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间久别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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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去早回吧,不要耽搁久了。”另一人怜悯般的道。
“是。”慕雅顺从的低头,走出了宫门,但是那两人的对话却也听了个清楚。
“娘娘怎么会这个时候让人出宫办事?”
“你有所不知,听说,娘娘染了怪疾,时日已经不多了,所以皇上都是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听到这些话,慕雅的步子不禁一顿,脸色也一阵苍白,身子就像是秋天里树梢上的枯叶一般。
“别说了,她还没走远呢。”
慕雅仰头看了看天,天上还挂着星星呢,心想慕雪是不是在北榕也能看到呢?轻轻一笑,眼角微动,原本藏匿在眼眶中的泪珠也藏不住了,滚了下来,慢慢流进了发丝里。
姐姐不哭。
像是说给远方的慕雪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终于又迈开了步子,一步步向前走着,向前看着,仿佛慕雪就在眼前,伸开臂膀,轻轻的叫着她:“姐姐,来啊,我就在这里。”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只有慕雅抱着手中的包袱一步步艰难的走着,像是只要一阵风就会把她刮倒一般。
“让开!让开!”忽的她听到身后一阵叫喊,还有急速的马蹄声,她轻轻转身,看到一匹马正急速的向她跑来,而她像是吓傻了一样,竟然还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马背上对着她不停挥舞的手臂,突然一阵眩晕。
雪儿,姐姐还是没用,走不动了。
慢慢的她的身子开始仰了下去,她不知道被马儿踩在身上会是怎样的感觉,但是她也没有力气想了。
忽的她觉得身子猛的一顿,一阵旋风在脸上刮过,没有疼痛。
“姑娘。”有人在叫她?是在叫她吗?可是她眼皮沉沉的,竟然一点也抬不起来。
算了,她也不再费力气了,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她还想在看一眼慕雪。
芳月楼前,如画像往常一样,如期的叩着慕雅的房门,但是良久都没有人应,是不是身子不好还没有起床?
她没有多想,轻轻推开了房门,示意几人现在外面等着,她轻轻的走了进去,轻声的唤着,娘娘。
但是房中依旧是一片寂静,如画轻轻走到了床前,见到床帏后面还有一个高高隆起的身影,原来还在睡着。
如画慢慢退了出去,怕吵醒了她,也将另外几人都打发走了,而自己却是静静的侯在门外。
但是转眼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时一想到慕雅的身子,心下一凉,匆忙的推开了门,向里面走去。
轻声叫了两声,在无人回答之时,她颤抖着手,轻轻撩起了轻纱!
嗡!忽的她脑海里一震,慕雅的人竟然不在了!
她慌忙的向外跑着,脚下深一步,浅一步的,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人,但是她的目标却只有一个,她要见皇上。
养心殿。
终于她看到了希望,方童在这里,皇上定然就在这里。
“如画,这么匆忙做什么?”方童也看到了她,打着招呼。
“皇上呢?皇上呢,我要见皇上!”如画说着便往里面冲,但是却被方童挡住了:“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在议事呢,你不能进去。”
但是如画却已管不了那么许多,低头猛的一口咬在方童的手上,方童吃痛,放开了她,她也是趁机冲了进去。
方童没有骗她,皇上的确是和几人在商量着什么,见到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她轻轻的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太多的责怪。
“皇上!”如画焦急的叫着,但是却被王岳一伸手挡住了下面的话,王岳对着几人有说些什么,几人也便微微一福身,退了出去。
此时王岳才急忙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急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雅儿。”
王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往下想,只是死死的盯着如画。
“皇上,皇后娘娘。不见了。”如画急得就要哭了,王岳却愣在了一旁:“什么叫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他双手竟然用力的摇晃着如画的身子,咆哮着,他不相信,慕雅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猛的抛开如画,大步的向外跑着,片刻便来到了芳月楼,房门是开着的,他木木的走了进去,室内一切一览无余,但是唯独不见慕雅的身影。
他连连转身,慕雅是不是就在自己的身后?
“王岳。”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猛的回过身去:“雅儿。”慕雅又像是大婚的那时笑着看着他,但是他伸手想要揽住她,却抓了个空。
“雅儿!”忽的他大叫着,竭斯底里着。
忽的慕雅睁开了眼睛,梦呓般的道:“他在叫我。”
“谁?谁在叫你?”忽然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不是王岳的贵气,而是一种不羁的洒脱,正笑笑的看着她。
慕雅摇了摇头,刚才她忽然听到王岳在喊她,竭斯底里,但是下一刻却自行否定了,怎么可能,虽然她走的不快,但是也应该出了都城了,一定是做梦吧。
“没有,是我听错了。”慕雅微微侧头道。
那人面上则是一阵失望,又换了个姿势看着她:“那你是谁?”
慕雅张了张嘴,她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大凡汐汀的人应该都知道,她方慕雅应该是去北榕和亲了。
“你忘了?”那人眉头又是一皱,慕雅却是心中一乐点了点头。
“我说大小姐,你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狄山也是很忙的好不好?”那人懊恼的转头。
“原来你叫方乾,是你救的我?”慕雅皱了皱眉问道。
“嘿嘿。”方乾却是嘿嘿笑了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咳。”突然一边传来一阵轻咳,方乾则是低下了头,规规矩矩的立在了一旁,慕雅躺在床上,努力的向那看去,只见一人一身白衣远远的向她走来。
“公子。”狄山见他走近,轻轻叫了一声,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到了慕雅的身上:“在下袁良,刚才小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原谅。”
袁良说着向着慕雅一揖,但是还没等慕雅开口,那狄山便忍不住了:“公子,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袁良白了他一眼对着慕雅道:“姑娘不要理他,来握在给你把把脉。”
慕雅微笑点头,乖乖的伸出了手,袁良食指轻轻搭在她的腕间,眉头一皱一皱的,忽然慕雅想起了离宫时那两个守卫的话,脸色不禁一暗。
轻轻的袁良放下了她的手,看到慕雅面上的愁容道:“姑娘不必灰心,只要细心调养,不是没有转机的。”
原来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时日不多了,她强颜挤出一个微笑:“多谢公子相救。”
“不必,医者父母心。”袁良却是温言一笑,转向一旁的狄山道:“要在哪呢?不是已经熬好了吗?”
