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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者

夜间飞行 [英]弗朗西斯·哈丁 10462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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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丝卡看着帕特里奇的眼睛,揣摩着他的眼神和抓住她肩膀的手的力量。

  “我给你钱!你只要放了我,我一定会给你钱!如果不给你,就让守护神弄瞎我的眼睛。”帕特里奇不相信地看着她,抓住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莫丝卡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帕特里奇,买回萨拉森。不过现在她的口袋空空如也,帕特里奇看起来也有些气急败坏。

  “等我拿回我的钱,”帕特里奇冷冷地说,“我要揭下你的皮,卖给制鼓匠!”莫丝卡觉得帕特里奇现在的心情不适合谈判。

  她挣扎着扭来扭去,一口咬住帕特里奇的右手关节,还不停地用指甲抠他的手指。只听咔嚓一声,好像骨头折断的声音,帕特里奇终于松开手,把她放了下来。莫丝卡来不及多想,立刻跃过一堆缆绳,冲进了月桂树荫咖啡馆——咖啡馆此时正准备起航。

  房顶上的水手正用一根长竿抵住码头,准备离岸,莫丝卡跳了上去。她的手抓住一根晃荡的绳子,脚踩在咖啡馆外墙的梯子上作为支撑。莫丝卡气喘吁吁,只能紧紧靠住墙,祈祷“月桂树荫”能在帕特里奇怒气冲冲地揪住她的脖子之前赶紧离开岸边。

  莫丝卡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正在两个世界之间摇摆,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法律和规矩。离开河岸,就离开了公爵统治的城市。在河上,只适用水手公会简单粗暴的法则。这家咖啡馆漂在河上,不受岸上法律的管辖,所有顾客可以畅所欲言。在这里,各种激进的言论和计划甚嚣尘上,如同咖啡壶里的咖啡一样沸腾。

  与此同时,在凯特利小姐的月桂树荫咖啡馆里,那个戴着蓝色眼镜的年轻老师也因朋友的到来兴奋不已。

  “库珀巴克!”老师走上前,握住一个男人的手,他明亮的棕色眼睛里充满了疑问,还带着怒意,“很高兴见到你,我希望能和你讨论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就是,啊哈,噢,噢,呃……”

  库珀巴克一直紧紧地握着老师的手,握得手都疼了。这时,一个穿深红色马甲的男人戴上帽子,挥挥手杖,走出了咖啡馆临街的大门。他身后的门很快关上了,咖啡馆里的瓶瓶罐罐因为咖啡馆起航有些摇晃,库珀巴克这才松开手。屋子里其他几个一直热切注视着门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佩特里斯,”库珀巴克最后咕哝着说,“我真担心你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侯普伍德·佩特里斯眨巴着眼睛,透过蓝色的镜片惊讶地看着周围,这才发现咖啡馆中的气氛有些紧张。

  “他是谁?”

  “公爵手下的一个间谍。我一直密切关注着他。难以想象如果我们在河上都不能畅所欲言了会怎样。他昨天来这儿,告诉我们他刚从大学城赶到曼德里昂,想要见一见其他‘关心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平民百姓’的文化人。”

  “他说的也许是真的。”佩特里斯说。

  “不,我可不这么看。”凯特利小姐也加入了谈话,她给佩特里斯端来一杯咖啡。凯特利小姐是一个瘦弱、苍白的女人,她的眼皮有些肿,却不难看,反而让她的眼睛显得更蓝了。“他不光自己买咖啡,还请所有和他聊天的人喝咖啡,也不要求他们回请。我让我的服务员多收了他的钱,但是他也没有抱怨。后来他开始说自己多么想读新写的小册子,还问我们有没有人可以拿几本给他看。”

  “有人告诉他什么吗?”佩特里斯问。

  库珀巴克和凯特利小姐交换了一个眼神,凯特利小姐耷拉下眼皮,慢慢地眨了眨,然后又睁大眼睛。库珀巴克又和屋子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眼神,他们有的轻轻地点了点头,有的期待地扬了扬眉毛。接着,库珀巴克再次抱住双臂,看向佩特里斯。

  “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什么?”

  “佩特里斯,老实说,那些小册子是不是你印的,印刷机是不是你的?”听了他的话,佩特里斯原本端起咖啡杯打算送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

  “上帝啊。好吧,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如果真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库珀巴克抓了抓头发,但是没有想出任何办法,他又啃了啃指甲,玩了会儿手指,然后一拍大腿,说:“我知道一定是你。这确实是你的做派。佩特里斯,看在鲁莽冲动之人的守护神皮普希瑞克的分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应该给我们机会让你悬崖勒马!你会让我们所有人遭到文具商公会的打击——巡回法庭会割掉每个人的鼻子!”库珀巴克用愤怒、忧虑的目光环视了一圈。

  如果有人从他身上搜出了小册子并对他加以调查,那么所有“月桂树荫”的常客都有可能被当作激进分子逮捕。尽管每个人的观点不尽相同,不过他们有强烈的信念,这个国家现在极其缺乏公平正义。就像一个人断了腿骨,愈合的时候长歪了,如果想让腿变直,必须要重新折断腿。他们也非常明白怀着这种信念将要面临的危险。

  “我知道。”佩特里斯若有所思地呷了一口咖啡,说,“如果我说不是我干的你打算怎么办?”

