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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几番离合总无因(2)
七月十五那日,宫里本该有人来,可直到下午,都不见人影,拖到傍晚的时候,才来了个太监,留下一堆东西,又匆匆地走了。
那太监走后,苏培盛跑来找我:
“主子,主子,纯亲王薨了!”
“什么?”
我一愣。
隆禧死了?怎么会呢?他是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跟我一般年纪,性格也是极活泼的,年前才娶了福晋,据说很和睦恩爱,只小两口厮守着,一时间传为佳话,怎么还不到一年就……
“是真的,刚才小顺子送东西来,跟奴才说的。就是申时的事儿,皇上亲自去了,到底没救回来。”
苏培盛向我汇报他得到的消息。
“宫里头现在都乱套了,所以到这会儿才给咱们送东西过来。”
我点点头,打发了苏培盛下去,心里乱糟糟的,为一条早逝的生命默哀。
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也许是他自己总是那么谨慎稳重,因此反而欣赏隆禧那种天真活跃,跳脱飞扬的性格,他一直很喜欢隆禧这个弟弟,才十三岁就加封他为亲王,又精心为他挑选配偶。可如今,这弟弟就这样突然离开,对他的打击只怕不小……
胡思乱想之际,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让苏培盛在院子里给我搭起一张桌子,摆了两盘果品,点起三支香,遥祭已经逝去的灵魂。
我同这位少年亲王也打过一些交道。他还没有封王的时候,住在宫里,我在皇太后那里倒是时常见到。
那个爱笑的少年,手里捻着一块桃花饼,围着我团团转:
“你跟我是一年生的吧?我是四月的生日,你呢?等等啊,你要是生日比我早,就别说了,我已经是最小了,不用人提醒。”
我不说,他也不恼,笑嘻嘻地咬一口点心,转身又跑开了。
不久,他封王离开皇宫,偶尔回来请安,我却在乾清宫里忙于照顾太子,难得见到。
再遇到时,我已经是皇帝的常在。
“哎呀,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嫂子了呢。”
已经身形挺拔的纯亲王咧嘴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到底是几月的生日?”
待我告诉了他,他顿时苦着脸抱怨起来:
“早知道你比我小几个月,我当年应该逼着你说出来的,好歹让你叫几年哥哥才好。”
那个人,就是这么率性胡闹的,从来不把尊卑之类的东西放在眼里。即使像我这样不常见的人,他也能好些多年的朋友似的,轻松地说话。
“宛儿。”
我身子一震,扭头,就看见天下至尊的男人,一身石青色的常服,披着月光,站在不远处,正看着我。
“宛儿,你是在祭奠隆禧吗?”
他的脸色很平静,但我从眼睛里还是看出了他的悲伤。
先帝血脉并不旺盛,只活下来兄弟四个。
裕亲王福全为人谦谨,即使皇帝是他弟弟,也时刻保持君臣之礼,恭敬有余,亲切不足。
荣亲王常宁生母早亡,性子比较孤高,虽然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却不怎么有人缘。
唯独这个纯亲王,少年心性,又爱说爱笑,不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喜爱他,跟皇帝也很是亲近。
他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好容易有了个可以亲近些的兄弟,偏偏这么早又去了,让他如何不难过呢?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会到这里来。
皇帝在我准备的祭台上也上了三柱香,然后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我不敢打扰,只好悄悄到一旁去吩咐毓秀和苏培盛,好歹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贵人。”
李德全凑过来,小声跟我嘱咐。
“皇上今儿心里难受,您陪陪他吧。也就是在您跟前,皇上才能稍微舒心自在些了。”
我看着那个已经不掩饰沮丧的男人,他的难过一眼可见。五年的时间,他失去了两个妻子,一个兄弟,还有好几个孩子,但在众人面前,作为表率,他却任何时候都要极力的克制。
既然这样,便让他在我这里,好好的放松一下吧。
那一晚,他和我依偎在一起,喋喋不休地给我讲纯亲王小时候的事情:讲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讲这个弟弟如何胆大妄为地在学堂里捣蛋;讲兄弟俩爬上树掏鸟窝,把一干宫女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们下来……
我想他是羡慕这个弟弟的吧,自己不过八岁就被推上那宝座,从此一言一行都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是没有童年的乐趣可言的。这个弟弟,应该算得上是他的精神寄托吧?看这弟弟恣意地挥洒童真,享受无忧无虑的快乐,便好像补偿了他的童年。
可如今,这个弟弟就这么突然去了,对他来说,除了伤感,也有遗憾吧。
“宛儿,朕如今,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至高无上的男人,将头埋在我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
“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是人,却没个说得上话的。”
我不说话,轻轻给他按摩着头皮。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暗示我回宫去。可我不愿意回去,那个宫廷,就像太皇太后说的,并不比战场来得轻松。过去的我,可以麻木地生活下去,可现在,却很难做到了。
爱上了他,就注定了我万劫不复,既要承受他不断拥有别的女人带来的痛苦,又要面对宫里面的那些复杂的关系,我不确定自己能做到。
“皇上。”
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接着传来李德全的声音。
“时候不早了……”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深夜出宫,夜宿宫外,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必须得赶在被人发觉前回宫。
按制,无论是否早朝,皇帝都要在五更时起身,看现在外面的黑蒙蒙的天色,大约四更,从这里回皇城还要一些时间,却是该起了。
我于是起身服侍他更衣,很快,李德全捧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了。他看到那个装着热水的铜盆,皱了一下眉头,我假装没看见,绞了热毛巾递过去。这儿可是寺庙,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朴素简陋的。
简单地梳洗完毕,李德全小心地询问,是先用些早膳,还是这就回去。
皇帝没理他,却看向我,说:
“宛儿,跟朕回去吧。”
我还是低着头不答话,给他调整腰带上的玉佩。
“宛儿!”
龙颜不悦了,我只好敷衍:
“过阵子吧,忙过了纯亲王的事情再说。”
若是在皇宫里,我定不敢这样跟他说话。可在这里,竟有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感觉,拒绝的话都说得硬气了。
“随你!”
他看了我一会儿,不太高兴,一甩手,走了。
李德全叹口气,摇摇头,也随后跟着他匆匆离去。 大清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