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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那些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

　　医院里，夏晓荷、沈嘉和阳子站在肖小宝的病房外，透过病房的窗户，此刻的肖小宝面容憔悴，头上、手臂上都还打着绷带，右腿紧紧被石膏固定着，半靠在被枕上一动不动地发呆。

　　随同一起的医生嘱咐他们：“……病人清醒时间还不长，身体也很虚弱，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但千万不要提可能会刺激到他的事，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三人纷纷点了点头就推门相继走了进去。

　　“滚！滚！都给我滚！我他妈不输液，我不治疗！你们让我死！让我死！”肖小宝突然歇斯底里地喊着……又低头哭诉起来：“该死的是我……是我……不是她……老天爷！你找错人了，你知不知道，你找错人了……我说过我要保护她……保护她。”他几乎哭没了声音，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放。

　　“……小宝哥！我是阳子，我们看你来了。”阳子说完，他才稍稍平静地转头看过来，流露出难过和委屈的神情。他们几个也强忍着泪水走了上去。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她。”肖小宝自责地说，“都怪我！都怪我！”肖小宝用手使劲砸向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

　　沈嘉慌乱地抓住他的手：“小宝哥，小宝哥……你别这样，别这样！”也忍不住抹着脸哭了起来。

　　“小宝哥！你别这样！白玲一定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振作一点！”夏晓荷看着，眼也红了。

　　肖小宝停下来，神情恍惚地仰面靠在床沿上：“她给了我希望，现在却又把我的希望带走……如果老天不想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放弃她，让她走……可为什么要这样硬生生把她从我身边抢走……这样对她对我都太残忍，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他呜咽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见我给她的求婚戒……还没来得及穿上她做梦都想穿上的警服，再过一个月，仅仅一个月，她就能如愿以偿了，可为什么她走得那么着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宝哥，你别太自责，夏晓荷说得对，白玲姐一定不想看见你现在这样，白玲她人那么好，上天会眷顾她的，会让她去一个更美好的地方的，也许……也许她现在已经穿上了警服。”阳子百般劝慰着，想让他心里尽可能地好受些。

　　“就是因为她太好，心里想的从来都是别人，从不为自己考虑，就连出事那一刻，她还是没为自己着想，这个傻丫头……如果当时能自私一点儿，现在坐在这的，也许就不是我而是她了……”肖小宝怅然。

　　夏晓荷也听得泪光闪闪：“小宝……我知道现在的你心里特别难受……可是，你必须要坚强点儿，白玲让你好好活着……如果我们真的爱她，就要打起精神继续她没有完成的生活，替她把父母照顾好，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不是么？”

　　听了夏晓荷的话，肖小宝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许多：“阳子、沈嘉，你们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和夏晓荷单独说几句话……”

　　阳子和沈嘉走了出去，肖小宝停顿了一会儿：“……夏晓荷，以前白玲在的时候，我知道她心里最惦记的朋友就是你，她和我说，你是个特别坚强的女孩，承受了很多同龄人所不能承受的伤痛，也是那些经历让你显得比同龄的人更踏实更沉稳……我对你了解虽然不多，但我相信她说的话……我知道，现在你的心里也不比我好过，白玲说你们俩人的关系不仅像朋友，更像是亲姐妹，说你们一直心有灵犀，她能这么想……在你心里，肯定也一样。其实我知道你劝我的时候一定比我更难过。”

　　夏晓荷听着听着，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噼里啪啦落下来。

　　“……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只能让你帮我，希望你能答应。”肖小宝嘴唇发白无力地说着，夏晓荷咬紧嘴唇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白玲过几天的追悼会上，郑宇也能去参加……让他给白玲送上一束她最喜欢的向阳花，行吗？”肖小宝浅浅一笑：“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礼，也很奇怪……也知道你的顾虑，可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其实白玲说过不让我告诉你，可我现在真的不想再替她隐瞒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她已经瞒得够辛苦了……其实她爱的一直是郑宇，一直都是……所以……让他去看看她吧，哪怕一眼，对她也是一种安慰。”