狄山仿佛猛的想了起来,他是过来送药的,轻轻转身,将药端了过来:“公子,药来了。”说着摆出了一个滑稽的动作,惹得二人一阵轻笑。
袁良的目光一时也不禁被慕雅的笑容钩住了,好美。
慕雅也轻轻垂下了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容颜就然会这样另一个人着迷。
袁良知道自己失态,急忙端起了手中的药略有尴尬地道:“哦。药都要凉了,快点吃了吧。”袁良说着轻轻拿起了小勺,轻轻送到了慕雅的嘴边。
慕雅犹豫了一会儿,为什么还是这种药,在宫中,她不知道吐了多少,现在还要喝吗?但是看着袁良的殷勤,她又不能拒绝。
终于张开了嘴,一股浓烈的药入口,真的好苦,闭眼吞咽,终于咽了下去,但是要让她喝第二口,她的确是张不开口了。
袁良看着她秀眉紧蹙,一副痛苦的样子,手上的药不禁也踟蹰了一会,但是身为大夫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不吃药是没有办法痊愈的呢。
所以不管怎样,又抬起了手臂:“来,张嘴。”
慕雅一脸苦色的看着他,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慢慢张嘴,想要含住汤药,但是当她刚一张嘴时,突然觉得胃中好难受,不停的翻滚。
“哇。”
忽然哇的一声,吃过的东西又如数的吐了出来,袁良一时没有防备,白衣之上尽是酸苦之气,皱眉急忙起身,退到了一旁。
慕雅尴尬的低头道:“袁公子,对不起。本。我吃不得这种药。”
袁良也是尴尬一笑,摆了摆手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袁良说着便匆匆走了。
“真是恶心。”忽然狄山又跑了过来,对着慕雅毫不客气的道:“我家公子本来急着赶路,但是因为你却停在这里呆了三天,你还不知好歹,竟然吐他一身。”
狄山远远的控诉着她的罪行,半点都不愿靠近,但是慕雅她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那又如何,她的确是拖累了他们。
见到两个人都走了,慕雅又重重的躺到了床上,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中用!
当!当!当!
忽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慕雅抬头向外看了看,应该是去而复返的两人吧,她抬手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才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姑娘?”袁良走进来,看到慕雅已经坐到了床头之上,吃惊的问着。
慕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刚才真是对不住。”
“姑娘哪里话,是在下不能解除姑娘的病痛,该说抱歉的人是在下。”袁良说着竟然轻轻一揖。
“公子哪里话,我这条命都是公子救的,慕。莫娘真是无以回报。”慕雅说着低下了头,好险,差点就说出慕雅这个名字了。
“莫娘?”袁良喃喃的叫着,沉思了一会又道:“莫娘,你这样吃药就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雅回忆着,从没时候开始的,是从那每天一碗汤药开始的吗?她不知道,只知道似乎她嘴中一有那种东西,胃中就翻滚不停。
慕雅摇了摇头,那段日子她实在是不愿回忆。
“想不起来了,那也无妨,眼下你先养养身子吧,以后在想办法。”袁良面上一暗,似是安慰地道。
慕雅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这话真的好熟悉啊,太医每次都是这样跟她说的,是不是因为知道她吃不下药,所以只能这样安慰了,什么都省掉了?
两人各自伤神,一时间屋内一阵沉默。
“公子。”
“莫娘。”
“公子先说。”
“莫娘先说。”
两人同时想要打破宁静,但是知道对方想说话,又都相互谦让。
“公子,莫。莫娘已经累了公子多日了,实在不敢在多劳烦公子,这有些银两,不成敬意,还望公子收下。”慕雅说着从身侧的包袱中取出了一锭银子,交到了袁良的身前。
袁良却是后退了几步,一定是狄山多嘴说了什么,但是如果莫娘真的知道了什么,那么他强留也说不过去,忽然他看到了慕雅一旁的包袱,不禁想起了当天他救她的情景,当下问道:“敢问姑娘家住何处?在下可以先将姑娘安置妥当,再行离开。”
慕雅却是手臂一垂,慢慢的低下了头,从皇宫中出来,哪里还是她的家?摇了摇头:“实不相瞒,莫娘早年与家人走散了,现在就是在想见一见家人,那样也算是了了心愿。”
“哦?不知。”袁良眉头紧锁,他想细问慕雅,但是又怕唐突了。
慕雅却像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之前听我娘对我说过,娘跟我爹是在战乱的时候走散的,那时候娘怀着我,整日在奔波,她想去找爹,却赶上了边疆的战事,之后。之后爹爹流落他乡,娘亲也是日夜思念,不久人世。”
慕雅说的声音哽咽,这的确就是她的身世,但是却不怎么准确,那是柳欣不敢告诉她,风瑶一直都是东躲西藏,就在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的时候,还是没有逃过死的命运。
那时的追兵将真个寺院都围得水泄不通,两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就是这个时候,慕雅出生了。
看着刚刚出生的慕雅,风瑶像是在没有什么顾虑一般,深深的吻上了慕雅的小手,便走了出去,当柳欣乘轿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她整个人就像是只刺猬一般,竟然万箭穿心而死。
“姑娘是要去。”
“去北榕。”慕雅深深的握住了双手,赌一把。
“呵呵,巧了,在下也是去北榕。在下有个朋友在北榕做生意,想要袁某去一趟,呵呵。”袁良云淡风轻的说着,但是欢快之声却是藏不住。
慕雅也暗暗松了口气,轻笑的看着他。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
袁良知道跟慕雅是走的一个方向,便也不再迟疑,雇了一辆马车,便匆匆的上路了,两人坐在马车里突然听到赶车的狄山说道。
袁良打起车帘,向外看了看,的确是不少的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袁良皱了皱眉道:“上前看看去吧。”
“好嘞。”狄山说着马鞭一扬,马儿便哒哒的向前跑去,忽的马车又是一停,顿时慕雅的心也是咯噔一下,刚才她隐约听到有人议论的是宫中的事,好像还提到了皇后。
她出来这么久了,王岳自然知道了此事,忽的车内一亮,狄山已经回来了,袁良询问的看着他,慕雅更是多了份忐忑,不安的看着狄山,一颗心似乎都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哎,告示说,宫中遭了小偷,偷走了皇后心爱的头钗,特发此令,悬赏捉拿。”狄山略感无趣的道,他本以为是什么国家大事呢,没有想到皇帝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劳师动众。
袁良一听也是一笑置之,这皇上还真是太宠这皇后了吧,只是一枚金钗,再让人做一支不就可以了吗?袁良不禁摇头。
但是慕雅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手上的包袱,脸色也苍白了起来,她没有想到王岳竟然会对她如此用心,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什么,但是她心中所想,他却都一一收纳在心。
她一直以为王岳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丝毫不曾顾及到她的感受,可是她的心,似乎他都明白。
什么对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柳欣留下的钗!
