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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乱世奇葩 追月逐花 9102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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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如洗。星星茫然地眨着眼睛。含月公主抱着膝坐在草地上,和它们对视。秦风还在处理教中事务。一直忙活着。事情太多了。整个薨堂主以上的要员要重新任命。还要把以往的帮派势力尤其是和拿云国官府有勾结的势力肃清。各个帮派从首脑到要员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势力可以说是瓦解了,就像把个人骨头抽掉后就只剩下一坨肉了。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肉也要好好处理的,否则会生蛆腐烂。秦风没有用什么过激的政策。只是人员调动而已。把团结的整体打散,把陌生的人聚合起来,你在这里根基深,就把你连跟拔起,叫你到完全陌生的泥土上漂着。他们的头头刚死,正六神无主,再说小头头死了还是听总头头的,这个道理他们谁都明白。人员调动就足够了。太严厉了反而会有反效果。含月公主一直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他闲下来的那一天。今天晚上也是一样。

  有颗星星异样地闪了一下。是和她打招呼吗?她惘然地笑了。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了强烈的孤独。可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那颗星星就坠了下来,划起一道长长的光印。接着,一颗接一颗的星星飞蝗般地坠了下来,天空刹时热闹起来。流星雨?她心头一阵酸痛,不禁流下泪来。小时候妈妈说过:天上的每颗星,都对应着地上每个人。每有一颗星星落下,就代表一个人要死了。所以她每次见到流星都会非常难过。现在星星下雨似的坠落下来,是不是代表会有很多人死去?肯定是的。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了。

  其实秦风今天晚上倒没有忙于教中事务,而是约了冷慕云出来喝酒。两个人坐在一个对着满天星光的山坡上,秦风不说话,冷慕云自然也不会说话。秦风表情凝重地看着星空,紧紧握着酒瓶子,指节都有些发白。也许是气氛太沉重了,冷慕云倒先开了口:“是你约我出来的,好歹说句话吧。”

  “我觉得我很愚蠢。”

  秦风咕嘟一声灌了口酒下去。

  “的确是啊。”

  冷慕云似乎漫不经心。

  “那你为什么信任我。”

  秦风面无表情。

  “任何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你比我还强些。”

  冷慕云也灌了口酒下去。

  “至少你看出了他的野心。”

  秦风端起酒瓶子猛灌了几大口。

  “我和他朝夕相处啊。可我竟没能看出他的阴谋。”

  冷慕云也灌了几大口酒下去。秦风看着月亮,长叹一声:“我还是没什么自信啊。”

  冷慕云也看了看月亮:“我相信你。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胜任首领的位置。”

  “是吗?”

  秦风看起来很平静,握住酒瓶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几丝裂纹,扭动着爬上瓶壁。

  黎飞和百合并肩坐在草坡上,表情怪异地相视而笑。他们没能看到昨天的流星雨,他们晚上不出来。因为晚上没有旁观者。这阵子百合总是来找黎飞,从那勉强的笑脸来看,一定是卫康指示来的。三天前。黎飞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虽然被他大声指斥,她还是很冷静:“卫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不管他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但我不会背叛我的真心。您可以放心地和我假扮情侣。”

  “笑话!凭什么?”

  “这样做对您的益处更大。卫大人不知会采取什么措施。”

  “什么意思?”

  黎飞一惊,愤怒和惊疑搅在一起,逼得他面如重枣。

  “让你再也见不到公主殿下。卧底或当密探,都有可能。”

  “为什么?”

  黎飞觉得不可理喻。

  “他既是你的卫叔叔,也是昊月国的宰相。他既不希望你因为错爱而耽误一生,也不希望你扰乱公主殿下的心,妨碍复国大业。”

  黎飞颓然,头软软地垂了下来。最终接受了百合的意见,和她假扮起情侣来了。他对她印象开始改变了:她,好象还挺不错的。

  傍晚的天气还是热,不知不觉间黎飞已是一头汗。百合递来一条雪白的手巾。他顺手接过。抹完汗之后才发现有了麻烦:手巾已经被自己的汗弄脏了,还给她固然不合适,可自己留着更不合适——女孩子的手巾,总是有些花边意味的。不仅呆在那里。百合笑笑:“洗干净再还给我。”

  黎飞忙把手巾揣到怀里,刚才的窘态一扫而空。看不出她还真善解人意呢。黎飞想。

  百合朝身后瞟了一眼:“有人来了。咱们赶快活跃一下气氛。”

  “啊?”

