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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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那是父亲在她们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们姐妹的,是究竟为谁家树,盈盈十五年华,她们就是父亲的两块宝玉。
两块玉佩一模一样,为了区别,还分别在上面刻上了名字:雅筑文章凭素墨,雪孕银蝶舞风华。
慕雪细细抚摸着玉佩上的小楷,仿佛就看到了姐姐,呢喃之声也不由得和泪而出。
咳。
慕雪这才发觉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拭干了泪水,抬眼看向明日:“姐姐,姐姐她好吗?”
明日突然一愣,继而莞尔:“你这样就轻信于我?”明日不住的摇头,这个丫头怎么看都不像传言中那样是一个满腹心机的女子。
“我。”慕雪一下子便被他问住了,也犹豫了。
“她还好,你不用担心,相府也一切都好,不必挂怀,照顾好自己就好。”明日回忆着慕雅的嘱托,眉头微蹙,慕雅怎么会还好,可是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他离开汐汀的时候,她还是在病床上,只是挂念慕雪的近况,才磨着他来到了北榕,他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在那种场合之下见到了慕雪。
“那就好,那就好。”慕雪喃喃的说着,如此也不枉母亲的一番心思,只要姐姐好,那就好。
“慕雪,你怎么会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明日不明白,司马羁宇动用了千军万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女人,没有理由会这样待她。
“我。”慕雪低头。
“难道你跟萧雨。”
慕雪一听到明日这般说,双颊猛的一红解释:“不是,我跟他只是知己之交,没有。”
“那是汐汀?”
慕雪摇头,她嫁过来是个意外,除了母亲之外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算是说,也是对大姐说的。
“好吧,既然如此。”明日突然觉得很是无语,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怪不得慕雅会不放心这个妹妹,慕雪还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
“你帮我个忙好吗?”慕雪突然鼓起勇气说道。
明日点头:“如果我能做到,我会尽量帮你的。”
“帮我拿回凤钗。”慕雪突然敛去了之前的柔弱,坚毅的道,眼下或许只有那只凤钗还有一丝希望,还能帮她翻身,只要她出了这牢狱,一定会把这些受的屈辱统统讨回来!
“凤钗?什么凤钗?”明日深深皱眉。
“那是临行之前,母亲。母亲给我的,她说如果。”
如果司马待你不好,就拿这个给他。
但是她似乎永远也不能像母亲那样风轻云淡的叫出那个名字,她声音一顿又道:“她说如果,我在此地有什么危险,那钗可能会就我一命。”慕雪深吸了一口气。
“在哪?”明日不知道柳欣又在打什么哑谜,但是那日她风风火火的找到了他,说要他保护好慕雪,她只身来到了北榕,怎么都不放心。
但是当他问她到底是为什么,她却是言辞闪烁了起来。
“余贵妃手上。”慕雪恨恨的说着,明日看着她眼中的恨意,顿时一个念头浮上了他的脑海,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余芷青一手策划?
“她?可是。”明日有些为难,那可是后宫禁地,他身为一男子,怎么都不好离得太近些,更被说是。
可是当他一看到慕雪眼中的祈求,他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可是。就算拿到了又能怎样?”
慕雪却是坚毅的转过身去:“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可以回去告诉他,我有话要对他讲。”
“好吧。”明日有些踟蹰,但还是答应了。
明日匆匆走出了天牢,慕雪说要他帮她拿凤钗,可是只知道是在余芷青的手里,他总不能就那样伸手给她要吧,但是这或许也就是慕雪唯一的希望了。
一缕阳光斜斜的透过滚着金色流苏的红色帘幕,打在书房里暗红色的书案,一旁喝茶的司马羁宇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龙泉青瓷,看着一旁的明日问道:“明日,听说你去了天牢?”
正在。
“是的。”明日抿了口茶,也放下了茶杯,现在的他还闹不明白司马羁宇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声,他是不是现在对每个与慕雪接触的人都会敏感,还有那日刑场上,他的白袍。
“可问出什么来吗?”司马羁宇依然还是风轻云淡,但是心里却对明日产生了怀疑,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说明日也是从汐汀过来,虽说他是个游侠,但是司马羁宇一向也是一个敏感多疑之人。
明日听到司马羁宇这样一问,缓缓地站了起来,忽的灵机一动道:“是的,锦妃娘娘说,她说有些话要对陛下说。”
“哦,是吗?”司马羁宇眉头微微挑了挑,她总归还是扛不住了,轻轻弹了弹长身而起道:“好,走吧,我们去看看,她要对朕说些什么。”
司马羁宇说着便大步走出了书房,对于慕雪的话,他似乎还是有着莫名的迫切,明日也急忙跟了上去。
天牢里依旧是那样的暗不见天日,两人刚刚走进,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凄厉的痛呼声,司马羁宇眉头一皱,脚步又加快了许多。
“住手!”
