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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节

　　闹鬼

　　为了让张日这颗“不定时炸弹”不要在他们身边突然爆炸，张凯开始不时地向张日进行“思想教育”。

　　“张日，如果有些跟你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叫你回去，你回去吗？”

　　“他们为什么叫我回去？”

　　“他们会说跟你是一家人。”

　　“那我们是一家人吗？”

　　“不是。”

　　“那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会杀了我吗？”

　　“当然是坏人。就是他们把你埋在土里的。”

　　张日愤恨地说：“那我当然不会跟他们回去，我要杀了他们。”

　　“那你就要听我们的话，不许乱跑。”

　　“好。大哥您放心。”

　　张凯恼道：“不许叫我大哥，你那么大岁数，都能让我叫大叔了，还叫我大哥。”

　　张日一脸无辜：“我不叫您大哥，那该叫您什么呢？”

　　张凯摆摆手说：“好好好，你随便叫吧。”

　　到了他们原先埋伏的地方，老道长让他们藏好，自己先去侦查一下。天开始朦朦胧胧黑了，老道长弓着腰，朝着纵深处勘察了一番，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弓身回来，带着大家朝前走了一段，停下了。

　　张日很听话，让他吃他就吃，让他别动，他就一动不动。几个人吃了点儿东西，各就各位，埋伏好。

　　张雷问李菲：“关兴什么时候能把人送出来？”

　　李菲说：“他说一般是在刚黑天的时候。那段时间是日本人吃饭的时间，他们都集中在吃饭的地方，能跑出来的机会大些。或者是在半夜，看家的日本人都困了，出去巡逻的还没回来。具体什么时间，他说要看机会。”

　　张凯担心道：“他真的能把孩子带出来吗？”

　　李菲说：“谁知道呢。我觉得从里面带人出来非常不容易。”

　　张凯的心被李菲的话搞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张雷安慰他说：“大哥，我觉得侄女人机灵，应该没事的。”

　　张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那么善良，老天爷是有眼的。”

　　天很快黑透了。陆陆续续有日本人出外巡逻，但是关兴和张秀丽却一直没有出现。

　　张凯又有些急躁了：“是不是出问题了啊，这个关兴能靠得住吗？”

　　他这么说，李菲不乐意了，她说：“张大哥，关兴怎么靠不住了？他是真心想救您女儿呢，要不他冒着那么大风险，在日本人那里干什么？”

　　张凯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人家，是有些不太好，就说：“我是担心呢，唉，李菲，你不知道，我闺女才十五岁啊，我没本事，这些年，她跟着我真是受苦了。唉，如果这次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没法活了……”

　　张雷用手拍了张凯一下：“少说话吧。”

　　离他们不远处，有只猫头鹰一直在叫着。它那凄厉的声音，让大家觉得很不舒服，特别是张凯。他老家有个说法，说能听猫头鹰哭，不能听猫头鹰笑。这玩意儿一笑，准没好事。

　　现在张凯总觉得这个猫头鹰就是在笑，很凄凉地笑着。

　　张凯实在忍不住，问：“张雷，你听这家伙是在哭，还是在笑？”

　　张雷一愣：“啥家伙？”

　　“猫头鹰啊！”

　　“在哭啊。”

　　张凯这才松了一口气：“怎么我这耳朵都不好使了呢？”

　　李菲说：“张大哥，相信关兴，他真的是个好人。”

　　张凯嘴上没说，心里却想，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呢。

　　张雷也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那个关兴是用这个骗我们怎么办？”

　　李菲很激动地说：“你真能胡说，他为什么要骗你们？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救那个孩子，他需要用这种方式骗人吗？”

　　张雷解释说：“我是说万一，他……”

　　老道长打断他们的话：“都少说话。”

　　李菲眼尖，她突然发现有一个小小的模糊身影，爬上了前面的斜坡。小身影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朝这边爬，而是选择朝另一个方向的山坡爬去。

　　李菲指给张凯看，张凯一看，什么话也没说，就冲了出去。

　　老道长让张雷赶紧跟着。张凯在黑夜中眼神不行，加上心急，摔了一跤，被张雷赶上了。张雷挡在他前面，让张凯跟着他。

　　张凯要走的是一条直奔女儿的直线路线，坡陡，还要走一些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地方，危险。

　　张雷在前面带路，张凯跟着他走了不一会儿，张雷猛地蹲下了，同时，他也死死地挡住了张凯。张凯只好跟着他蹲下。

　　山坡下很多人哇哇地叫着，好像谁放了两个青蛙在滚烫的水里。从土坡下面冲出一个人，爬上土坡后，就朝这边山上爬。

　　这人爬坡动作很麻利，但是因为慌张的缘故，半路摔倒好几次。与此同时，从坡下涌出五六个哇哇叫着的日本人，朝着这人就追。

　　李菲已经看出了这人是关兴，就要下去救人。老道长让她别动，在原地待着，他下去救人。李菲不让，老道长顾不得了，带着李菲和张日跑到张凯二人蹲着的地方，让张凯照顾张日和李菲，他带着张雷就朝下跑。

　　那个关兴却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朝上爬了一会儿没力气了，突然转身就冲了下去。他这一冲力量挺大，顺便把一个日本人冲倒了。