“莫娘。莫娘,你怎么了?”忽然袁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那紧紧收紧的双手,以为她又是身体不舒服,关切的叫着。
良久,慕雅才回过神来,她是莫娘,刚才是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
“我没事,我们走吧。”慕雅勉力一笑。
袁良却是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要不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他这话似乎不是跟慕雅说的,而是那个所谓的狄山。
果然狄山一瘪嘴,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下了车帘,赶起了车。
他们停在一个较大的客栈门前,袁良先跳下了车,慢慢抚着慕雅走了下来,客栈里熙熙攘攘的,但是当看到慕雅的容颜时,声音明显就安静了不少。
而两人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路上,见到众人的眼光似乎都是这般,都为慕雅的容颜倾倒。
忽的,一人一阵风似地从两人身边走过,撞得慕雅身子微微一歪,险些摔倒,幸好被袁良抚着,勉强站稳了。
“小偷!”忽的狄山喊了一声,向外追去了。众人此时像是才反应过来,纷纷对着小偷指指点点的,慕雅却只是向着外面看了看,伸手摸向包袱,什么都可以丢,唯独银钗不可以!
“啪!”
就在她不停的摸索的时候,突然一声轻响,再次让众人一怔,瞬间客栈又是一阵寂静。
只听到银钗在地上旋转了一下,终于是落地了,而慕雅的手却也僵在了半空,那个摸索的动作。
袁良的目光也死死的钉在了银钗之上。
“他们是皇宫大盗啊!”
忽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才醒过神来,纷纷围了上来,他们也都看了张榜,那份额的确不少。
袁良也万万没有想到,身边的人竟然是朝廷通缉犯,怪不得要去北榕。
还有刚才听到狄山说的消息的神态,只是他傻得以为她是病痛所致,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他?
慢慢的袁良松开了手,慕雅却是弯腰捡起了银钗,紧紧的握在手中,不管你们要怎样,这都是我最后要保护的东西了!
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已经有人慢慢向他们靠近了。
但是慕雅却没有太多的恐惧,反正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只是见不到慕雪感到有些遗憾了。
忽的一拳打向了她的眉间,强烈的拳风荡起了她额间的碎发,就在慕雅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候,忽然一个白影挡道了她的身前。
睁开眼,是袁良,他还不是没有就这样放弃自己,慕雅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为她热血奋战着,心中就像是一颗枯木,突然发起了新芽一般。
“走!”
忽然她的身子被人一拉,急速的跑了出去,上了马车,狂奔而去。
慕雅坐在摇晃不定的马车里,深深的感激着,刚才不经意的一瞥,她看到了他衣襟上的殷红,他竟然受伤了,一柄软剑就在他手中挽着剑花,白衣胜雪。
眼前不停的闪现着他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仿佛每个动作都在眼前定格,在脑海里烙上印记。
“哷——”忽的一阵马嘶,马车停了下来,慕雅急忙抓住了车壁,但是身子还是不禁向前一送,差点跌了出来。
“下车!”
袁良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也变得犀利起来,慕雅轻轻掀起了车帘,慢慢的走了出来。
但是她刚一落地,袁良的长剑便直直的向她刺了过来,身后就是马车,她是无处可躲,一个慌乱,哗。
包袱都落到了地上,里面的首饰衣服也都纷纷掉了出来,还有一块令牌。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剑尖又向着她近了一份,堪堪落在了颈上,微微泛凉,也微微疼痛。
慕雅抬头,袁良眼中射出了浓浓的杀气,红红的眼睛就像是他衣衫上的点点红腥。
“噗——”剑又上前送了一点,但是却是莫名的向下移了一份。
慕雅身子一晃,锁骨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禁不住打摆,她不在是他的病人了,不在对她嘘寒问暖了?
“说!”袁良闭上了眼,与其说他恨慕雅,不如说是恨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付出真心,难道他受过的伤还少吗?
“我。”慕雅看着痛苦的袁良,张了张嘴,她绝不是有意要瞒他,只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我。我。”慕雅连着说了几声,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心中焦虑,忽然眼前一黑,却是晕了过去。
袁良一见却是慌了,刚才还是咄咄逼问,可是此时却急忙收了手上的剑,急忙接住了将要倒下去的慕雅。
揽玉在怀,不禁顿时心中一荡,慕雅身上的脂粉气息不断地窜进了他的鼻孔,不禁让他有些血管膨胀。
“袁良,原来你们在这?”忽的身后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袁良回头,只见狄山已经赶了过来,见到他怀中的慕雅眉头不由得挑了挑:“哟,怎么这么快就泡上了?”
他语气轻佻,让袁良心中一阵不快:“你说话注意点。”
袁良和狄山其实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只是两人打赌,狄山输给了袁良,便充当随从一个月。
狄山走近,忽的眉头紧锁,盯紧了地上的银钗,又看了看袁良怀中的慕雅,惊讶的道:“难道。难道她就是皇榜上的盗贼?”狄山探寻的上下打量着。
袁良却是没有心情跟他说这些,轻轻的将慕雅扶起,交到了狄山的手中道:“照顾好她。”
狄山伸手扶住了慕雅,但是慕雅的身子柔软,让狄山有些不敢碰,平时他习惯出言调戏女孩儿,但是要他真的与女孩接触,却都是规规矩矩的。
袁良弯下腰,轻轻的捡拾着地上的衣物和银子,所有的东西都捡起来,还有一支银钗,当他的手想要碰触它的时候,却不禁颤抖了起来,这难道就是皇后的心爱之物?