走进司马羁宇才看到,眼前的慕雪已然是奄奄一息了,一身的白衣此时已经都被鲜血染红了,变得赤红,那依旧的惨白的脸上,也被几条血痕遮住原貌。
拿鞭的狱卒听到呵斥回过了头,一见竟然是司马羁宇,急忙见礼,司马羁宇却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慕雪的身边,皱眉看着满身血痕的慕雪:“慕雅,慕雅。”
他竟然不禁叫了起来,他似乎永远都逃不过那种命运,就像当年的风瑶。
他已经做错了一次,这一次,是不是他又错了呢?压根不见最好,免得牵肠挂肚,可是为什么他又忍不住那整日蠢蠢欲动的心!
慕雪听到司马羁宇的轻唤,慢慢睁开了双眼,虚弱的道:“皇上。您来了。”可是她说着便晕倒了过去。
“来人,松绑!松绑!”司马羁宇的心又像是失去了风瑶一般痛着,他慌乱的解开了慕雪的绳索,把一身是血的慕雪抱在了怀里:“慕雅,慕雅,你醒醒!”
司马羁宇抱着她,急促的叫着。
忽的,慕雪的双眼猛的睁开了眼,就是司马羁宇也突然一惊,慕雪却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只凤钗已然插进了司马羁宇的胸口。
司马羁宇身上一疼,噗的一掌打在了慕雪的胸口。
“噗。”
慕雪口吐一口鲜血,远远的落到了一角,众人一见,急忙大叫:“护驾!”
明日却是冲在最前面,疾的一把宝剑疾疾的刺向了慕雪的胸口,剑尖一点点的逼近,慕雪闭上了眼。
“留活口!”忽的司马羁宇疾呼,明日的剑却已然划破了慕雪的衣衫,但是伤到的却也只是皮肉,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他们都在赌,赌司马羁宇不会杀她,或许应该说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杀她,也是他的剑才能收发自如。
但是慕雪此时却是着着实实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力气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她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司马羁宇看着角落里的慕雪,难道她就这么恨他吗?恨他侵了她的国?恨他的强取豪夺?他的手慢慢抚上了依旧作痛的胸口,噗噗点了穴道,慢慢的将金钗拔了出来。
可是女子终归是女子,刺杀竟然会用钗。
但是突然他手上一顿,这钗!
轰!
突然司马羁宇感觉心里就像轰然倒塌了一座城堡,他颤抖的举起了手中的凤钗,往日的点点立即拥进了他的脑海,眼前似乎还能依稀看到风瑶嘴角噙笑的模样,凤钗一点点插入鬓角,莲步轻移,凤钗轻摇。
“风瑶。”
司马羁宇伸手,却抓了个空:“雅儿!”他又看向了角落里的慕雪:“快!快!”他踉跄的走了过去,凤钗落手了都未察觉,他身子摇摇晃晃的抱起了慕雪:“快传太医!”
但是他只走了两步,脚下便是一绊,手上猛的一轻,慕雪便远远的跌到了很远,司马羁宇却是就地一滚,还是稳稳的把慕雪接到怀里,他不许她在有一点点的闪失。
明日手里紧紧握着那枚凤钗,竟然没有想到,司马羁宇看到凤钗竟然会这么激动!
