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十五十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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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十五十六时
少年十五十六时,不一定是个快乐好时光。
家庭的压力、学校的压力、同伴的压力,这三个系统有时像三个重叠的大铁环,牢牢地把一个少年锁在其中,使人动弹不得。
这是个尴尬的青春过渡期,生理和心理的急速发展往往配合不来,是个莫名其妙的时期。既然莫名其妙,当然不可理解。
可是一般家庭及学校,都习惯凡事讲道理,尤其学校制度,对一切行为都讲求一个标准,绝对不可出位。所谓“代沟”,其实并无“沟”,只不过是双方争取控制对方的代名词而已。
我应香港心理学会邀请,为学校的教师、社工及心理学家讲解青少年的家庭治疗法。其中由教师提供的两宗个案,特别有趣!
这位教师是修女,她说:“我们学校有个十四岁的女学生,长得又漂亮、又乖,每个教师都很喜欢她。”
这女学生却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亲生父母早已分手,她随着父亲及后母长大,后来父亲又与后母分离。她随着后母生活,每天放学后要为后母打理店务、煮饭,协助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补习,晚上十点多才有时间做自己的功课,却常常累得伏在桌上就睡着了。
修女说:“我们每个老师都很同情她。为了拯救她出困境,终于找到她的一位叔叔,千方百计把她从后母家中搬出来。”
但是叔叔不能与她同住,只可以给她租一间房,让她自己过日子。
这学生搬出来后,行为开始古怪,常常向老师说谎,假装生病,或称自杀,害得几位老师在医院来回奔走。
本来爱护她的老师开始对她不满,又不想拆穿她的谎话,终于同修女商量,把她带去见心理专家。
这学生见了心理专家后,极其反感,在手册上写了很多负气话。
修女问:“她明知道我们会看她的手册,为什么要这样写?难道她不怕我们会放弃帮她?”
我觉得这宗个案很有意思,因为在我听来,修女形容的并不止是这个女学生,她形容的其实是整个学校制度及其清一色的处理学生手法。
学校可以为一个又乖又可爱的灰姑娘奔走营救,但对于一个又说谎又自杀的愤怒孩子,却束手无策,只好交由专家处理。
其实,找寻依归是人的本性,没有家庭的孩子,或家庭不愉快的孩子,常常会以校为家,以老师为父母。
尤其这个女学生,她与老师间的关系是何等复杂,双方都拥有各种不同的情感和反应。可惜一般心理专家都倾向单独会见个人,而如果能一起见这女学生及她的老师,协助她们澄清关系上不明朗的地方,增加老师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了解,则不止这女学生会受益,对将来其他类似的情形,校方也会更有效地处理。
另一宗老师举出的个案,内容不同,但同样地反映出学校制度那种对出位学生毫无办法的苦恼。
这位中学老师说:“有一个十二岁的男学生,像个齐天大圣,学校无法管教:罚他,他笑;教育他,他大声反驳。上课时他去爬学校厕所,派成绩表他拿了就撕碎吞下肚子去。”
我问:“你纸上有糖的吗?”
老师倒爽快,她说:“如果依我,我就放山埃 在纸上。”我们听后大笑之余,不得不问:何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这种本领,连学校这样规矩森严的地方,千军万马,都败在他一人手下?
心理治疗大师Carl Whitaker曾说,这世上并无“个人”这回事,个人只是一个又一个体制及组织的反映。
这样说来,这男女学生的行为,不过是反映家庭及学校的组织。若不看组织,只看个人,我们便会把这些出位的青少年像皮球一样,从一个体制传到另一个体制,却始终没有人把球接着。
我在这次讲学中,听到很多有关青少年的个案,内容大多奇异莫测。
我想,这些都是迷失在家庭及学校组织中的孩子。我们把他们的行为放在放大镜下观察,却不知道,应该放在放大镜下的,是他们的家庭及组织内应予援手的专业人员。
我想起已故法国导演Francois Truffaut的一套旧片,名叫《四百击》(Les Quatre Cents Coups ),描写一个少年,家庭容不了他,学校容不了他,他终于由感化院逃了出来,一直跑,一直跑,镜头最后定格在他那张徬徨无助的脸上。
青年人何去何从?尤其是问题青年,谁去接他们这一个“球”? 李维榕家庭心理治疗系列·解剖原生家庭真实案例(套装8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