　　夏晓荷吃惊地看着肖小宝：“……你说什么？白玲喜欢郑宇？”

　　“……嗯，本来这可能会是她对你一辈子的秘密，可既然她已经走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以前我一直追她她都不同意，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郑宇……直到前几个月，她才问我能不能接受她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我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人原来是郑宇……我说我不介意，尽管让他安心地住在她心里，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住进去，到那时，他会自然而然地被我挤走……”肖小宝露出了一丝笑容。

　　夏晓荷瞬间有些懵住了，不知如何才好。

　　“……你就当帮我这个残疾人的忙吧，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动弹不了，先不和郑宇计较那么多了，让他替我去看看她吧，我虽然想她……但我怕她最想见的还是郑宇，怕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她从没奢求过郑宇能给予自己什么，就当给她最后一点爱吧，你去了告诉白玲，等我能动了就去看她，到时候一定给她买多过郑宇好几倍的鲜花！还有……让她对家里放心，爸妈有我照顾，他们虽然少了个女儿，但多了个儿子。”

　　肖小宝说得很认真，夏晓荷也全都听明白了……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小姐，不好意思，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了。”

　　“哦，好……小宝哥，那我改天再来看你，你和我说的，我都懂了……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办到，你专心好好养伤。”夏晓荷和他简单告别后就走出了病房的门，阳子和沈嘉还在病房门口等着，看到夏晓荷出来就迎了上去。

　　“……他和你说什么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医院外走去，沈嘉边走边问，夏晓荷情绪低落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只要不是什么寻死觅活的话就行！”阳子在一边说着。

　　“那倒没有……不过肖小宝对白玲爱得真是太深了，有些事儿……真不是一般的男人可以做得到的……”

　　“这倒是！肖小宝对白玲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咱们这不都看在眼里么，这白玲心里也没别人，好不容易有个小宝……本来是多好的一对儿啊……不说了，提起来就伤心！这天儿冷风大的，我看你们也早点回家吧，路上慢点，别恍恍惚惚的，事情既然发生了，早晚都得面对……”阳子嘱咐着。

　　夏晓荷和沈嘉点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回，没事，你先走吧……”沈嘉说。

　　“行吧，那我先走了！有事儿打电话。”在医院门口道了别，阳子先蹬着单车骑走了……夏晓荷看着阳子离开，想着他刚才说的话暗自难过：肖小宝对白玲的好何止是他们都能看见的那些，而白玲又何尝是他们看到的了无心事……肖小宝对白玲的好，真正的全都放在了他的心里……有时候我们只看到了两个人在一起，却没有看到双方为爱究竟包容和放弃了些什么……以前多少人都觉得肖小宝很傻，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只有肖小宝才是那个最懂爱和最会爱的人。

　　和沈嘉并排走着的夏晓荷一直都在独自思考着沉默不语，走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沈嘉，以前和白玲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她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人？从没听她说过……我感觉她应该没有特别喜欢的男生吧，她平时把男生们都当哥们一样，男生们也一样，就肖小宝慧眼识珠地对她一往情深。”

　　夏晓荷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不是吗？”

　　“原来我们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却看不出她半点心思来……其实，白玲爱的是郑宇。”

　　“什么？郑宇？”沈嘉听了也感到十分惊讶……“不会吧……”

　　夏晓荷点点头：“这是小宝和我说的……如果不是肖小宝亲口告诉我，我也如何都想不到……可现在再回想起来，回想起和白玲在一起时的一些事，一些话，包括她的某些反应，如果她当时爱的真是郑宇的话，那这一切也都能说得通了……如今想想，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怪自己当时太笨，那么明显都没能看出来……”

　　“……听你这么说，我倒也真想起了一件事……毕业那年，我无意中看到了白玲的成绩单，你知道吗？她的分数只和你差了6分……”

