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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的春游

　　和小林逛菜市场。用了不多的钱，买了一斤马兰头，七只玉米，五根茭白，一块豆腐，咸鸭蛋若干，然后又去他相熟的店买牛肉。

　　买这么多菜，是因为我的家人明天就到了。

　　我说，按照计划，我在乡下一个月，完成工作，大丁会带着孩子、婆婆、孩子阿姨过来与我会合，在南方玩几天，一起回。往年也是如此。先是一个人的春游，然后是一家人的春游。

　　“你们每次出行都带着阿姨吗？”

　　我说是。单姐来我家里三年了，相处如家人，既然是家人，就不能把她区别在外。前年去苏梅岛，公婆年纪大，公公腰不好，买的平躺公务舱，预算增加，机票代理说，给阿姨订经济舱就好呀，大丁表示反对，说要订经济舱，也是他坐，不能让阿姨坐。

　　婆婆七十了，愿意出来旅行，我们当然很高兴带上她。

　　小孩两岁多，从四个月就开始旅行，已经坐过十几次飞机。很多人担心，孩子弱小，经受不了漫长旅途，其实，他们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和结实。但我们要给她准备好充分的食物和玩具，以及她从来没见过的应对突然焦躁、转移注意力的小东西，还要教她养成飞机上不要吵闹的习惯。现在她已熟悉在路上的生活，自己拉行李箱，一上飞机就跟他父亲一样，呼呼大睡。

　　一家人出去旅行，还有个好处就是，有人帮我们带着孩子。我和大丁可以一起去机场吸烟室吸烟。晚上，他们都睡了，我们可以开车去看看当地的夜晚。嗯，还有吃夜宵。

　　唯一不好的是，我婆婆和单姐，有时候会在旅途中闹点儿小矛盾。我夹在其中，一筹莫展。在家的时候，她们明明相处得很好。

　　“哦，对了，麻烦你找村民买两只土鸡。”我对小林说。

　　在开车去接站之前，小林从阁楼上提了个儿童安全座椅，说有些污渍，来不及洗了，但已擦干净。有，总比没有好。

　　一个人开车，上高速路，去丽水高铁站。

　　七十多公里，用了七十分钟。

　　一路都下着雨。

　　车穿过了很多隧道，灯火迷茫，在速度和光线中迷幻片刻，就像陷入无法自拔的回忆，突然，又冲了出去，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

　　路过了来的时候，在黑夜里经过的象溪。终于看清了，山青，水绿，一片湿润。

　　在出站口翘首等待。大屏幕上，终于跳出“到达”二字。空荡荡的出口，开始有人出来，越来越多。很轻松就看见了女儿，她高高在上，东张西望，被她父亲扛在脖子上。我开心地上去迎接，把女儿抱住。

　　大丁开车，一路高速，回到县城，上山，拐进那个路口，路过竹林，停在古松下，小林笑容满面地出来迎接我们。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婆婆和阿姨住在叫“陌上”的房间，一楼是榻榻米，阁楼是床。

　　我说：“单姐，你和孩子睡榻榻米。妈，你睡楼上。”单姐没睡过榻榻米，把它理解为地铺，有些不满意，于是带着孩子爬楼梯，到阁楼里看了看，过了一会儿，传来女儿的声音：“我要睡楼上！”

　　我只好寻求婆婆的意见，问她是否能睡惯榻榻米。“都行！”我婆婆说。

　　晚上，雨仍然下个不停。今天的乡村夜雨，氛围和之前截然不同。房间里灯光温暖，充满了孩子的歌声。大丁在马桶上坐了半个小时，女儿在外面一边玩，一边唱：“爸爸爸爸，多么辛苦呀……”

　　我靠在洗手间门外的墙上，跟大丁商量事情。

　　我说，今天单姐和妈抢房间，很不对。虽然妈说没问题，但刚才我去跟她道晚安的时候，我听见她叹气了。我怕她睡不惯地铺，更怕她俩这次出来，又暗中较劲。

　　大丁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怎么办？”

　　“明天我问问妈，榻榻米要是不好睡，我就让小林再给开个房间，让妈单独住。哪怕多花点儿钱。出来旅行，图个心情舒畅，别心里憋着气，晚上还睡不好。”

　　“那你决定。”传来冲水的声音。

　　女儿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异常兴奋，爬到床上打几个滚，然后站起来宣布：“我今天晚上要和妈妈睡！”

　　晚上女儿睡在我和大丁的中间，她很热，不停地踢被子，各种飞腿，我一夜没睡，不停地给她盖被，还练了一晚上侧睡功，以前，是一张大床任我驰骋。昨晚，父女俩睡姿奔放，只给我留五十厘米领地，这很考验人的平衡力。不但要提防被女儿一脚蹬脸上，还要时不时把她的脚从她爹脸上抓回来。

　　尽管没睡好，照样很早就醒了，挂着黑眼圈起来，去餐厅安排家人的早饭。女儿和大丁还在熟睡，婆婆和单姐已经去山上走了一圈，面色愉悦，身上披着清风。

　　“山上有很多竹笋，我走的时候要挖几根带走。”单姐说。

　　和婆婆吃完早饭，我去接女儿起床，她穿好衣服、洗漱完之后，大丁还在睡。每次来南方，他都很爱睡觉，湿润的空气让他舒服，彻底放松下来。

　　和女儿去餐厅的路上，我遇见了那只曾经结下梁子的大狗。

　　“你好，狗狗，请不要咬我。”女儿停下来，用稚嫩的声音打招呼。初来乍到，她可比我会处。

　　吃过早饭，微雨多云，大丁睡觉，婆婆和单姐拿着伞又去山上溜达。我和小孩在露台插花画画，各得其乐。为大丁端到露台的早餐已经凉了，我不时穿过栅门回房去看他起来没有，房门还没打开，听见里面鼾声如雷，就退了回来。让他睡，睡到什么时候都行。饭一顿不吃没关系，还有什么比春天睡觉更舒服的？

　　后面的几天，就是这么过的。大丁痛痛快快睡觉，婆婆和单姐在野花、竹林、茶园中散步。女儿每天在露台上画画，还和麦兜处成了朋友。我负责安排一家人的午饭和晚饭吃什么。

　　没有去任何的景点，只去山上喝过一次下午茶。一家人在森林里走到夕阳西下，婆婆采了一大把杜鹃带回来。

　　还玩过一次抓麻雀的游戏，一无所获。

　　临走的前一天，风急雨骤，气温突降，我们烧起了壁炉，就待在跳跃着温暖火光的房间里。傍晚，雨停了一阵，我走到露台上呼吸，看被雨雾笼罩的群山，没想好怎么和这里告别。

　　山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妈妈，妈妈，我在这儿……”

　　我循声望去，群山环抱，小孩被她爸扛到了菜地里，桃树下，天地飘着细雨，他们没有打伞。

　　雨很干净，淋一点儿没关系。

　　下雨喝酒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明天要走了，你把账算好，告诉我。该怎么算怎么算，房费，咖啡，餐食……我再多给你五百，开车违章押金哈。这段时间，我开你的车，保不齐有违章。”

　　“违章金不用。”

　　“总之，谢谢你的诸多照顾。

　　“刚来的时候，太冷，开了很多的空调，可能电费会很高。不要到时候一算账，这单亏了……”

　　“不会，认识你就不亏。” 今天的我有点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