“好了没有?”忽然狄山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将昏迷不醒的的慕雅交给他,还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好了。”袁良也是不快的应了一声,匆匆的走到了过来。
“把她弄醒吧,不然我们就没有办法上路了,我们的马车已经没有了。”狄山埋怨的说着。
袁良却也是皱了皱眉头,但是他说的却不无道理,他伸手,轻轻将手搭上了慕雅的腕间,把起了脉。
忽的他眉头一皱,从慕雅的脉象上看,慕雅却是因为心力交瘁,郁郁成疾而致,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悲悯,他皱眉拿出了怀中的银针肃声道:“扶好她。”
狄山知道他要为慕雅施针,脸上也敛去之前的嬉笑,认真了起来。
片刻下来,袁良终于停手,静静的看着慕雅,慕雅却是眉头紧锁,怎么都不肯醒来,这可是难为了狄山,但是他也不能就那样放着慕雅不管,所以心中不停的念叨着,快醒吧,快点醒吧,我很累的。
忽的慕雅一阵低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但是看到自己正被狄山揽在怀中,不禁心头一慌,“啪”的一声打到了狄山的脸上,顺势将他推到了很远。
“你想做什么?”慕雅的声音虚弱,伸手指着狄山问道。
狄山却是狠狠的皱了皱眉,攥起了拳头:“我想干什么?我让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说着竟然又一步步向着慕雅逼近。
“好了,不要闹了。”忽的袁良大喊了一声走了过来:“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狄山闻言冷哼了一声,才慢慢将拳头放了下来,掉头走了。
袁良因为刚才的事情也是心中不快,跟上了狄山的脚步,走在了前面,慕雅却是呆呆的愣在那里,两人似乎对她都不在友善起来,但是袁良却还是拿着她的东西!
慕雅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但是两人走得很快,慕雅一会便气喘吁吁起来。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袁良不禁也减缓了速度,狄山却是臭着脸嘀咕了一句:“真是个麻烦。”
“袁公子。”忽然慕雅停住了脚步,迟疑的叫了一声。
两人纷纷住了脚步,转身逆着光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我。我不想在拖累你们了,谢谢。你们几日的照顾。可是我。”慕雅想走,有想要回自己的东西,但是说着却有些语无伦次,竟然不知该怎么表达。
袁良也是犹豫不决的看着她,他们的确是没有必要在带着慕雅上路,而且说不定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他袁良却是一直以悲悯之心著称,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把东西给人家啦,人家不喜欢与我们通行了。”忽的狄山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了袁良肩上的包袱,走向前递到了慕雅大的手中:“好了,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你走吧,再见。”
狄山将包袱放到了慕雅的手中,便转身挥了挥手,拉起愣在一旁的袁良大步向前走。
袁良没有办法,低头走着,但是心中还是惦记着慕雅,害怕她一路上没什么照顾,别说是去北榕了,就是能不能走出这蓉城就是问题。
“我听到她在叫我。”忽然袁良走了走脚步停了下来,狄山却是很不耐烦的回过了头:“老兄啊,是你自作多情了,不要管她了,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狄山也听到后面有急促奔跑的声音,正一点点向他们走近,扑通。
猛的他心中咯噔一跳,她摔倒了。袁良也听到了,不禁都回头怔怔的看着。
慢慢的慕雅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她的衣衫上已经有一块一块的灰尘了,看来她不是之摔倒了一次。
“等等我。”慕雅口中呼着,不停的向这边赶着,两人却是眉头都微微皱了皱,停在原处。
“终于赶上你们了。”慕雅气喘吁吁的说着,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息着,袁良见状,不禁姘起二指,轻轻的在她背上一点,帮她顺着气。
“谢谢。”慕雅不知道为什么袁良会对她这么好,刚看到银钗的时候,明明杀她的心都有了。
“不客气,你。找我什么事?”袁良问道。
“嗯。”慕雅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慕雅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袁良却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问道:“什么东西?”
“银钗。”慕雅低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良却是将头转向了一旁,看向了别处。
“袁良!”忽然慕雅有些急了,提高了声音道,原本一旁的狄山并不在意,只是四处看着风景,但是却被慕雅的这声叫给吸引过来了。
“怎么了?袁良,你那人家东西了?”狄山瞬间插了进来,好奇的问着,但是两人却是谁都不肯说,只把他一人凉在一旁。
“你。怎样才肯给我?”慕雅忽的压低了声音,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有求于人。
袁良看到她急切的神情,却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道:“我只是想将它物归原主,至于你,我可以不追究。”
“你。”慕雅哑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跺了跺脚道:“你。过来!”说着慕雅独自走到了一旁。
狄山好奇的看着两人,袁良也想不出慕雅要他过去做什么。
“她。要你过去。”狄山见到袁良不动,却是先前捅了捅他的胳膊道,袁良白了他一眼,却也是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
“你有没有听说过,昔时的西晋王和九龙杯的事,西晋王丢了九龙杯,却又抹不开面子要别人给他满世界的找,所以谎称是丢了玉玺。”慕雅说着白了他一眼,袁良却是惊怔的看着她:“难道你是说。”袁良惊得有些说不话来,又上下的打量着慕雅:“难道你是。”
“给我吧。”慕雅向着袁良伸出了手,袁良却还是愣在原地。
“把它给我吧,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慕雅轻笑着道。
“卑职参见公主!”
忽的袁良双膝跪地,向着慕雅拜了下去,慕雅一阵慌张,不禁连连后退:“你在做什么?”
“你说她。就是慕雅公主?”狄山认真了起来,慢慢的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袁良问道。
“快快跪下。”袁良拉着狄山道。
“我不是。”慕雅反驳着身子转向了一旁,此次她只是想悄悄见一见慕雪就好,不想又搞得满城风雨。
“公主。”袁良却是辛苦的膝行着,狄山看到认真的袁良也严肃了起来,单膝跪地道:“参见公主!”
慕雅闭上了眼,她不想做什么公主,只是想要家人团聚,这便是她最后一个愿望了,为什么不管怎么样,她都摆脱不掉这个身份呢!
“你们不要这样,先起身吧。”慕雅轻声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
“哷。”
忽的马车一停,袁良的声音传来:“启禀公主,现在已经到达我们北榕国界了。”
“好,辛苦你们了。”慕雅心中一阵欢喜,虽然对于眼前的这片土地她很是陌生,但是想着当年自己带的父亲就在这片土地上驰骋,马上就要见到慕雪,心中还是有着莫名的激动。
她仿佛也能感受到,慕雪也正在某个地方迫切的等着她,等着她的见面。
“我们快些走吧。”慕雅有些急切,催促着,但是却听到外面半响没有声音,不禁打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大路上正有一群人佝偻的行走着,衣服都撕破了,脸上也是灰尘满面,看的慕雅连连皱眉,怎么?这就是北榕吗?