　　“6分？”夏晓荷更加惊愕了。

　　“后来我就问她，白玲你这么高的成绩干吗不报你一直都想去的那个陆军学院，还偏偏留在咱们这个小城市里上个专科警校……要知道那个时候她的分数可是超过了陆军学院好几分呢……”

　　“那她呢，她是怎么回答你的？”

　　“她反而让我小声点儿说别给她张扬，她说她舍不得她父母，还说她知道郑宇肯定要去大城市念书，但是郑宇妈身边也不能没个人照顾，如果郑宇委曲求全地留在这里，就太屈才了，会断送了他一辈子的前程，她留下来既能陪着她爸妈，还能照顾到郑宇妈妈……”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是为了郑宇……才放弃了自己去外地上学的机会？”夏晓荷说。

　　“我只是猜想起来，觉得很有可能，因为上学的时候，她经常和我念叨那个学校，既然考都考上了，没理由不去啊……她还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让我告诉其他人，尤其是你……”

　　听完，夏晓荷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黯然神伤：白玲……你究竟还藏了多少心事是我不知道的……为了成全别人总是一味地委屈自己，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

　　天气格外晴朗，墓碑上刻着“爱女白玲之墓”几个字，墓碑正上方镶嵌着白玲的一张黑白照，照片中的白玲笑得怡然自若，碑前摆满了亲朋好友送来的鲜花。白玲的母亲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无助痛苦的心情写在她历尽风霜的脸上……

　　在人群里夏晓荷还看到了一个人――郑宇，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也好久没再见过他了，如今的郑宇看上去显得更加沧桑，面容也消瘦了不少……郑宇同时也看到了她，夏晓荷刻意地回避了他的眼神，擦肩而过时，俩人也并没说话……夏晓荷跪到白玲的墓碑前，将向阳花放到了墓碑的一边，她双手合十，心里默默诉说祈愿的时候一幕幕都是她们在一起的瞬间……旋即泪流满面。她站起身走到白玲母亲面前，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又是一阵低泣……此时郑宇也默默来到了白玲的墓碑前，弓腰将手里的向阳花放下，跪在墓碑前看着她的照片，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强忍着泪站起来，深深鞠躬后也走向了白玲的母亲……夏晓荷看到走过来的郑宇，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转身走开了……

　　不一会儿，郑宇从后面远远地追她过来：“夏晓荷！”郑宇赶了几步停下来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夏晓荷，我们谈谈好吗？”

　　夏晓荷停了一下又走出去，郑宇跑到前面拽住了她的胳膊：“……夏晓荷，我真的很想和你好好谈谈。”

　　夏晓荷将胳膊抽了出来：“郑宇……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郑宇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看到郑宇茫然无助看她的眼神，夏晓荷心里也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可是，今天不行。”

　　“那就明天，后天！大大后天……我都可以等！”郑宇着急地说，流露出迫切的心情。

　　“……那就明天吧。”夏晓荷说完，没再多停留半秒就走开了。

　　“下午5点，丽都餐厅不见不散，我等你……”郑宇对着夏晓荷离开的身影高声地说了一句。

　　……

　　当天夏晓荷来到餐厅前，郑宇正坐在外面突出的窗沿上抽烟，满面愁容。夏晓荷在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会儿，郑宇才不经意地发现了她，立即丢下烟卷，双手揣兜站起身来：“……来了？”郑宇迟疑了一下说……“哦，进去吧，位置我都订好了。”

　　郑宇推门带她走进来坐到边角的一个位置上。夏晓荷知道这个餐厅在当地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西餐厅了，这里的特点不仅在于精致的装修和特色西餐，还在于餐厅中央的立体旋转舞台，每逢周末的晚上都会有提琴、钢琴的演奏……这时，一名服务生走了过来，将他们餐桌上的烛灯点燃，在昏暗的烛光下，两人的神色都显得异常平静。

　　“……干吗要订到这儿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吃一次真正的烛光晚餐……咱们在一起那么久，我都没带你来过，所以现在就算是补上吧。”郑宇平静地说。不久后，服务生端上了菜品，舞台中央的钢琴声也响了起来……