　　关兴手里拿着什么武器，只听到那个日本人惨叫了一声，就不动了。有两个日本人举起刀，朝着关兴砍。关兴动作敏捷，一翻身从日本人的刀下躲了出来。但是，他刚爬起来，另一个日本人朝他的头就是一刀。关兴看到已经晚了，他朝旁边一闪，只闪过了头，肩膀挨了重重的一刀。关兴哀叫了一声，真是声如裂帛。

　　又一个日本人举刀朝他头部砍来，这次关兴也是一闪，这一刀砍在了他的另一边肩膀上，刀砍进了骨头里，日本人抽刀没抽出来，反而被朝前死命一冲的关兴冲了个屁股墩。

　　关兴扑在这个日本人身上，大概是咬住了他的某个部位，他在关兴的身下惨叫着，痛骂着。

　　旁边的日本人举起长刀，对着关兴像切白菜一样猛砍。

　　关兴咬着那日本人一动不动，好像要拉着这个日本人去垫背。身后的几个日本人朝着关兴砍了几刀，关兴没有了力气。被他压在身下的日本人爬了出来，拾起大刀，朝着关兴的头一阵猛砍。

　　李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张凯和张日的手下又蹦又跳，张凯捂着她的嘴，手都被她咬破了。

　　没办法，张日在她的脑后拍了一掌，李菲晕了过去。

　　那些日本人砍完后，这才四处寻找逃出来的那个小小的人影。

　　人影是张秀丽。张秀丽不会躲避，虽然没有哭叫，但是不加掩饰的逃跑声音还是让那些日本人听到了，他们朝着她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张雷和老道长顺着山坡朝张秀丽逃去的方向追。这时，张凯忍不住了，扔下李菲，拉着张日也追了过去。

　　那些日本人脚力厉害，一会儿工夫就离着张秀丽不远了。张雷也把老道长落在后面，朝前疾跑。

　　张凯现在听不到张秀丽的动静了，他怕她朝另一个方向跑，也顾不得什么隐蔽、什么安全了，他边跑边朝女儿喊：“丽丽，朝这边跑！朝南跑！朝你左手方向跑！”

　　张秀丽听到了张凯的喊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她边哭边喊：“爸爸，救我！爸爸，救我啊！”

　　张凯心如刀绞：“你朝左边跑。快跑！我这就来了。”

　　四人朝着张秀丽跑去的方向奔去，但是已经完全看不到人了。下面的那些日本人也听到了声音的指示，朝这边追来。张雷等人跑到差不多张秀丽应该上来的方向，然后朝下找，终于在日本人上来之前，找到了几乎已经瘫软了的张秀丽。

　　张凯背上女儿就朝山上跑。张雷和张日、老道长在后面掩护。

　　日本人在山顶追杀了过来。

　　老道长手中的木棍首先出击。凌云观的武功可谓集中国武功之大成。在古代，很少有道士能云游到东北，但是，能到东北这大山里来的，都是道家高手。他们到了国土之最东北角，都要住上一段时日，有的甚至一住经年，也在此传授武功道法，几百年下来，凌云观的武功可以说是集众家所长。

　　灵虚道长的棍法更是其中一绝。两三招内，一个日本人已经被他砸下了山坡。张雷是这附近有名的高手张大爪子的徒弟，张大爪子精通在这老林中的救命招数，武功也很有造诣。张雷有几分力气，这几天吃得又饱，精神饱满，因此手中的棍子也是舞得呼呼生风，虽然暂时没有把那个日本人打倒，不过足以自保。

　　张凯背着张秀丽，带着张日，一直跑到日本人的坟地附近，找片小树林藏了起来。此时又有几个日本人从下面开始往上爬。老道长挥舞木棍又消灭了一个日本人，张雷却受了伤，老道长只能掩护着他朝这边跑。等他们跑到张凯这边的时候，山下的日本人已经快爬到半坡了。而跟着老道长他们追来的几个日本人，只差几步就到眼前了。

　　张凯突然急中生智，拉着张日就把他送到当初埋葬他的坑里，让他躺下。

　　先跑来的两个日本人追到坟地附近搜索，但是，他们绕着坟地走，不敢过去。

　　张凯发出一声凄厉幽怨的叹息，吓得这两个日本人一起朝坟地看。张日就在埋葬他的坟坑里慢慢地爬了出来。在张凯又发出一声叹息后，张日就慢慢转身，朝着这两个日本人慢慢走去。

　　这两个日本人吓得一边哇哇叫着一边朝山下跑。山下正朝上爬的日本人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往下跑的两个日本人呜里哇啦地说着，大概是说，厉鬼要杀人了。

　　那些朝上爬的日本人一开始不信。等他们爬上来，看到正朝他们慢慢走来的一脸凝重的张日，愣怔了一秒钟，就都转身拼命朝下跑，逗得张日哈哈大笑。这一笑，更是吓坏了那些日本人，本来他们是一声不响朝下猛跑的，张日一笑，那些日本人哇哇地就叫开了，边叫边跑。

　　老道长让张雷叫回张日，回去把李菲弄醒，几个人趁着夜色朝后撤。 被诅咒的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