“发生了什么事?”慕雅不安的问着。
“卑职这就去打探。”袁良说着,微微一揖后退,向着那群人走去,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
“启禀公主,卑职问过了,眼下有战事发生,这些。这些是战乱的灾民。”袁良也没有想到,他们刚刚离开两个月竟然会有这么大事情发生。
慕雅的目光却是久久的看着他们,心中悲戚不已,战争都是为了什么?受苦可都是平民百姓,缓缓的转头对着两人道:“我们还有些干粮,拿去给他们分一分吧。”
两人犹豫了一会,慕雅的身体也是需要补充食物的,如果都分给他们的话。但是看到他们流离失所,饥肠辘辘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有几个还是个娃娃呢。
两人慢慢拿出了干粮,走向了人群,慕雅看着也是一阵欣慰,不管怎么样,在自己死前还能为百姓做点什么,也是一件好事。
两人也很快就回来了,众人不禁纷纷对着这边跪了下来,不停的膜拜着,却让慕雅心中的酸楚更深了一层,她能做的是那样的微乎其微。
“为何又会起战争?”慕雅像是自言自语的问着,两人纷纷摇头。
“我们还是走吧。”慕雅轻轻的风放下了车帘,马车又缓缓行走,一路上,他们又遇上了好多那样的人,但是他们也要山穷水尽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给了,慕雅连连叹气,手上不停的抚摸着银钗,那做工精致,如果典当,应该也能值些钱的。
“停车。”慕雅突然看到路旁有一个当铺,不禁喊了一声,马车也应声而停。
“公主有何吩咐。”
慕雅轻轻打起车帘,轻轻走了出来,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了银钗,交到了袁良的手上道:“把它当了吧,换点吃的。”
袁良一愣,怎么也不可去接那银钗,他自是知道银钗对慕雅的重要性,就是再怎么困难也不能动的,他看着银钗摇了摇头:“公主。这个。还是收好吧。”
慕雅却是摇了摇头,将银钗塞到了袁良的手中:“拿去吧。”
“让开!让开!”
就在这时,突然两匹枣红马匆匆奔了过来,直直冲着慕雅的马车。
袁良一见,忽的揽过慕雅向着一旁一闪。
“哷。”
枣红马骤然一停,停在了马车前面,两人不快的看着眼前的三人,马鞭向了三人道:“你们是什么人,靖王驾临,还不赶紧回避。”
三人看着趾高气昂的两人,皱起了眉头,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着。
“退下,休得无礼。”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也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慕雅三人纷纷抬头,只见眼前是一个威武的将军装束,一身盔甲,更是让人生出一股敬畏之意,但是眼前的这人有些熟悉,她在哪见过。
忽的那人也开始打量起她,那张绝代的面容:“雅儿?”
司马浩天惊呼的跳下了战马,众人也纷纷下马,司马浩天匆匆的走到了她的身前,激动地伸手握住了她的素手:“雅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雅怔怔的看着他,迟疑地道:“浩天?”
见到司马浩天点头,面上也是万分的欣喜,慕雅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两人竟执手凝噎,似乎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单单只有两人。
“你应该叫我皇兄。”司马浩天突然轻轻一笑,宠溺的看着眼前的慕雅,她的容颜真的是跟记忆中母亲的容颜一模一样,甚至比母亲还要美上三分。
“皇兄。”慕雅轻轻叫了一声,虽然这个称谓很是陌生,但是她也知道这都是要面对的,这不在是梦中。
司马浩天点了点头,渐渐的目光看向了她的身后,问道:“他们是?”
司马浩天见到两人的装束并不像是什么官员,而且汐汀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慕雅与自己见面。
“参见大皇子!”两人一听,却纷纷双手抱拳,拜了下去。
这样司马浩天更是惊讶了,不解的看着两人,朝廷他待的时日也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两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从他们的称呼上看,像是并不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
“两位壮士请起。”司马浩天狐疑的看着两人道:“不知两位壮士怎么称呼?”
“草民袁良,狄山。”两人说着又纷纷抱拳:“大皇子,这里人多口杂,容后禀。”
司马浩天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前的慕雅道:“走,去我府上吧。”
慕雅点头,她来的仓促,正不知该怎么才能进宫,听司马浩天这样一说,便欣然点头。
“王爷……”忽然身后一人凑到了司马浩天的耳边说着什么,但是司马浩天却是淡淡的道:“我自有主张。”
说着又向着慕雅一笑,牵着慕雅的手,走到了战马旁,想要将慕雅扶到马上。
“大皇子,不可!”忽然默不作声的袁良大步走向前来,但是还未走到司马浩天三步内,便被司马浩天随从挡住了脚步。
“壮士要说什么?”司马浩天见到袁良面上的紧张的神色,也是不快的看着他。
“大皇子,之前草民为公主把过脉,她身体虚弱,恐怕经不起马上颠簸。”袁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但是他真的是为慕雅担心。
司马浩天听完脸色缓和了不少,动作也停了下来,凝重的点了点头:“雅儿,要不你还是乘马车?”
慕雅却是转身一笑:“不,雅儿也想骑马。”
慕雅一直都有马背上的情结,但是她是闺中女子,怎么都不该这样的抛头露面,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好。”司马浩天突然爽朗一笑,伸手将慕雅抱上了战马,自己也是轻轻一跃,上了马,一扯钢绳,马儿便快速的跑了起来,众人一见也纷纷跟在后面。
袁良却是一直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身影,原来,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使慕雅展颜,他心中唯有这样的一声叹息。
“我们是不是也要跟上?”狄山见到袁良一直没有动静,不禁摇了摇头问道,袁良点头,驾车而去。
所谓的府邸很快就到了,但是却不是那种奢华的豪宅,有的只是几间简陋的房间,慕雅见了不禁大惑不解。
“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皇子了……”司马浩天轻轻扶着慕雅向里走,一边走着一边道:“雅儿,雅儿。”
司马浩天激动的叫着:“那时候我带着父王的尸首回朝,便遭到了暗算,眼下更是沦为了反贼。”
慕雅一听,身子不禁一颤,她知道,司马浩天虽然面上说的轻松,但是握着她的手,却是有着微微的颤抖。
但是她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她也是皇权争斗中的牺牲品,个中的煎熬也是明白。
“那……当朝者谁?”慕雅有些安奈不住,忽的问了出来。
“六弟。”司马浩天仰天看了看,在北榕,除了那个在边关一呼百应的司马风澜,又有谁有能力与他抗衡?
