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主谋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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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主谋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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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悦琪抽泣着讲述了郝佳歆的悲剧故事,其间她的双手紧扣,指甲嵌入了皮肤,力道之大,从伤口沁出的血就可以想见。
“是我害了她,是我,我当年是鬼迷心窍,我是穷怕了,也是……也是因为嫉妒郝佳歆,所以我才……才……我该死,该死!”米悦琪全身战栗,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她似乎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场罪恶。她就像是一个被剥光衣服示众的女人,而且是满身写满罪恶的女人,羞愧感让她一时间恨不得一死以求解脱。
范骁咬牙切齿地听完了米悦琪的讲述,他对田京和米悦琪的憎恶溢于言表,但是看米悦琪如此坦白,而且被自责折磨到这种地步,也颇为解气,他说:“米悦琪,当年你的确罪大恶极,但好在,你也不是完全泯灭良心。六年后的今天,你还是决定要揭穿田京的罪行,你想要寻找夏隆跟你一起公开当年的真相,为郝佳歆讨回公道。”
冉斯年叹了口气,摆手示意范骁:“小范,我刚刚就说了,你的想法大错特错。米悦琪若不是今天被逼到走投无路,也是不会出卖田京,公开六年前的真相的,毕竟公开那事儿对她这个共犯一点好处都没有,等于自掘坟墓。”
“啊?”范骁挠头,“那么,米悦琪为什么要录那么一段小茜的视频?不是为了寻找夏隆作为同盟,一起扳倒田京这个‘大人物’吗?”
冉斯年冷笑着说:“小范,你未免高估了米悦琪的道德水准,她录制那段视频的目的并不是你说的这样,而是另有原因。至于说原因是什么,咱们稍后再说。现在,先来总结一下咱们刚刚揭开谜底的两个案子,第一,汪小玉的命案,凶手是田京和米悦琪,杀人动机嘛,也跟米悦琪录制那段视频的动机一起,放在后面讲;第二,六年前郝佳歆的强奸案,强奸郝佳歆的就是田京,田京是在米悦琪和夏隆的帮助下作案的,最后导致了郝佳歆的自杀。接下来,我们按照逆推的顺序,该来讲一讲田京投毒案了,投毒案的受害者就是我的女朋友饶佩儿。”
瞿子冲听到冉斯年说饶佩儿是女友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他问:“我也一直很好奇,田京为什么要对饶佩儿投毒?他的动机是什么?”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动机。”冉斯年回头笑眯眯地看了饶佩儿一眼,刚要说什么,又被一旁突然间灵光一闪的范骁给打断。
“我想,一定是因为饶小姐执意要调查夏隆的死,还有小茜强奸案的事情,田京担心当年的事情败露,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想杀了饶小姐!”范骁在被冉斯年指出大错特错之后,迫切需要得到肯定似的望着冉斯年,“冉先生,一定是这样吧,其实夏隆也是田京杀的,动机也是杀人灭口!”
冉斯年耸肩笑道:“抱歉,小范,不是这样的。其实田京对佩儿的杀人动机跟米悦琪在网上发布小茜寻找证人大叔的视频的原因,是一样的。”
“是什么?”瞿子冲迫不及待地问。
冉斯年不答,反而引导大家回想:“大家还记不记得,刚刚米悦琪说过的一句话,她转述了田京的话,田京说他不想再受制于人。关键就在这个‘再受制于人’。”
瞿子冲突然击掌,顿悟道:“对了,既然郝佳歆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六年了,这六年里,知道田京罪行的夏隆和可能知道田京罪行的汪小玉都活得好好的,都等于是田京的威胁。为什么六年后田京才提出不想受制于人,六年后才去杀夏隆和汪小玉灭口?其实这是因为六年后,才有一个人冒出来拿出了六年前的事情要挟他!所以田京才说什么不想再受制于人!”
