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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画船箫鼓中流住（2）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孝惠章皇后升祔太庙，位于孝康章皇后之左，颁诏天下。晋和嫔为和妃，成嫔戴佳氏为成妃，册封世祖悼妃之侄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宣妃，册封哈琉哈氏为定嫔，王氏为密嫔，陈氏为勤嫔。
册封诏书向各处传达的时候，皇帝却带着我轻车小轿的往雍亲王府而去。
这次前往老四家，纯粹是皇帝他老人家的心血来潮。
早上的时候，雍亲王府派人进宫，给皇帝和我那里各送去一条鹿腿，说是三阿哥带着四阿哥、五阿哥猎得的，特地割下两条后腿孝敬祖父祖母。
皇帝听到后很是高兴，他决定拉上我，带着鹿腿一起去一趟雍亲王府邸，褒奖勇敢孝顺的孙儿们一番，顺便和儿子媳妇们一起分享鹿肉。
“烤鹿肉还是要人多一起吃才有趣！”
皇帝兴冲冲的说了一声，便吩咐人备车去了，同时还不忘叫李德全把桌上没批完的奏折和鹿腿一起收拾带走。
既然这是一次亲近孙子们的家庭活动，皇帝便难得的没摆架子，既不让人通知老四府中接驾，也不设銮驾，和我一样穿了便装，带了李德全和另外两个小太监，另有几个御前侍卫护送着，便朝雍亲王府而去。
直到了雍亲王府门口，御前侍卫才上前叫门，表明身份。
不一会儿，只见王府中门大开，我从车帘的缝隙看到老四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同样一身便装的胤禛走在最前面，弘时、弘历和弘昼跟在后面。在他们身后，我竟然看到了隆科多。
他为何会在这里？
我在看到隆科多的瞬间，心里陡然一紧。
如今隆科多已是步军统领，俗称正是鼎鼎大名的“九门提督”。这个职位可不是谁都能坐上的，步军统领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务，直接对皇帝的安全负责，若非皇帝极看重且信任的人，是做不得的。
但是，正因为如此，历来步军统领便是各派系极力拉拢的对象。前几任统领费扬古、凯音步、托和齐等人，皆因结党而受到牵连，令皇帝大为愤怒。这一次，任命隆科多的时候，皇帝还专门朱批告诫：只须行为端正，勤谨为之。此任得到好名声难，得坏名声易。须时刻防范。慎之！勉之！
皇帝如今最忌讳的就是皇子与大臣结交过密，朋党为群。如今，他这般公然出现在老四身后，我实在担心皇帝会因此心生芥蒂啊。
“隆科多！”
我这厢心中忧虑，那边皇帝已经大步下了车，朝着那边走去。
“你不给朕好生守着九门，跑到老四府上打什么混？”
“回皇上！”
隆科多也不怵，中气十足的答应了一声。
“臣既然管着九门，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早早打听到雍亲王府里的阿哥们打了鹿，这才跑来讨杯酒吃。”
说着，还晃了晃脑袋，似乎回味一般。
“烤鹿肉配上烧酒，才是极品。”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皇帝抚掌大笑。
“朕来的路上也正想着呢，今儿要在老四家里头吃烤鹿肉，喝烧酒！”
一边的新兰忙答应了一声：
“媳妇这就去命人预备。”
接着便带着女人们离开了。
我见隆科多和皇帝相谈无碍，心中一块石头这才放下，才将视线收回看向老四，却又是一口凉气。
随着女人们的退去，露出了一直在她们身后的一个人——戴铎！
从刚才我的注意力就都在位置显眼的隆科多身上，竟一直没注意，戴铎始终跟在众人身后，站在队伍的最末尾，向皇帝磕头请安。
我如今对戴铎可谓是草木皆兵，只要看到他出现，就有着一种条件反射似紧张，生怕又会有事发生。
戴铎大约也是知道我的这种风声鹤唳的情节，和我眼神交汇的一瞬间，苦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便又低下头去了。
他是在告诉我，不会有事发生吧。
我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的同时，另一边皇帝也已经跟隆科多玩笑够了，正招呼老四准备进雍亲王府。
胤禛朝着他的父亲恭恭敬敬地道：
“皇阿玛和舅舅请先行，儿子就来。”
说着，却朝戴铎那边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皇帝一见这样，倒来了兴致：
“这是谁啊？”
“回皇阿玛，这是川陕布政使戴铎。”
胤禛忙解释。等戴铎见过礼，才又继续说明：
“他这趟回来，是向儿子交代筹措军粮之事的。”
“嗯。”
皇帝点了点头。
“都顺利吗？”
“是，皇阿玛放心。”
听胤禛这样说，皇帝便不再多问，迈步朝王府走去。我见状，忙跟上，却又忍不住偷眼朝戴铎那边看。耳边就听老四低声吩咐他道：
“你说的话，本王记下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回头再找你说话。”
戴铎答应一声便走了。
老四在他走后，快走几步追上我，搀着我朝府里走。
嘉宁已经在里面指挥着府里的人预备烤炉，炭火和鹿肉，皇帝和隆科多被引着朝正厅走，喝茶聊天等开饭，老四在一旁陪着。
说是吃烤肉，但任谁都不会有胆子就这么把炭火和生肉放到皇帝跟前让他老人家自己动手。因此，很快，烤炉在屋子的一角被安顿了起来，厨子守着已经腌制好的肉片，摩拳擦掌的开始烤。
年纪大了的好处，就是曾经的男女大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身为嫔妃，也不必回避，反而被皇帝要求与他和隆科多同桌用餐。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烤肉被端了上来，和其他各色精致的菜肴摆在一起。另外有人端着青花瓷壶，给我们面前的酒杯斟满。
皇帝端起酒杯，闻了闻，再细细品了一小口，才问道：
“这是什么酒？像黄酒，又有菊花香。”
“回皇阿玛，这是白启舅舅家泡的菊花酒。”
胤禛答道。
“舅舅说鹿肉火气大，菊花清热去火，吃鹿肉的时候喝这个正合适。”
皇帝一听，点了点头：
“你也给你亲舅舅家里送了鹿肉了？”
“是。”
胤禛点了点头。
“两条后腿孝敬皇阿玛和额娘，两条前腿今早命人给两位舅舅府上送去了。”
皇帝于是又点头，一口酒，一口肉，很享受。
我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杯中淡黄色的酒液，淡淡的菊花香味伴着微苦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谁说我的儿子冷血无情？他虽然从不会说些好听话，其实却总是在默默的展现他的温柔。
那天，皇帝兴致很高，喝了不少酒，以至于我陪着他回宫的时候，不得不用力拉住他的手臂，才能保证他不至于走路走得如螃蟹似的东倒西歪。
“宛儿，你给朕生了好儿子啊。”
好容易服侍他躺回床上后，我正准备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十四能领兵，老四能办事。”
皇帝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盯着我，眼神中竟显得很清明。
“老四，是个可托付的。”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