但是那也是他曾经最要好的兄弟。
众皇子之中,他没有什么同胞之福,风瑶当年就早早离他而去,也只留下他一个骨肉,但是幸好那时还有风阑,一个彼此不离不弃的玩伴。
可是没有想到今日却是兵戈相向。
慕雅低下了头,她忽然想起了路上见到的灾民们,他们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场战乱?
“雅儿,你在怪我吗?”司马浩天见到慕雅低下了头,脸色苍白。
当年也就是因为两国交战,才会令风瑶失踪,也累了慕雅一生,她心中应该痛恨这些吧?
慕雅缓缓抬起了头,眼中湿润:“不……我不知道。”
北榕之事她自然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但是她也不忍心看到劳苦百姓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可是生在皇权之下的她也深知他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看着慕雅眼中的泪摇摇欲坠,司马浩天心头不禁泛起一丝疼痛,她真的跟母后一样,一样的悲天悯人。
轻轻捧起了慕雅的头,端详着:“我答应你,只要救出慕雪和苏萤,我就息战。”
“雪儿?”忽的慕雅猛的一抖:“雪儿她……她怎么样了?”慕雅一颗心猛的提了起来,妹妹,那才是她的一心所系!不禁紧紧的揪住了司马浩天的衣襟,像是受惊的小兽。
司马浩天看到紧张的她,不禁抬手抚上了她的背:“雪儿……雪儿她……只是还在皇宫中,没有大碍。”
司马浩天说着双手也渐渐收紧,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也是慕雪搭救,但是以司马风澜的性子,如果知道了此事,又岂能善罢甘休!
“姐姐,救救我……姐姐,我好痛啊……”
忽的慕雅惊醒,睁开了眼,轻轻起身,衣衫竟然湿了一片,都是被冷汗湿透的。
隐约的她看到了慕雪空洞的一双眼睛,只剩一双眼睛了,但是眼中有的却都是惶恐和无助一遍遍的叫着她。
“雪儿……”慕雅轻轻的捂上了脸庞,她有心无力。
几日下来,她一直都是跟着司马浩天东奔西走,看着战争的残酷和血腥,那样的血肉横飞,仿佛她一闭眼,就能闻到那股惨烈。
可是她又不能不面对,或许慕雪就在那些成千上万的刀影的后面,苦苦等着有那么重见天日的一天。
她矛盾着,痛苦着。
“雅儿,你又做恶梦了?”慢慢的一个人影拿着烛火轻轻的走了过来,慕雅抬头,是司马浩天,看到他眼中的血丝,不禁暗想,想来他也是几日都没有睡好吧。
忽的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司马浩天还是走了过去,轻轻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如说说话吧。”司马浩天提议着。
慕雅点头,他们虽说是兄妹,但是却彼此都是那样的陌生,对于他们来说,出了流着同样的血液能让他们有着一样的沸腾之外,其他都是冰的。
“记得小时候,母后在我睡不着的时候,都会给我讲故事。”司马浩天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似乎正如传说中那样,人死之后便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而他一仰头,便能看到风瑶在对他微笑。
“是吗?”慕雅顿时也有着一丝的向往,每次听到周围的孩子说起自己的母亲似乎都能看到这样一副神情,那时的她就十分的羡慕,也时刻期盼着,有一天,柳欣也会那样对她,但是她盼了二十年,没有。
记忆中的母亲对她只有不断的要求,会说一些让她似懂非懂的处世之道,却从来不会像倍的母亲那样揽她入怀,为她讲动听的故事。
柳欣在她的印象中都是冰冷的,对她如此,对雪儿更甚。
或许这就是导致她今天的性格吧。
司马浩天看到慕雅脸上的期盼之色,不禁回忆着风瑶当年的语气,慢慢讲来:“很早很早以前,天上住着一个玉皇大帝,她有七个女儿,每个女儿都是聪慧过人,可是虽然天上的日子是无忧无虑,但是却也是平淡无奇,几人实在是无趣,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人间。”
“七人便时不时的会到人间走一趟,有一次,最小的七仙女下凡之时,看到忠厚老实的董永,不禁芳心暗许,要槐树精为他们做媒。”
“但是总是天不遂人愿。”司马浩天看着听得入神的慕雅话锋一转:“天庭很快就发现了七仙女私配凡人,势要拆撒姻缘,仙人不能通婚。”
“天庭怎么处置他们了?”一个老套的故事慕雅却听得津津有味,她要的不是故事本身,却是这种气氛,她喜欢司马浩天对她的无限宠溺的那种眼神。
“七仙女被抓回了天庭,两人不得见。”司马浩天声音低了下去,忽而又道:“可是天无绝人之路,董永好人终得好报,原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竟然是头神牛,就在他整日消沉的时候,突然对他开口说话:‘你披上我的皮,便可上天去找她。’”
“董永听了他的话,担起两个孩子,便飞身上天,说要找王母娘娘理论,他们是明媒正娶,有三媒六证的。后来……”司马浩天说着突然心中一阵难受,眼睛也湿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一个听过千百遍的故事中流泪。
“后来怎样?”慕雅看到他的异样,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司马浩天抿嘴一笑低下了头道:“后来王母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是提出一个条件,要想娶她的女儿,就必须能够有一技之长,让她以后可以放心。而她给牛郎的题目就是,各凭本事,让王母追不上他。”
“王母这是欺负人。”忽然慕雅孩子般的打抱不平,司马浩天却是笑着看了看她道:“你别急,我还没说完。”
“七仙女知道此时,便偷偷的见了牛郎,告诉他,王母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要他拿着许多东西,一边跑一边扔,不出意外,王母定然会舍不得的捡起来。牛郎听后,信心满满的应战了,果然如七仙女所说,王母忙不颠的拾着他仍的东西,可是就在他欣喜的时候,王母忽的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划了一条银河,而牛郎便再也过不来,见不到七仙女了。”司马浩天说完垂下了头,他真的好怕,好怕再也见到慕雪了。
虽然他知道他不像牛郎那样有着理直气壮的理由,让上天给他个说法,但是他的心中还是会时时刻刻的祈求着,不管结局是怎样,定要他在看一眼慕雪,看一眼那个黄昏热舞的的春碧!