  “佩特里斯……”库珀巴克有些沮丧,“佩特里斯,我们都猜测一定是你,你有百折不挠的激情去散发小册子。我们很多人都有你那所流动学校的孩子们抄写的《论不平等的法律》。”

  “是的,我……”佩特里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有些困扰的笑容,“我想学校里大多数孩子现在都能写一手好字。”

  “字是很好,但是写的内容不好!佩特里斯,他们把你说的每个字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我拿到了一份小册子,有一段结尾写着:下课了,孩子们,排好队,挨个儿从风车里出去。”

  “确实,印刷就能解决所有这样的问题,不仅节省时间,而且能降低风险。这么看来大家已经有结论了,我有这样一台印刷机。我无法反驳这么多人,所以我不做任何辩解。”老师提高了音量,“我会因为用这种方式点燃人们脑子里的火种而羞愧吗?不,当然不会。去年冬天,多少被苛捐杂税折磨的穷人饿死了,全都因为公爵要修建他的‘繁荣之塔’。今年冬天,又有多少无辜的平民会冻死在街边,就因为他拆掉了他们的房子,好实现他自己更多愚蠢的想法。这些事情值得说吗?当然值得!”

  库珀巴克发出一声口齿不清、大为恼火的吼声,然后大步走回了自己的桌子。他生气地吸了一口烟,很快就被烟雾笼罩住,看不清了。为了少交窗户税,月桂树荫咖啡馆不得不减少窗户,因此屋里有些昏暗,但是阳光还是透过木墙上几百个木材节疤形成的洞里照进来,蓝色青烟中,几双眼睛闪闪发光。

  凯特利小姐把佩特里斯自己的烟斗递给他。

  “你太顽固了。”她小声地说。

  “我在这里树敌了吗?”佩特里斯轻声问。

  “但是你作为朋友太狂热了。他担心会眼睁睁看你上绞刑架。”

  佩特里斯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给了女主人一个关切的眼神。

  “那个刚刚离开的顾客——自从上个月我被捕之后,你有没有被公爵的间谍骚扰过?”

  “我几乎没法把他们拒之门外。”

  “我猜也不可能。我没想到他们没法从我身上找到谋反的证据,就把注意力转向了我的朋友们。我给大家带来了危险。”佩特里斯把重心转到另一边手肘,好让他的脸稍微偏离凯特利小姐的视线,“我在想我应该给自己找一间真正的办公室,而不是来这里……也许我可以和温诺因兄弟共用一间办公室。”

  “我刚进了一批你喜欢的白兰地小蛋糕,”凯特利小姐轻描淡写地说,“大多数人觉得它们太苦了,如果你不来这儿了,我卖给谁呢?你不来我会很伤心的,佩特里斯先生。”

  佩特里斯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好像吸烟吸得太大口,被呛到了。

  “有趣的是,”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应该把学校关了,不过孩子们比我更有热情。现在都是他们在安排——我不知道当我走在街上时,他们会把我拽到哪个角落,在哪里等着我上课。我无数次向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危险,但是他们如此渴望学习。他们付不起文具商学校的学费,即使他们付得起,那些学校又能教给他们什么呢?怎样听话和服从,成为一个有用的仆人,从来不问任何问题——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的学校继续办着,而且每个月都有新的、充满活力的面孔加入。即使今天,我也发现有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女孩跟着我。我猜她一定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我的学校。她太害羞,不敢靠近我,要不然我可以和她说话。不过我敢说我还会见到她……她的脸上写满了渴望……”

  佩特里斯赞赏莫丝卡对知识的渴求,不过如果他知道这些年莫丝卡也如饥似渴地学习了很多粗话,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当然,莫丝卡通常只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小声咕哝这些话。这时,一群多管闲事的小孩发现了紧抓楼梯不放的莫丝卡,他们跑到码头边,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喊:“快来看啊,有人偷溜上船啦!”

  “嘿!”一个脸涨得通红的水手出现在莫丝卡上方,“不是顾客不准进来。快下去!”

  “我怎么下去?我又不是会跳水的青蛙!”

