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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美人迟暮

　　乔治做完手术歇了一周之后，终于回来上班。空闲的时候，两个人又跑去露台喝咖啡。当然乔治现在开始忌口，一般情况是她喝冰咖啡，他抱着保温杯喝热水，想想现在还没出三九暑天，林澄看着他的保温杯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笑，”美人垂暮啊。”

　　乔治：……

　　“祝贺你提前步入准老年人生活，晚上回家别忘记准时收看长寿堂。”

　　乔治斜睨她一眼，“你那车是谁买的还没给我交代清楚呢。”

　　林澄一怔，抬头望见楼上落地窗前空荡荡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火蹭蹭的往上蹿。于是没好气的说，“我大爷的。”

　　乔治：……

　　不知是吴景生没有打断冷战的意向，还是他又开始忙新的项目，这一星期他都没有联系过她。

　　以前工作忙的时候，两人也几乎是半个月才能碰上一次面，偶尔几天才顾得上通一次电话。

　　但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上次不欢而散的缘故，现在不过还不到一周，林澄便觉得他是没有跟自己和解的意愿了。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低三下四像小男孩一样的去委屈求全，只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自知阅历不及他深，背景不及他复杂，想来想去，如果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确实并没有什么挽回的筹码。

　　能与他开始，除了那不明的一夜造成的后果，也只有他莫名其妙的喜欢了，可喜欢值几个钱，他身边肯定有层出不穷讨他欢心的女人出现，个个比她温柔听话贤良淑德，也不会像她动不动发脾气耍性子，连软话都不会说一句，这样一想，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女人一向善于发挥思维，这点无人能及。这一周她已经给他的身边想出了不下十个腿长腰细，胸大肤白的女人，甚至想到了他们在床上的各种姿势。越想越闹心，牙齿把杯沿咬得嘎嘎响，徐朵惊愕的看着她，“林姐，饿了啊，饿了去先吃饭吧。”

　　林澄起身去了楼下餐厅，对着餐盘食不知味，然后最终得出个结论，最近活太少了。她急切盼望新项目的到来，最好去个远一点儿没有人烟的地方出差，两个月都回不来更好。

　　那样就不会让她每次抬头的时候总不自觉把目光投向他经常在的地方，感觉似乎一直在期盼他的出现，等着他来示好。

　　林澄气呼呼的想，她还没到离了他就不能活的地步，绝对没有。

　　吃完饭正好在电梯口遇见乔治送客户回来，于是俩人一块进了电梯，问他，“最近有内蒙的业务吗？”

　　乔治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问懵了，“怎么，想去草原骑马？”

　　林澄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想找个蒙古汉子不行啊。”

　　乔治惊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开口就唱：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同时坐电梯的几个陌生人在镜子里投过去看弱智的眼神。

　　林澄真想一脚把这丢人的家伙踢楼下去。

　　……

　　蒙古的业务不但没有，最远的项目连平市都没出，20公里外的郊区一温泉度假村经营不善被酒店收购，她们去做资产评估。

　　地方挺好，度假村这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感觉舒服心情愉悦。但她们是去工作，只有机会看温泉，所以只能听起来很美。

　　林澄对着报表上庞大的成本构成看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把财务主管叫了过来，“这个燃气费用是不是也太高了点儿，就算是冬季全部供暖加食堂餐饮一年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而且也不能全搁营业成本里啊？”

　　财务主管头也不抬十分平静的回答，“有时候温泉水太凉，需要加热一下。”

　　加热？

　　加热……

　　原来温泉水是这么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

　　不用跑外地出差有一点儿好，晚上可以回家睡觉。

　　郊区正规出租不好打，林澄自己开车来的，便充当了一回免费司机，把俩同事送到就近的车站。俩同事下了车，笑着冲林澄告别，“有车就是好啊，你看看，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混上这么好的车。”

　　林澄当场愣住，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车还是男人送的，而她有什么道理在认为自己离了他也能生活的很好的时候，还心安理得的开着，享受着他给自己带来的便利。于是一时就更加的生气。

　　可是想着想着却发现，原来她不但气他也在气自己，气自己竟然这么没骨气，一面故作清高的说自己不敢高攀，一方面却又时刻盼望着男人能跟自己和解。而男人不出现的时候，她的气便成倍递增，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林澄想，不就是一个有点儿小钱的小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他难道就活不了了。于是在回家的时候连带着把气撒到了车上，对着前面的车不停的摁喇叭，摁的自己心烦意乱。

　　直到砰的一声撞到前车后屁股，林澄愣了几秒之后迅速下车来等前面车主下来解决问题。追尾她全责，她不抱任何侥幸心理。

　　前车上下来的男人却让林澄怔住了。她今天穿了带跟的鞋，鞋跟不矮。圆脸的男人稍微仰起头对她微笑，“林澄，这么巧？”

　　林澄颇为意外，意外对方说的这么巧，是指她撞他的车了，还是撞他车的人是她。

　　更意外的是，杨晓齐竟然还记得她，对于她这么个曾经的备胎身份来说，她有些感动。

　　杨晓齐打量了一下车尾，凹进去的并不太明显，又看看她的车，“这么久不见，混的不错啊。”

　　林澄尴尬的笑笑，“单位给配的车。”

　　杨晓齐愕然，“待遇快比的上我们头儿了。”

　　林澄……

　　为了庆祝他们这别致的相遇，杨晓齐建议他们晚上吃个烤串去。

　　林澄想她第一次追尾追的是熟人，这概率小的堪比六合彩，没有道理拒绝。

　　杨晓齐家就在不远处，于是林澄为了对撞他车表示真诚的歉意，直接转道跟着去了他家附近的路边摊请他吃羊肉串。

　　林澄发现当两个人卸去了“合适的相亲对象”的包袱，反而相处的融洽了。

　　杨晓齐拍她的肩膀她也不再浑身紧绷。她甚至还玩笑的捏杨晓齐的脸，笑他这娃娃脸，看着谁都想捏，怎么能在国企混上个小职位。

　　杨晓齐一口羊肉一口啤酒，低头笑了半天，才回答，“我姨夫是那里的一把手。”

　　林澄征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想去也能给你安排个职位。”杨晓齐又补充。

　　林澄随意的问，“是以家属的身份进吗？”

　　杨晓齐有些做作的皱了皱眉，“那得是合法的家属，比如说民政局承认颁发了一系列的证件。”

　　林澄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姨同意吗？”

　　杨晓齐明白她的意思后，笑的差点把瓶子给撞地上。

　　俩人突然之间就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越聊越投机。

　　分别的时候甚至约好了改天有时间一起去看美术展。然后回家。

　　破天荒的，林澄第一次没有在对吴景生的愤恨中失眠。她甚至梦到了周末即将去的美术展。或许人在第一次失恋时，会有各种各样的痛苦，难忘不舍，可是再往后的一次又一次的相同经历中，就已经渐渐麻木了。

　　所以，她想只要有合适的转移注意力的地方，一个男人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她并没有义务在他的承认上体现自己的价值。

　　世界上的男人千千万，谁知道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谁。 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