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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飞扬应逐海东青(1)
生活的船,在时间的海中平稳的前进,我已渐渐老去,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胤礽如今行为乖张,做事越发连个顾及都没有,带着一股子破罐破摔的架势,整日里召集人在太子府中花天酒地,但凡对朝中哪个大臣不满,便在酒席上大声咒骂,引得他周围那些走狗齐声附和,喧闹声墙外都能听见。
现在,纵然是我,都觉得他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了。身为帝王,高高在上,却也并非事事如意。
先帝幼主登基,皇叔多尔衮摄政,多少屈辱都咽下肚?再说皇帝自己,八岁登位,孤儿寡母的,四大辅臣把持朝纲,鳌拜欺凌幼主,纵然有太皇太后力挽狂澜,不也是得咬着牙把血泪往肚子里咽,硬生生挺过来?
要想做人上人,享受天下至尊的权利,没有能屈能伸的气度,是不行的。
一味的耍威风,横行霸道,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地位的特殊,除了丧失人心,只怕再难有别的收获。
有时候,我也觉得胤礽那孩子可怜。
从出生起,他就被捧得高高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我曾经亲眼看道,年轻的皇帝抱着两岁的胤礽站在紫禁城最高的城楼上,指着底下的万家灯火对他说:
“看见了吗?这就是皇阿玛的天下,那些都是皇阿玛的子民。将来,他们也将是你的子民,要对你顶礼膜拜。”
只怕在那孩子的心理,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理所当然的。既然注定是他的了,那他要打要骂要挥霍,不是也很正常吗?
可谁知,他的父亲却并不那么认为。
一直容忍、溺爱的结果是,那孩子与他所希望的成长方向背道而驰。当皇帝发现,自己期望看到的成熟、稳重、充满责任感的储君实际上变成了一个暴躁、任性、做事冲动自私的逆子时,他愤怒了,于是亲手将捧在手心里的胤礽打入了谷底。
从天上狠狠摔下来的滋味自然不好受,胤礽承受不来。他摸不透父亲的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做。这个已经被溺爱了三十年的大孩子,在用他任性的方法,向父亲表达他的不满。
如果可以,我希望胤礽一直在太子的位置上,就像皇帝最初的设想那样,成为下一任帝王,然后,他的兄弟们,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但是,即便是我,如今也看不下去他的荒唐行径了。
他既不处理朝政,也不管理事务,整日与一群钻营拍马的妄幸小人彻夜饮酒寻欢。府中除了大批的美女侍妾,还养了不少美貌的娈童,夜夜笙歌。
太子如今几乎不来我这里,他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避开我。我心里不好受,却也没办法,这种时候,似乎我越往前凑,他便越怀疑我的动机似的。
罢了,我如今只盼着,这孩子今后还能好好活着,别的,却是不敢想了。
老四听了我的话,这次赈灾的事情完成后,便渐渐放开了手中的事务,每日除了上朝,便是躲回自己的雍亲王府里,品茶读经,写诗作画,十分惬意。
八月十三,嘉宁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弘历。
十一月,耿氏又顺利产下一个白嫩嫩的儿子,取名弘昼。
两个大胖小子一起抱到我跟前,喜得我恨不得一手一个都抱住才满足。
嘉宁依旧沉静,只是身上越发添了母性的柔和温厚,站在新兰身后淡笑不语。
格格耿氏是个怯懦性格,生孩子的时候伤了元气,脸色暗暗的。不过性子却憨厚,得了我的赏赐,便老老实实的谢恩,然后站到一旁看着自己儿子憨笑。
李氏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脸上笑着,可我瞧得分明,她眼里并没有笑意。连带的,一直紧挨在李氏身边的弘时,看着两个被大人簇拥着的弟弟时,也是一副不满的表情,显然不满两个小毛头抢走了他的风头。
看着这对母子这般,我便有些不满起来。
李氏自己整日争风吃醋不说,如今倒把个好好的孩子也教得这般自私任性。便是太子小时候,也不曾对新生的弟弟们露出这么明显的厌恶表情呢。
“弘时啊,来,到祖母这里来。”
我扯起笑脸,把那孩子叫到跟前,搂在怀里,指着两个小婴儿问道。
“弘时啊,你喜不喜欢两个弟弟?”
“不喜欢!”
弘时大声说道,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阿玛有了弟弟,就不在乎我了。”
七岁的孩子会有这种想法,相比跟当娘的脱不了干系。
我瞥了李氏一眼,果然她的脸色有些发青起来。
哼,这个李氏,真是没脑的东西。自己善妒也就算了,在儿子面前也口没遮拦,也不知道教导,这下子把自己折进去了吧?
我没再追问弘时这话是谁跟他说的,放李氏一马,招手让锦瑟过来,让她领着弘时,到院子里玩儿去了。
待弘时出去,我才转头对新兰说:
“三阿哥也不小了,虽然早已启蒙,如今也该请个正经先生教导一下才是。好生读书,才能知礼。知礼了,方能懂得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说着,眼睛朝李氏冷冷的看一下,见她一抖,才撤开。
“是,媳妇记下了。”
新兰点头答应一声,我点点头,又道:
“府里头,另收拾个屋子给三阿哥住吧,让他奶妈跟过去照顾着就是了。孩子总在母亲跟前,是学不会长大的。”
李氏的脸顿时苍白起来,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却不敢哭。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难受。母子分离,换了谁都不愿意。可是,我却定要狠下心来,让她吃点教训好长记性。
眼光一扫,却见年氏在一边,眼睛时不时瞟向李氏,嘴角挂着几不可查的冷笑。
她还是那么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仗着哥哥的威风做了侧福晋。可这仅次于嫡福晋的尊贵身份并没让她行事端庄些,从入府以来,她没少“生病”。
原本妻妾们以一些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吸引丈夫的注意力,让丈夫多疼爱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我并不干涉。
只是,这个年氏做得有些过的。
原本一个李氏就够闹腾的,如今再加上她,按苏培盛的说法,胤禛的空闲时间被她俩占去了一多半儿。有好几回,胤禛在新兰或者别的人房里都歇下了,年氏也能以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派人来请。胤禛碍着她哥哥的面子,四次里倒有三次,会再重新披了衣服,往年氏的院子里去。
这就讨厌了,我儿子是她丈夫,又不是大夫!身上不舒服倒要去看他才行吗?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