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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里,池少时靠在大厅前面的落地窗上,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广场。
年初,苏锌还被他强迫着坐在冰天雪地里弹唱了一整天,当时逼人的寒气一定是穿肠而过的吧,不然现在她为什么会这么恨他。
而他在她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是想尽办法雪上加霜,就是变本加厉地剥削苛责。
这样的人设在苏锌眼里应该就是个浑蛋吧。
胡斯芮将酒吧股份资料拿上来,走到他面前,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少时,你想清楚了吗?”
池少时转身低头看了看那些纸张,一脸平静地回答:“我自有分寸,你帮我把变卖股份的消息尽快发布出去,这两间酒吧现在生意这么好,竞拍不吃亏。”
“因为有你在所以生意才好的吧。少时,我真的不能想象,没有了你,这酒吧会怎么样。”
“依旧如常。”
“少时。”胡斯芮叫住他,“你变了很多。”
黑色衬衣的领口敞开着,锁骨凸出,不说变化有多大,至少,他瘦了。难怪古人在形容某一种爱情时会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可憔悴之人又何止他一个。
星海娱乐的舞蹈室里,苏锌肿胀着脚踝跟在形体老师后面走步子,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如此辛苦和努力,并不能使她感到欣慰,或者说满足,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课完后,一旁观战的谷阳赶紧跑过去献殷勤:“来,来,来,喝点水补充下能量。”
“水里面的成分除了氧原子就是氢原子,这些空气里也有,我呼吸呼吸就够了。”
谷阳有些难为情:“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吃东西,但是你也知道艺人为了保持体形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是应该的,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你错了。我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们。”苏锌扶着舞蹈训练室边上的扶手,努力让自己站好。
谷阳有些受伤,就算他是心疼她的,可自己始终都是骆顺之的人,苏锌不待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忍忍吧,小时时要投资骆哥的电影,其实就是变相地赎你出去而已。”
“你说什么?”
“哦,不是赎,我书读得少,反正就是……”
“我问的是前面那一句。”
“你忍忍?”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每次说完一句话,都会问,你刚说了什么,既然那句话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就听清楚,现在都已经说完了,谁还记得前一句后一句的。
谷阳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遇到的这些小辈真是不像话得很。
但眼下,苏锌像愣头青一样冲出舞蹈室,一点不顾及自己脚上还有扭伤,这让他更头疼,他只能紧紧地跟着她。
“骆顺之!”晚上有些空旷的办公区域里,这一声叫喊,遇到冰冷的墙壁便回荡回来。
骆顺之一把推开伏在他身上的梁秋子,还来不及整理好衣衫,苏锌便冲了进来。顾不得回避目击到的尴尬场面,苏锌红着脸问:“骆顺之,你到底想怎么样?”
骆顺之站起来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扣进去后,不慌不忙地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池少时,他为什么要投资你的电影?”
骆顺之示意梁秋子让她离开,梁秋子意犹未尽并不想遵从,他便抄起手边的瓷杯狠狠地砸向地面,激烈撞击后产生的破碎似乎把空气都割裂了,只有一声底气雄浑的“滚”字在耳朵里震荡。
谷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见骆顺之眼神没有杀过来,他悄悄退了一步躲到门边。
“池少时?”骆顺之轻浮地问,“你不是钟情于温迈吗?怎么,现在知道他是你亲哥哥,又爱上池少时了?”
“我爱谁是我的事情,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他大吼一声,“苏锌,你别逼我。”
“我答应你以后好好排练,好好参加比赛,不关池少时的事,你不要牵扯到他。”
“你心疼了?”他走过去扳起苏锌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我告诉你,我让他投资拍的这部电影,一定会亏钱,我要让你喜欢的每一个人都不得有好下场。”
“顺之。”苏锌不再反抗,“我不喜欢他。”
“现在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晚了吗?”
“你要怎样,才相信?”
“怎样?”骆顺之上下打量着她,“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体内长年累月留存的苦水一下子涌进咽喉,苏锌恶心得只想呕吐,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战栗,就连最坚硬的筋骨都开始被粉碎。
她握紧了拳头,尽量将正在打战的牙齿平复下来,戳破那一层轻薄的空气,骆顺之听到了他等待了很多年的话。
苏锌轻轻地、不带情绪地说:“好。”
可正是那个“好”字,彻底将骆顺之惹怒了,因为他在那“好”字里听出了不甘心甚至是厌恶的情绪。他多年以来处心积虑在策划的事情总是和他背道而驰,很好,得不到是吗?那不如毁掉好了!
桌上放置的另一个瓷杯应声碎裂,瓷片顺着地板滚到了门边谷阳的脚跟处,他使劲吞咽了一下口水还生怕被骆顺之听到。
生气的人转身拂袖而去,谷阳连忙进门,见苏锌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混合着瓷器的碎片,这屋子看起来就像某种犯罪现场。
谷阳通知安安让她来把苏锌接走后,迎头又撞上了来跟骆顺之谈“投资”的池少时。
他仰天长叹,人生为什么处处是心酸。
“别叹了,你们骆总人呢?”池少时问。
“这个时候我劝你最好别去找他。”
“不找他,怎么给他钱?”