“皇上!皇上!乘撵吧。”众人也是慌张的跟在司马羁宇在身后。
“好!快!”司马羁宇现在像是只会说这个字,他一心只想着快一点医治。
司马羁宇见到一旁停滞的龙辇,急忙抱着慕雪上了辇,驾着马儿急速的奔着。
“太医,你快说,慕雅她怎么样了?”司马羁宇紧张的问着刚刚给慕雪把过脉冯太医,冯太医却是满头大汗,惶恐地道:“启禀,启禀皇上,锦妃娘娘她,她胸口的一掌已是伤了脏腑,还有之前的伤。”
“我不要听这些,我要你救她,把她给我救醒!”司马羁宇却没有耐心听他的长篇大论,揪住了他的衣领命令着。
冯太医满头大汗,连忙称是,慢慢的退了出去,和外面站了一室的太医商议着药方。
“皇上,锦妃娘娘会没事的,但是皇上您还得保重身体!”明日看着万分激动的司马羁宇劝着,他心里也暗暗地道,慕雪,你也万万不能有事,不然他又怎么向柳欣交代。
司马羁宇轻轻按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却摇了摇头:“我不碍事。”
但是瞬间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站了起来:“钗呢?凤钗哪去了?”他一路狂奔而来,却不记得凤钗被他遗失在什么地方了。
“是这个吗?”明日轻轻的递上了司马羁宇遗落在天牢里的凤钗,司马羁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是,谢谢你。”
明日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些许怜悯的看着他,司马羁宇却是丝毫不觉,只是慢慢抚着手里凤钗,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一般,慢慢的他又插进了慕雪的鬓角,细细的抚着慕雪的青丝,一点点的捋到了耳后。
“这钗?”明日不解的问道。
“华灯闹,银蟾照。万家罗幕香风透。金尊侧,花颜色。醉里人人,向人情极。惜、惜、惜。这是风瑶的。”司马羁宇痴痴地念着。
原来这只钗原本是他送给风瑶的定情信物,他还记得风瑶怀着浩天的时候说过,如果这是个女儿,就会把凤钗送给她,这样一代代的传下去。
这首《钗头凤》便是一个见证,醉里人人,向人情极,惜、惜、惜。可是如今,他也只能忆、忆、忆了。
一连过去了两日,可是慕雪还是昏迷不醒,司马羁宇则是一直守着,门外也是跪了一地的人,司马羁宇下了旨,连带那几个狱卒,如果慕雪一天不醒来,他们也一天不得起身,如果慕雪有什么闪失,他们就得陪葬!
众人都想不明白,她锦妃娘娘明明是想置皇上于死罪,为什么皇上又突然对她这么在意呢?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他皇上的心,又有几人能够明白?
已是薄暮时候了,漫天匝地的斜阳,镶出西边天际一两抹的绛红深紫。须臾万变,时而银灰,时而鱼肚白,倏然间又转成灿然的黄金,就像司马羁宇那忐忑不安的心。
雅儿她为什么还不醒呢?这已经是过了两天了,这第三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司马羁宇一刻不。
离的握着她的手,那些太医更是提心吊胆,按理说,此时的她已然应该醒了才对。
突然司马羁宇感觉慕雪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顿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雅儿,雅儿,你是不是醒了?”
慕雪眉头深深的皱了皱,不停地摇着头:“不要,不要离开我!萧雨!”
猛的慕雪惊坐了起来,满头都是冷汗,刚才她看到了自己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水井了,周围都是水,不管她怎么叫,怎么喊都没有人,而萧雨也在她的眼帘中一点点离去,眼神冷漠,就像从来都不相识。
“你醒了?”司马羁宇没有想到,慕雪竟然再次提到了萧雨,心中很是不快,缓缓起了身淡淡的问了一句。
慕雪轻轻转过头,打量了四周,她没有想到她竟然离开了天牢,回到了紫荆宫中,但是更令她震惊的是,司马羁宇竟然就在她的身边:“皇上!”
她急忙想要起身参拜,但是身子一动便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司马羁宇看到她吃痛的样子,却是慢慢抚着她躺了下去,还轻轻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慕雪惶恐的看着司马羁宇,难道这就是凤钗的威力?母亲难道与这司马羁宇?怪不得母亲说起司马羁宇会那般的云淡风轻。
“多谢皇上。”慕雪听话的乖乖的躺下了,甜甜的看着司马羁宇,司马羁宇却也是含笑的看着,手里拿着丝帕擦拭了她额间的冷汗轻声问:“雅儿,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慕雪点了点头不语,她甚至自己都有些不明白,看着司马浩天的离去她竟然会那么的伤心,她喜欢的人不是一直少卿,怎么会对司马浩天深深挂怀呢?
