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马其顿征服者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15 马其顿征服者
公元前404年至公元前336年间,一万名希腊军人撤离波斯,一名马其顿人承担起了创建希腊统一体的任务。
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雅典变得荒凉孤寂:经济破产,民众心怀怨愤,长墙也被拆毁,多达7万雅典人因瘟疫、战争或政治清洗死去。对于未来,人们都没有计划,雅典到处都是寡妇以及永远不可能嫁出去的女人,因为太多男人都战死了。阿里斯托芬在他的戏剧《公民大会妇女》(The Assemblywomen)中对那个时代发出了痛苦的哀叹。“情形尚可挽回,”一个雅典女人这样宣告,“我提议,把雅典的治理权交到女人手里!”在她们提出的解决城邦问题的方案中,有项法案规定,任何一个想要和青年女子同寝的男人必须“先满足一个年龄更大的女人”。
作为这场战争名义上的胜利者,斯巴达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种植和收获的时令都已错过。大军横扫伯罗奔尼撒半岛,摧毁了葡萄树,砍倒了橄榄树,并屠宰了成群的牛羊。越来越多的斯巴达人绝望地发现,在自己的家园里找不到活路,只好去当雇佣兵。
数千名斯巴达人去为波斯王室效力。公元前404年,阿尔塔薛西斯二世从他父亲大流士二世那里继承了王位。但在波斯,围绕王位继承权总是会展开一场争夺,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而大流士的小儿子、现担任萨迪斯总督的居鲁士正计划着夺取王位。他是一个雄心勃勃且劲头十足的年轻人;而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并不是个强势的人物,他不善骑射,对其生平事迹有过描述的普鲁塔克说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生性“软弱,易于屈服”。
为了获得更多支持,居鲁士“向在各地驻防的指挥官发出命令,要求他们在伯罗奔尼撒尽可能多地招兵买马,有多少招多少,越多越好”(这出自色诺芬的记述,他就是一个响应号召的年轻雇佣兵)。从表面上看,居鲁士雇用这些士兵是为了保护波斯在小亚细亚的领地。但到了公元前401年,他军队中的一万多名希腊雇佣兵却暴露了他的野心。波斯的吕底亚总督,也就是那个曾与阿尔西比亚德谈判的提沙费尔尼斯,匆忙赶往东部去给国王通风报信。
阴谋被戳穿以后,居鲁士率军向幼发拉底河进发,渡过河流之后,他转而向南,沿着河流左岸向巴比伦进军。他很可能是想把巴比伦作为一个基地,好进一步攻击波斯帝国的心脏。当时大多数波斯军队似乎都聚集在埃克巴坦那。阿尔塔薛西斯二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支军队集结起来,发放食物等给养,然后率军出征(普鲁塔克说他“天性迟缓”)。这样一来,没等波斯国王的军队到达,居鲁士就已经到达巴比伦了。由于需要长途跋涉,他不得不给希腊雇佣兵额外付了不少钱,因为他们总是抱怨路途遥远。
在叛军到达位于巴比伦北部大约65千米的库纳克萨(Cunaxa)时,波斯大军的前锋才终于出现。色诺芬是希腊队伍中的一员,他跟随军队全副武装地行军至此,对于波斯大军的到来,他这样描述道:
刚过中午,就出现了一团白云似的灰尘,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团黑压压的东西从远处的平原上延伸而来。当他们靠近些,我们突然就看到了青铜武器的寒光,再接着是矛头和敌方军队……穿着白色盔甲的骑兵……拿着柳条盾牌的步兵……拿着长及地面的木质盾牌的重装步兵(据说这些士兵来自埃及)……以及更多的骑兵和弓箭手……在他们前面……则是他们所谓的镰刀战车。这些战车上有长柄大镰刀,它们从车轴上以一个角度伸出来,驾车人座位下也装有朝向地面的镰刀,这些镰刀可以将行进中遇到的所有东西切断。他们想驾驶战车冲进希腊队伍,杀出一条血路。 注释标题 Ibid., pp. 86–87.