冉斯年很满意瞿子冲的解释:“没错,就是这样。一开始,田京以为威胁他的人是他最大的共犯米悦琪,可是联系了米悦琪却得知米悦琪也遭受了威胁,于是两人再次达成同盟,在受制于那个暗中威胁他们的人的同时猜测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夏隆……”
“所以他们就想合谋把夏隆杀了,结果发现夏隆死了,那个人还在威胁他们,于是他们就猜想可能是汪小玉,所以就把汪小玉也给杀了!”范骁再次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冉斯年,信心十足地替冉斯年讲下去。他觉得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错,因为他是顺着冉斯年的思路一路分析下去的。
冉斯年颇为同情地盯着范骁:“小范,很不幸,你又错了,夏隆的死跟田京和米悦琪没有关系。正确的顺序是,田京和米悦琪遭受威胁之前,夏隆就已经死了。所以他们自然认定威胁他们的,只可能是六年前亲睹过强奸现场的,可能后知后觉的汪小玉。因为除了夏隆和汪小玉,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当年的罪行,这也就是他们俩杀害汪小玉的动机。这动机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田京和米悦琪不想受制于人,想要摆脱汪小玉的威胁,所以杀人灭口。”
“啊?冉先生,你的意思是,田京和米悦琪没有杀害夏隆?”范骁不可置信地想要再次确定自己没听错。
米悦琪勉强止住哭泣,为自己辩护:“是的,在我收到威胁的电话的时候,我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是夏隆,马上就去打听夏隆的去向,可是却得知,夏隆已经在几天前就过世了。”
田京也仰着头,不屑地说:“哼,夏隆的死根本跟我无关,你们想要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没门!”
“是的,夏隆死于心脏病,这一点毋庸置疑。听夏安安说,夏隆猝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同事,同事是亲眼看见夏隆在睡梦中突发心脏病的。”冉斯年说着,眼光转向夏安安,寻求她的确认。
“是的,我父亲的确是心脏病发猝死的,这一点,死亡证明上写得清清楚楚,”夏安安抹了抹眼泪,“我终于明白了,我父亲为什么会频频做噩梦,原来是因为他觉得内心有愧,原来他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负担,他是那么一个正直的人,却因为不想连累我,被坏人利用做错了事!因为这样,他才会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折磨,才会被自己编织的噩梦给害死。就像冉先生之前所说的,如果我父亲不是这样正直的人,而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如果他能够放下六年前的事情,他也不会……”
冉斯年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回归刚刚的话题:“田京、米悦琪杀害汪小玉的动机已经明确,现在咱们就说说田京对佩儿投毒,以及米悦琪在网上发布那段小茜寻找证人大叔视频的动机。其实他们做这两件事并不是出于自愿,都是那个暗中威胁者要求他们这么做的。我说得没错吧,米悦琪、田京?”
米悦琪和田京纷纷点头,米悦琪随即开口:“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汪小玉为什么要我在网上发布那样的视频,她不是应该勒索钱财才对吗?简直是莫名其妙。”
冉斯年转向田京:“田京,那个暗中威胁者不单单是让你去杀害佩儿,还让你做了另外一件事吧?而且这件事,非得你做不可,因为这个威胁者知道,这件事米悦琪做不到,只有你能做得到,就像当年你能够找到一个专门学摄影的学生来帮忙一样。”
田京目瞪口呆,反问:“你……你怎么知道?”
冉斯年如意料之中得到了田京的肯定,继续说:“你应那个威胁者的要求,找到了一个能够在网上躲过网警追踪的黑客,在网上发布了三条造谣信息。当然,三条信息的内容是威胁者发给你的,并且让你一字不落地散播开来。就像米悦琪那边一样,她录制的视频里说的话,也是威胁者发给她,要求她一字不落地表达。我说得没错吧?”
米悦琪忙不迭地点头:“没错,到底为什么,汪小玉到底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我和田京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怎么?”瞿子冲冷冷地问,“你们俩杀死汪小玉之前没有问到答案吗?”
