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无法爱我,那就继续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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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果无法爱我,那就继续恨吧!
夏晴澜就这样在慕笙面前陷入了她一直刻意抗拒的回忆中,脑海中一遍遍掠过妈妈死前的景象,每一个细节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凌迟着她的心。泪水奔涌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就连哭,都如此的苍白隐忍。
夏晴澜就这样站着无声地流泪,慕笙眼底滑过深深的疼惜,缓缓掀唇,嗓音哑涩,“如果我说,那些都不是我做的呢?”
夏晴澜的泪水缓缓收住,但脸上依旧泪痕交错,眼前亦是一片氤氲水雾。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慕笙眼里看到那么深切的疼惜和爱怜吧?
夏晴澜笑了,嘴角扯出冷硬干涩的弧度。就在他对她做了那一切,让她几乎万劫不复之后,他竟然对她说,这一切不是他做的?!
夏晴澜抬手狠狠抹掉眼中泪水,果然又看到那个淡漠冰冷的慕笙,方才那一瞬间的疼惜与爱怜果然只是她可笑的幻觉。
“跟我走,还是我带小纪走。”慕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慕笙,上前一步,逼她做决定。
夏晴澜浑身剧烈的战栗着,牙关紧咬,双眸赤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慕笙,我早就说过,只要能够离开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放弃小纪了?”慕笙声音凉凉的,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将夏晴澜生生逼到了悬崖边境,再往后一步,便万劫不复!
“慕笙,你不要……欺人太甚!”
“小纪告诉我,你从来不像其他孩子的妈妈那样经常抱他亲他;甚至小纪长到这么大,那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你都从来没有夸过他一次;每每小纪做错了什么事,哪怕是再小的事你都会极其严厉的批评他。夏晴澜,你就因为小纪是我的孩子,就因为他的眉眼轮廓长得像我,所以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夏晴澜,你怎么能忍心?!”
所有的情绪——痛苦、愤怒、仇恨在慕笙一声声的质问中被尽数抛空,夏晴澜震惊得连呼吸都忘了,这些都是小纪告诉他的?
慕笙却还不肯放过她,如冰箭般的字眼一根根狠狠刺入她的心脏,“夏晴澜,你口口声声说小纪是你的唯一,可心里却恨着他,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
“你说,如果小纪把刚才那番话在法庭上说给法官听,结果会怎么样?”慕笙勾着唇,冷笑着目睹夏晴澜最后的抵抗在他的控诉下逐渐崩溃。
奔涌的泪水陡然止住,纠缠着诸多情愫的眼眸也放了空,夏晴澜就这样怔怔立在原地,静默良久良久。
“呵……”一声冷笑忽地从她唇瓣溢出,脸上浮现出凄冷绝望得近乎疯癫的笑,她仰首看着几乎高过她大半个头的慕笙,眼角遗留的泪珠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现出刺目的光芒,“慕笙,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辈做得最错的两件事是什么?”
慕笙清冷的脸色蓦地一沉。
“第一件,就是爱上了你。第二件,就是生下了你的孩子!如果早知会有今天,六年前我就该把那个孩子拿掉!”夏晴澜一字一句地,缓慢地将他们的曾经彻底否决。
慕笙的面色已不能用阴翳来形容,下颌线紧绷着,整个人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他再度上前一步,刚欲抓住夏晴澜的肩膀,身后忽然传来的细微声响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力。
一个侧首,一个回身,就这样看到了身后小纪的房门开了一条细缝。小纪就站在那条狭小的缝隙之间,露出的半张小脸上,此刻写满了无法言表的震惊。
夏晴澜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慢慢地,在小纪渐渐涌起的泪水中回复了知觉,心脏像是被一把极钝的刀子极慢地划过,留下锈迹斑斑的伤口,不断腐蚀溃烂,永无止境!
刚开的房门被用力关上,砰地一声巨响震动着夏晴澜脆弱不堪的心,顷刻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夏晴澜身体无力地下滑,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再也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晴澜,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距离上庭还有一天时间,夏晴澜却忽然打电话告诉他,她要放弃了。
她的放弃,意味着什么,池铭十分清楚。
不过一夜时间,夏晴澜已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空洞得看不到半点灵性。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纪呢?”