这是一支巨大的防御力量;而居鲁士的军队兵少将寡,武器不足。
尽管如此,居鲁士还是冲破了波斯军队的防线,直到与自己的哥哥面对面。他投出标枪,刺中了他的胸部,阿尔塔薛西斯二世轰然落马。他的侍卫赶紧把他从前线拖走,带到一座小山上,在那里克特西亚斯给他包扎了伤口;标枪穿透了他的铠甲,但没有刺穿他的心脏。居鲁士边打边撤,以为自己赢了;他策马疾驰,高呼胜利,这时,一支流矢刺穿了他的太阳穴。
波斯军队成功阻断了叛军的攻击,那位梦想篡位的人也死了。许多希腊军官被俘虏。阿尔塔薛西斯二世传旨给剩下的希腊雇佣兵,说可以接受他们投降,但他们拒绝了。一万名希腊士兵重新集结起来,开始从库纳克萨撤退,原路返回。年轻的色诺芬被推选为其中的一名领袖。
这场长征大约开始于公元前401年的9月,持续了数月之久。希腊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沿底格里斯河行军,缺少食物和水,还要应付后方波斯追兵的不断袭击。而且,他们沿途所遇到的当地居民往往怀有敌意,也不断攻击他们。他们长途跋涉,穿过沙漠,爬过高山,即使在冬季的风暴和近2米厚的积雪中也得继续前行。很多人因饥饿、干渴、寒冷,以及战斗的创伤而死。他们的鞋子被冻在了脚上,失去脚趾的人只能被丢在后面等死。他们感到绝望,不知道能不能到达海岸,只有到了那里,才可以乘船返回希腊。
这场长征开始将近一年以后,就在他们奋力攀爬另一座高山的时候,在后面压阵的色诺芬听到了前方士兵的大喊。他起初以为士兵的喊叫预示着另一场攻击。但是“叫喊声越来越大,且距离越来越近”,他写道,“那些一直步行的士兵开始跑向前方那些持续叫喊的人,前面的人越聚越多,喊叫声也越来越大”。最后,叫声变得清晰。他们高喊的是:“大海!大海!”
这一万名希腊士兵在行军中展现出惊人的忍耐力,堪称壮举,却并非出人意料,惊世骇俗。真正出人意料的是,阿尔塔薛西斯二世领导下的波斯大军似乎除了阻挠一下撤退的希腊人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最终让希腊人从波斯权力的中心成功逃脱。普鲁塔克总结道:“(阿尔塔薛西斯二世)为了追上并俘虏居鲁士带领的希腊士兵的所有努力……都没有成功,而希腊人虽然失去了居鲁士,还牺牲了自己的将领,但最终还是逃离了波斯人的地盘。”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波斯帝国实力很弱,最终也失去了对埃及的控制。一个来自塞易斯的名叫阿米尔塔尼乌斯(Amyrtaeus)的埃及贵族自称法老,而阿尔塔薛西斯二世无暇西顾,造成波斯的总督无法从他那里获得足够的支持来平息叛乱。阿米尔塔尼乌斯不是埃及第一个组织反抗的“自由斗士”,但他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第一个获得了足够权力来开创一个崭新王朝——第二十八王朝的法老(普萨美提克三世是第二十六王朝的最后统治者,曼涅托将波斯人统治时期列为第二十七王朝)。阿米尔塔尼乌斯在位4年,是第二十八王朝唯一的法老。对于他统治下埃及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当时的阿拉米文文件显示,埃及至少有一些地方仍然认为自己被波斯统治着。铭文显示,阿米尔塔尼乌斯去世后,另一支反叛力量夺取了政权,其领导者名为尼斐利提斯一世(Nepherites I),他宣布自己是新王朝即第二十九王朝的建立者;六年后,一个叫阿科里斯(Achoris)的人篡夺了王位。
在宣布自己是埃及法老三年后,阿科里斯派人到希腊,向雅典寻求帮助,试图将自己的国家从波斯的控制下解放出来。
与此同时,希腊人的内斗又开始了。在重建和平的道路上,雅典没能走多远;这个城邦仍在承受由“三十僭主”的大清洗造成的政治分裂。公元前399年,即一万希腊人成功返回的第二年,雅典人判决哲学家苏格拉底有模棱两可的反雅典罪行。苏格拉底曾与阿尔西比亚德以及“三十僭主”中最凶残的成员即一名叫克里底亚(Kartias)的贵族交好,克里底亚在结束“三十僭主”可怕统治的战斗中死去。被判处死刑后,苏格拉底不屑于逃走,平静地喝下了毒芹酒;他的死亡被一名叫柏拉图的年轻学生记录了下来。
