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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魔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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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夜魔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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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冉斯年的别墅里来了两个顾客,一男一女,来找冉斯年释梦。男的叫裴健,是个身材矮瘦、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自我介绍职业是私人诊所的医生;女的叫夏安安,看起来年纪比裴健大个几岁,身材高挑,长发披肩,颇有气质,是个幼师。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情侣,果然,两人以姐弟相称,夏安安是裴健的表姐。

  “其实,我不是来为自己释梦的,我是听说了冉先生的大名,听说冉先生可以通过释梦找出杀人凶手,所以才来寻求帮助,我是想要找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夏安安情绪激动,刚开口就已经红了眼眶。

  裴健轻拍了一下夏安安的膝盖,安慰道:“安安姐,节哀顺变。还是我来替你讲吧。”

  夏安安哽咽着点点头,努力平复情绪。

  裴健冲冉斯年一笑,礼貌地解释:“是这样的,安安姐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舅半个月前刚刚过世。他是在工厂值夜班的时候,在睡梦中突发心脏病猝死的。大舅在过世前的一周就已经表现出反常的迹象了,他经常做噩梦,总是说自己要死了,终有一天他会被梦里的魔怪害死。当时我们都觉得大舅是精神太过紧张,所以导致多梦胡思乱想。可是谁知道,好好一个人,竟然就……就被噩梦给害死了。”

  饶佩儿在一旁仔细倾听,听到夏安安的父亲去世,自己这几天也一直在琢磨父亲的过世,所以对夏安安难免多了一份同病相怜的友好,她不等冉斯年发问,抢先问夏安安:“夏小姐,难道你怀疑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不然的话,也不会来这里释梦了吧?”

  夏安安抹了抹泪痕,坚定地点头说:“与其说我父亲是被噩梦害死的,不如说是被人害死的,不知道这个人用了什么方法,让我父亲不断做噩梦,所以才触发了心脏病。我父亲的心脏的确是不好,但是最近几年情况一直稳定,要不是突然间频繁地做噩梦,根本不会出事。冉先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世界上一定有用梦杀人的办法对吧?我父亲之前并没有任何征兆,是突然间频发噩梦的,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对吧?前两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是冉先生通过释梦的方法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破了案,找到了意图杀人的真凶。说真凶和真相有时候就隐藏在当事人的潜意识里,只是当事人还没有意识到而已。所以我就想,也许冉先生也可以通过我父亲的梦,找到杀害他的真凶。”

  冉斯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半小时内破案说的八成就是不久前吕震的案子,而夏安安的父亲突然频发噩梦导致心脏病发猝死,这事儿也的确蹊跷,以梦杀人,这事儿足够引起最近这阵子有些无聊的冉斯年的好奇心,于是他便按照惯例先开口谈价钱。

  “什么?这么贵?”夏安安着实大吃一惊,“一万元,我……我……”

  裴健拉了拉夏安安的衣角,低声对她说:“我这里有四千元的存款,你那里有多少?”

  夏安安摇头:“不行,不能用你的钱,你还得攒钱付首付买房结婚呢。”

  饶佩儿偷偷观察冉斯年的脸色,他居然不为所动,没有要松口的样子,真是铁石心肠。“这样吧,看你们也不容易,打个五折,五千!”饶佩儿未经允许,自作主张。

  冉斯年白了饶佩儿一眼,低声问:“怎么?你出五千?”

  饶佩儿拍案而起:“冉斯年,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人家夏小姐父亲刚刚去世,而且死得不明不白。裴健还得攒钱付首付,没房子,人家怎么娶媳妇?你再看看你,你可是住别墅啊!人家的钱都是汗珠子摔八瓣的辛苦钱,你赚钱只要动动脑子、说说话就可以,就这样你还狮子大开口,太过分了吧?”

  冉斯年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也懒得跟饶佩儿多讲,只好转向夏安安,淡淡地说:“五千就五千吧,你先交定金,交了定金就可以给我讲讲你父亲和他的梦了。”

  最后,夏安安和裴健两人凑齐了身上所有的零碎,总算凑了一千元的定金,又简单签了一个协议,冉斯年这才打发饶佩儿去给大家沏茶,准备仔细倾听夏安安的讲述。

  夏安安的父亲叫夏隆,四十八岁,年轻的时候做保安,年长一些后做过库管、宿管,去世之前一直在郊区的一家服装厂做更夫,负责夜间巡视,防火防盗。夏隆早年丧偶,一个人把夏安安拉扯成人,是个公认的好父亲,老好人。

  应冉斯年的要求,夏安安在转述夏隆梦境之前,先介绍了一下夏隆的背景和性格特征。夏安安对父亲的描述难免带有主观色彩,于是冉斯年又让一旁的裴健讲讲夏隆这个人。裴健给出的答案是,夏隆是个为人正直、勤恳踏实、口碑很好的长辈。这绝对是客观的大实话。