“小纪”两个字猛然触及了她的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许久才能勉强组织出凌乱不堪的语句,“对不起……谢谢,我……”
从相识以来,池铭眼中的夏晴澜一直是坚强坚韧的。虽然他能从她坚强的表象中隐隐看到一些被保护得极端严密的脆弱,但像此刻这样的无助是池铭不曾想到的。
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拨动,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拥入怀,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温热的唇准确地攫住她泪水流过的咸涩粉唇,温柔却又炽烈地吸吮亲吻着。
瞬间的怔忡后,夏晴澜瞪大了眸,朦胧视线下,池铭的温柔却那般鲜明,触手可及。
这一刻的她,多么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安静的港湾。
可是,她不能。
惶乱地推开池铭,连连后退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不敢去看池铭的脸,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说着疏离的话,“池先生,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帮助,我……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池铭方才的情动也渐渐冷却下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声音温润,“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只是希望你认真考虑。其实要打官司,未必会输。”
夏晴澜却依旧摇摇头,那般无力颓丧,仿佛连这个动作都耗尽了她的气力,“不用了。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池铭眼眸眯了眯,轻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好好照顾自己。”
辞职的事,异乎寻常的顺利。原本起码需要提前一个月,以便公司招人替代她的岗位并完成工作交接,如今却仅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搞定。据闻公司早在半个月前就有意提拔销售部的副主管接任她的位置,只是一直以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缠得焦头烂额的她完全不知情。
夏晴澜在G市呆了6年,临走那天,唯一来给她送行的只有顾霏霏。哭得双目通红,像只小兔子似的,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池铭早在她离开的前两天就已经飞回美国,临走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夏晴澜局促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池铭则自然得多,像老朋友般与她轻言道别,直到电话那端传来清脆悦耳的播音,“各位旅客,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就要起飞……”
“爹地,你干嘛要认输啊?”池铭身侧,小雅扬着脑袋小手叉腰不悦地质问道。
“嗯?”
“爹地你明明比臭小纪的那个臭爹地好,干嘛要把夏阿姨让给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小纪都和慕笙在一起,自然和池铭小雅疏远了。
池铭微微一怔,随即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讳莫如深,小雅根本无从明白。
……
夏晴澜缓缓收起手机,莹润瞳眸如清澈寒潭漾起浅浅的波纹,很快又归为平静。
池铭就像她悠悠路途中途经的绝美风景,让她甚至产生过就此驻足停歇的念头。只是,他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终究只能成为彼此生命中惊鸿一瞥的过客。
生命的旅途还要继续,可夏晴澜,却不知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
辞职的事,异乎寻常的顺利。原本起码需要提前一个月,以便公司招人替代她的岗位并完成工作交接,如今却仅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搞定,估计慕笙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
临走那天,已下了好几日的大雨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天就像漏了一般,倾盆大雨如注而下,正如此刻顾霏霏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个不停。
“别哭了,再哭天都要被你哭塌了。”夏晴澜抱着顾霏霏,无奈的语气里晕染着窝心的温暖。
顾霏霏吸吸鼻子,“晴澜,你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夏晴澜轻叹一声,摸摸她的发,“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别总像个孩子,要学会独立了。”
顾霏霏红唇一撅,紧紧挽住夏晴澜的手臂,“难道你就舍得我吗?”
夏晴澜眸底划过苦涩与黯然,若非别无选择,她又怎会离去?
顾霏霏读到她眼中的情绪,急忙换了笑脸,“到时候我去找你玩你可要好好接待我,请我吃好吃的哦!”
“当然,你这个馋猫!”
顾霏霏与夏晴澜告完别,在小纪面前蹲了下来,小手攥成拳亲昵的在小纪的脑袋上蹭了蹭,视线飞快地瞥了眼夏晴澜,凑到小纪耳边低声说道,“臭小鬼,我才几天不在你就敢惹你妈咪那样伤心,回家了赶紧给妈咪道歉,别以为你去了A市我就揍不着你!”