斯巴达此时已经在重新考虑其与波斯的关系。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时,为了换取波斯的金币,斯巴达人曾答应放弃爱奥尼亚城邦,将其让给波斯人。现在,他们违背了承诺,派出斯巴达官员去管理爱奥尼亚城邦。这等于公然要建立强大的帝国,其他希腊城邦无法容忍这种行为。三十年的战争还没完全结束,雅典、底比斯、科林斯和阿尔戈斯就联合起仅存的军队,迫使斯巴达放弃占有这些城邦。
这场战争被称为科林斯战争,始于公元前395年。经过三年毫无意义的战斗后,斯巴达又开始变卦,不过不是针对希腊人,而是对波斯人,他们提出只要波斯人还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斯巴达终究还是会放弃那些爱奥尼亚城邦。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同意了其要求,并派出波斯战船帮其摆脱困境。这一举动让雅典非常愿意帮助埃及的阿科里斯击退波斯人,埃及-雅典联盟还是能够与波斯-斯巴达联盟抗衡的。
不幸的是,雅典兵力薄弱,很难长期坚持,而斯巴达人也很快发现,他们的士兵同样筋疲力尽。公元前387年,阿尔塔薛西斯二世(非常高兴地看到,他的两个潜在敌人又一次内斗,耗尽了对方的力量)下令,除非两个城邦同意和平解决问题,否则波斯人将插手干预[色诺芬在其《希腊志》(Hellenica)一书中记录下了条约原文]:“如果任何一方不接受和平,我,阿尔塔薛西斯,将对其开战……陆上、海上都不放过,无论付出多少战船和金钱。”
遗憾的是,雅典对他的盟友埃及食言了,留下阿科里斯在反波斯的战争中孤军奋战;斯巴达也放下了武器;在相对短暂的一段时期内,大家都各自回去重建自己的城邦。所谓的“国王的和平”(King’s Peace)起了作用。色诺芬写道:“这一次,斯巴达人和雅典人及其各自的盟友发现,自从……雅典的城墙被拆毁后,他们第一次享受到和平。”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统治实在是乏善可陈,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收回小亚细亚了。埃及铭文显示,他最终派了一支摇摆不定的军队南下深入到阿科里斯的虎穴,但是遭到阿科里斯(他成功劝说一些希腊雇佣兵成为正规埃及海军的一部分)回击后,波斯人就撤退了。
阿科里斯死后,另一个埃及人掌握了政权,他是个无名小卒,即埃及第三十王朝的建立者涅克塔尼布一世(Nectanebo I)。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又做了一次尝试,想要把埃及夺回来。这一次,他试图换一种方式来扭转战局,他雇用雅典士兵顺流而下进行攻击,不再像往常那样从东侧的培琉喜阿姆要塞,而是从西侧的三角洲进入埃及。虽然这支联军比埃及军队更强大,但涅克塔尼布更擅谋略,把他们成功击退。他在尼罗河三角洲每条水道都留了一小股军队,让他们且战且退,不断向南走,把入侵者引得越来越远。他很清楚尼罗河的洪水大约什么时候出现,而雅典人和波斯人对此则懵懂无知。他最终成功将入侵的这支联军拖住,直到周围的河水开始猛涨。这时候,他迅速向南方撤退;波斯人和雅典人面对洪水无计可施,只好撤出了三角洲。之后,涅克塔尼布一世在位18年,而在此期间,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再也没尝试过入侵埃及。
希腊的毁灭至少让一个雅典人确信,只有他们拥有同一个希腊身份,在同一面旗帜的引领下齐心协力,希腊的城邦才能存活下来。泛希腊主义而非通过武力建立帝国,是希腊世界的唯一希望。
这个雅典人是伊索克拉底(Isocrates),他是一位演说家和修辞学教师,出生于伯罗奔尼撒战争开始之前,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城邦变得支离破碎。公元前380年,亦即“国王的和平”出现七年后,他发表了《全希腊盛会献词》(Panegyricus),这是一次呼吁所有希腊城邦重视其共同遗产的宣言。伊索克拉底写道,雅典必须是这一行动的领导者,因为“这个城邦让‘希腊’这个词看上去不只是一个民族,而是一种思维方式;人们被称为希腊人,是因为他们共享同样的教育,而不是因为他们拥有同样的出身”。