  “你上来之前就应该想到。不准进来。这是水手的规矩。”说完,他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开阔的河面,“把她带到右舷去。”

  河中央立着一根石柱,顶端站着一座守护神苏瑟拉奇的铜像,他保护行人不被河水吞噬。柱子旁边搭了几块木板,形成了一个小码头。水手把筝帆的线推到一旁,让咖啡馆靠近了小码头。

  “从这儿下去。现在就下去!自己找船坐。”莫丝卡没办法,只能松开手,跳到小码头上。

  “我诅咒蛆虫爬进你的耳朵,把你的脑子吃得干干净净!”莫丝卡对着渐渐远去的咖啡馆大喊。她根本没有钱雇船。

  那是什么?远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轻轻地划过斯莱河棕色的河面。从门上飘扬的标志来判断,竟然也是一家咖啡馆,不过看起来脏兮兮的,似乎从内到外都被染成了咖啡色。这家咖啡馆的筝帆上画着一只雄鹿,可是门上的标志却写着“海湾雌鹿”。

  这时,风向突然改变了,船身有些倾斜。房顶上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水手们七手八脚地调整航向。没有人发现一个矮小的身影爬上了守护神苏瑟拉奇柱子上盘旋的石阶,蹲下身,准备往咖啡馆上跳。调整船帆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房顶的一角也传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

  砰!

  声音不大,但足够把人吵醒。被吵醒的那个人没有马上行动,仍然躺着,只是皱起了眉头。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头正靠在椅背上,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于是他睁开了眼——他的眼珠是铜绿色的。

  他看了看周围褪色的墙壁,还有布商们疲惫的面孔。他们正在讨论《零售商指南》这本书。舱门外的铜咖啡壶闪闪发光。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打起了盹。他已经习惯了在行驶的船上睡觉。不过现在船向右倾斜得厉害,船上的人都驾轻就熟地去拯救咖啡壶,他也睁开了眼睛。

  他向主人的热情招待表示感谢——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热牛奶一样让人安心。然后冲把帽子和手杖递给他的姑娘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他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真诚,让人愉快。他刚走出门,一个苍白瘦弱穿着棉布裙子的小东西忽然从天而降,撞掉了他头上的帽子,落在他脚边。

  莫丝卡抬起头,对着太阳眨了眨眼睛。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似乎很年轻,似乎吓了一跳,似乎还穿着一件长长的旅行斗篷。

  自己似乎坐在了他的帽子上。

  也许应该行个礼,把平顶帽还给他,在他的吃惊变成愤怒之前赶紧溜掉?想到这里,莫丝卡连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可是这人本能地抓住她的胳膊,以免她掉进码头和门阶之间的裂缝。

  “小心,别动。”他的语气不太友好。

  莫丝卡没说话,不过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目光越过陌生人肩膀看向他身后。

  “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看到了码头上帕特里奇的身影。莫丝卡当然也看到了——帕特里奇正偷偷地朝咖啡馆的房顶张望。莫丝卡突然意识到,因为风向改变,水手们忙着调整船帆,解开缠在一起的筝帆,船在河里行驶的速度比走路还慢。帕特里奇很可能在岸上一直跟着船跑。也许现在他暂时还没找到,但他很快就会发现她。莫丝卡缩到陌生人的旅行斗篷后面,陌生人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莫丝卡想,他一定以为我是扒手或者偷渡客或者逃跑的学徒或者杀人犯……

  莫丝卡只能惊恐地看着陌生人,恳求地摇摇头。

  帕特里奇摸了摸下巴,快步走向咖啡馆……突然,帕特里奇不见了,莫丝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片黑暗暖暖的,带着潮气和草籽的味道。莫丝卡一阵恐慌,过了好久才意识到原来是陌生人用斗篷盖住了他。

  “如果可以,尽量跟上我。”隔着衣服,他的声音很低,“小心别被绊倒,他大概不会注意到多出来一双脚。”

  莫丝卡蹲着身子,小心地移动脚步,尽可能靠近这位意外的救星而不撞到他。不过尽管很小心,她还是跌跌撞撞,被踹来踹去——路上挤来挤去的行人可不知道斗篷下还藏着一个惊恐万分的小姑娘。

  风声变小了,陌生人掀开斗篷,莫丝卡重新回到阳光底下。莫丝卡理了理歪在一旁的帽子,吹开了挡住眼睛的头发。她和陌生人正一起站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一边是一堵砂岩墙,另一边是大教堂高高的侧墙。

  “说吧,刚才我是被卷进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中?”她的救命恩人微笑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笑的时候,眉毛轻轻地扬起来,就像两道弯弯的栗色月牙,仿佛知道这个世界注定会不断给它们带来惊奇,而且一定是惊喜。不够绅士,所以算不上英俊,莫丝卡心里想。一方面,他没有戴假发,自己本来的红棕色的头发也没有撒发粉,只是用黑色的带子绑在脑后;现在流行苍白的皮肤,而他的脸却晒成了茶色。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可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的仆人。

