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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晚秋却胜春天好（2）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荣妃和几个年轻的低品级的后宫迎面而来。看到我，荣妃脚步一顿，接着便笑眯眯的朝我走过来，其他女人则忙不迭行礼。
“见过德妃娘娘。”
我点点头，受了她们的礼，然后看向荣妃，笑道：
“今儿荣妃倒是兴致很好，竟带着妹妹们来游园子吗？”
“我不过是闲人一个，哪一日不是东游西荡的打发时间？”
荣妃莞尔一笑，却朝我伸出手来。
“今儿天气甚好，一起找一处好景儿，咱们坐一会儿如何？”
不等我说话，一边的贵人王氏却开口了：
“德妃娘娘如今既要统领后宫，又要再乾清宫侍奉，只怕是分身乏术，无暇与我等闲人为伍吧。”
听到这话，旁边几个女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
我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有了几分不舒服。
不过，看来我的行为在别人心里，却成了独占圣宠的罪过了呢。
“万岁爷至情至孝，为皇太后新丧悲痛难以自已。咱们做后宫的，既然国事上无法为皇上分忧，也就只能在龙体安康之事上略尽绵力了。”
我扫了几个女人一眼，微微一笑。
“纵然做不了什么，让万岁爷知道咱们的一片心意，也是好的。”
年轻的女人们眼睛转了转，便纷纷告辞了。
我目送她们脚步匆忙的离去，笑得越发灿烂。
想必，皇帝今天会收到很多的“心意”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
身边有人轻笑出声，不用看，自然是荣妃。
“她们这会子巴巴的去了，回头又叫李德全挡在外头，只怕越发要怨你了。”
“怨我的人多着呢，不差她们几个了。”
我转过脸，朝着她一笑，迈步朝着不远处一座水榭走去。
“我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跟群丫头一般见识？”
“自然，自然。”
荣妃在我身后跟上，施施然走入水榭，在我身边坐下。
“咱们德妃娘娘最是心胸宽阔，超凡脱俗的，自是不会斤斤计较的。”
“闭嘴，闭嘴，这话可酸倒我的牙了。”
我笑瞪她一眼。
“你莫不是心里装了什么亏心事，要跟我赔情？”
自打死鹰的事情之后，我便对胤祉多了一层戒心，连带的，对荣妃也不像过去那般信任了，我可不认为她会对胤祉的野心和作为一无所知。
果然，听了我玩笑似的话，荣妃的脸色便是一僵，随即自己那起帕子做出擦嘴角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越发证明了我心中的推测，心里便有些微微发沉。
“姐姐。”
这一声轻唤出口，我俩便都有些恍惚起来。
已经多少年，不曾姐妹相称了？
“好些事，不是咱们能掌握的。你素来宅心仁厚，我心里最清楚不过。当年的后宫，如今还能跟我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姐姐你了。”
我伸出手，握住荣妃的手。就在那一瞬间，很多想说的话，我竟都说不出口了。到底，只说道：
“我只盼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老的时候还能时常看到儿孙们，瞧着他们平安康泰，能跟他们说说话，便很好了。”
其实，这些不过是最简单的愿望。可是，在这个天底下最高贵的家庭中，却似乎是实实在在的奢望。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
经过了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荣妃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的同在后宫的女人”这么简单的身份了。不仅是她，即便是惠妃、宜妃，也是一样的。
人但凡上了年纪，便会有些怀旧，过去的种种，好的，不好的，都会变得珍贵。相比那些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身影，她们更像是一路同行而来的旅伴，虽然说不上同舟共济，但跌跌撞撞一同走到今天，也是难得的了。毕竟，如今，要再想找出一个能够坐在一起话当年的人，也不容易了。
荣妃听了我的话，眼圈顿时红了，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我见状，也不再开口，和她一起静静的坐着，好一会儿，天色有些暗了下来，才各自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德宛。”
分手的时候，荣妃突然开口。
“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我回身看她，落日的余晖照在我们俩之间，使我的视线变得有些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就好像我们的未来一般。
于是我笑起来，点了点头：
“好，我们都尽力好好活着吧。”
荣妃已经选择了站在她的儿子一边，就如我也势必站在我的儿子一边一样。接下来的路，我们都只能努力的走下去，用我们的生命，去给儿子们点亮前方，能支撑多久，就支撑多久吧……
八月中秋到来之前，十四从西北回来了。军营中的生活让那孩子结实了许多，又黑又壮的出现在我面前。
“额娘！”
已经当上副将的大男人一头扑进我怀里。
“儿子可真想您！”
“哎哟，这是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呢？额娘这把老骨头可要被你撞散了！”
我嘴里说着，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抬手搂住了我的幺子。
胤祯在我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才坐直了身子，一边抓起毓秀端过来的点心往嘴里塞，一边眉飞色舞的给我将他在军中的见闻。
“哼，那个什么策旺阿拉布坦，就是个卑劣小人。当年他要跟噶尔丹争准噶尔汗位，便来投靠皇阿玛。如今翅膀硬了，便又要反噬。我想起这种人都觉得不齿，只恨不得亲手去揪了他来揍一顿才好。”
说起战事，胤祯便摩拳擦掌起来。
“只可惜主帅太过优柔，前怕狼后怕虎的。今日担心中了埋伏，明日又顾虑天气不利，瞻前顾后的没少失了先机，反而吃败仗。”
“你才打过几场仗？倒在这里大言不惭。”
我看他一副扼腕的模样，便说道。
“能坐主帅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难道还不如你这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
“那可未必！”
被我一说，胤祯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扬起脖子分辩道。
“行军打仗，兵法战略固然是一层，可两军对垒，也要讲一个勇字。做将领的身先士卒，军队才能有士气。军中都是血性的汉子，士气上来了，还有什么骨头啃不下来？”
我还待要开口，门外已经有人插嘴了：
“好！老十四说得好！”
随着声音，门帘子一掀，皇帝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我的大儿子。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