田京和米悦琪都茫然摇头,田京说:“我问了,可是汪小玉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意思是,她不但没有威胁任何人,并且根本不知道六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认定了她在装傻,后来她干脆就吓晕过去了。”
“你们的确误会了汪小玉。”冉斯年感伤地说,“整起案件中,如果说最无辜的人是郝佳歆的话,那么第二无辜的就是汪小玉。她根本不是暗中的威胁者,她甚至真的不知道六年前的真相,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见到了某种妖怪,或者是产生了幻觉而已。可是,她却被卷进了六年后的另一场阴谋之中,无端地被你们夺去了性命。”
瞿子冲小声嘀咕着:“六年后的阴谋,六年后的阴谋,是什么呢?一定跟六年前的事情有关。威胁者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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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斯年侧身回头,笑眯眯地望着饶佩儿,说:“其实关于这个威胁者的身份,以及这个威胁者六年后的阴谋,我还是在你的提醒之下才推测出的。”
“我提醒了你?”饶佩儿莫名其妙。
“是的,”冉斯年又转回来面对瞿子冲说,“汪小玉案发的那一晚,我其实做了一个梦,梦里转换了三个地点,分别是车上、家里和佩儿的病房里。梦中的我和其他出场的人都没法说话,只有佩儿一个人是主角。后来我才参悟到了我这个梦的深层含意:它是要抹去其他一切无关的信息,只让我注意佩儿说的那三段话。也就是说,随着案情的发展,我的潜意识已经隐约注意到了佩儿的三段话里暗藏玄机,甚至是把整个威胁的计划一语道破。”
饶佩儿兴奋地去拍冉斯年的肩膀,问:“我到底都说了什么啊?暗藏玄机?一语道破?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样重要的话?”
冉斯年稍稍回想了一下,重复了饶佩儿的原话:“从姜静的案发现场离开,我跟佩儿一起回家的路上,在车子里,佩儿曾对我说‘关于这个大人物的案子,如果让你现在退出,你能够心安理得,当什么都没发生吗?’在我家的客厅里,瞿队长也在场的情况下,佩儿说:‘也许我们都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总以为冷酷杀手保护的会是个柔弱美女,为什么他就不能保护一个看起来也很柔弱的小男人呢?也许整个事件的中心就是裴健也说不定啊。’在佩儿的病房里,梁媛也在场的情况下,佩儿曾说:‘我总感觉小茜夸大了这个大人物的地位,也许这个大人物,并没有那么大。或者干脆,这个强奸犯就是田京本人,他的个头儿不是很大吗?小茜所说的大人物其实就是身材很大的人物。也许小茜录的视频并不能按照表面意思去理解,她说的大,不是指身份地位,而是指外形。一直以来我们都把自己锁在了一个框框里,理所应当地认定了大人物就是指地位高的大人物,这样也太狭隘了,我们应该跳出这个自己的思维定式设定的框框,换多个视角重新思考,也许会发现别有洞天呢。’”
会议室里的十几个人除了冉斯年之外全都莫名其妙,完全不理解这三段话怎么就暗藏玄机了。
瞿子冲反复琢磨了这三段话两遍,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便催促冉斯年:“斯年,别卖关子了,这三段话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三段话,分别说明了六年后小茜视频事件、造谣大王事件和田京投毒案件的本质;指明了我们一直以来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一直在错误的角度上去构想一系列案件的构架;最后,它干脆一语道破了这个利用了六年前郝佳歆自杀案的幕后主谋的真实身份。”冉斯年平静地说。
瞿子冲压抑着自己对冉斯年的不满,耐着性子说:“斯年,你解释清楚一些。”
“好吧,先说第一句话,重点就在于‘什么都没发生’这句,这句直接说明了六年后小茜视频事件、造谣大王事件、田京投毒案和姜静被害案的本质。事实上,六年后除了夏隆因为被某种契机影响导致再次陷入了当年自责愧疚的旋涡,导致噩梦频频,最终引发心脏病猝死之外,什么也没发生。后来的小茜视频、造谣大王事件都是凭空虚构出来的,而姜静被害案和佩儿中毒案虽然是实际发生的,但这两件案子也是为了那个凭空虚构的事件服务的。总之这所有的事件、案件,目的就是要让夏安安和裴健,以及他们求助的我和佩儿,甚至是警方都认定,夏安安和裴健因为执意要调查夏隆的死和一起涉及大人物的强奸案而陷入了危险,被杀手给盯上了。而这个大人物派出的杀手为了阻止真相大白,不惜杀了可能知道夏安安藏身之处的姜静,意图去杀死正在积极调查这件事的佩儿。”冉斯年生怕大家听不懂他绕的这么一个大弯子,最后总结说,“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人物,没有什么小茜,没有什么强奸案。应了佩儿那句话,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瞿子冲最先明白了冉斯年的意思,他摸着下巴说:“斯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幕后的主谋是刻意制造的假象,他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六年前的郝佳歆事件,以此要挟了田京和米悦琪,要他们一个在网上发布小茜视频,一个找黑客发布造谣信息,为的都是要造成一个假象,让我们误以为有一起涉及大人物的强奸案,而且夏安安和裴健已经牵扯其中,被杀手追杀,并且牵连了夏安安的闺蜜这个无辜者,就连想要调查此事的饶佩儿也牵连其中。是这样吧?可……这个幕后主谋这样做到底有什么企图?这样虚张声势地虚构一个不存在的案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冉斯年点头,回答瞿子冲:“你的这个问题可以用佩儿的第三段话作为引导去思考,我刚刚说过,佩儿的话指明了我们一直以来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在一个自己划定的框框里来回寻找答案,一直在错误的角度上去构想一系列案件的构架。我们要做的就是跳出这个思维定式,甚至是跳出我们伦常惯性的思维定式去思考主谋的动机。”
范骁听到这里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舒畅感,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只能绕着那个中心点发表见解:“冉先生,你是说,我们所陷入的思维定式就是我们一直以来下意识去框定的一个范围?而且这个框定范围还是有关伦常的?”