谷阳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副欲死不成的表情:“他刚刚得到苏锌的‘以身相许’,现在火大着呢!”
“你说什么?”
这次谷阳在回答之前捋了一下刚才那句话里的重点,不过没等他说出口,池少时就帮他回答了:“你说苏锌对他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哎呀,大概就是答应做大哥女人的那种意思,以身相许只是个说词,不是一个动作,你不要表现出那么接受不了的样子来好不好?”
“苏锌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池少时大概是觉得,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找骆顺之谈投资了。
“平河,我大爷的孙女安安那里。”
落日余晖照耀的城市里,池少时开着车,目光切切,细细看去眼眶里有一片湿润正在流淌。额前的发丝因着夕阳的映照,影子便顺延到鼻梁上面,嘴唇周围细细的胡楂显露出来,这与他一贯注意形象的往常有所出入。
和眼前这片壮丽的云霞一样,他胸中也有一腔真火在燃烧,将他的心烧得滚烫,烧得通红。
依旧是老旧的住宅小区,两栋房中间的院子里一棵参天的大榕树正在泥土里扎根繁衍,安安站在三楼冲池少时挥手,一边还做着让他小声点的动作。
索性他就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年久失修的楼梯里,随便踩一脚,黑色的皮鞋上就会吸引去许多灰尘,款式陈旧的地砖、电视、音响以及沙发和茶几都在说明,这个人也是一个生活的窘迫者。
安安故作惊讶地看着池少时,不敢相信地说:“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住的地方会迎来一个男神。”
“苏锌在哪儿?”他问。
安安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房间,对他说:“她脚扭伤了,最近又没怎么休息,加上今天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在睡觉。你去看看她,我出去买点东西。”
昏暗的小房间里,床头开着香薰灯,淡淡的迷迭香飘浮在空气里,她闭着眼,梦中好像正在发生什么让她难过的事情,眉头紧皱仿佛下一刻就能挤出水来。
他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不算太有响动,但她还是睁开了眼,苏锌的梦,向来都是浅的。
“你怎么来了?”她坐起来,看到他的脸,心中竟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平静感。
“告诉我。”他伸出一只手从她耳边穿过撑到床头的墙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我自己……”
“若只是你自己的事,便只是你自己的事。”
不再过多争辩,他倾身前去,心中被压抑了许久的蠢蠢欲动终于在这个时候倾巢而出。
她还来不及反应,独属于池少时的气息便包围住了她。被火燃烧过的胸膛烫红了留存在彼此间细微的空气,他用一只胳膊便把清瘦的苏锌全部搂在怀中,任她如何折腾都脱身不了。
迷迭香的味道在碎裂,昏暗的房间里暧昧升级,可苏锌无动于衷的反应告诉他,她是不情愿的。
于是,滚烫变得冷却,激情只剩余温。
他放开了她,却放不下她。
“你是自愿的吗?”
“是。”
“那好。”他望向苏锌,“以身相许这种事情,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苏锌不解。
“既然无论如何你都要选择一个男人的话,那个人,只能又必须是我。”
……
这头的苏锌听得云里雾里,而屋外买东西回来的安安却一颗少女加八卦的心泛滥到不能自已。于是前脚送走池少时,紧跟着,安安立马跳上苏锌的床,要她老实交代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锌将她推下去,这话要说的话,得从何说起呢?
“不要逼死强迫症啦!”安安已经失去了耐心。
“没什么好说的。”
安安翻过身跪坐在自己的腿上不依不饶:“怎么可能,池大帅哥都亲自来看望你了,你们之间总不能还是你之前告诉我的,什么债与不债的关系吧?”
说到债,最近光顾着骆顺之了,池少时那边确实还没有还清。
“你说,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安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安安你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一点。”
“不是吧,难道是你看不上人家池帅哥啊?”安安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我的天哪,要是他愿意跟我谈恋爱,我宁愿为他放弃整个世界。”
“你的世界就这么大,放弃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苏锌笑着辩驳。
安安可不乐意了:“你别看我家现在又小又破的,我告诉你,等两年我这里一拆迁,你就等着收获一个拆二代的富豪朋友吧!”见话题扯远了,安安马上圆回来,“你别打岔,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看上谷阳的老板骆顺之了?”