  黎飞措手不及。百合酸酸地笑笑:“我来唱首歌吧。”

  接着轻声唱道:“春天推开雪花啊,脚步轻轻地来。散下满地的鲜花绿叶,春风吹暖天地——”忽然泪流满面。黎飞手忙脚乱,竟拿出自己擦过汗的手巾给她,刚递出去就呆在那里,往前递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百合却不以为忤,接过来把脸擦干了,勉强笑笑:“夏天唱春天,文不对题呢。”

  黎飞同情地看着她。这是以前昊月国都流行的《咏春曲》。她一定是想起以前的生活了吧。被战火毁掉的,和家欢乐的幸福的生活。百合敏锐地觉察出他眼中的同情。表情反而僵硬起来。无声地把手巾揣回怀里。熏人的热风中已经夹杂着少许寒意。夏天,就要过去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满天的花雨。排山倒海的贺喜声。新娘飘动的红盖头。桓武太子青白的假笑。他终于迎娶太子妃了。孙妍那娇媚的容颜将是他一生的梦魇。他好想念那个“鬼魂”啊。是啊。对他来说,她只能是鬼魂。即使她还活着。被烦琐的礼仪压黄金打制的。拿云国主最喜欢菊花。他认为菊花高贵、冷傲、有王者之气——秋天得几乎崩溃的他刚回到新房,拿云国主就派人送来了一瓶黄金打制的菊花。昊月国主特别喜欢菊花。不仅仅因为菊花清雅高贵。秋天百花凋谢,却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就像百花都要避开它一样。霸气十足。唯一不足的是菊花也会凋谢,它也惧怕严冬。拿云国主就用黄金打制无数永不凋谢的菊花——用以自比。他希望儿子也能如此。

  孙妍抱着花瓶啧啧称赞。桓武太子一言不发,夺过花瓶狠狠地朝地上摔去。接着就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似地瘫软下来。花瓶喀嚓一声摔得粉碎。黄金菊花却丝毫未损。黄金花瓣逼人的冷艳透出无尽的肃杀,直戳到他的眼睛里去。他感到彻骨的冰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秋天,已经不远了。

  月夜。知了凄艳的歌声响彻孙家大院。这是追月城最气派的宅子。天威镖局总镖头孙威的宅子,怎么能不是最气派的?一个黑衣人跳上最高的屋脊。他的脚步很轻,似乎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踏坏那描金的屋脊。忽然一阵大喝。值夜的镖师发现他了。只见满天人影飞舞,镖师们快捷无伦地跳上房顶,又快捷无伦地被打将下来。只剩一个俊秀的青年和黑衣人打在一起,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又有一人跃上屋顶。扑的一声响,黑衣人闷哼一声坠了下来。火把围上。黑衣人被一个四十余岁的胖子用三根手指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刚才与他剧斗之人跃下来,蜻蜓点水般站在地上,刷地一下扯掉他脸上蒙的黑布,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上面有一个猩红的叉。盗神。

  一个镖师一脚向盗神踢去:“叫你胆大包天!竟敢偷看小姐的房间!”

  他怒发冲冠的真正原因,却是盗神刚才踢掉了他三颗门牙。胖子伸指在他腿上一弹,皱眉道:“不可放肆!”

  那人立即飞出去十余丈,“啪”的一声摔得很响亮,身上却没受一点伤。胖子低头问盗神:“足下为什么偷看小女的房间?”

  看来他就是孙威。盗神凝视着自己的鼻尖。额上青筋暴露。他打定了注意;打死也不说。从轩辕鸿的神情看,早在扯下他脸上的黑布前就知道他是谁了。轩辕鸿还是一样的英俊,气质却已大不一样。竟隐隐有种青面獠牙的怨气和杀气,慢慢地从他身上散开。盗神很奇怪:这个十全青年身上还能发生什么呢?

  “你就是盗神吗?”

  孙威慈和地笑一笑。盗神还是低着头。

  “你是来找小女的吧?”