萧雨,这个名字还是会那般的脱口而出。
突然司马羁宇眉头一皱,面上出现了一丝的痛苦之色,慕雪不由得细细向他看去,却发现他的胸前竟然已是血红点点,不由得惊呼:“皇上!皇上!你的伤!”她惊愕的看着司马羁宇。
司马羁宇听到她的惊呼,嘴角却微微扬了扬,伸手按住了伤口道:“不碍事,只是皮肉伤。”
但是就是这伤痛,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雅儿,你这凤钗是从哪来的?”这才是他一直守在这里的原因,他想一早就知道,这钗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雪却深深的低下了头,她也不是故意要伤司马羁宇的,只是她这是生死一搏了,一定要司马羁宇对这凤钗印象深刻,便铤而走险,闹了一场刺杀。
慕雪低头转向一旁:“那是。那是我母亲,母亲给我的。”
司马羁宇一怔,真真就是如此,真真就是如此。
看着愣在一旁的司马羁宇,慕雪不由得也好奇起来:“皇上,这有什么不妥吗?”
司马羁宇却僵硬的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该怎么来面对慕雪:“你,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这钗的来历?”
慕雪呆呆的摇头,这凤钗果然是有故事:“这钗是母亲在临行前给我的,要我好好保存。”
“她,她有没有,有没有说其他的?”司马羁宇忽然满心的的激动了起来,风瑶会在人前说他什么呢?
但是他却失望的看着慕雪只是摇了摇头,但是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便又满眼笑意的看着慕雪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等身体好了在做打算。”
慕雪点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现在她的心也是还是狐疑,但是她也不敢多说,毕竟她只是姐姐的替身,是不是这些惊人的秘密是姐姐所有的?
她只盼着司马羁宇快些离开,容她好好把事情理一理,这次她已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后她真的不敢在大意了,再出了什么差错,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脱身。
司马羁宇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起身之后便是摇摇晃晃的,好在一旁的李公公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这才站稳了身子。
司马羁宇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公公,不由得感叹道:“朕真是老了,想当年。”
蓦地,他又想起了之前他最后一次与汐汀开战,那一夜他可是肩胛中箭后刚刚醒来便又一夜的夜战,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的风瑶。
她不畏严寒,千里送寒衣。
蒹葭一十六年,北榕皇宫。
凤栖宫中红烛摇曳,绘着金色流云的红地毯上端坐着一个人,低着头,正在一针一线的做着棉衣。
“皇后娘娘,已经晚了,您还有着身孕,该休息了。”风瑶知道是彩佩也没有抬头,只是摇头笑了笑道:“不碍事的,皇上还在外面打仗,你看这种天气。”
风瑶说着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雪,疏落着门外的冬青。
彩佩听到风瑶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但是夜深寒重,她转身又端来了一盆碳,放在风瑶的身边,风瑶觉得身边暖了一些,看到红透的炭炉又放下了衣物,抿嘴笑道:“彩佩,我不冷,你拿下去吧。”
彩佩却大胆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手指纤细而冰凉,她忍不住多握了一会儿,眼里薄嗔着。但风瑶却也不生气,只是慢慢抽离着双手看向一边缓缓道:“现在的我们该为战场上的兵士们想一想,省些炭火,边境也便多一些军粮。”
彩佩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将炭炉拿了出去,心里酸酸的,但是同时也是暖暖的,北榕国能有这样一位皇后真的是他们的福气,全国上下的福气,但是怎么就皇上不知爱惜呢?
北榕国的皇帝司马羁宇此时正和邻国汐汀国开战,由于之前两国一直有摩擦,战火久久不息,此番司马羁宇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亲征。
眼下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虽然捷报连连,但是风瑶还是担心,她劝司马羁宇见好就收,但是司马羁宇却说要趁热打铁,迟迟未归。
司马羁宇不知道,就在他出兵的前一天,风瑶便在皇国寺为他起了一卦,卦曰:“风起无边落纸鸢。”
也就是这一卦让她心里很是不安,但是她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她不要他称霸天下,只要他一生平平安安,国泰民安就好。
但是显然她不该把这种希望寄托在一个雄心万丈的帝王身上。
“皇后,边疆那边又传来消息了。”
彩佩刚刚出去便有快马来报,捎来了消息,彩佩知道皇后一直担心着皇上的安危,接到书函也匆匆的递到了风瑶的手上。
风瑶的手轻轻抖着,那是他的家书,一纸万金。
“臣黍宁呈报:由于天气变冷,城池易守难攻,我皇肩上中箭,昏迷不醒,军心难安,特请皇后示下。”
“皇上——”风瑶一见猛的惊呼站了起来,一颗心似乎已经飞到了司马羁宇的身边。
门外的雪还在下着,一片一片又一片,须臾地上便落满了一层,风瑶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彩佩说的话她浑然未觉。
“彩佩,给我收拾东西,明日去边城。”风瑶决心满满。
此次她一定要去!