　　“……可郑宇，那是以前……不是什么都可以弥补的，太多事情是补不了的，比如感情，也比如离开的人，很多事儿没有实现就是没有实现，弥补不了。”夏晓荷说。

　　“……我知道，其实这次叫你出来确实有点不合适，可是你都不给我任何见你的机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长时间，我真的感到我不能没有你，我……离不开你。”郑宇头都没抬地说着，夏晓荷第一次感到他把自己放得如此低微地和她说话。

　　“……郑宇，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能阻止谁的离开……我们都很清楚，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无一例外，谁都没有重新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也包括你我。”

　　“机会是人给的！”郑宇说得很激动。

　　“机会不是！”夏晓荷的反应很强烈……又缓缓地说：“机会是时间给的……就好比白玲的离开，以前不管是她爱着谁，谁爱着她，可现在……无论是爱与被爱她都不能再拥有了……”夏晓荷说得有些哽咽。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我又何尝不是……可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只留给了我们唯一一个结果……我们无从选择……可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同这样的意外联系在一起。”郑宇认真地说……“我知道现在再让你回到我身边确实很难，可你能不能想想以前，想想我们的那些回忆……你真的都可以不在乎，真的都忘记了吗？”郑宇坚定地看着她，夏晓荷沉默……

　　这时，郑宇忽然走到了钢琴前，和演奏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对方就起身离开了，郑宇坐到琴凳上……“夏晓荷……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我……希望你给我机会，重新回到我身边，因为我依然深深地爱着你。”郑宇低头说完这些话，指尖在钢琴上缓缓滑动起来……这是夏晓荷永远不能忘记的那个旋律，《雨的印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而熟悉，她又想起了第一次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在钢琴边静静地弹奏着……伴着与以往不同的惆怅和忧伤，她再一次陷入了复杂的心情，听着听着就已经热泪盈眶……郑宇弹出来的每一个音符依然像雨滴一样敲打着她柔软又逞强的内心……还要不要回到这个她一直都深爱着的人身边？她拼命在心里追问着自己，她分明看到了从他眼里流露出的无奈和忧伤，分明感受到自己对他仍深有感情……

　　琴声从餐厅中央渐渐散开，在无声无息中收了尾音，台下瞬间响起了掌声和赞叹声，郑宇稍许沉默走下台……

　　“夏晓荷，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郑宇的眼眶湿润了，轻轻抬起右臂微张开手，他期待着夏晓荷可以接受他诚恳的道歉，重新走进他的生活，他等待着她伸出那双纤弱温暖的手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郑宇，时间没能给我原谅你的机会，我也同样得不到原谅……你不会明白。”说完，夏晓荷眼里饱含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当你不再是以前的你，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们都不能拒绝时间让我们做出的改变，所以，我早已经不爱你了，忘了我吧。”说完，夏晓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此刻，时间好像突然就慢了下来，、夏晓荷的心像冷风过境般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痛苦过，哭的一点都不再像她……这一次，她感受到自己的心真的在疼，真切地感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郑宇，真的对不起……因为爱你，我可以原谅你犯下的所有错，但我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这次我也对你说了谎，因为我无法背负如此沉重的秘密再回到你身边，我不想因此而痛苦，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其实最爱你的人不是周婷婷，也不是我夏晓荷，而是白玲……

　　餐厅里，郑宇依然傻站在那儿，眼睛一眨，泪就流了出来，微张的嘴唇依然颤抖着，手也一点点落回到原处……他不懂她为什么能对他这样决绝，只是这一次他真的彻底失望了……他知道，无论怎样，他再也挽回不了和夏晓荷最初的那份情感，就像他同样挽回不了流走的时间和逝去的亲人，这一刻，他顿时觉得也许她说的才是对的……他的执着似乎并改变不了一切所谓的“命中注定”。 古言+网游+现言 超打动人心的暖萌小说合集（套装共13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