  盗神的背心颤动了一下。孙威的声音更加和蔼。盗神却把头垂得更低了。

  “本来以为小女会在你那里。原来不是啊。”

  盗神还像傻了似的一声不吭。孙威叹了口气,收回那三根指头:“你走吧。帮忙找找小女。”

  盗神老实不客气地起身便走,头也没回一下。走出老远之后,却开始拼命回忆孙威对他的态度。看来孙威对他的印象,也许……还不错。

  秦风终于忙完了。夏天也过去了。含月公主终于可以和他“浅谈”一下合作的事情。虽然她已认定和秦风合作不用谈了,但谈之前还是有些紧张。也许是因为太“熟”了,反而不好意思了吧。没想到秦风给她的答复竟是:“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合作。”

  含月公主如遭焦雷轰顶,失声叫道:“为什么?”

  秦风很平静:“‘和我一样在雷神像前宣誓的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这是我们加入薨的时候发下的誓言。”

  “这又怎么?”

  “我不能让我的手足卷入无意义的战争,白白牺牲性命。”

  含月公主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在众议会上说的话又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是和持这种意见的冷慕云拼死战斗过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一点也没有变。我当时之所以极力主战,是因为我相信幻云大人,我相信在他的领导下,我们可以创造一个自由王国。可现在……我从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

  “可是……你就不想试一试吗?你不像是胆小的人!”

  秦风的目光凄沧而坦然:“如果只关系到我一个人,多大的风险都没关系。可是,涉及到这么多亲如手足的人。我……宁愿当胆小鬼。”

  “可是……”

  含月公主脸已经涨成了酱紫色。

  “如果你有能力领导我们创造自由王国,我还可以考虑看看。”

  秦风锐利的目光一闪即逝。含月公主哑然。

  “你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对吧?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对吧?”

  秦风轻轻地问。含月公主脸刷的一下白了。额上很快冒出虚汗,双手发抖。她胸中有股巨大的力量在乱奔乱撞。忽然直冲到脑子里去……

  “啪”的一声脆响后,她的手掌微微发红。秦风的左脸整个肿了起来。上面有一个黑色的掌印。她刚才竟扇了秦风一记耳光,还用上了内力。秦风抹了抹脸,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地问:“气消了吧?”

  含月公主拼命地甩了一下手。她感觉不是自己扇了别人,而是自己被狠狠地扇了记耳光。扭头跑了,闷头冲,一头撞在一株大树上,把树干都撞断了。额上起了一层油皮。她用力地抹。好痛。直痛到心里去。

  含月公主和司马空鹤灰溜溜地离开薨的总堂。好多人来送她,包括秦风。她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看。因为她心痛得无法抬头。谁也不能想象她心有多痛。她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甚至每一根寒毛都通得扭曲着。大脑像麻麻的,像根弦似地紧绷着,就在崩溃的边缘。每一秒钟都很长,似乎被拉长成永恒。无数个永恒重叠起来,形成一个胶粘紧绷的壳,紧紧地裹住她。她一直掩耳盗铃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也许一开始就很清楚。

  她爱他。

  是的。她爱他。爱得很深。否则不会这么痛。真是讽刺,本该由甜蜜亲密耳语的事情却由痛苦尖声宣告。这就是爱吗?模糊的甜蜜之后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含月公主坚持不走原路回去。她说应该多走走看看,多收集一些拿云国的资料。其实是因为有太多的回忆,在原路上等着撕裂她的伤口。不管怎么走,还是得穿过薨的势力范围。还是有太多的事物供她联想,心头的伤口总是痛。

  由于路况的不良,他们无可奈何地路过了她曾和秦风落过脚的木屋。她极力否定它的存在,远远地绕开,看也不看它,可还是不自觉地注意它。好象屋里有人活动的声音。练了紫薇神功之后。她的目力和耳力已大大增强。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感官。今天却怀疑起来:也许……她在睹物思人吧。忙拼命地将思绪转向别处,逃跑似的离开了那里。

  木屋里的确有人。还是她熟悉的人。孙雨浓。她缩在角落里,包扎着臂上的伤口。除了臂上的伤口之外,她身上还有几处刀伤。幸好都不深。这是昨天和强盗们打斗时留下的伤。谁会料到光天化日之下,康庄大道之上,会有强盗公然打劫呢?外面……实在不像她所想像的啊。完全不是海阔天空,阳光遍地的美好世界。有缺斤少两,乱抬物价的奸商,也有骗人钱财的骗子。还有闭着眼睛说瞎话的当铺老板。拜他们所赐,她在遭遇强盗之前已经身无分文了。和强盗们一番打斗之后,虽然把他们都打跑了,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她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叹着气。以前在家里虽然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但总觉得不痛快。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想当然地把它描绘得无比美丽。渴望有一天能冲破家门,到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但一直没有勇气。这时候,他出现了。他是她接触外面世界的窗户,是走向外面世界的桥梁,是她所有美梦的宣泄口。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爱上了他。不惜追随他到任何地方。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是那么的凶狠,那么的心胸狭窄,一语不和便要人的性命……

