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李维榕家庭心理治疗系列·解剖原生家庭真实案例(套装8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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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与西方

  心理治疗与中国文化,如何挂钩?

  最近在中大举行的一个国际会议,题为“中国人的心理治疗”(Psychotherapy for the Chinese),当然也离不开有关中国文化的主题。

  大会上有学者发问: 为什么心理治疗不能在香港盛行?

  答案纷纷:有人说是因为治疗专家太少;有人说是训练人才不足;更有人说,心理治疗是西方的产物,很难直接移植到东方的土地。

  其中有一美洲学者,发表一份教授中国人做心理治疗的心得。依她所言,教中国学生的障碍甚多,言下之意,颇有不得其门而入的苦恼。

  观众中有一位精神科医生却回应这位学者说:“你知道吗?即使中大和港大的学生,处事和对人的方式都不一定相同,你所说的‘中国学生’,恐怕不能代表所有人。”

  我每遇到这种与文化有关的心理治疗讨论,总是心神不定,神游四海,脑海中浮现出各种跨越时空的景象。

  记得那年寻师寻到纽约,拜会家庭治疗大师Minuchin。他第一句话就问我:“你是来自中国的美国人(Chinese American),还是住在美洲的中国人(A Chinese living in America)?”

  我答:“我是住在美洲的中国人!”

  后来我在他的指导下,治疗一桩家庭个案。这一家四口,父母兄长都不断地向弱智的幼子言爱,行动上却对他十分抗拒。这位不为家人接受的少年,听着家人不断地对他说着“我爱你”——在愤怒而又无从泄恨之下,把自己的粪便涂鸦在洗手间的墙壁上,弄得全家震惊。

  对着这个一见面就说爱的爱尔兰家庭,我真无从入手。

  Minuchin对我说:“你不是说自己是住在美洲的中国人吗?为什么完全不能发挥东方人特有的智慧?”

  什么是东方人特有的智慧,实在高深莫测。但是既然我夸下海口,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下一次见这一家人又满口“我爱你”时,我皱起眉头,慢慢地对他们说:“我不相信!”

  一家人愕然,要我解释。

  我说:“我父亲一辈子没有对我说过他爱我,但是从他无声的表达中,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我赞赏,什么时候因我而生气。你们不停地说着‘我爱你’,其实却是用语言来窒息对方。”

  我继续说:“你们用语言把儿子捆死,却用爱来装饰他的遗体。”

  这家人被我的一番话打了一棍,两个儿子却突然开放起来,原来两兄弟都是“爱”的受害者,善于表达的长兄不断地用说话来抑制自己的愤怒,不会说话的弟弟就用“画屎”来表达。

  Minuchin问我:“你的治疗手法一向都糖分较多,为什么突然会有如此功力?”

  我说:“就是因为你上次说我‘太甜’,不能容忍压力与愤恨,可能因为我是中国人之故!”

  长年在外国生活,最令我生气的,莫如外国人认为东方女人都是又甜又可爱(sweet and cute),连我敬爱的老师都把我列入这类“小女孩形象”。我怀恨于心,刻意要证明Minuchin是错的。

  我继续对他说:“中国像所有古老国家一样,知道什么是愤恨。在历代权力斗争中,母亲甚至会把儿子剁成肉酱,煮成汤,而且喝下肚去。中国式酷刑(Chinese torture)是我们出名的把戏……”

  我这似是而非的一轮叙述,连老师都听得打个冷战,从此对我另眼相看,常对人说:“我这中国学生,是个极有创造性的人。”

  妙的是,自此开始,我真的在自己的治疗手法中,增加了伸缩性,要甜时甜,要辣时辣,不再需要停留在一个层面上。

  在跟随Minuchin前,我也教授了心理治疗很多年,那时候,满口理论,加上学生都是外国人,自己的确也曾以为心理治疗是西方特有的观念。Minuchin是犹太人,没想他对我最大的引导,竟是把我中国的一面提升起来,令我心剑合一。

  其实,心理治疗的道理也是一样,把个人心中原有的力量提升出来,增加一个人的伸缩性,这人才能应付生活及身心的压力。

  这种“以人治人”的治疗方式,其实每种文化都有不同的体验,中国知识分子以往那种入山找高僧谈禅的方式,也可说是心理治疗的一种。

  第一年回港教书时,也有学生诉说中国人很难领悟这种“西方文化”。我对他们说:“那么,我们试做老僧谈禅吧。”

  他们说千万不可。

  我说:“从诗词歌曲去看中国人心理吧。”

  他们说不能。

  我说:“以金庸小说的人物形象,来体验不同形象的心态,可以吗?”

  他们很多都说,没有看过金庸小说。

  我说:“那么由无厘头文化做起,让自己疯狂一下,增加一点伸缩性。”

  他们却放不下满脑子理论。

  中国文化范围太广了,所谓东方遇西方,或西方遇东方(East meets West or West meets East),我这半生流离浪荡的经验,把我愈来愈弄得糊涂,往往不辨东西。

  最奇怪的,是我在西方教心理治疗时,常常有人问我有关东方的经验,却没有想到我在香港教心理治疗时,也同样地要介绍东方文化。

  恰巧那时河北梆子剧团来港演出,我把自己的学生都拉去看戏,这一群香港长大的成人学者,专攻治疗的舞台,对中国戏剧舞台却完全陌生。一幕《钟馗嫁妹》,他们看得手舞足蹈!有人甚至说要改行学戏。

  我心中大乐,能够一点一滴地做起,亦是快乐事,何必斤斤计较东与西,或什么文化不文化。 李维榕家庭心理治疗系列·解剖原生家庭真实案例(套装8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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