  莫丝卡的脸红了。出于感恩,她决定把真相告诉救命恩人。

  “我的鹅某种意义上偷了那个人的船,但他不是故意的——他很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可是那个人很生气,他要把所有人的心脏挂起来,烤熟了吃。”

  穿斗篷的年轻人紧闭着嘴唇,专心地看着地面。他慢慢地点了两下头,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嗯,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莫丝卡意识到他是在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好吧,如果你想骗人,应该编一个更加可信的故事。我想我只能把你的话当成事实。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在撒谎,我想也一定是以事实为根据改编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好不容易说了次真话,却遭到怀疑,真是太让人难过了,“好吧,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莫丝卡。”

  “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一只手,“我叫林登·凯尔拉比。”

  莫丝卡和他握了握手,不确定他有没有看不起自己。

  “你不是曼德里昂人,对不对?你的口音听起来很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

  “我和一个诗人一起来到这里。我是他的秘书。”莫丝卡的话语中有几分骄傲。林登嘴角抽动了几下,再次努力控制自己的笑意。莫丝卡突然特别想给眼前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只是暂时做这个,”她补充说,“因为很快我就要去那里工作!”莫丝卡指着砂岩墙和马赛克房顶之上、远远的东塔楼的灰色塔尖说,“那是塔玛琳德小姐住的地方,我要去为她工作。”她冲着凯尔拉比咧嘴一笑,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对方大吃一惊。“我将会在那里找到立足之地,为她读诗,替她拿信,还有……”莫丝卡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那个宁静、寒冷的地方,在那里,她再也不会被排挤,也没有人恶狠狠地把她拎起来。“那才是我要去的地方!”

  “真是太巧了,”凯尔拉比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正想去那里拜访,见一见塔玛琳德小姐,欣赏墙壁上的挂毯,我听说从那里最高的地方眺望,风景好极了……”

  莫丝卡看了看他脏兮兮的靴子和神秘的微笑,大声笑了起来。

  “你在开玩笑,”她说,“你不相信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很快就会看到!”她冲着西塔楼挥了挥手,然后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巷子。

  莫丝卡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半的路程,一想到那所后巷的学校,她就痛苦不已,好像手心里紧握着一只马蜂。她多想坐在墙上替他们放哨,她多想帮助他们躲开文具商。不过想到那个裁缝店的学徒竟然把她推倒在地,她就觉得手脚和自尊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那一所学校上学,她从来也没想过要去那一所学校上学,那所学校烂透了,全都是激进分子和卖国贼。

  但是……谁会在意一所没有执照的、灌输激进思想的学校?文具商公会!他们会给她赏钱,这样她就可以买回萨拉森。他们会很满意她的表现,送她去文具商开办的学校,正如塔玛琳德小姐希望的那样。

  艾庞尼莫斯·科兰特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衣领上还别着一朵兰花。莫丝卡打定了主意。科兰特一边把帽子递给莫丝卡,一边得意地笑着,鼻尖都笑成了粉红色。

  “啊,值得称颂的一天,达官显贵们都很欣赏我的诗歌……”莫丝卡觉得作为一名间谍,科兰特也太不专心了。

  “亲爱的,我希望你今天没有浪费时间?”莫丝卡咧开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你恐怕得清醒一下,提提神。我今天的收获非常大,要告诉你的事情太多,我担心你脑子转不过来。”

  莫丝卡把遇到帕特里奇以及在流动学校的遭遇报告给了科兰特。与此同时,林登·凯尔拉比也在写报告。那个陌生的小女孩难以置信的故事和激动的黑眼睛给他增添了些许乐趣,让他暂时忘记了不愉快的任务,不过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了。

  守在西塔楼大门口的男仆奉命迎接他,让他马上去见塔玛琳德小姐。

  “尊敬的小姐,很遗憾我把艾庞尼莫斯·科兰特跟丢了,我一路追踪,终于赶上了他,可最后在一个叫山鸦村的小村子让他逃走了。我还没有找到他。”

  “我知道,”塔玛琳德小姐回答,“他在曼德里昂。”

  “已经到曼德里昂了?”凯尔拉比扬了扬眉毛,“我认为他一定是坐船来的。”“不,他是坐马车来的——我的马车。我在路上遇见了他。”

  她是公爵的妹妹,很多话都不能对她说。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凯尔拉比一言不发。

  “小姐,”他最后大叫起来,“他可是个危险人物……”

  “要是我早点知道他是谁,我一定马上把他从马车里扔出去,”塔玛琳德小姐说,“不过我把一场意外变成了一件好事。我招募了一个代理人监视科兰特的一举一动,这样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图谋,我们就会提前知道。我现在还不确定这个代理人到底可不可靠,不过我看好她……” 夜间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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