冉斯年欣慰地看着范骁,这个下午,他终于说对了一次。
“没错,我们身在这个伦常的框框里,是无法参透幕后主谋的动机的。”冉斯年像个称职的老师那样循循善诱,讲述自己的解题思路,“我也不例外,一开始,我也被自己的伦常思维定式困住,在错误的范围里转来转去。关于这个主谋的动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我先假定,主谋这一系列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他设想的目的,也就是今天之前,所有人所处的这个局势。我们把时间往回推,推到今天之前,也就是昨天,昨天夏安安和裴健仍旧像是惊弓之鸟,提心吊胆地躲避着杀手的追杀,其中夏安安说不定已经得知了闺蜜姜静的死,伤心自责,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她;田京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因为杀了汪小玉,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威胁,也不担心自己六年前的罪行败露;米悦琪也是一样,以为可以高枕无忧。这样的局势,这四个人中,到底谁才是得到最大利益的那个呢?或者说,谁才是最心满意足的那个呢?”
“田京和米悦琪才是最心满意足的吧?不过他们俩中不可能其中有一个是那个威胁者吧?”范骁自己嘀嘀咕咕,“可除了他俩心满意足之外,没别人了啊,夏安安和裴健可是不得不躲起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
“到底是谁?”饶佩儿带着怒意问冉斯年,“别卖关子啦!”
冉斯年回头,无辜地耸肩:“谁?你不是已经说出那个名字了吗?我说过,你暗藏玄机的那段话之中,有一句是一语道破了幕后主谋的身份。”
饶佩儿张大嘴巴,显然已经是想到了答案,却不敢置信,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刚刚冉斯年说的“伦常思维定式”,她已经可以肯定答案了。
“你是说,裴……裴健?”饶佩儿机械地把头转向裴健,那个瘦瘦小小,看似柔弱单纯的二十岁出头的……表弟!
范骁马上重复了那句饶佩儿的话:“我懂了,原来重点就在于第二句之中的‘整个事件的中心就是裴健’!”
冉斯年冷冷的眸子直视裴健,毫无语气地说:“裴健,是你虚构出了一个涉及大人物的强奸案,虚构出了一个追杀你们的杀手,甚至为了让夏安安对此深信不疑,不敢再求助好友或者我和佩儿,为了孤立她,让她只有依靠你这个跟她同样陷入危险的表弟,你杀了姜静,甚至还威胁田京杀了佩儿。这些日子,你一直跟夏安安单独相处,远离了其他所有社会关系,连班也不上了。你也不必担心夏安安会因为害怕连累你而对你拒而远之,因为你虚构的造谣信息的第三条就是为你自己准备的,你的意思是告诉夏安安,你也是杀手的目标,你们俩同是一条船的人,理应相互照应,一起避难。后来,姜静死了,可能是夏安安又提出要找佩儿帮忙吧,你就想杀了佩儿,让善良的夏安安从此断了找人帮忙的念头,只依靠你一个人。当然,你也是想要自己杀了佩儿的,但是因为忌惮我的原因,也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你只好再次以郝佳歆的事情威胁田京,要他出手帮你杀人。你做了这么多,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你深爱的夏安安。你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方式未免太过与众不同,当然,这也是因为你们的关系与众不同,是不被大家祝福的,不被法律允许的,所以你只能寻求另类的方法去得到夏安安,那就是孤立她,让她的生命中只有你。”
夏安安瞪着身边的表弟裴健,全身战栗,面部肌肉已经扭曲到了一起,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她颤抖着,努力了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裴健,难道是你,是你害死我爸爸?就为了让我孤立无援?你……你害我爸心脏病发作?你还杀了姜静?天啊,难不成……难不成孔亮也是你,也是你……”
范骁脱口而出:“孔亮是谁啊?”
