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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月公主觉得自己全身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莫名,手腕发软,似乎马上就要掉下去,秦风抬脚将她拉近,牢牢抓住她的双手,想说话,没想到刚一张口就喷出一团鲜血,直滴到含月公主的前襟上。含月公主有了种非常强烈的自我嫌恶感,差点掉下泪来:自己又当了累赘。又是一滴鲜血。和她的眼泪一起滴落。是秦风肋下的伤口。她甚至想大叫:别管我了,把我扔下去算了。可风已灌得她无法张口。
他们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崖顶。崖顶上有一座木屋,还有一个巨大的鹰巢。看来是盗神的住处。大鹰把他们扔进了一个山洞,接着“砰”的一声,洞口被盖上了铁罩。看来这里是牢笼。秦风受到震颤,又吐了一口鲜血。含月公主虽然也摔得够戗,仍在第一时间抢到了他的身边,撕下衣袖给他裹伤。
盗神从洞口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莫可名状的微笑:“你们感情还真是深厚。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分开的。”
秦风笑了笑——这么危险的状况下他还是能笑出来。只不过如此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就像白纸上停着一滴鲜血:“什么意思?”
“如果你在比武中死了。我会让她给你陪葬。”
“比武?”
“是。上次太不规范了。我今天要和你好好地比一场。如果我死了,尸体任你处置,如果你死了,我会妥善地安葬你们。”
“你倒是挺好心,不过她和我不是死要同穴的关系——”“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想保护她。人是会变的,她在你死后肯定会变心,还不如一并把她带走。”
“我和你死在一起没关系。”
含月公主淡淡地说。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你这笨蛋——”秦风哭笑不得。盗神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她都这么爽快,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不是这个问题,”秦风抬头冷笑道:“我现在伤重不支,什么‘比武’,根本是趁火打劫嘛。”
“这我当然知道。”
盗神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糊糊的瓶子:“这是我的祖传秘药,你那种伤口,涂上后一天就可痊愈,”把瓶子掷到秦风面前,“我知道你也受了内伤,你可以运功疗伤,要多久都行,什么时候状态最好什么时候跟我打。”
秦风狐疑着打开瓶子,闻了闻。清凉芳香。看来不是毒药。也许他真是想公正地来场比武。否则直接动手杀他就行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来一次公平的比武?上次忽施暗算的人可是他呀。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太阳升起,又落下。秦风已经不间断地打坐了一个白天。他肋下的伤口已痊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的一道。内力也恢复了不少。盗神的伤药还真是灵啊。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便收功睁眼。盗神早已用吊篮送了些食物下来。含月公主一言不发地递给他一片火腿夹肉,然后远远避开,缩在山洞的角落里。秦风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含月公主撇着嘴:“谁知道你会忽然做什么?”
不由自住捂住了领口。秦风明白了,失声而笑:“我那是开玩笑!你还记着呢?”
含月公主涨红了脸:“就算是开玩笑也太严重了!你是男人呀!男人!怎么可以解我的领子呢?别以为穿上女装就是女人!”
这句话触动了他们刚见面时斗嘴的焦点话题,秦风不禁哈哈大笑:“既然这么怕我,干吗还要跟来?还说跟我一块死没关系?”
含月公主鼓着眼睛说:“那是我太自不量力,还想救你来着。再说我也是有血性的!也要讲道义。”
秦风暴笑起来。含月公主恼羞万分:“有这么好笑吗?”
秦风忽然敛容,温柔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走的。我不会让你少一根头发。”
含月公主呆了呆,忽然觉得他无比的安全可靠,一阵暖流从心底冉冉升起。所有的恐惧,在这一瞬间都被冲淡了。
“盗兄!”
秦风提气高叫:“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你状态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盗神笑着打开牢笼,放他们出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喜欢笑了。尽管他的笑容不好看。
“当然,”秦风伸了个懒腰,一副精神足足的样子。
“不过,”他狡黠地笑了笑:“我希望来个全面的比武。”
“行!你要怎么比?”
“你脚力怎样?”
盗神简直从心里笑了出来:“你说呢?我是干什么的?”
“那好,我们先比脚力,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再和你比武!”
“到这时还耍什么赖皮啊?全面比!”
