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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飘蓬只逐惊飙转(1)
没多久,十四身上的伤就好了,年轻人就是这点好处,冲动容易受伤,但也好得快。
胤礽和老四也被放了出来,虽然太子的头衔没了,可到底恢复了自由,总是好事。
没多久,其他皇子们也陆续被放了出来,就连被关押起来的胤禩都出来了。
这次的事情,说到底都是大阿哥嘴里说的,皇帝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唯一的人证张明德,早已鸟无音讯,人海茫茫,纵然皇帝下旨缉拿,那人是个四处游荡给人看相的,那里又有行踪可循?
如此一来,八阿哥谋夺太子的事情便成了证据不足的无头案,加上他自己信誓旦旦的喊冤,反而显得好像是大阿哥嫁祸于人。
皇帝可能有些过意不去,将他被夺去的多罗贝勒爵位又还回去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别人都出来了,唯独十三还被关着。
起初我还耐着性子等,可眼看着年关将近,那孩子还被关着,我到底坐不住了。
自从那次争吵过后,皇帝便再不曾踏足永和宫,而我自然也不进乾清宫。我知道,为了我发誓的事情,他必定心中别扭。身为帝王,要他服软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可我因为几个孩子,心里也不舒服,彼此就这样僵持着。
这一次,为了胤祥,我也顾不得那些了,整整衣装,去了乾清宫。
御书房门口,李德全一见我,脸色就有些不对,快步迎上来,挡住我的去路。
“见过娘娘。”
李德全的笑脸有些不自在,这越发让我心中原本就不祥的感觉更鲜明。
“娘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找万岁爷?”
“李谙达,这眼看要过年了,胤祥还关着呢。本宫就是想问问……”
后面的话不等我说完,李德全已经一抬手,截住了我的话头。
“娘娘,听老奴一言。十三阿哥的事儿,万岁爷自有决断,娘娘还是不要管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沉,一把抓住李德全的衣袖,急忙问道:
“谙达,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的事情,不是已经查明了,都是大阿哥在搞鬼,与十三那孩子并无关系啊。”
“娘娘,别难为奴才了,这事儿您别问。”
李德全挣扎着想要摆脱我,死活不肯多说。可他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放开他,忙死死拉住,哀求道:
“谙达,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求您给我透个信儿吧。否则,我真是觉都要睡不着了。那孩子您也是看着长大了,从小到大,从没做过出格的事儿不是?您就是不心疼我,也看在已经去了的敏妃,还有两位已出嫁的公主份儿上,求您给个话。”
李德全被我缠得不行,脸上也是为难。我心里着急,眼泪也下来了,只拉着李德全不住的哀求。
“唉,罢了,奴才就放肆一回吧。”
李德全到底还是心软了,一跺脚,咬咬牙,开了口。
“个中细节奴才不十分明白,但十三阿哥的事儿,只怕跟月前求见圣上的海宽大人脱不了关系。”
海宽!我心中猛的一惊。
那人是托娅名义上的父亲,自从托娅入宫,便几乎没有过多的联系,便是托娅死的时候,他也不曾露面,怎么这次却入宫面圣了?他一个三等参领,要面圣不是容易的事情,除非有重大事情才有可能。
海宽来见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
“谙达。”
我看向李德全,越发焦急。
“谙达可知道,海宽面圣所为何事?”
“大人是独自面圣的,奴才守在外头,实在不知内情。只隐约听到,似乎是敏妃娘娘的额娘前阵子去了,留下了什么话,却又事关敏妃娘娘。”
“什么?”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托娅的额娘,临终的遗言会有什么能牵扯到托娅的?似乎只有一样东西——她的血统。
不不不!
我心中慌乱不堪,几乎要站不住。
这么重大的秘密,难道就用这样狗血的方法被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拉着李德全的衣袖,急忙问道。
“到底什么事关敏妃?谙达,你快说啊。”
“这事儿,奴才哪里能知道啊。”
李德全被我吓了一跳。
“奴才只知道,万岁爷之后生了一场气。可到底气什么,却不得而知。娘娘……”
“李总管。”
这时候,一直守在御书房跟前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过来,低声道。
“皇上在里面喊您呢。”
李德全一听,脸色一顿,接着又恢复了自然,点了点头,却转向我道:
“娘娘,听奴才一句,这事儿您管不了,回去吧。”
说完,衣袖一抖,脱离了我的手,朝御书房快步走去。
我看着他离开,却仍站在原地,打定主意要等他回来,再问个仔细。
过了一会儿,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李德全看到我仍在院中站着,叹了口气的样子,朝我走了过来: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
进了御书房,李德全随即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皇帝正在龙书案前批阅着奏折,我进来后,他连头都没抬,只是说了一声“坐”,便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我于是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说话,静等他处理公务。
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他的白发似乎又增加了。
这段日子,儿子们惹出来的风波一起接着一起,也够他烦心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在心底叹息。
民间都巴不得有个聪明能干的孩子。可到了皇家,却不是一回事了。孩子们太都优秀了,反而成了愁。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架子上一只西洋自鸣钟在滴答滴答的响着。
因为横竖这时候不能开口,我也便慢慢沉静下心情,慢慢整理自己的思路。
当初噶尔丹曾经很明确的说过,海宽并不知道这件事。托娅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很隐秘,就连她娘家部落都并不知晓那个胎儿的存在。
海宽那个男人,据我所知,不过是个窝囊废,靠着祖先的一点战功荫庇,才坐上参领的位置。托娅能入宫为秀女,而不是宫女,实际上是依托了她的母亲蒙古公主的身份,并不曾沾了海宽半点光。相反的,那男人千方百计将托娅送入宫,为的不就是从此沾上皇帝的裙带,自己捞好处吗?
若是这样,即便他知道了托娅不是亲生,只怕也不敢抖落出来才是啊。
想来想去,大约是前阵子皇子们纷纷被拘,那海宽听到风声,便怕了,生恐自己受到牵连,于是又忙不迭跑来撇清关系。
想到这里,我对海宽那人越发鄙夷。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十三。
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样了。
如今,只盼着皇帝一直以来对十三的宠爱,能起些作用吧。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