小纪乌黑的瞳仁骨碌骨碌地转了一圈,忽地附到顾霏霏耳边,还用两只小手掩住,似生怕被一旁的夏晴澜听到一般。
夏晴澜看着小纪和顾霏霏亲昵的模样,心里漾起一阵阵的苦涩,小纪也不知偷偷在跟顾霏霏说着什么,好半天才说完。待到小纪说完悄悄话,顾霏霏还下意识地看了眼前方倚在车边的慕笙,眼里泛着奇异得夏晴澜无法读懂的神采。
A市离G市其实很近,走高速不过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小纪还不满14周岁,不能独自坐副驾驶,所以夏晴澜和小纪两人同坐后座,小纪却刻意地远离夏晴澜,紧贴着右侧的车门,单手托腮,一路欣赏着高速公路一侧单一枯燥的风景,看都未曾看夏晴澜一眼。
时隔6年,又一次即将踏足A市的土地,夏晴澜本就隐隐的焦虑不安,小纪疏离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度日如年。三个人,原本该是最亲近的一家三口,却一路无话,唯有车厢内轻柔的轻音乐悠悠回荡,却缓解不了那压抑难捱的气氛。
黑色兰博基尼渐渐驶入市区,逐渐繁华起来的景象让之后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纪再度变得兴奋起来,半跪着,整个小身子都趴在车门上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哇!那是什么呀?!”小纪指着前方的某一处惊诧道。
夏晴澜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远处,盘旋着的云霄飞车高耸入云,高度超越了一侧的高架桥,显得格外的醒目。
慕笙似在专心开着车,并未答复小纪,夏晴澜轻轻咬了咬唇,“那是云霄乐园,刚才那个是云霄飞车。”
“哇!好高啊!一定很好玩!”车子已经驶出很远,但小纪的视线依旧流连在那逐渐变小的云霄飞车上。
夏晴澜张了张嘴,可“以后一起去玩”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G市也有类似的乐园,虽然规模比A市要小很多,但整整6年,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一次都没有带小纪去过类似的场所玩过!
小纪大概完全沉浸在惊喜之中,一时间忘了之前所有的不快,不时兴奋地指着一些在他看来新奇的建筑问着夏晴澜,夏晴澜都一一作答。这一刻,夏晴澜真的很庆幸自己不得已做的决定。
夏晴澜的视线没有一刻从小纪身上移开过,自然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上的慕笙嘴角微微翘起的温和弧度。
……
当兰博基尼驶上慕宅所在的盘山公路时,炽烈的阳光已逐渐西沉,半轮橘红夕阳悬挂在天空,染红了半边天。闷热气息悄然褪去,夜的静谧已初露峥嵘,盘山公路两侧茂密的树木被微风吹动,送来一阵阵清凉感觉,好不惬意。
小纪开了窗,深深呼吸着半山间的清新空气,好奇地问慕笙,“爹地,你家住在山上吗?”
慕笙微微莞尔,纠正道,“是我们家。”
慕笙这极具归属感的说法让小纪愈发期待起他的新家的模样,不断地催促着慕笙加快速度。
慕笙稍稍提速,视线却悄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排左侧的夏晴澜。她也开了车窗,单手撑着下颌面色沉静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那微凝的眉梢泄露了她此刻并不愉悦的心情。
车子渐渐驶到半山腰,望着左侧成排的别墅群,夏晴澜从开始一直沉静的目光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望着中间那栋别墅,眼中情愫纠缠。
也不知学长现在怎么样了?当初自己最不该不辞而别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吧!