  夏隆频发噩梦的那阵子,夏安安就曾问过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夏隆突然间频繁地做噩梦。夏隆一口咬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现在夏安安回想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夏安安的一再追问下,夏隆才不得已透露,他每晚都会梦见一个长着翅膀和尾巴的人形怪物,夏隆称呼那个怪物为“夜魔”。夏安安问夏隆怎么知道那怪物叫夜魔,夏隆却闭口不谈。他只是在夏安安的一再要求下,给夏安安讲述了他的噩梦。

  冉斯年心想,希腊神话里面倒是有个夜魔,也叫梦魔,是个掌管梦境的神,叫墨菲斯。不过根据夏隆的背景和职业,想必他并不是从希腊神话里得知这个夜魔的,很有可能这只是他自创的一个词汇,或者是从哪里听说而来的。究其本质,所谓的梦中夜魔,不过是人的心魔罢了。

  夏隆的梦境几乎也是重复且大同小异的,梦境的背景像是黑暗色调的地狱图景,他整个人都在混沌中奔跑逃避。而追杀他的正是长着蝙蝠翅膀,恶魔一样带着倒刺的尾巴的妖怪,它体型巨大,全身灰黑色,沾有血污,长发湿漉漉地包裹在赤裸的身上,双臂和尾巴胡乱挥舞,锋利的指甲如同动物的爪牙,面目骇人,时不时发出尖厉的叫声。这也就是夏隆称之为夜魔的怪物。

  夏隆被夜魔追逐,逃入一处低矮的平房,本以为找到了遮蔽,却失望地发现房子的四壁其实是纸糊的,并且根本没有房顶。夏隆蜷缩在纸房子的角落,他厌倦了无休止的逃跑,坐以待毙。

  如预料中一样,夜魔呼扇着翅膀,飞到了纸房子上方。它翅膀一挥,轻易刮走了纸房子。双手和尾巴抽打在夏隆的身上,把他身上的衣物撕成条状,随风飞走,只剩下一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全身伤痕、伤势很重甚至深可见骨的夏隆。

  这酷刑一般的鞭笞下,夏隆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承受着。紧接着,夜魔尖利的指甲直接刺穿了夏隆的双眼,生生剜出了夏隆的眼球,碾碎在脚下。夏隆却仍旧没有继续逃走的意愿,消极等死一般继续承受。夜魔还是不肯放过夏隆,它又割断了夏隆的舌头,刺穿了夏隆的耳膜,这才肯罢休。

  夜魔总算心满意足地离去,只剩下夏隆赤身裸体,眼盲耳聋,嘴巴里淌着血,继续苟延残喘地行走。他没有目的地,只是盲目行走。他能够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嘲笑他的裸体,可是又心安理得无所顾忌,因为反正他也看不到听不到。

  冉斯年不动声色,安静地聆听。直到夏安安用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声音讲述完毕,裴健已经因为他丰富的想象力而身临其境般地微微颤抖,饶佩儿已经双臂紧紧环抱自己,冉斯年仍旧是像听新闻联播一样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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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的确是个噩梦,梦中的痛苦的确有可能导致心脏病患者发病。”冉斯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但是抱歉,仅凭这个梦,我没法给出你想要的答案,也就是说,我没法给出一个凶手的身份。梦中仅仅出现了几样事物,分别是夏隆自己、夜魔、纸房子,而这些事物相对应的,我想,应该没有凶手。”

  裴健一听冉斯年这话,马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小声问:“那么那一千的定金……”

  夏安安打断裴健,仍旧充满希望地冲着冉斯年说:“那么这个梦意味着什么?总不会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吧?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也可以啊。”

  “线索的确是有,那我就来说说我从这个梦里获取的几点信息吧。”冉斯年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首先,夜魔是个女的,这一点,从你刚刚转述的,你父亲对夜魔的描述就可以看得出,夜魔长着长指甲、长发,而且还会发出尖厉的叫声,并且是带着很重的怨气,想要把这怨气发泄到夏隆身上。”

  裴健打断冉斯年,有点怯懦又有点不屑地说:“冉先生,长指甲长发,叫声尖厉就说是女的,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冉斯年一挑眉,冷冷地回击:“想要靠谱,你们就不该来我这里,在某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看来,释梦本来就不靠谱。换句话说,我这里,没有你们要的谱。”

  夏安安冲裴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继续听冉斯年释梦。

  “冉先生,您别介意小健的话,我是相信您的,请继续。”

  冉斯年看得出夏安安满怀期望,并且十分信任自己,便继续解释:“因此你父亲的死,或者说是导致他猝死的噩梦,绝对跟一个女人有关,而且是息息相关。这个女人到了他的梦里,就幻化成了所谓的夜魔,他痛苦的源泉。其次,夜魔还有一个关键的特点,那就是它的长发湿漉漉地包裹在赤裸的身上,并且身上沾有血污,全身灰黑色。夏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你父亲的原话的确就是全身皮肤是灰黑色,长发湿漉漉包裹在赤裸的身体上吗?”

