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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花尽

　　“月昉没有回来。”是久站在五九七对面，汇报一般的语气。

　　“实际上，”五九七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我以为你也不会回来了。”

　　是久低着头，没说话。

　　五九七又问：“舍得吗？”

　　是久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高楼林立在茂盛的大树之间，人与自然经过了几千年的相互磨合终于找到了最佳的相处模式。

　　可是，大街上，你看到的那些面孔，说不上来悲喜，如同被程式化了的机器人一样，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高效、从容、镇定自若。

　　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阴谋，同样的，也没有关心，没有期待，没有情爱。

　　不会有人像甘蔗一样挂羊头卖狗肉，同样不会有人像甘蔗一样在听说她要离开的时候，拉着她悲伤哭泣，说舍不得。

　　不会有人像周丛一样连自主意识都掌握不好，同样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爱着一个人，为她活着，为她死去。

　　不会有人像曾沧和唐不云一样，那般行径荒唐，同样也不会有人像他们那样无声付出，无声陪伴。

　　不会有人是夷芳，不会有人是姜桃，不会有人像她们一样，成为彼此人生当中不可或缺的信仰。

　　不会有人是梁闻，不会有人是沈轻殊，不会有人能相信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还会有一个人深深地、无条件地爱着自己。

　　不会有人是陈羡，不会有人是向照初，不会有人为了军人使命能放弃一切，包括生命，也就无从感知劫后余生睁眼还能看到心爱的人在身边的那种满足和幸福。

　　甚至没有乞丐，没有葛升。

　　这个世界人人都活得差不多，活着好像也只是为了不死去。

　　……

　　“舍不得。”是久回。

　　“舍不得的是什么？”五九七问。

　　“在那里遇到的人、发生过的事，还有我做出来的很美味、很好吃、但归夏人并不这么认为的那些甜品。”

　　五九七起身，走到一个玻璃容器面前，拿出是久做的甜品，看了一眼，说：“你知道吗，你去21世纪之前，我千辛万苦做出来被你偷吃的那道甜品，你之所以说好吃，说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是因为那道甜品里倾注了我无数想要为归夏人寻回遗失情感的心血。”

　　“也就是，感情？”是久问。

　　“对。是感情，是我对这个时代的感情。”

　　“可是，”是久不解，“我做的那些甜品也倾注了我的感情，为什么拿回来给他们吃了以后，他们并没有和我当初一样，觉得味蕾被激发，甚至有东西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为什么？”

　　五九七走回座位，指了指智脑显示屏：“那是因为，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即便你在甜品里倾注了你的心血与情感，也需要吃的人最起码内心不空。”

　　“可，当初，我吃您做的……”

　　“19，你对我没有丝毫感情吗？”

　　是久愣了一下，她出生在五九七的玻璃容器里，和她一样出生在那个容器里的人都算是五九七的后代，她排19 ，所以叫“59719”。对他有感情吗？自然和21世纪的那些亲人之间浓厚的、无法割断的感情不能相比，可，应该是有的吧。

　　五九七欣慰地点点头：“所以，你能从那道甜品里吃出感悟，并不奇怪呀。”

　　“那现在，我们怎么去帮助归夏？”

　　五九七摇了摇头：“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啦。归夏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不存在杀戮，不会有抢夺，产生不了伤亡，大家只想活得更好更久一点，所以会辛勤工作，遵守本分，严格维持社会秩序。除了无聊单调枯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那，也就是说，我们的试验，失败了？”

　　“也不完全，至少你是希望啊19，那些感情你身上已经埋下了火种，而你带着它们回来了，不是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五九七出实验室大门的时候，是久问：“月昉在过去不回来的话，能活多久？”

　　“没有能量丸维持他现在的体能，他会很快衰老、消亡的。”

　　“这些，月昉他知道吗？”

　　“知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久还记得，他们离开前，月昉突然转身，说不想回归夏了，他觉得过于漫长的人生，如果都要在重复机械的日子里度过，有也形同于无。他说他对归夏来讲并不重要，所以他要留在觉得他重要的人身边，哪怕会因此死去，也算死得其所。

　　是久走出实验大楼，迎面而来的天空湛蓝碧透，美好清新的空气一泻千里，没有雾霾，不堵车，即便大街上车水马龙，也不会嘈杂。

　　这里什么都有，却什么也没有。 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