……
从小居住在只有百余平米的还是租住而来的房子里的小纪,在看到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慕宅时,那不敢置信的惊喜之情可想而知。
慕宅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如六年前夏晴澜离开时的样子,一样的冷清,就连夏晴澜时隔六年又一次来到这里的心情都如出一辙。
这里就像一个华丽的巨大牢笼,将要囚禁她的下半生。
因暑期已至,慕笙便和夏晴澜商量了等到了9月再安排小纪上学。说是商量,其实不过是慕笙提议,夏晴澜不反对罢了。
大约因为离开A市很长一段时间堆积了许多工作,慕笙一回来便变得忙碌起来,有时要到深夜才会回来。大部分时间里,偌大的慕宅里都只有夏晴澜和小纪母子俩。考虑到小纪无人照顾,夏晴澜决定也等9月之后再找工作。这些天相处下来,夏晴澜能感觉到小纪对自己已没有那般排斥,但始终保持着些距离。
“喵喵!喵喵!”夏晴澜趁着小纪还在睡懒觉的时间刚从附近的超级市场买了许多食材回来,刚进入慕宅,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
下意识地回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只猫咪,却不料从草丛中钻出来的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夏晴澜着实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那个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裙装扎着马尾辫的俏皮女孩有些发怔。
那女孩柳叶般的秀眉紧蹙着,粉嫩红唇撅得老高,赌气般地拍掉身上的树叶,视线在草丛里搜寻着。
看到夏晴澜时,女孩郁闷至极的神色猛然舒展开来,灵活地跳过盘山公路与灌木丛之间的栅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外,隔着雕花铁艺大门刚要开口问夏晴澜什么,表情却忽地定格,瞪大眼眸看着夏晴澜久久不曾言语。
夏晴澜被这女孩的眼神盯得很是不适,“你好,请问有事吗?”
那女孩这才回过神来,但看她的眼神依然怪异,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可怕东西,“你住在这里?”
夏晴澜点点头。
“可是,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女孩的口吻带了几分质问语气。
夏晴澜隐隐感觉到这女孩对自己的敌意,但却不知这敌意到底从何而来,看她始终不曾提到慕笙,应该不是慕笙招惹的桃花债。但正是因此更让她觉得莫名,“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怪异,笑了笑,却有些生涩,“我的猫不见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让我进去找找?”
夏晴澜黛眉微蹙,这女孩虽行径古怪,但看着不像坏人的样子,想了想,便让她进来了。
“我以前也上来过这里,这里好像一直没有人住啊!”进入慕宅,女孩便东张西望起来。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司琦。”女孩看着夏晴澜微笑道。
“夏晴澜。”
“夏晴澜?”司琦低声重复着夏晴澜的名字,夏晴澜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声音略显阴翳。
“小纪。”夏晴澜不及多想,就看到穿着卡通睡衣从客厅走出来的小纪。
小纪才刚睡醒,攥着拳头揉揉惺忪的眼,看了夏晴澜半晌,默然将视线转移到司琦身上,眼里写满了疑惑。
司琦也在打量着小纪,视线在小纪和夏晴澜之间梭巡着,“他是你儿子?”
“嗯。”
话音刚落,夏晴澜就见司琦神色陡然舒展开来,话也没说就迅速离开了。
夏晴澜和小纪愣在原地,如坠云雾。隐约间,似听到有细软的猫叫声从身侧的草丛内传来,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便从草丛内窜了出来,蹲在小纪和夏晴澜之间用爪子挠着耳朵。
夏晴澜有些诧异,原来那女孩真的是来找猫的。
一转眼,小纪就已蹲在那猫儿面前,眨动的乌黑眼瞳中写满了欢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在将要摸到小猫的脑袋时竟抬首仰望着夏晴澜,轻声问道,“小纪可以摸摸它吗?”
夏晴澜倏然怔住,这是小纪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夏晴澜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点点头,“不过要小心一点,别被它抓伤。”
小纪自信地摇摇头,“不会的。”
话落,小手已然覆盖上小猫毛茸茸的脑袋。意外的是,那小猫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眯起了眼,任由小纪抚摸它的毛发。
看着小纪对那小猫无尽欢喜的样子,夏晴澜极是不忍,但还是开口提醒,“这小猫应该是刚才那个姐姐的。”
小纪顿时满脸的失落,仰头看着夏晴澜,眼神里有着乞求,“那我们可不可以晚点再把小猫还给那个姐姐?”
夏晴澜眸光颤动得厉害,“那我们先吃早餐好不好?”