“你要是连脚力都比不上我,还和我比什么武啊?”
秦风尽力作出鄙夷的样子,略施激将。盗神果然中计,大声说:“好,我们就比脚力!”
他自认轻功天下无敌,绝不可能追不上秦风。
“爽快!”
秦风看了看那头巨鹰,故意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只是不太放心那位。”
“你尽可以放心,我不会作弊的。”
秦风还皱着脸。盗神只好拿铁链锁住巨鹰:“这下行了吧?”
“好!”
秦风纵声长笑,从悬崖上窜了下去。盗神赶紧跟上。两人在绝壁上左右腾挪,如履平地。
秦风当年跟着缺德道人学艺时,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缺德道人经常带着秦风盗人秘籍,真正神不知鬼不绝的时候是很少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被人发现后追着跑。他不想杀人,又不愿交出秘籍,就只能跑快点了。他专门为逃跑创了一门功夫,讲究巧劲,跑起来快如疾风,又像闲庭信步一样省力。为了嘲弄自己,他给这门功夫取名叫作“落花流水”步。
秦风很快和盗神拉开了距离。他完全可以甩掉他,却没有这么做。他想把盗神带得再远一点。他仔细估量了自己和盗神的实力。他们的武功应该是在伯仲之间。他们要是老老实实比武,恐怕得在三四百回合后才能分出胜负,上次是盗神先忽施偷袭,他之后又攻其不备,才让比武过早地结束了。他的伤虽已基本痊愈,但气力衰弱,根本打不过盗神。要想打场大战,还得再休息几天。虽然盗神说要和他公平比武,但此人心性难测,保不准会不会因为等不及而对他们忽下毒手。如果他死了,含月公主也活不成。这个笨蛋硬以为他们是对鸳鸯,非叫她陪葬不可。他便想了个办法:先把盗神带得远远的——把他累得精疲力竭后甩在哪里,再折回来救走含月公主。
秦风估计他们已差得很远,盗神也该没什么力气了,便渐渐放慢了脚步。随便一回头,竟发现盗神已经追了上来。真奇怪。刚才还不见人影呢。他连忙加速,狂奔一阵之后,刚放慢脚步,盗神又追了上来。他只好使出了真工夫,飞驰之时,偶然回头,竟发现盗神仍紧紧地跟着,头扭着,表情痛苦,嘴边流出白沫,也顾不得擦。显然是在拿出吃奶的劲狂追。秦风大惑不解,索性停了下来。盗神一头栽倒,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口中不断泛出白沫。
“你这是何苦啊。”
秦风皱起眉头。
“我一定要和你比武!公平的!”
“哎呀——上次耍滑头的明明是你嘛。”
“就是这样我才要再比一次!我不要当草包!”
秦风怔了怔。盗神咳嗽连连,表情苍凉:“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输过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会输……承受不了这种恐惧,就……最后还是输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秦风皱了皱眉,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不是吧——你有那么难过?”
“是的!”
“其实……如果你和我堂堂正正地比武的话,也未必会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一定要再比一次!”
“可是你也未必会赢啊。”
“无所谓!只要自己尽力了,死掉也甘心!如果你还是男人的话,就再跟我比一次!真正的生死相搏!”
“犯不着吧?比武非要你死我活吗?”
“求求你!”
秦风盯着他看了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秦风收住笑容,眼中射出了犀利的光:“你十岁的时候武功怎么样?”
“我还没学武呢。”
“我可已经有了不少本领。如果对打的话,你肯定会死在我手里。”
“那又怎样?现在又不是以前。”
“是。可现在又何尝不会变成以前呢?”
“什么意思?”
盗神睁大了眼睛。
“我们都还很年轻。武功上都有无限的可能。谁都不能断言我们最终会有多强。现在把命拼掉,岂不是很可惜?”
盗神双目代睁。秦风所说的是他从没想过的。听秦风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辽阔的新天地。秦风的语气愈发豪迈:“所以现在拼个你死我活,不管后果是什么样,都是没意义的!”
盗神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等一下!”
他忽然激动起来:“你还不是想逃避比武!”
“我没有打算逃啊。”
秦风的脸上泛起像漫天飞舞的乱云般的豪气:“我们干脆十年比一次,每次都不要把对方干掉,给自己和对方留下可能,看看最终谁更强!”