  “是的,这是他的原话。”夏安安极为郑重地回答。

  “好的,既然你确定你父亲是这样讲的,我们就以梦中夜魔是赤身裸体作为前提分析。前面我也说了,梦中夜魔代表的是个现实中的女人,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皮肤怎么会变成灰黑色呢?极有可能是因为身体笼罩在了夜色之中。在夜晚,女人赤身裸体,身上湿漉漉的,导致长发粘在了身上,而且身上还有血污,还会发出尖厉的叫声,通过这些,你们能想到什么?”冉斯年循循善诱,目光来回扫视客厅里的两女一男。

  饶佩儿的脸首先红了,她抿着嘴不说话。夏安安也恍然大悟,结结巴巴地说:“难道,难道是……是……那事儿?”

  冉斯年点头又摇头:“不仅仅是那事儿那么简单,我想,是强奸,因为有尖叫和血污。”

  夏安安瞪着惊惧的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强奸者不是你的父亲,否则的话之后夜魔夺去的就不仅仅是他的眼睛舌头和耳朵了,最起码,还应该有双手。”冉斯年胸有成竹地说。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冉斯年沉默不语,像是给夏安安留有吸收和思考他刚刚言论的时间。几分钟后,冉斯年才打破安静再次开口:“接下来说说你的父亲,首先,我必须强调一下我所赞同的弗洛伊德的理论,也就是梦是梦者潜意识对欲望的实现。所以你父亲在梦里,厌倦了不断逃避,甘愿躲在一栋纸房子等待夜魔找上门,可以说是他本身就希望面对夜魔,接受夜魔的惩罚酷刑。”“不会吧?”饶佩儿不禁感叹,“要是没有受虐倾向,谁愿意被那么折磨啊?你说受虐是夏隆的欲望,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如果梦者本人是个正直的、道德感高的人,若是心怀愧疚,并且一直被愧疚感自责感甚至是罪恶感折磨,他的潜意识里就会有想要接受惩罚以求解脱和坦然的欲望。只不过这个欲望一直潜藏在潜意识里,很难被意识察觉罢了。反之,如果梦者本人就是个道德感不高,对自己要求很低的人,那么他做这种梦,解释便完全不同了。所以我在释梦之前才会尽量全面地搜集梦者的信息,这是释梦的前提。而夏隆在被夜魔的酷刑折磨,伤痕累累眼盲耳聋后,他反而会有心安理得的感受,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他在梦里寻求的是一种赎罪感和解脱感,做这样的梦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暴露在现实中,所以潜意识里想要在梦里解决。换句话说,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我的父亲心怀愧疚?对一个被强暴的女孩?”夏安安试着接受这个事实,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冉斯年耸耸肩,也不把话说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只能说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梦里出现的房子应该会是个相对比较牢固的堡垒,而不是个风一吹就散了架,甚至没有房顶的纸房子,你的父亲也会一直奔跑逃命,而不是消极等待夜魔找上他。还有就是你父亲后来的赤身裸体,梦见赤身裸体,一般意味着自卑、羞愧、秘密被揭穿等等。再后来,你的父亲又毫无反抗地接受了夜魔的折磨,被剜出眼球,刺穿耳膜,割掉舌头,表示他潜意识里的欲望就是自我惩罚,所以他才自己制造了一个夜魔,也可以说是心魔去折磨自己,以求赎罪感。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强奸犯就是你父亲本人的话,他在梦里就绝对不会是损失眼睛舌头和耳朵,恐怕是会被阉割或者剁去双手。既然心怀愧疚,又不是强奸犯,惩罚夺去的又是眼睛耳朵和舌头,那么很可能,你的父亲曾目睹了一起强奸案件,但是事后他并没有站出来帮助女人指证罪犯,而是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保持沉默。”

  夏安安倏地起身,哽咽着问:“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害死我的父亲,他之所以做噩梦,导致心脏病发,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己制造了一个心魔自我折磨?”

  冉斯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只能说,这个可能性很大,至于说是不是接受这个假说,那是你的选择和自由。但在我这里,根据这个梦,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饶佩儿同情地望着夏安安,这个女孩儿本来是为了寻找害死父亲的凶手而来的,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父亲自己做错了事,自我折磨才导致心脏病发而死,这样的结果,让夏安安如何接受?

  裴健来回望着一脸倔强愤怒的夏安安和一脸无所谓的冉斯年,小声嘀咕着:“就只是这样?如果这样的话,那剩下的四千我们是不会付的。”

  冉斯年冷哼一声,严厉地说:“如果释梦的结果不能让顾客满意,顾客就可以拒交余款的话,我这里大可关门大吉了。咱们刚刚签了协议,你忘了吗?”

  夏安安冲裴健摇了摇头,转而对冉斯年说:“放心,余款我会按照协议上说的,一周之内缴清的。冉先生,我会想办法证明你的释梦结果是错误的,我还是坚信一定是有什么人害了我的父亲,如果我这边有什么新的发现,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夏安安和裴健起身准备离去,冉斯年也不送客,而是冲饶佩儿使了个眼色,让饶佩儿送客。饶佩儿虽然不甘愿变成冉斯年的助理,但是想到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夏安安,还是起身跟在夏安安身后,在门口足足说了十分钟安慰的话。

  冉斯年坐在客厅里听着饶佩儿那唠唠叨叨的安慰之词,本以为夏安安的事件会至此结束,哪里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神探弗洛伊德(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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