呼吁希腊古城邦自愿认同一种身份的主张,最初是由伯里克利在希腊城邦陷入痛苦的战争深渊中时提出的,此时伊索克拉底将其加以改造,试图联合起雅典和斯巴达,形成完整的希腊,共同抵御非希腊世界。《全希腊盛会献词》首先是一次对泛希腊联合的召唤,但它也呼吁希腊人自愿联合起来共同应对那些未曾被教育做希腊人的敌人,如反对波斯人和他们的国王阿尔塔薛西斯二世——他的统治未经过其帝国的其他地方的“同意”,而是“凭借拥有更强大的军队”。
泛希腊主义的呼吁却得到了让人有点出乎意料的响应。
公元前359年,两个国家的主权交接同时发生。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长子大流士怀疑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可能会倾向于让小儿子欧克士继承王位,于是计划弑父篡位。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听到了风声,得知了儿子的阴谋,于是在暗杀计划的当晚坐在床上等着。当大流士赶到时,他召来了自己的侍卫。大流士被逮捕、定罪,然后被以割喉的方式处死。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没过多久就老死了;欧克士毒死了他的另一个兄弟,保住了王位,成为阿尔塔薛西斯三世。
在马其顿,另一个国王也登上王位。他的名字是腓力二世;自100年前阿敏塔斯一世向大流士一世投降后,他是马其顿的第13位国王。一个世纪以来,这十三位国王的平均在位时间不足八年,可见在马其顿当国王并不是件安全的差事。
腓力的老父亲阿敏塔斯四世曾在晚年娶了一个年轻的妻子,为的是能留下一个合法的王位继承人(他已经生了至少三个私生子,他们都对王位虎视眈眈)。这个叫欧律狄斯(Eurydice)的女人,生下了所需的继承人:三个儿子分别是亚历山大二世、佩尔狄卡斯(Perdikkas)和腓力。然后,她开始与一个叫托勒密的马其顿朝臣公然偷情;根据马其顿人的说法,事实上老国王曾把他们捉奸在床,但是他已经年近80岁,遂不再深究此事。
年迈的阿敏塔斯四世去世后,亚历山大二世成为国王。他在西北部遇到了麻烦,那里的伊利里亚部落威胁要入侵马其顿。马其顿与波斯的联盟曾在北部和南部给予马其顿一些保护,使其免受敌人侵扰。但是在亚历山大二世统治时期,波斯人已是鞭长莫及,顾不上马其顿了。3世纪的历史学家查士丁告诉我们,亚历山大二世为了避免被征服,只好贿赂伊利里亚人,并送他的弟弟腓力(只有十岁)前往伊利里亚做人质。
最终,腓力被允许回家,但他哥哥的命运却注定要终结。亚历山大二世的亲生母亲欧律狄斯安排好了人谋杀他,以便让她的情人托勒密夺取王位。亚历山大二世死后,托勒密宣布自己代表合法继承人掌权,成为阿敏塔斯次子佩尔狄卡斯的摄政王。此时,已经15岁的腓力再次被送去做人质;这一次,他被送到了南部的希腊城邦底比斯,这个城邦也一直威胁要入侵马其顿。
佩尔狄卡斯其实也不是傻瓜,他一直等到亲政的年纪,然后,在那些不喜欢托勒密的马其顿贵族的支持下,他处死了他母亲的情人(欧律狄斯的下场如何没有记录)。随后,他登上了王位,并尽其所能去恢复王室血脉:他与底比斯谈判让其释放腓力,王后也为他生下了王子。之后,他转而去面对伊利里亚人,因为他们再次威胁要入侵马其顿。
在他统治的第六年,他让他的弟弟腓力做了他儿子的摄政王,然后率领马其顿军队投入到与伊利里亚人的战争中。这场战争是一次灾难。佩尔狄卡斯战死,一同战死的还有4000名马其顿士兵。腓力此时只有24岁,但不得不担负起保卫国家的责任,对抗来自西北部的威胁。
作为侄子的摄政王,他开始指挥军队,但(查士丁说)“战争威胁迫在眉睫,已经来不及等年幼的王子长大与其齐心协力共同御敌,(因此)他的人民要求腓力亲政”。这一记载可能是准确的,不过它也可能是为了遮掩篡权的行为。无论如何,马其顿非常需要腓力的领导力。伊利里亚人并不是唯一迫在眉睫的威胁;雅典人正试图推出自己扶植的王位继承人去统治马其顿,以便将马其顿纳入雅典的控制之下。
腓力无力同时对付伊利里亚和雅典,于是他将一个边界城邦交由雅典控制,以此来缓解雅典的威胁。然后,他重新整顿马其顿军队,教尚处于半野蛮状态的马其顿士兵按照希腊的方阵作战,这是他在底比斯做人质时学到的。次年,马其顿军队在对抗伊利里亚人时获得了胜利。