“没有的事。”骆顺之与她只是年少时期的玩伴,顺之从小好胜心就很强,但当时碍于苏打的关系,很多事情,现在想来他只怕也是一直在忍耐吧。
“那你为什么不和池帅哥谈恋爱,我都听到他跟你说要男人就找他那种话了。不说他是万里挑一吧,至少这方圆几十里,独他一个最好,你不亏的。”
“这就跟火锅里的香菜一样,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不喜欢。”
安安总觉得那句话哪里有问题,但一时又找不出漏洞,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按照我阅人无数的经历来看,你心里一定是喜欢他的,只是你现在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
只是一个理由吗?找一个喜欢他的理由难道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可苏锌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所谓的理由,她缺的也许是一次对自己内心的重新认识。
酒吧股份变卖的消息几乎很快就传开去,连带着,老板池少时是曾经“迈进时代”组合之一的事也在各大门户网站迅速铺展开来。
于是去“第八层”和“九重天”的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成倍增长,买股份的人看来是赚到了。
好在竞拍进行得非常顺利,最终以相当高的价格卖了出去。池少时拿着全款去找骆顺之,希望他能够履行承诺。骆顺之突然变成很好说话的样子,收了款,便派人去叫苏锌,池少时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带着苏锌离开。
“池先生,着什么急啊。”骆顺之说话间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合同。
池少时虽没有仔细去看,但那份合同分明就是自己变卖酒吧股权的合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骆顺之他果然有一手。
“一开始我还在想,买了你这间酒吧是不是很不理智,但效果却出乎意料地好。特别是加上你以前唱歌的那些经历做卖点。真是没想到,你的粉丝到了现在还能为你疯狂。”
“骆先生,你扯远了。”
“哦,对,我们应该说说苏锌对不对?”骆顺之略显做作地问,“现在的问题要归结到眼前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理上面来是不是?”
“骆先生你承诺过,若我投资了你的电影,你便还苏锌自由。”
“哎呀,最近记忆力有点下降。”骆顺之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话我记得好像是说过,不过你也知道,做生意嘛,讲究的是白纸黑字,有理有据,你这样空口无凭,我很为难的。”
“骆顺之!”池少时腾地站起来,双手撑在骆顺之的办公桌前,怒气冲天地看着他说,“你信不信,我会让你的星海娱乐开不下去?”
“信,我当然信。”自池少时第一次来找他时,他就暗中去调查了池少时的身世背景。在得知池少时也是杨青的儿子之后,他心中关于对苏锌对池少时的怨气才慢慢地加深。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手段来折磨眼前的两个人,“我会还苏锌在星海唱歌的自由,但是池先生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现在是酒吧的老板,苏锌她是我签约的驻唱,她涉嫌窃取了星海未发售的新歌,酒吧要负的连带责任,她必须负责到底。”说到这里,他回头就看到苏锌正好赶过来,“作为星海的老板,我现在还你自由,但是作为酒吧的老板,你必须去星海继续参加选秀,并且酒吧里的工作你也不能偷懒哦。”
事情似乎又全部回到了原点。
“骆先生,我希望你,适可而止。”即便是语出清软,但那一份警告的意味也不难听出。
相比较骆顺之来说,池少时他对于一件事情的操作不会那么突兀,他懂得什么是点到为止。面对一个毫无信誉和理智的人,讲道理自然不适合他,唯有以彼之身还彼之道。
红枫在秋季终于显示出了生命的张力,摇曳在风中的那份红,像是一群即将赴死的战士。苏锌在枫叶满地的林荫道上奔走,远远地在路尽头看到了池少时。
他颀长的身躯在逆光中显得很健硕,俯身开车门的瞬间,苏锌在他身后拽住了他的衣角:“你能不能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
“不能。”他扭头,满眼憔悴,“你现在已经不只是你了。”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跟你解释,但,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后你会难过的。”苏锌无法把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告诉他,除了一点于心不忍,现在还有一点害怕,害怕他会难过,但更害怕从此以后他会恨她吗?
“你担心我难过?”
“我只是不想伤害到你。”
他彻底将身体转过来面对苏锌,眼中多了一份欣喜:“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如果是你以前有什么黑历史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洗白。”他笑着对她说,“苏锌,我不介意你的过去。”
“……”
“虽然我一直不知道,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苏锌,我错过的岂止只是你过去的五年,还有自你出生我没见过你的每一天。如果可以,我想在你有生命的第一天就认识你,可我没有办法把那变成现实,所以我不想再浪费接下来的任何一天。”
“很显然,你喜欢的是你想象中的我,而站在你面前的我你了解过吗?”苏锌笑着退后一步,女孩子都喜欢听情话,可现在不是该沉沦的时候。
他便上前一步:“眼前的这个人,明明钢琴的造诣更高,却独独要以弹唱吉他为生;明明有一双明媚的眼睛,却生生放进去一些犀利的眼神;明明是个柔弱的女娇娥,却偏偏要伪装成个男人婆;你走路的样子,吃饭的样子,睡觉的样子,唱歌弹琴的样子,甚至是难过的样子我都知道,可是苏锌,你为什么没有开心的样子?”
光从红枫的空隙里照进来,细细碎碎地落在池少时的脸上,她抬头便看到了他正歪着头注视着自己,狭长的眼睛尾端睫毛深深,鼻尖有光影正在跳动,那么一晃神,她觉得这副形象已经住进来了。
“即便是这样的我,你也不介意吗?”
“即便是这样的你,我也不介意。”
只要是你! 等我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