  十天之后,她的伤好了。她毫不犹豫地走向山中。她需要一个地方清静一下。虽然外面不好,她也不想回家。因为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追月城,是一直爬在司马空鹤等精忠老臣心头上的蛆。这里出了一个大汉奸张思悯,拿云国攻城时他以将军的身份镇守追月城,竟一仗都没打就把城池拱手让于敌人。之后拿云国主就让他作了这一方土地的都督,镇守追月城。含月公主本来对这个汉奸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她要恨的人太多了,简直恨不过来。来不及把他挑出来特别来恨。现在离他近了,满腔的仇恨忽然都朝他涌了过去,也许还有秦风带给她的怨愤。她忽然想把他给除了。好歹不能白出来一趟。反正现在艺高人胆大——她会的外功,仍然只有黑云教给她的几十招剑法和司马空鹤教的军用武艺,但以紫薇神功催动,威力可是极大的。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难过。如果没有他,自己还是三脚猫呢。他留下的印记,还是太多了。

  追月城里倒是一副富庶景象。看来张思悯是颇花了一番工夫的。也有人一提到张思悯就崇敬万分,赞不绝口。含月公主怏怏不快。她希望这些人是言不由衷的。就当他们是言不由衷好了。

  深夜。含月公主和司马空鹤来到了孙思悯的府邸外。司马空鹤死也要跟随她。他要来就来吧。反正她现在有本事了。带着他也不会手忙脚乱。另外,虽然她很自信,但几乎没有实战的经验,内心深处还不是很放心。带他去,万一自己失手了,也是个照应。

  忽然一股异样的风吹了过来。含月公主忙拉住司马空鹤闪到暗处。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使司马空鹤一时间不敢相信公主已经这么身手敏捷。几个人排成直线,从他们头顶掠过,风筝似的滑进孙思悯的院墙。好高明的轻功。盗贼?含月公主思考片刻,抓着司马空鹤腾空而起,身法竟和他们一模一样,轻轻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任何声息。那帮人竟没有一个发觉。司马空鹤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明的轻功,朝她看了一眼,以示询问。含月公主朝那帮人的背影努了努嘴。竟是学了他们的。紫薇神功只列内功,至于外功,“尽可拣天下之优而用。”

  ——学会紫薇神功之后,就具备了超强的观察力和模仿力,只要看懂别人如何施为,再精妙的武功都可以在转瞬之间学会。那帮人在前面鬼鬼祟祟地走,他们在后面躲躲闪闪地跟着。含月公主听到一个异样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司马空鹤已往前迈了半步,硬生生顿住,轻轻地把脚收了回来。那帮人还浑然不觉。草木微动,几个黑影跃了出来。伸指急戳。那帮人立即定在原里。好高明的点穴术。好厉害的侍卫。看来孙思悯还是很心虚的。司马空鹤正在骇异侍卫的武功,冷不防含月公主已跃到他们面前。侍卫们立即包围了她,伸指疾点。含月公主从容地闪开,指出如电。侍卫们齐齐定住。含月公主自豪地笑了笑:又学了一样本事。不过因为对人体经络穴道不是很熟悉,点他们的穴道和他们点那帮人的穴道是一样的。回头看了看司马空鹤,司马空鹤竟已惊喜得快要呆傻。贵族府邸的布置大致一样。含月公主轻而易举地找到孙思悯的卧室,点倒侍卫——还是一样的穴道,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司马空鹤拔刀在手,在门口望风。

  含月公主走到孙思悯的床前。纱制的蚊帐里,孙思悯皱着眉,直挺挺地睡着。他老了好多。两年前他去都城朝拜时含月公主见过他。远没有这么多的皱纹,头发也不是这样稀少。也许他也很自责吧。含月公主刷的一剑划开帐子。孙天威顿时惊醒,含月公主一剑已经指到了他的喉头。 乱世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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