“好!”
盗神大声说。他显然受到了感染,激动得浑身发抖:“我一定会遵守誓约的!”
秦风斩钉截铁地说:“我也会,只要没死,我一定会去找你!”
盗神“刷”的一下挥袖擦掉口边的白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就开始第一次比武吧!”
秦风耸了耸肩:“我看不必了吧。你已经成了这样,我的伤虽然好了,气力显然还不足。现在比武显然不公平嘛!”
“哈哈哈!也是!”
盗神呆了呆,接着大笑了起来。天已经亮了。他的笑容不再阴晦和压抑,已变得和洒在他身上的阳光一样透明和灿烂。
他向秦风伸出手:“你将是个好对手!”
秦风微笑着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也将是个好朋友!”
盗神浑身一颤,瞳孔也随之收缩——“朋友”这个词汇,显然对他太陌生了。秦风眉毛一扬:“不是吗?”
“对!对!”
盗神的眼底竟泛起了泪花,飞快地用袖子擦尽了,不小心又溢出些儿。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盗神的山头。被锁在铁链上的巨鹰见两人转眼成了朋友,十分惊讶,如果鹰也能有表情的话,应该能被称作“张口结舌”吧。不过它过了片刻就拍着翅膀厉声啼叫起来!盗神脸色变了变。他知道爱鹰这是有话要说。忙搜寻不对之处。秦风却已拉长了脸。他发现一个要命的事情,含月公主不见了。
两人把山头细细地搜寻了一边,没找到含月公主,倒发现了一行可疑的字迹,用胭脂刺在树干上:“你太过分了!我把那个女人带走了!随便你来不来找我!”
盗神像遭雷打一样僵住了,长脸刹时羞得彻耳通红。秦风怀疑地看了看他:“该不是……是你的女人跟你闹别扭吧?看这情况,她显然把那丫头当成情敌掠走了!”
“哪有!谁说她是我的女人了!”
秦风更加怀疑。盗神也更加窘迫:“只是她暗恋我,和我没关系!”
他声音忽然高了起来,说话也走了调,忙不迭地把脸藏起来。他在秦风怀疑的目光里无所遁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盗神看起来很酷,却出奇的老实呢。
秦风一双眼睛挤成了月牙状,目光像钩子似地向盗神抛过去,想钩出所有的秘密:“她一定挺漂亮的吧?也很有个性?”
盗神的脸越发红了,似乎要滴出血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算是……吧。”
“也很善良?”
“恩。”
“你不怎么喜欢她?”
“当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盗神又高声说,越发显得心虚。
“那……是因为你心另有所属?”
“怎么可能!?”
“那就是她配不上你?”
“当然不是!”
盗神已经脸红脖子粗了。
“那你还嫌弃什么?”
“我——我配不上她!”
“她既然瞧上你了就没问题!”
“不是!如果……如果她知道真相之后,肯定不会再喜欢我了!”
秦风露出兴奋的坏笑:“你对她干什么了!?”
“你别胡思乱想!我什么都没干!”
他扯着嗓子鬼嚎,头上青筋都暴出来了。秦风用小指抠了抠耳朵,慢条斯理地说:“干什么呀?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盗神为了防止秦风把这件事想得不堪,只好坦白从宽,神情忸怩之极:“她……是天下第一镖局天威镖局总彪头孙威的女儿,她叫……孙雨浓,”费了好大劲才说出她的名字,“那天,她姐姐出嫁,她去送亲,为了显摆,在衣外套了件珍稀无比的珍珠衫。我这个喜欢搜集宝物的人当然有兴趣,志同道合的人也有不少。那天我去得晚了些,已经有人抢先动了手。你知道,珍珠衫是个很脆弱的东西,不能受到丝毫冲击,我先把围攻她的人打退,把她拉走,想再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把珍珠衫剥下来。没想到那帮盗贼死缠烂打,追着我们不放,我只好把他们全宰了。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了,还没动手,她老子就带了几十个高手冒了出来,我当时愣了,没想到她告诉他们我是‘救了她的命的少年英雄’,显然弄错了,”
“你就承认了?”