“总还会见面的!”忽然慕雅伸手紧紧握住了司马浩天的手,司马浩天抬头,感激的看着她,原来她知道。
两人像是相互打气一般,相视一笑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的出去看看了。”司马浩天突然觉得屋内压抑得很,像是有些透不过起来,是真有那么多的神话要人缅怀吗?不是,他们只是想要找个神话来安慰自己,不要让自己绝望,告诉自己,只要向前看,都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皇兄……”看到欲走的司马浩天,慕雅突然不舍的叫了一声,她突然发现,在这无尽的夜里,有个人说说话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司马浩天回过了头,轻轻一笑:“好好休息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雅低下了头,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玉,其实她是想告诉他,他的玉佩落到那里,准确的说,应该是慕雪的,只是素手抚上,玉佩已经不是完璧了。
上面只有最末的三个字来:舞风华。
轻轻的将玉捧至胸口,似乎都能感受到慕雪的气息。
慕雅轻轻躺了下去,似乎闭上眼就能看到慕雪在轻轻的对着她笑,姐姐,姐姐的叫着她。
就要见面了,慕雅轻轻的对着那个影子道,就要见面了,你等我。
天气有些冷了,慕雅轻轻的拽了拽身上的被子,身子也向里面缩了缩,蜷起了身子。
这天她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甜的梦。
梦中的她正牵着慕雪的手,看着远远的春色盎然,一望无际的草色,还有那莺歌燕舞。
“看,那边。”慕雪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柳枝,欣喜的叫着,慕雅看去,柳枝已经开始泛绿了,冒出了点点的新绿,两人牵手走了过去,静静的仰头看着。
“姐姐。”慕雪孩子般的叫着她,有着欢喜,有着依恋。慕雅蓦地也是心头一阵甜蜜,很久没听她这样叫过自己了。
“你过得好吗?”慕雪轻轻歪头,靠在了她的肩上,细细的问着。
慕雅轻轻的笑着,几年的生活似乎已经在脑海中翻腾了起来,但是过滤到嘴边也就只剩下了两个字:“很好。”
真的很好,眼下见到慕雪了,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毕竟过去的就过去了。
“你呢?”
“我也很好。”慕雪轻轻的荡起了手,但是慕雅却觉得肩上一凉,微微转头却看到慕雪眼角闪烁着点点的泪痕。
“我很高兴遇上了他,能让我忘记自己。”慕雪轻轻的说着,眼睛看向了远方,他的脸庞似乎就在眼前,看到她投过来的眼神,微微的笑着。
慕雅轻轻的点头,那可笑的一幕也在眼前回荡:“我……我们……”慕雅说着却欲言又止,似乎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明白的。
慕雅只是歪头看向了远处的王岳,还是此时的王岳比较可爱,没有了之前的内忧外患,他也可以舒心一笑了。
哥哥是不是也一样呢?
她看到远远的司马浩天正和王岳不知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有爽朗的笑声传过来,听得两人也都是心情一畅。
这是不是就是他们希望的结局呢?
汐汀和北榕百年修好,百姓安居乐业,百废俱兴,而她也能与慕雪相偎相依,也算是共享天伦了。
“雅儿……”忽然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她不禁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跟她有着九分相像的美妇,正远远的看着她,阳光下眼角浮动的,那是泪滴吗?
“雅儿,这是你母后啊,快过来……”
那是司马羁宇,他在向她招手,慢慢的慕雅起身,向着两人走去,这就是她的母亲,那个风华绝代的母亲?她有些迟疑,但还是慢慢的向她走去,风瑶也是张开了双臂,轻轻的拥她入怀,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慕雅也是鼻子一酸,叫道:“母亲……”
虽然生硬,但是风瑶却很是受用,司马羁宇也是十分的高兴,慢慢的,司马浩天和王岳也走了过来,看着幸福的慕雅。
“姐姐。”一声轻唤,几人纷纷回头,慕雅一怔,那是——柳欣。
“娘!”慕雅激动的叫着,回身揽过了柳欣,但是下一瞬却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风瑶,风瑶却是不怎么在意,轻轻的拉起了两人的手道:“欣儿比我这个母亲称职多了……”
柳欣却是轻轻的低下了头,她想起了慕雪,不知道此时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对于慕雅她是尽心了,但是却是亏欠着慕雪。
“娘……”慕雪却是再也坐不住了,急速的跑了过来,但是当她走近柳欣时,却忽然又慢了下来,眼前的柳欣是不是对她还是有距离。
“雪儿,来啊……”
直到柳欣轻轻的唤着,慕雪才轻轻的抱住了她,而这个拥抱却长久的很,像是一个迟来的拥抱,从她刚刚懂事起,或者从她认识叶秋起,她们已经在各种的互不相让中失去了好多。
谁都不愿破坏她们。
“方忠。”忽然风瑶惊呼一声,几人才抬头看去,慕雅看到那个养育了自己一十八年的父亲,忽的有着千言万语,但是却都凝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柳欣却是拉着慕雪的手,轻轻的向他走去。
“微臣参见皇上,君上。”方忠走近,跪拜,柳欣和慕雪也盈盈矮身。
王岳和司马浩天却是轻笑的看着,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今日只是出游,不分君臣。”
“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走吧!”忽的司马羁宇大笑着走了过来,轻轻挥了挥手道,众人也都互看了一眼,携手一笑,向前走去。
“啊!这牡丹开的真好!”忽的慕雅看到了不远处的牡丹,不禁奔了过去,轻轻的放在鼻尖上嗅了嗅道:“绿艳开且静,红衣浅复深。”
王岳轻笑着看着她,但是转头却看到慕雪正捧着一束梅花,静静闭上了眼,轻轻的嗅着花香。
此时或许只有司马浩天才懂。
已是苍茫看不真,人间处处绝凡尘。且从曲膝虔诚跪,祈我梅花一瓣身。
“梦里春风相媚好,一夜花开,一捧花开巧。素面红衣许怀抱……”轻轻的耳边传来了司马浩天的声音,暖暖花香……
晴空万里,几朵白云在悠闲地晃来晃去,一阵南风刮来,吹得人暖暖的,像是一只温柔的大手抚摸着你。
“雪儿,你快下来吧,小心呢。”一个小女孩抬头望着高处的另一个小女孩关切的道,
但是那个被唤作雪儿的女孩却是不在意,一边看着外面的大好的景色,一边不时的回过头跟着她说一些外面的景色,
“看,那树上竟然长毛毛虫了。”她兴奋着,终于看到了绿意了,兴奋的根本不看脚下,而墙下方的女孩却是为她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的惊呼着。
“雪儿,你下来!”