夏安安捂住嘴巴,剧烈抽泣,隔了一会儿才大叫出声:“孔亮是和我相恋了三年的男友,去年,去年意外触电身亡!意外!”
冉斯年重重叹息,沉默不语。一时间,会议室里只有夏安安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她整个人像是要虚脱一样,幸好有梁媛及时搀扶,扶着她坐到了冉斯年的身后,远离裴健。
裴健一直抿着嘴,一脸慌张无辜的可怜样,一张口也是带着哭腔:“冉先生,你……你可不要胡说啊,我是安安姐的表弟啊!我怎么会那么做?再说了,大舅是死于心脏病发作,我怎么害他啊?”
“你是在诊所工作吧?想要偷取心脏病患者不能吃的药,比如一般人可以服用的感冒药之类的常规药物那是轻而易举的。你利用了夏隆对你这个亲人的信任,给他吃会导致他病情加重的药物。当然,只是少量的药物没法让夏隆心脏病发猝死,但是你的药物却是催化剂,害得夏隆中枢神经兴奋,频繁做梦,激发了他一直深藏于心的愧疚罪恶感。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夏隆终于心脏病发猝死。你可以说是间接凶手。”冉斯年一直逼视着裴健,想要看他这场戏还能演多久。
“没有,我没有!真的,安安姐,他们污蔑我!我有女友的,你忘了吗?我还要攒钱跟女友结婚呢!”裴健眼泪汪汪地望着夏安安。
夏安安刚刚平静下来,又被裴健给刺激了,她大声叫道:“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个女友,从来没有!我想起来了,姜静跟我提过,说觉得你对我……对我……当时我没在意,我还以为是姜静拿我开玩笑。原来,原来她早就看出了端倪!”
饶佩儿突然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怪不得最初你们俩找到斯年的时候,夏安安一直是积极的态度,可裴健总是以斯年开出的价格太高为由想要打退堂鼓。那是因为裴健不想让夏安安找别人求助啊!”
“是的,第一次,我刚刚解读了夏隆的梦境,说夏隆目击过一场强奸案,没过几天,夏安安就看到了小茜的视频。事后想想,这个视频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就好像是配合我的释梦结果一样。其实呢,这就是裴健在顺水推舟。也可以说是我的释梦结果给了裴健灵感,他是以此来加工虚构出了一件涉及大人物的强奸案的,为的,自然就是让夏安安恐惧,为此,两个人必须相依为命,一起远走高飞。”冉斯年看裴健的眼神很复杂,有对待罪犯的冷酷,也有一丝同情,同情这个因爱成魔的心理扭曲的年轻人,“后来的造谣大王事件裴健闹得有点大,几乎搅得小半个松江市惶惶不安,其实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利用这个‘造谣大王’使得夏安安恐惧,以为他们俩都处于被杀手追杀的危险境地,必须相伴一起藏身躲避追杀。”
瞿子冲重重叹息了好几声,问冉斯年:“可是,裴健又是怎么知道夏隆的秘密的呢?夏隆不可能把六年前身负的罪恶向裴健坦白吧?”
冉斯年赞同:“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记得他们俩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裴健曾经说过,夏隆频频做噩梦的时候,说过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我想,一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老人,而且是有牵挂的老人,也许会提前准备好自己的遗书吧,也可以说是忏悔书。夏隆很可能把当年的事情写了下来。他这封遗书本来是想留给夏安安的,我估计,夏隆的目的可能有两种:第一,夏隆担心自己死后女儿无依无靠,生活困难,所以把这件事告诉给女儿,是希望女儿能够以这件事去威胁勒索田京这个有钱人,这样也等于夏隆留给了女儿一条致富的途径;第二,夏隆不愿意六年前的真相被永远地埋没,他希望自己死后,女儿能够替他站出来认罪赎罪,同时指控田京和米悦琪,这样一来,哪怕夏隆已经死了,也可以死得坦荡。至于说指控的证据,我想,八成夏隆当年留下了他拍摄的照片,还有田京给他的封口费吧。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夏安安哭得更加剧烈,含混不清地说:“一定是后者,爸爸,放心,我会完成你的遗志!”