小纪欣喜地点头,抱起小猫跟着夏晴澜往餐厅走去。
夏晴澜没想到,早餐还没吃完,就有人找了过来。
门铃不断地响着,昭显着来人焦急的情绪,扰得夏晴澜只得关了火,连围裙都没解就急匆匆地走出餐厅。
远远地,能看到大门外站着两个人,似一男一女。男人站在前端,身材颀长挺拔,走得近了,渐渐能看清那人的轮廓,夏晴澜的心陡然揪紧,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夏日的清晨清凉舒适,空气里飘荡着绿草特有的清甜味道,还夹携着淡淡的花香。夏晴澜站在距离大门几米之遥的地方,脚下似生了根,再无法前进半步,望着门外那道挺拔身影,看着他邪魅面容上纠缠的繁复情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夏、晴、澜!”对望良久,那男人先开了口,一字一顿地唤她的名字,一字一句间饱含着无法言说的纠结情感。
夏晴澜咬着唇回过神来,不敢直面他眼里的责备,低下头,踟蹰不定。
“夏晴澜,你6年前不告而别,现在见了我,还打算无视我?!”沈思奕几近眦目欲裂地控诉着夏晴澜的罪行。
“学长……”夏晴澜张了张嘴,声音却细若蚊蝇。
“沈思奕!”一直站在沈思奕身后的司琦忽地大喊一声,“我告诉你不是让你余情未了的,你到底搞不搞得清重点?她已经嫁人生孩子了,人家孩子都5,6岁了,你……”
“闭嘴!”沈思奕头也没有回,冷冷斥责司琦。
司琦的话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瞪着沈思奕,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开口,“沈思奕,你这个王八蛋!”
话落,便转身飞驰着往山下跑去。
……
“学长,司小姐……”
“别管她,她不会有事的。”慕宅客厅内,沈思奕冷冷打断夏晴澜的话,望着她的眼神依旧充满怨恨。
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可她却不辞而别,一消失就是6年。而且回来后竟然还住在慕宅!若非司琦那丫头大大咧咧地跑来告诉他她回来了,她还不知何时才会告知他!
对于她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学长,对不起……”夏晴澜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一味的道歉。说得多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沈思奕蹙眉端详着她,她消瘦了许多,本就格外清瘦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黯淡的神采似乎在诉说着她并不如意的生活。忽地想到司琦之前说过的话,脸色微变,刚要开口,就听到有踢踏的脚步声靠近。
循声看去,就见客厅门口站了一个5,6岁大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正好奇地看着他。
沈思奕眼瞳微缩,眸底闪过一抹震惊和不易察觉的厉色,扭头看向夏晴澜,“这个孩子是?”
夏晴澜被沈思奕眼底的凌厉刺得垂下眼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是……我的孩子。”
“谁的?!”
夏晴澜咬着唇,久久无法开口。
沈思奕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断收紧,暗色真皮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痕迹。他豁然起身,径直离去。
“那个叔叔是谁呀?”小纪看着沈思奕的背影,好奇问道,神色怯怯。
夏晴澜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是妈咪的一个学长。”
“哦。”小纪应着,“那小猫要不要去还给那个姐姐?”
夏晴澜想起司琦,她似乎与沈思奕关系匪浅,刚刚气得跑开,现在也不知在哪里。
“小纪不是喜欢这只小猫吗?那我们就晚点再还给那个姐姐,好不好?”
小纪欣喜万分,脱口而出,“谢谢妈咪!”