“只有这样呀。后来……没想到,她竟爱上了我,还上天入地地追我,搞得我快要疯掉了。”
盗神说完后立即陷入了无声的尴尬。脸上的伤疤都涨红了。偷看秦风,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弯成了一条线,正竭力稳住发抖的嘴角,便悻悻地说:“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
秦风立即不客气地冲他大笑起来。盗神像被火烧到了屁股似地暴跳起来:“别这样笑!”
秦风立即换了张正经的脸,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最终还是笑了出来。盗神懊丧无比,一句话也说不出。
“哎,你喜不喜欢她?”
秦风终于止住了笑。
“不——”“别装了,我能看出你很喜欢她。”
盗神看了看秦风,又准备大吼,但发现他已没有丝毫顽劣的神情,便低下了头:“我——毕竟骗了她。”
秦风笑了笑,一副良师益友的样子:“你之前想过骗她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知道会有那种情况!”
“以后你会骗她吗?”
“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嘛!”
秦风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记:“以后对她真心就好,就当自己是真心救她!人有时候就要糊涂一点!”
“可是——”盗神还在犹豫。秦风嘴一撇:“好了!我先把话放在这里,以后你再慢慢琢磨,先帮我找她吧,心怀嫉妒的女人可是很可怕的!如果她对那丫头痛下毒手你可要负全责!”
“她不是那样的人!”
“好了好了,先带我去找吧!”
“她绝不是那样的人!不信你去看!”
盗神很快找到了孙雨浓,不仅仅是因为他善于追踪。他真的很了解她的行动规律,显然很喜欢她。因为只有喜欢她,才会观察她,注意她,了解她。他们发现她时她正坐在一个面摊边吃面条,若有所思,表情呆滞,饶是如此,仍能看出她灵秀无比。她看到他们时大惊失色,面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呆了几秒之后,竟转过身把脸藏起来。盗神呆呆地不知怎么办,脸又羞红了。秦风在他背后拍了一把,他才怔怔地走过去:“你好……你好吗?”
孙雨浓连忙转过身来,头还是低着,声音也很低:“我……很好,你好吗?”
秦风非常惊讶。从她留言的泼辣劲来看,十有八九是个活泼刁钻的女孩,见面之后肯定会又叫又骂,没想到竟会腼腆成这个样子。
和她面对面显然让盗神手足无措,竟拉了秦风打岔:“这是我新交的朋友秦风。”
“你好!”
孙雨浓的窘迫也减轻了些。
“你很雷厉风行啊。”
“怎么说?”
“这不,一怀疑他有新欢就立即动手啊。”
秦风坏笑。孙雨浓的脸忽然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盗神捣了捣秦风,秦风假装不知,继续说:“快把她放回来吧。她是和我一起的。”
这个“一起的”,其实十分暧昧含混,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和含月公主是一对的。这样才好消除孙雨浓的疑惑。没想到孙雨浓失声叫了出来:“什么?她和你一起!?不可能!她不是人!是鬼!”
“说啥?”
秦风和盗神都愣了,眼瞪得有铜铃大。几个时辰前,天还没有亮。含月公主怔怔地坐在山崖边,看着秦风离去的方向,她很为他担心。一种窒息的感觉一直掐紧她的喉咙,脑中时而清晰,时而混沌。她真的搞不懂自己的心情。每次想起来他的可恶,不管隔了多久,都会被气得半死。但他一旦遭遇危险,自己每次都担心得要死,仿佛他对自己很重要似的……重要?一想到这个字眼,她的脸忽然火烫起来,虽然身边没有人,她还是有了找个地缝藏起来的冲动。
“哼!”
含月公主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月光下俏生生站着一个人,梳着两条大辫子,一身红衣,是个很美丽的小姑娘,大概十八九岁。她充满稚气的脸上正笼着一层寒霜:“你是他什么人?”
含月公主怔住了,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那少女怀疑地说:“该不会是他相好的吧?还穿着男装。想掩人耳目吗?”
含月公主忽然想起,这是盗神的家,她肯定是来找盗神的,忙说:“你是来找盗神的吧?我是他的……呃,朋友。”
少女柳眉一竖,气愤无比:“你骗谁?孤男寡女的,你既然一个人在这里,和他关系就不会单纯!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脸涨得通红,双脚直跺,只顾在那里发脾气。 乱世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