“皇后,去不得啊!小皇子还要您照料呢。”彩佩看到风瑶的决绝,知道她的决心,但是或许有小皇子在,她还会在考虑一下。
果然风瑶将要离去的身子一顿,但是却没有回头,只是嘱咐着对彩佩道:“好好照顾他,告诉他,我很爱他,但是我不能舍弃他父皇。”
“皇后!”彩佩想要在说什么,但是当她的眼睛触到风瑶回头的凌然的目光时,所有都变成了无言,她眼里是那样的毅然,绝不输世上一男儿。
第二天,雪落了一夜已经停了下来,风瑶一路快马加鞭,向着边城赶去,边城的将士此时听闻皇后已出宫赶来,一时士气大作,摩拳擦掌,想要再战!
“北榕万岁!北榕万岁!”
呼声顿时铺天盖地,病榻上刚刚悠然转醒的司马羁宇眉头紧锁着,慢慢睁开了眼,听到外面的喊声,心下疑惑的问道:“黍宁,黍宁,外面怎么了?”
还在一旁打盹的黍宁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司马羁宇已经醒了,不由得兴奋的大叫:“皇上您醒了,皇上您醒了。”完全没有看到司马羁宇阴沉的脸,他大叫着跑到了帐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将士。
司马羁宇慢慢坐了起来,手上用力,肩上的疼痛还是丝丝传来,他一直以为是做了一个梦,那只羽箭就凭空射来,他竟然没有躲过去,汐汀国何时有这样一个神射手?
但他也没有吃亏,那是他们的皇长子吧,也受了他的一支羽箭。司马羁宇回忆着,脸上不禁挂上了笑容,但是那神射手,改天他一定要会会他。
“皇上,皇上,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人一身戎装在帐外喜出望外的山呼着,司马羁宇抬头看去,那是老将军赵鹏,急忙道:“赵将军请起,进帐说话。”
赵鹏谢恩后起身来到了军帐之中,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司马羁宇,皇后真是他的福星,人还未到,他便醒了。
司马羁宇见到赵鹏就那样看着并不说话开口道:“对了,赵将军,我正想问你,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了刚才冒冒失失的跑出去的黍宁,暗暗皱了皱眉。
“哦,皇上您有所不知,您肩上中箭,已经昏迷了两天,皇后闻言便赶了过来,这将士们听闻皇后要来,出帐迎候呢。”
“什么?”
司马羁宇听闻是又惊又怒,本来她一直就在劝他收兵,眼下这个时候来岂不是看他笑话,可是她一个女人家知道什么!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满眼担忧的走了进来,风瑶来了,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见到帐内的司马羁宇显然是一惊。
但是司马羁宇却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脸去,逞强般的对着赵鹏道:“传令下去,整顿三军,今夜再战!”
“皇上!”
“皇上!”
两人同时惊呼,他司马羁宇可是刚刚醒,别说带兵打仗了,那伤口用力一动就有可能崩裂!赵鹏急忙转身到司马羁宇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心忧道:“皇上,您三思啊!保重龙体要紧!”
但是司马羁宇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傲然的看着别处。
风瑶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司马羁宇竟然还在和她赌气,也知道她或许真的不该来,眼下既然他已经醒了,她也没有必要在在这呆下去,当下盈盈走到他的身前下拜道:“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羁宇却依旧没有看她,只毫无表情的道:“平身。”
风瑶却也没有起身,低头道:“皇上请恕罪,臣妾知道自己擅离皇宫罪该万死,臣妾这就回宫。”风瑶说着顿了顿又道:“愿陛下战无不克,所向披靡。”又俯身拜了下去。
司马羁宇明显的一怔,他以为风瑶还会劝他,但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番话,他转过头来扶起风瑶懊恼道:“皇后不辞辛苦慰问将士,朕甚感欣慰,但这边关天寒,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风瑶抬眸,眼里蓄满了泪,但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看向帐外说道:“雨蝶,拿来。”
片刻一个宫女拿来了一个包袱递到了风瑶的手上。
司马羁宇看着包袱一点点打开,风瑶抖开,是一件貂皮披风,她轻轻一笑,将披风披到了司马羁宇的身上,司马羁宇顿时感觉身上流过一阵暖流,双手紧紧的握住了风瑶的肩。
风瑶突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挣脱般的拂开了他的手,跑出了军帐。
司马羁宇若有所失的看着跑开的风瑶,心中一阵悔意,她是不是一听说他昏迷不醒便赶了过来,但是自己却一见面就斥责于她,还有她说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他心里暗暗的下决定,就这一次,打下这函谷关他就班师回朝!
