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李维榕家庭心理治疗系列·解剖原生家庭真实案例(套装8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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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窃的男孩

  这男孩十六岁,他的主诊医师说,他小学二年级时就开始偷窃,被诊断为偷窃癖(kleptomania)——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名词。

  他父亲解释,孩子自小就行为偏差,要母亲不停督促。小学几乎是与母亲一起上的;升中学后,又变成由父亲监管。但是行为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在学校、店铺,都是顺手牵羊,有用无用的,都偷回来。父母无论盯得多紧,他都是魔高一丈。收藏和找寻赃物,当成儿子与父母间的游戏。

  这是我在台湾临床示范所看到的一个家庭,听了个案的背景,让我对孩子十分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年轻人?能够如此持久地维持一个偷窃习惯,必有他的微妙因素。

  这年轻人倒是十分坦白。问起他在学校的生活,他说最喜欢舞蹈课,但是明知父亲不会赞成,故意在选课时选羽毛球,因为那是大多数同学的首选,自己一定不会入围,因此便顺理成章地入了舞蹈课。我与孩子闲聊,只是投石问路,因为一个年轻人愿不愿意与你交谈,是你无法控制的。但是父母在旁看着,十分着急,尤其是父亲,连很简单的话都抢着代儿子答。

  儿子其实很聪明,只是习惯由得父母代言,如无必要,也懒得费唇舌。他最近又因偷窃被起诉,过两天就要上法庭。但是问起这事,他是十问九不知。这次父亲真的憋不住了,急着向我出示一本册子,要我仔细看去。

  册子是父亲的笔记本,里面记载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去了哪一间商店,偷了什么东西,明察秋毫,还有父亲怎样在儿子背后跟踪的经历。如果说这笔记本记录的是儿子的故事,不如说这是父亲的故事。一个如此苦心的父亲,把儿子的每日生活,当成他自己的生活,连儿子每次上法庭的传票也一张张收藏起来。儿子上法庭,变成父亲上法庭,怪不得年轻人对法庭里的经历没有什么印象。

  孩子在外出了问题,很多人都很自然地就怪罪父母不够关心或没有管教。这个家庭却刚好相反,他们是每一分钟都在管教,为什么仍事与愿违?

  原来这对夫妇结婚近二十年,还有一个小女儿,比哥哥小四岁。夫妇对孩子的管教方式完全相反,父亲觉得母亲太严厉,母亲觉得父亲太柔顺,彼此都不服对方。因此孩子年幼时,全部由母亲管教,父亲看着妻子败得一塌糊涂,宣布放弃,才欣然接手。只是妻子也不觉得丈夫的方法有效,冷眼看着他钻入牛角尖,也不加劝阻,结果是父亲与儿子难分难解,母亲与女儿结成一党,夫妻我行我素。

  我们请这夫妇坐近对方,尝试交换彼此的想法,但是他们的眼睛仍是看着孩子,完全谈不起来。父亲迫不得已时,也会流露对妻子的埋怨:“她不喜欢留在家里,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做义工,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

  母亲却说:“我在外面做事,一切都很顺利,获得很大的满足感,在自己家中,却只有挫败的经验!”

  让她最感挫败的,真的完全是孩子的问题吗?当然不是。只是谈孩子的问题容易,谈夫妻间的问题就很困难,几乎每个问题孩子背后,都有一对无法解决矛盾的夫妻!

  教养不一致只是表面问题,所有孩子都知道父母是不可能绝对一致的,最笨的孩子都懂得如何在父母的分歧中取利。但是当父母的不一致代表着夫妇之间一种深层次的摩擦,一种基于无法在相处中找到乐趣所造成的孤单与疏离,满怀情绪无处抒发时,那暗涌就会严重影响到他们怎样处理孩子。不但无法发挥父母的能量,反而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转移到孩子身上。

  年轻人在小学时与母亲纠缠,中学时又与父亲缠绵,根本没有适当的自我发展空间,父母避免正面冲突,结果只有在孩子身上打仗,证明自己的方法才是对的。他们不知道,管孩子有时要严厉,有时要放松,这绝对需要夫妻两人一起商讨对策。问题是,很多夫妇都缺乏这种父母必须具有的沟通;并非他们不懂沟通,而是他们不相信有能力说服对方。

  我们尝试了很久,真的无法让父亲同意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并不需要那么多关注,无论我们怎样解释,他都是振振有词,总有足够理由要继续他自己的教育方式。母亲一直在旁偷笑,很高兴事实证明丈夫就是如此顽固。我们精疲力竭,只好让他们第二天回来再试。

  第二天会面,丈夫告诉我们,他来自传统的农村家庭,父亲怎样无理,母亲都默默接受,从小他就站在母亲的一边,长大后更是希望做个好父亲,渴望给孩子一个温馨的家。他拿出一张抱着幼儿的照片,两眼望着儿子,表情比蜜还甜。这父亲爱子之心,令人感动。如果他以同样眼光看妻子,事情的发展也许就不一样。

  而且孩子是愈看得紧,愈看出毛病。他老是认为孩子头顶凹了一块,长大后必会遇到很多劫数,自小就为他担心。偏偏妻子是会计师,凡事有板有眼,丈夫看她对儿子如此苛求,心中实在不忍。只是他也无法说服妻子,只得由她,等到妻子罢手,他才有机会做他的理想父亲。

  怪不得他像做研究般,把儿子放在放大镜下细心观看。

  妻子的成长经验与丈夫完全不同,她的原生家族是早期随着国民党移居台湾的官员,生活与价值观都与原住民的丈夫格格不入。对她来说,丈夫过于保守、内向,没有朋友。丈夫娶她时是因为喜欢她的组织能力,婚后却嫌她过于管制。改变不来丈夫,便专心改变儿子,谁知儿子也是愈管愈管不了,处处与她作对,甚至向她动武,让她心灰意冷,只好交由丈夫去管。她并不认为丈夫比自己管得好,但是,她感慨地说:“我自己教子也实在不成功,还有什么话可说!”

  两个疏离的父母,起码愿意反省自己的心态和困扰。

  年轻人听着父母的陈述,第一次话题不是集中在他的偷窃行为上,有点意外,反而认真起来。我问他:“你小时候的故事是母亲编写的,长大后的故事是父亲编写的,你想这样下去吗?”

  他说:“不想!”

  我说:“不想的话,就要找回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思考,明天自己面对上法庭,而不是让父亲代你求情!”

  我又告诉他:“六个月后我就会回来,到时你可以给我看你自己写成的故事吗?”

  年轻人与我握手,一言为定!

  这段家庭会谈,只是一次播种,六个月后,才知道能否萌芽。 李维榕家庭心理治疗系列·解剖原生家庭真实案例(套装8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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