夏晴澜倏然怔在原地,看着小纪欢快跑远的背影,双手掩唇,几乎喜极而泣。
A市的夏季持续得总是格外久,已近八月末,依旧烈日炎炎。临近傍晚时分时,天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氤氲乌云不知从何方缓缓飘来,压抑着整个天空都格外低沉,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晚餐时间,照例只有夏晴澜和小纪两人。做了两个家常菜一碗海带排骨汤,母子俩安静地用着餐。
外面开始有了风,前院的树木花草在风中摇曳不定,却悍不动餐厅厚实的落地玻璃窗,隔绝着外面风雨欲来的可怕,留下一室的清寂。
“妈咪……”小纪看一眼外面黑云密布的天空,瞳眸中有丝丝惧意和担忧。
夏晴澜不知小纪害怕雷雨天是从她这里继承的,还是因为小纪幼时那么多个可怕的雷雨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曾陪在他身边,总是让年幼的他独自面对。
正如幼时的她,只是那时候,妈妈是为了工作不得不晚归。而她……
夏晴澜温和浅笑,“别怕,妈咪在这儿。”
小纪点点头,又摇摇头,细声道,“爹地还没回来。”
这样沉寂的环境总是容易让人陷入不该有的遐思,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雷雨夜。她害怕得睡不着,无助地敲开那个男人卧房的门。她还清晰地记得他开门看到她后深邃眼瞳中闪过的清浅惊愕,然后……那一整晚,他都将她紧拥在怀,却不曾越雷池半步。
外面突降的暴雨敲打在落地窗上,吧嗒吧嗒地打断了夏晴澜的回忆。随着大雨的落下,外面的天气不再那般压抑,可夏晴澜的心却依旧布满阴云,好似大雨未落前的天空。
“爹地不怕打雷的。”夏晴澜轻声说着,眼神透着几许苍茫。
小纪已经养成了在雷雨天早睡的习惯,夏晴澜陪在小纪身边,哄他入睡。待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夏晴澜看了眼时间,也不过才9点。
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瓢泼大雨依旧如注,衬着这偌大的宅院格外清冷寂寥,毫无一丝温暖生气。
迈步往自己所住的客房走去,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是一串数字,陌生又熟悉。夏晴澜的心陡然一紧,这是……学长的手机号?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她新换的手机号?
想着白天他生气离去的身影,夏晴澜迟疑许久才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首先传来的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蹙了蹙眉,继而含糊得几乎辨不出到底是否沈思奕的声音从嘈杂的声音中穿透而出,“夏晴澜……”
夏晴澜仿佛嗅到了浓烈的酒味,黛眉蹙得愈发的紧,声音染了担忧,“学长。”
“夏晴澜……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夏晴澜呼吸顿窒。
“少废话!”那边忽地有争吵声传来,似沈思奕与别人起了争执,夏晴澜唤了几声沈思奕都没有回应,干脆挂了电话重新打回去。
电话响了许久方才接通,夏晴澜急忙问道:“学长,你没事吧?你在哪儿?”
“苏荷酒吧。”
夏晴澜看一眼身后小纪的房间,咬了咬唇道,“学长,你等我。”
“夏晴澜。”沈思奕忽地唤道,声音清晰而铿锵,“如果你心里没有我,就不要来找我。”
夏晴澜心跳陡然一滞,犹疑良久,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沈思奕听着手机中的嘟嘟声响,如最残忍的音符回响在心间。拿起酒杯,又一杯酒下肚,辛辣炽烈的感觉在唇齿间燃烧,顺着咽喉一路下滑,灼痛了他的心。
收起手机,夏晴澜轻声推开小纪的房门。窗帘拉着,房间内一片漆黑,只能借着廊道昏暗的灯光隐约看到小纪安睡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地下了楼。
雨小了些,墨黑的天空偶尔划过一两道亮白闪电,让整个世界有瞬间的光明,接着又陷入更深的黑暗。夏晴澜撑着伞,一路小跑着来到半山腰处沈思奕的别墅门前。
成排的别墅群,只有一两家零星亮了灯光,眼前沈思奕的别墅亦是一片漆黑。按了会儿门铃,不出意料地无人应答,莹润瞳眸中风卷云涌,最后咬了咬唇一边朝山下跑一边拨通出租车公司的电话。
“师傅,麻烦您稍等一下,我接个朋友马上出来。”到达酒吧门口,夏晴澜说着就下了车奔进酒吧。
夏晴澜很快在吧台前找到了沈思奕,他整个身体几乎半伏在吧台上,手里攥着一个空酒杯,很快调酒师又帮他倒满,沈思奕便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准备喝。
夏晴澜推开拥挤人群,几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酒杯,侧首瞪了眼调酒师。
年轻的调酒师被她一瞪,无辜地耸耸肩,“客人坚持要喝,我不给就要闹事。”
沈思奕大抵不满竟有人敢抢他的酒杯,费力地用手臂撑着坐直了看过来,狭长凤眸半眯着,似在努力地辨认眼前的人。
“学长,跟我回去。”明明身处酒吧,但夏晴澜还是从沈思奕身上嗅到了浓烈至极的酒味,看他这副样子,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
“晴……澜?”沈思奕含糊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怀疑。
“是我。学长,你喝太多了。”夏晴澜说着,上前就想将沈思奕扶下高脚椅,却反被沈思奕制住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夏晴澜整条手臂都被他夹在臂弯中,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她的衣裙依旧是湿的,半黏在身体上,沈思奕滚烫的温度透过彼此薄薄的衣衫渗透过来,如此灼人。
“你居然……来了?”沈思奕缓缓开口,刺鼻的酒味喷薄在夏晴澜的呼吸间,她下意识地偏头避开。
下颌却被滚烫有力的手指擒住,迫使她面对着他,眼神深邃异常,声音低沉粗嘎,又一次连名带姓唤她,“夏晴澜,你知不知道,你来了,意味着什么?”