可是风瑶却没有等到他班师回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的山呼声,一路不绝于耳,司马羁宇却觉得这么声音都比不上那一个人的轻声细语,但是他找遍了所有,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风瑶竟然是一去未回!
司马羁宇疯狂的寻找,但是找了三年却都是不见半点音讯。
自从慕雪回了紫荆宫,司马羁宇每天都要过来一会儿,嘘寒问暖,生怕她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慕雪每次也都是摇头,摇的那凤钗并着额前浓密的碎发左右晃个不停,司马羁宇也是伸手小心的抚着她的秀发,话语不多的看着她发笑。
这天下午,司马羁宇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便命人在御花园里备了些薄酒,带上了慕雪,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说的最多的便是慕雪之前的生活,当然多多少少的会提到她的母亲,柳欣。
慕雪回忆着,母亲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就像这次替嫁,她都不容她说半个不字,司马羁宇不动声色的听着,一件件的都与着风瑶比较一番,如果是风瑶,她会不会?
“那萧雨呢?他又是个什么人?”司马羁宇好奇的问着,能让慕雪这般挂念的人,他也想见识一番,如果他真的能给她幸福,又何妨容纳他。
慕雪却没有想到司马羁宇竟然会突然问道萧雨的身上,他只是对她容忍了,是不是并不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慕雪缓缓起身,盈盈跪倒在司马羁宇的身前:“皇上恕罪,萧雨,臣妾向您保证,萧雨绝不会做出半点对北榕不利之事,雅儿亦然。”
慕雪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北榕兴起什么风浪,什么细作,那只不过是余芷青的诬陷之词。
“好,雅儿,朕相信你,朕只是想看看,有哪个人竟然能得到你的心。”司马羁宇起身慢慢扶起了慕雪的身子。
慕雪抬头,目光触到了司马羁宇的眼睛:“皇上,雅儿会把他忘记的,一心侍奉皇上。”
闻言,司马羁宇却是一僵,看着慕雪红了的双眼,松开了手,缓缓坐了下去道:“不必,朕只想要你得到幸福,你高兴,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慕雪豁然抬起了头喃喃:“皇上,皇上。”她再次缓缓的跪了下去,司马羁宇的这份心,她又怎忍再次伤害:“皇上,臣妾愿意一生只留在您的身边。”
“雅儿。”司马羁宇却像听到什么噩耗一般,猛的站了起来:“不可以!”他已然辗转找到了风瑶当年的侍女彩佩,彩佩说,风瑶当年竟然已经怀了他的骨肉,那么眼前方慕雅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女儿呢?
咔嚓!
雕花的梨木椅的扶手应声断了开来,看的慕雪一惊,她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竟然惹得司马羁宇如此生气。
“皇上,雅儿错了。”慕雪低头,匍匐在司马羁宇的脚下,司马羁宇的心却是一阵抽搐,这是不是就是他的报应,他轻轻拉起了慕雪的身子,抚着她的长发道:“这不怪你。”突然他的手一顿,慕雪额间的“淫”字又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还有那日的情景,他真是在造孽!
司马羁宇忍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慕雪奇怪的看着他,微微矮身,退了下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慕雪,司马羁宇却是那也忍不住了,向前走了两步,一拳打在了杨树上,一树的杨花缓缓飘落,司马羁宇仰天大叫,一旁的侍女们都吓得哆嗦的跪在地上。
接着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了树干上,直到他实在是累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手指的关节都渗出了血,但是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出疼来。
夹道上,一群宫女拥着盛装的余芷青缓缓走过,余芷青向着这边看了看,却悄无声的走开了,看了那一地的落花她就知道,司马羁宇正在气头上,最好不要去惹他。
“爱妃,你怎么对朕视而不见啊!”突然司马羁宇转过脸来。
正匆匆而过的余芷青立即住了脚步,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道:“臣妾拜见皇上,是臣妾该死,刚刚只匆忙想要去看生病的真儿,所以。”余芷青说着打量起了司马羁宇的脸色。
果然司马羁宇在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略略关心了一下真儿的病情,并嘱咐余芷青要好好照顾。
余芷青连忙称是,逮了个空当退了下去。
司马羁宇看着避他如虎的余芷青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是不是他在众人眼中已经成了一个喜怒无常残暴不仁的人?
