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又问。
澹台凛轻叹了口气才道:“宁王来了。”
我有些吃惊:“咦?这种时候?”
“当然不是。”澹台凛道,“他来的时候,你才刚睡下没多久,我不想叫你醒来。”
“所以你让他在外面等?”
澹台凛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有说让他先回去,但他没走。”
我皱了一下眉,“现在也没走?”
澹台凛苦笑了一声,又点了点头,“是。”
以昶昊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竟然真的就这样等了半夜?
我沉默下来,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
澹台凛看着我,跟着静了一会,才轻轻问:“我看他不见到你,大概不会放心回去。要见一见么?”
我点了点头。他都说昶昊不见到我不会回去,那还能怎样?难不成要让他在这里等一夜么?
于是澹台凛扶着我起来穿好衣服,自己也整理了一番,才叫人请宁王进来。
我痛得没有力气起床,只靠着两个枕头躺在床上见昶昊。
昶昊进来之后面色沉重地看着我,也没多说什么,便拉过我的手去把脉。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有心想说几句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的呻吟打断,所以昶昊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他握紧了我的手,叫了声“皇姐”,却很久都没有下文。
目光里神色复杂,情绪万千。
澹台凛看了我们几眼,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道:“从下午就没吃东西,饿不饿?我先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来。”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又向昶昊说了句“那么木樨就暂时拜托宁王照顾一下了。”便转身出去了。
我想他只是看昶昊像是有话要跟我说,所以想留一个空间让我和昶昊单独相处。
但我却宁愿他在场。 承君盛宠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