“唉,可是这遗书却偏巧不巧,没有被夏安安最先看到,反而是落在了裴健手里,被他给利用了!”范骁扼腕叹息。
“是啊,不光是遗书被裴健利用了,就连那笔封口费也落在了裴健手里,不然的话,他哪有钱带着夏安安去香港?想来一定是夏隆觉得那笔钱脏,一直藏着没用,在遗书上也写明了钱的所在。”冉斯年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饶佩儿,因为他想到香港这一点,是拜饶佩儿的母亲陶翠芬的提点。
瞿子冲不解地问:“对了斯年,你怎么会知道裴健和夏安安准备去香港旅游呢?还要我去公安局的办证大厅出入境证件办理的地方去守株待兔,最终等到了这两个前去取港澳通行证的人?”
冉斯年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香港是裴健的天堂。我当然不是指购物天堂香港啦,而是指裴健表白的最佳地点。裴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可以成为他抛却表弟身份对夏安安表白的地点,但是离他们最近的,他们最容易去的地方,只有香港。其实我想到香港,还多亏佩儿母亲的提醒了。”
范骁一个劲地摇头晃脑,一副老派的架势,咋舌地说:“表弟居然爱上表姐!这简直是乱来,简直是违反伦常,简直是大逆不道啊。有理才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到全世界哪儿都是说不通的!”
冉斯年不得不再次十分同情地望着范骁,苦笑着说:“小范,你今天的错话都可以集结成书了,这一次,你又说错了。婚姻法是规定直系血亲以及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禁止结婚。但你别忘了,那只是中国内地的婚姻法,而香港和内地,是一国两制。在中国香港,还有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国家和地区,婚姻法是不禁止旁系血亲结婚的。香港首富李嘉诚就娶了自己的表妹。”
范骁整个人都呆住了,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一点,还以为全世界都禁止近亲结婚呢。回过神来,范骁去看瞿子冲,想要从瞿子冲那里得到确认,他还在想,说不定这是冉斯年的误会!
瞿子冲却不理会范骁期待的眼神,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所以你站在裴健的角度上去规划未来,就想到了裴健会以逃避杀手追杀为名,带着夏安安去外地。而对于裴健来说,最好的去处就是香港,因为在那里表白的话,就可以不受法律的桎梏,夏安安也容易接受一些。”
冉斯年颇为得意地说:“是的。之前的所有都是我个人的推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让你们去办证大厅那里守株待兔等待裴健和夏安安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你们等到了。裴健果然带着夏安安在办理港澳通行证,这恰好可以证实,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冉斯年说着,余光瞥到了身旁的林芳,姜静的母亲。这个女人整个下午一直保持沉默,现在终于说到了所有案件的幕后主谋,说到了她女儿姜静的死,她尽管已经激动到了流汗发抖的地步,但是却仍旧一言不发。冉斯年想,也许是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太过惨烈。要说六年前的郝佳歆是整起事件中最无辜的,第二无辜的是汪小玉,可能林芳不服,在这个母亲的心目中,只有自己的女儿才是最最最无辜的!
裴健也跟范骁一样,装出一副今天才普及了香港不禁止近亲结婚的知识的模样,惊讶不已。冉斯年对于裴健到现在都要扮演无辜也早有预料,他蔑视着裴健这个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杀害姜静,差点害死饶佩儿的心机男。
裴健比田京要更加沉着和深藏不露,即使面对一屋子的人都认定了他才是幕后主谋,策划实施了六年后的一系列案件,甚至杀了人,裴健仍旧稳坐泰山一般地饰演着慌张无措的愣头青。“冉先生,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冉斯年自然听得懂裴健话里的深意,裴健是在问:你这么指控我,有什么证据吗?
“没错,你所做的一切幕后工作,我们找不到什么证据指证你,包括你是否看过夏隆的遗书,你是否打电话威胁过田京和米悦琪,我们都无法证明。但是,我们可以证明你杀了姜静,因为姜静的案子,是你亲自出面,亲自下手的!”冉斯年把话题引到了最后的疑点,也就是姜静的案子上,他得给林芳这位母亲一个交代。 神探弗洛伊德(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