狠狠的一拳又砸向了树干,碗口粗的大树轰然而倒!
慕雪自回到了紫荆宫中,便一直端坐在梳妆镜前,额头上垂下的刘海已然尽数的被她梳到了后面,她就那样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个要一生背负的耻辱,墨刑。
他那时是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已至此时始终无法释怀,他也或许只是看在母亲的薄面上才对她好些,他已然嫌弃她。
那么萧雨呢?那个闹的满城风雨的萧雨呢,看到她今日这副模样,他又会作何,如果真像司马羁宇说的那样,成全了他们,他还会桃花酒铺极力相邀吗?还是像司马羁宇那样躲?
慕雪伸手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那个字,突然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这是不是就是一张被毁的脸的代价?
手上用力,不!她会讨回来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咳。”突然慕雪听到身后一声轻咳,镜子中也映出一身白衣,慕雪放下额前碎发,对着一旁的侍女道:“你们先下去吧。”众人领命,鱼贯而出,这样明日才缓缓走了进来,慢慢的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桌上,叹了口气道:“雪儿,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明日还想往下说,却被慕雪打断了:“不要叫我雪儿,叫我慕雅,过来的和亲的人是方慕雅。”
“唉!”明日又是一声长叹,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瓷瓶道:“这是我寻来的画屏散,对你或许有用,它能去掉皮肤上的颜色。”
慕雪闻言向着小瓷瓶看了看道:“慕雅谢过了,只是我还想在见一个人。”
“谁?”明日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紧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一直躲在暗中的神秘人——萧雨!
“呵呵,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我。”慕雪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谢谢你的药。”慕雪拿起桌上的药瓶细细掂量了一番。
“不用,没其他的事,微臣,微臣告退了。”明日很不自在的道,眼下的慕雪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让他有些胆寒,或许是从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开始,她就开始变了。
明日慢慢拉开了房门,望了望头上的太阳,阳光依旧煦暖照人,人们常常会说物是人非,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变得最快,海枯石烂还是不现实的。
突然他看到了德妃娘娘正匆匆的向着何冠子方向走去,不由得暗皱眉头,他缓缓走了上去:“参见德妃娘娘。”
“哦,原来是高人,不必多礼。”德妃缓缓抬起了素手,明日起身:“不知娘娘匆匆所为何事?”
“呵呵,高人有所不知,明天便是圣上的寿辰了,本宫想去看看那庆典弄得怎么样了。”德妃上下打量着他,传闻这个人跟那受宠的锦妃走的很近,今日一见,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个仪表堂堂的风流种。
“如果高人没有其他事,本宫就先走了。”德妃皱眉看了他一眼,颇为厌烦,像是生怕生出什么事端一般,就像那个闹的鸡犬不宁的萧雨!
何冠子是一处宫殿,也便是此次宴会的地方,那个地方一直都是由德妃打理,其缘由不过乎因为它原本是一处为诗词社所建的宫殿,这个诗词社也是德妃所创,为的是给宫中填一些乐趣,它名为何冠子,也是由于她们三宫六院全为女子,正应了那女冠子的词牌,但是后来诗词社在风瑶的支持下,也受到一些皇子所爱,司马羁宇金口玉言,便更名为何冠子。
不管是谁,只要得胜,便有嘉赏。
可是眼下随着风瑶的离去,司马羁宇也便很少有闲情过来填词作赋了,也是厌倦了,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处荒殿,只有司马浩天还常常流连此处,翻看之前的一些词句,每每都能看到风瑶的身影。
经历痛难当,一见亲亲痛即忘。温润揽怀如拱玉。
直到有一次,司马浩天的生日之时,司马浩天问他想要什么,司马浩天却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那间闲置下来的何冠子,他说要它重新光辉起来。 钗头凤:错嫁双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