夏晴澜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他逼人的视线,手臂用力意图将他扶下来,却无果。声音透出几分焦灼,“学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沈思奕只一味地看着她,并不言语。良久后,收回幽邃的视线,性感薄唇倾出一抹落寞弧度,呢喃自语着,“你心里怎么可能有我?如果有,就不会消失整整六年,连一个电话一封email都没有!”
沈思奕指责的话一字一句重重落在夏晴澜心头,浓厚的愧疚让她无言以对。
“夏晴澜……”沈思奕重新抬首,紧凝着她,像是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重复白天的话,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
外面依旧是雷声作作,大雨瓢泼。偌大的慕宅一片黑暗,一道闪电划破幽暗天空,随之惊雷乍起,儿童房内的小纪惊恐地睁开眼,望着眼前浓雾般的黑暗,稚嫩小脸上满是惊惧。
“妈咪……”细柔如猫咪般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却未得到回应。
小纪双手紧捏着被子,身子颤抖着,慢慢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淡淡的光亮让他紧张的神色稍有缓解,衬着下一道闪电惊雷到来之前,匆匆跑出房门,朝夏晴澜的房间奔去。
廊道的声控灯被小纪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踩得亮如白昼,拧开夏晴澜的房门,借着廊道的灯光,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面色微慌,小纪立马转身往更深处跑去。主卧的门被推开,同样的空空如也。小纪霎时怔愣在原地,廊道内的声控灯陡然熄灭,周围猛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和黯黑。
又一道惊雷响起,小纪惊恐的尖叫声在偌大的慕宅内久久回荡!
慕笙微垂着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喝一杯咖啡,又继续埋首于眼前成堆的文件。
大约半年前,经过董事会的一致研究通过,天意集团决定向地产业进军。也正因此慕笙才会在不久前应邀参加身居G市的中国房地产协会的老会长唐敬的八十大寿,也正是在那晚,他发现了失踪6年之久的夏晴澜。
进军一个新的产业,前期所需做的工作最为复杂繁重,而慕笙却因为夏晴澜在G市耽误了不少的时日,为了不影响工作的持续推进,只能夜以继日地将原本早应完成的工作尽快完成。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慕笙凉薄的面容悄然融化了些,嗓音因接连几日的熬夜而略显沙哑,但温柔不减,“小纪?”
“爹地……”慕笙本以为是和平日一样的每晚一通慰问电话,却不料那头竟传来小纪无助的哭声。
慕笙心头倏然一紧,沉声道,“小纪,怎么了?”
小纪抽泣着,“打雷了……小纪好怕……”
话落,一道惊雷炸响,电话那端的小纪顿时惊声尖叫起来。
“小纪,不怕不怕。你妈咪呢?”慕笙问道,脸色已然沉了些许。
“不知道……妈咪不在,只有小纪一个人……”小纪毕竟只在慕宅住了很短一些时日,空旷而陌生的环境里只有他一人,又是他最害怕的雷雨天,怎能叫他不怕?
“打过妈咪的电话了吗?”慕笙一边说着,已经起了身拿上钥匙匆匆往外走去。
“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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