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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减尽荀衣昨日香（1）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才过了皇帝万寿，便有监察御史举报索额图在德州照顾太子的一个多月里，肆意妄为，所行之事多有逾越之处。

　　御史奏折中称：索额图乘马直达太子住所中门才下，此举若论法理，乃是死罪，但胤礽却不加罪责。

　　而胤礽本身，在德州所用之物都是黄色，其他的仪注也都仿造皇帝，超过太子本分。另外，两人在德州大肆收取官员贿赂，纵容门人横行，甚至发生过因争抢妓女发生口角打死人的事情。

　　种种不法之事，康熙得知后十分震怒，下令严查。

　　五月十九日，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将索额图交宗人府拘禁，称其为“天下第一罪人”，并发上谕加以斥责：

　　“尔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后朕复起用，尔并不思念朕恩，即若养犬，尚知主恩，若尔者，极力加恩亦属无益。朕差人搜与尔行走之江潢家，得书宇甚多。朕亦欲差人到尔家搜看，但被尔牵连之人甚多，举国俱不得安，所以中止。朕若不先发，尔必发之，朕亦熟恩之矣。朕将尔行事指出一端，就可在此正法。尚念尔原系大臣，朕不忍心，但若著尔闲住，又恐结党生事，背后怨尤议论，著交宗人府与根度一处拘禁，不可疏放。”

　　我不知道皇帝对于索额图的图谋究竟知悉了多少，但是，从他下令：将索额图和家人全部圈禁，其同党额库礼等人也加以拘禁，这些人的子孙，凡在朝中任职的全部革退等一系列举动看，他是下了决心，要将索额图的党羽一网打尽了。

　　索额图倒台，一时间朝廷里人心惶惶，但却无人跟风揭发。倒不是索额图人缘好，而是大多数官员都还在观望。他们担心，以索额图与太子的亲密关系，日后太子登基，自己会成为清算对象。

　　显然，百官的沉默无法令皇帝满意，他盛怒之下，命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负责收集索额图的罪证，迫使其认罪。

　　一时间，整个朝廷满是山雨欲来之势。

　　七月初二，索额图死于囚禁之处。一代权臣，就这样凄然落幕。

　　太子自从索额图出事后，便少在外露面。虽然这次的事情表面上并未牵连到他，但大家都能感觉到，皇帝对于太子，似乎不像过去那么宽容了。

　　更让我难过的是，那孩子似乎对我也有了心结，不仅来永和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对我更没了往日的亲热。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在怀疑，我其实听到了那晚他与索额图的对话，然后向皇帝告了密呢？

　　可偏偏，这种事情，我既没办法问他，也不能解释。

　　若是问了，就等于承认我那天确实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解释就更不可能了，那等于越描越黑。

　　每每看到太子落寞又疏离的模样，我心疼却又无奈。

　　真是……为难啊……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三年。

　　四月春暖花开，我约了荣妃和成嫔一起，在御花园点选今年皇帝万寿节时作为装饰的花卉。

　　五月初四，乃是皇帝的寿诞，普天同庆，恭祝皇帝万寿无疆，是为万寿节。

　　今年正逢皇帝五十整寿，因此更要重视，势必要办得隆重才行。

　　荣妃如今虽说不上公然站在我一边，却也从不避讳与我走得近。成嫔戴佳氏因为七阿哥的腿病，早已同惠妃反目，自然也跟着荣妃到我这边来。

　　如今后宫之中，贵妃之下，四妃三嫔。

　　贵妃位份最高，出身显赫，但年轻不管事，后宫主位中只有和嫔与她年纪相当，两人最合得来，整日一起玩耍，诸事不理。

　　如今德妃与惠妃之间相敬如冰，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大家公认的状况。后宫大权落在我手里，荣妃和成嫔摆明了和我交好，算是我一派的人。惠妃虽然不掌权，但有个身为郡王的儿子，因此腰杆也颇硬，良嫔卫小婵对她惟命是从。

　　剩下一个宜妃，却很微妙。她的亲侄女儿嫁给了老八，儿子与老八交好；而她家老九的福晋与老三的嫡福晋却是亲姐妹，她自己与我和荣妃同样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以说，宜妃是游走于我与惠妃两边的中立派。

　　如此一来，后宫主位隐约形成了一个相互制衡的铁三角，却正是当年太皇太后最想要的平衡稳固。有我们压在上面，底下的那些女人们，既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又无法兴风作浪。

　　选好了花色，吩咐花匠们按我吩咐的地点栽种下去后，我看天色尚早，于是提议一起逛逛。

　　三个人慢慢走着，边走边说话，聊的无非是儿孙们的事情。

　　“去年选秀，娘娘怎么不替几位皇子物色几个好姑娘呢？”

　　成嫔笑道。

　　“虽说十三、十四两位阿哥都还小，可四阿哥府里，如今可有些冷清啊。”

　　皇三子胤祉和皇七子胤祐都已有不少妻妾，子嗣颇为丰富。相比之下，我的几个孩子，除了太子，其他三个就逊色多了。

　　胤禛虽然成婚多年，但几个儿女皆早夭，如今算上今年二月才出生的小阿哥，膝下也只有两儿一女。他于女色上并不怎么在意，府中除了嫡福晋，便只有一个侧福晋李氏，再就是一个格格宋氏。

　　胤祯在去三月开春的时候，与他的嫡福晋完颜氏阿伊玛完婚。实际上，在四十一年时，他已经收了员外郎明德的女儿，舒舒觉罗氏入府，嫡福晋入门时，这个侧福晋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我对这种事情仍有些不习惯，看到新婚的小儿媳时，难免觉得对不住她，于是多送了许多珠宝首饰算是补偿。

　　去年九月初一，我小儿子的长子出生，取名弘春。

　　比起胤祯，早成婚一年的胤祥反而落后一步。他的长女塔雅是四十二年十月出生的，生母为侧福晋瓜尔佳氏乌娜珠。胤祥府里如今就只有蓉慧和乌娜珠两个，乌娜珠安分守己，蓉慧温柔体贴，小三口倒是很和睦。

　　“只要他们夫妻间和睦，我也就满足了，子嗣之事，讲究的也是个缘法，强求不来的。”

　　我笑笑，并不在意。

　　在我看来，儿子们过得开心就好，至于有几个老婆生多少儿子的事情，随他们高兴就是了。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