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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只影凄清残烛下(3)
到了圆明园,早已接到消息的老四一大家子都迎了出来,在门口等着。
老四如今虽然回朝中办事,但依旧保持着低调的作风,基本上没事就在家里,除了必要的政务,极少与朝中官员往来。
皇帝到了院子,没多说,直接拉着他儿子去书房干活。留下我和媳妇孙子们一起,倒也轻松惬意。
新兰这几年调养得还可以,精神不错,陪着我聊天。
李氏和年氏因为先前被我整治过,因此在接驾之后便各自借口跑开了。我对她俩本也不怎么看中,索性让其他侍妾格格也回自己屋子去了。
嘉宁依旧沉静,这几年在府里的生活越发增添了她的沉稳和干练,和新兰一起陪我说了一会儿话便告罪出去料理府务了。
“如今府里一切都还好?”
“都好。”
新兰点了点头,笑容中带着些涩。
“三位阿哥都听话懂事,也进学了。府里有嘉宁帮着,也是极妥当的。只是这阵子年妹妹的小格格病了,也不知能不能……”
她咬住嘴唇没有说下去,我明白,她又想起弘晖了。
这种事情,除非自己能走出来,否则,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对了,有件事,想跟额娘商量下呢。”
新兰沉默了片刻,又扯起笑容,对我说道。
“媳妇儿想着,嘉宁妹妹一直管着府里的事儿,又给王爷生了阿哥,如今还只是个格格,未免太委屈了。因此媳妇想着,该给妹妹晋个位份才好。这样,对四阿哥将来也好。额娘觉得如何?”
说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便温顺的看着我。
这是在试探我吗?
看着面前一脸诚恳的儿媳,我心中叹息,却不能在脸上显露丝毫。
这个时代的女人,只有儿子才是唯一的依靠和指望。而新兰,已经彻底失去了。她如今能抓住的,只有嫡福晋这个位置。当初她利用嘉宁压制了李氏,分了她的宠,又巩固了自己地位,可以说,是走了一步好棋。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如今大约正在心中懊悔吧?她想利用嘉宁做武器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嘉宁,也可能是一把双刃剑。
那样一个聪慧而内敛的女人,即便低调沉默,也如同埋在沙土中的钻石,经过时间的冲刷,早晚绽放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如今嘉宁在府中根基渐稳,更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弘历那孩子,三岁启蒙,四岁便能背三字经千字文,堪称聪慧,在皇帝和皇太后跟前颇为讨喜。不仅如此,纯满人的血统更使他的身份无形中高出其他兄弟。
嘉宁母子如今在雍亲王府,已经是不容忽视的了,而嘉宁同我之间的紧密关系,只怕也让新兰不安。
她现在大约已将嘉宁视作比李氏或者年氏更可怕的威胁了,因此才要出言试探我的态度。
这个可怜的女子啊……
“嘉宁既然已经给了老四,就是你们家的人了。这件事情,你和老四商量就是,不必问我。”
拉住儿媳的手,我轻轻握了握。
“你是雍亲王嫡福晋,整个王府的女主人,便是我和皇上到了这里,也是客人。府里的人和事,都该你来做主。”
虽然对她的做法不怎么欣赏,但我要同样不忍心看着她再继续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少不得出言点醒她。
“嘉宁是个好的,你看重她,让她管事,是她的福气,也是你们姐妹的缘分。那孩子,我那么些年瞧着,也是个随分从时的人,不贪心,为人也诚恳。你对她有一分的好,她便要回报你十分。我看她如今这么尽心尽力的管着府里的事儿,为你分忧,未尝不是想要报答你当年的知遇之恩。”
我说着话,眼睛同时牢牢盯着新兰的双眼。
“至于四阿哥,不管是谁生了他,你总是他的嫡母,怎样对他最好,你心里有分寸就是了。都是你们王爷的骨血,额娘相信你心中是有数的。”
新兰身子晃了一晃,到底移开了视线,低下头,轻声道:
“额娘说的是,儿媳记住了。”
我照顾皇帝一直过了夏天,他的右手在坚持针灸、按摩和锻炼后,逐渐恢复,虽然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弯弓射箭,但写字喝茶总算是无碍了。
我刚刚从乾清宫功成身退没多久,又匆忙走进慈宁宫。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仁宪皇太后病。
其实,对于这一天,我早有准备。
皇太后今年已经七十有七,虽然保养得益,如此的高龄,也是少有的了。早在两年前,皇太后七十五岁时,内务府就已经预备了寿衣袍服之类的用品。
不过,即便如此,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太后气息减弱,我心中仍十分难过。
不同于当年太皇太后过世时那种仿佛失去擎天之柱的慌乱,这一次,是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将消失而感到苍凉。
在时间和生命面前,权利和尊位永远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即便一代圣君跪在那里不住的哭泣哀求,死神的手仍然不曾有半点迟疑。
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六日,康熙皇帝嫡母,仁宪皇太后逝。
五十七年三月,葬孝陵之东,称新陵,祔太庙,谥曰:孝惠章皇后。
“宛儿。”
送皇太后陵寝入新陵那天,皇帝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
“皇额娘这一去,朕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陪在他身边,轻声安慰道:
“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一样,一心爱护皇上。皇上乃是大清的中流砥柱,她们必定也是盼着您能尽早振作,保重龙体才对。”
“中流砥柱。”
他深深叹一口气。
“也是孤家寡人。”
皇帝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宛儿,幸好朕还有你。”
……
因为皇太后去世,皇帝大悲之下,病情便有了些反复。时常眩晕心悸不说,手脚也经常浮肿,右手更是抖得厉害。
我见他这般,实在放心不下,少不得又每日驻留在乾清宫里照看。这人,年纪越大,脾气也跟着长了许多,时常因为吃药的事情闹气,不是骂开出来的药难吃无效,就是骂太医们是庸医,闹得鸡飞狗跳。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一生要强,每每看到自己这副病歪歪的模样心中难受,因此才心中急怒,动辄火起。
他素来最要面子,便是病得脚背浮肿,都要坚持将靴袍穿戴整齐上朝,为的就是不让大臣们看到自己的病态。
我见他这般,便只自己留在乾清宫里照料,连毓秀她们也不留在身边,只在外面替我打理后宫的事务。此外,还吩咐李德全将其他来探视的后宫都挡了驾,只说皇帝要休养,不许打扰。
因皇帝右手又开始抖,无法握笔,我于是故技重施,将老四招了入宫来,每隔三日便到御书房来为他父亲代笔,如此一来,皇帝便安心不少。
只不过,我因此又多了见工作——敦促这对忙起政务便什么都忘记的父子按时吃饭。
如此两月有余,皇帝右手渐渐恢复得差不多了,胤禛便不再来代笔。我因为皇帝还需再用几日药,因此仍在乾清宫留守。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