忽然一声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慕雪猛的回头,不料脚上一滑,双脚一空,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竟然就要摔了下来。
慕雪一阵惊呼,但是就在下落的时候,慕雪突然双脚在墙壁一借力,顿时阻去了不少的力道,但是却没有改变下落的势头。
一旁的柳欣看着却是一阵心惊,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小小的慕雪竟然会有这样的身手,而且她的韧性也很好,绝对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
慕雅一见,却急忙跑上前去,她想接住慕雪的身子,但是当她赶过去的时候,只见柳欣已经早已把她托了起来。
慕雪仰头看着柳欣的一脸铁青,整个身子也都僵了起来,慢慢的柳欣将她放到了地上,两人互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等着狂风暴雨。
“为什么要上去?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柳欣竖着眉头问着慕雪,慕雪却是不服气的抬头:“是母亲喊我的时候,我吓到了,所以才会摔下来的……”
“呵呵,你竟然还有理?”柳欣看着小小的慕雪,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理由反驳:“一个姑娘家,爬那么高做什么?知不知道礼仪?”
“娘,是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忽然慕雅抬起了头,害怕的看着柳欣,柳欣却是扬了扬眉:“怎么?你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好,改天我带你们出去玩就是,但是这样爬墙是不对的,知道吗?”
柳欣矮下身,轻轻的拍了拍慕雅的头道,慕雅点头:“知道了。”
“那你去玩吧。”柳欣轻轻笑了笑,慕雅也是温婉一笑,拉起慕雪的手道:“走,我们去玩去。”
但是没有想到柳欣一见到慕雪,她的脸色便刷的一变:“雪儿不能去。”
慕雅不解的看着柳欣,悻悻的放开了慕雪的手,慕雪更是万分委屈的看着柳欣,但是柳欣却没有一丝的缓和,用力拉过了慕雪的手厉声道:“走!你跟我来!”
慕雪含泪看了慕雅一眼,不快的跟着柳欣走了,慕雅担心的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没有离开,而是忐忑的跟了过去。
一路走着,慕雅看到柳欣将慕雪带到她的房间,闭上了门,甚至是几个侍女都被赶了出来,趁众人不注意,慕雅慢慢的靠近了门旁,将耳朵贴到了门上,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啪!说你资质平庸,成不了大器!说!”柳欣一手拿着藤条狠狠的打向了慕雪,但是慕雪却是毫不低头,紧闭着嘴。
“说不说!”
啪的又是一下,慕雪身子有些歪了,双手撑在地上。
“我资质平庸,成不了大器。”稚嫩的声音说着,就是此时的柳欣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手上的藤条还是又一次的挥向了慕雪的后背。
“记住今天的话。”柳欣将藤条向一旁一扔,像是带着哭腔一般的说着,慕雪却也不说话,直直的跪在那里。
慕雅在门口看着一切,觉得母亲对雪儿太无情了,哪有人叫自己的孩子说什么自己的资质平庸,成不了大器的?
她慢慢低下了头,很是不理解。但是当她再次向里面看的时候,却发现,柳欣竟然坐到了一旁,默默的垂着泪,顿时她的心也觉得好难过。
只是她一时贪心,竟然累的妹妹挨打,母亲垂泪,轻轻的推开了门,慢慢的走了进去。
柳欣猛的一惊,急忙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皱眉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我……”慕雅轻轻的跪在了柳欣的身前:“雅儿知错了,雅儿不该惹娘亲生气,但是请娘亲饶了妹妹吧。”
慕雅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慕雪,匆匆一瞥,竟然看到她薄薄的衣衫下,竟然隆起高高的血痕,那一定很疼吧。
但是柳欣只是轻轻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在慕雪身上游动,眼神有些复杂,琢磨不定的看着慕雅道:“人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所以你以后……以后也要乖乖的……”
隐隐的,柳欣的眼角里又蓄满了泪,她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又怎样才能说服慕雪,让她放弃。
慕雅点头,在柳欣的搀扶之下慢慢起身,但是她最担心的却是慕雪,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对慕雪那么凶。
顺着慕雅的眼神,柳欣也看向了慕雪,她知道她身上一定很疼,但是看着她微微垂下的头竟然一点都没有哭,柳欣心中不禁长长叹了口气,看到今天的慕雪,她不禁也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自己认准了一件事,便就是这样,九头牛都拉不过来。
但是此时的她也一样不信那个邪,非得要慕雪认错不可。
“雅儿,你先出去一会儿,娘要和慕雪好好说说话。”柳欣轻轻的拉着慕雅的手,将她领到了门口,慕雅极不情愿的走了出去,回头又看了柳欣一眼道:“妹妹还小,娘亲不要太怪她。”
柳欣轻轻一笑,她实在是被慕雅的话逗乐了。
轻轻关上门,她又走到了慕雪的身前:“你仔细跟我说,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柳欣刚才看到了慕雪身上的武艺,便开始问她是谁教给她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慕雪竟然守口如瓶,直到她开口诈她:“是不是一个红衣的大哥哥?”
慕雪惊讶的看着她,微微的点头。
问到这,柳欣心中便是了然,定然是叶秋,叶秋是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但是正是因为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才不愿让慕雪走这条路,这条路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一条万分艰险的路。
“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见他。”柳欣严肃的走到慕雪身前命令着,但是慕雪却是委屈的抬起了脸,委屈的泪一直都在眼眶中打着转,但是看着眼前愤怒的柳欣却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直至这时,柳欣才慢慢扶起了她,轻轻的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前。
“疼不疼?”柳欣轻轻的掀开了慕雪的衣衫,看着雪白的肌肤上肿起了高高的血痕,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的下落。
慕雪似乎也被这一声问的更加委屈了起来,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让她跟着红衣哥哥习武,她喜欢那样飞来飞去的感觉。
而且红衣哥哥还夸她很有天分,只要跟着他,以后必定是会有一番作为的。
这句话,她只听父亲和教书的先生说过,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不是那样的选择,便有了现在的结果? 钗头凤:错嫁双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