这时,马其顿显然已经足够强大,连雅典也不敢入侵。这样一来腓力无需再打防御战,而是可以开始建立自己的帝国了。他拼命战斗,并且努力娶妻(娶了七次)。他要么与塞尔迈湾沿岸的国家结盟,要么直接占领这些国家,塞尔迈湾位于马其顿和色雷斯的边界,也是马其顿的北部和西北边境。他的第四任王后,是伊庇鲁斯(Epirus)王17岁的女儿奥林匹亚。根据古代的记载,奥林匹亚貌美惊人,但脾气大得可怕,而且生活习惯古怪;她把大蛇养来当宠物,而且让它们在卧室里随意爬来爬去。她的父亲认为腓力会因两国的联姻而保护伊庇鲁斯;但是当他去世后,腓力直接吞并了它。
公元前356年,奥林匹亚为腓力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和继承人。这个孩子叫亚历山大,以腓力死去的兄长的名字命名。
现在,腓力开始把目光转向南方。希腊城邦斐赖(Pherae)的统治者被暗杀后,腓力南下,恢复了那里的秩序,然后得到了城邦的控制权。他进军色雷斯,夺取了潘盖翁山(Mount Pangaeus)的金银矿,这给接下来的战争提供了资金支持。他夺回了刚即位时抵押给雅典的城邦,继而向更远的南方和东方进军。在一场战役中,一支箭射瞎了他的右眼,我们可以从他的雕像上看到他少了一只眼睛。
对于这一切,希腊都没有做出有组织的回应。斯巴达位于很远的南方,不想为此费心;而雅典曾经抗议过,但遭遇了严重的饥荒,无力发动另一场战争。腓力长驱直入,一步步蚕食希腊。他的南进战略并不是单纯为了征服希腊的领土,而是想要吸收希腊的文明。他的步兵、骑兵以及宫廷中都有不少希腊人。
图15-1 马其顿国王腓力
腓力二世的这件大理石头像显示他一只眼睛下垂,那是箭伤所致。
图片来源:Gianni Dagli Orti/CORBIS
一匹来自色萨利(Thessaly)的名叫布塞弗勒斯(Bucephalas,亦译作“霸驰飞路”)的希腊战马让公众看到了他儿子亚历山大早熟的才智。普鲁塔克说,腓力花了很大价钱买到这匹马,但发现没有人能驾驭它。他下令将其送回,但亚历山大表示反对;腓力说他需要自己骑上这匹马给众人看,他的反对才有效。“亚历山大跑过去,”普鲁塔克写道,“抓住缰绳,并把马头转过来,让其面向太阳——显然他注意到,这匹马是因为自己面前那拉长且剧烈晃动的影子而感到恐惧。”这下,他就可以骑上马了,这件事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马其顿(后来还传遍了希腊)。虽然年纪尚小,但亚历山大已经是个战略家了。
他一直都是腓力唯一一个合法的儿子。腓力的一个情妇曾生下一个比亚历山大略小的儿子,也叫腓力;但不幸的是,这个孩子是个低能儿。(普鲁塔克说,这是奥林匹亚干的,是她给这个孩子下药损害了他的大脑;但是,并没有其他证据来支持这一观点。)
马其顿的朝臣冒险谏言,建议腓力最好再生一个候补继承人,但他显然已经开始不惜一切代价躲着奥林匹亚了。(当地传言说,这与她床上的蛇大有干系。普鲁塔克写道:“有一次奥林匹亚睡着了,腓力看到一条蛇就在她身边伸展开来,他们说,这次事件不同寻常,彻底冷却了腓力的欲望和感情。”)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亚历山大身上。公元前343年,他邀请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北上到马其顿担任亚历山大的导师,这是一个待遇优厚的职位,亚里士多德接受了。
到了公元前340年,腓力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向雅典宣战。
因为不止一个希腊城邦在是否反击的问题上犹豫不决,使腓力入侵希腊变得非常容易。此时,希腊哲学家伊索克拉底已经90岁了,对希腊人的自愿联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继《全希腊盛会献词》之后,他又发表《致腓力》(To Philip),呼吁马其顿国王来领导希腊。“你已经获得了其他希腊国家未曾得到的财富和权力,”他这样宣布,“而仅仅这些就自然而然地成为说服和强迫别人的资本。我相信,接下来我所建议的内容会需要上述的财富和权力,因为我要建议你来做希腊联盟的负责人,领导希腊军队共同对抗野蛮人。”照看德尔斐神殿的城邦联盟听取了伊索克拉底的意见,邀请腓力进入希腊。雅典请求斯巴达帮助其抵抗入侵,但斯巴达拒绝与这一宿敌产生任何瓜葛。因此,当腓力的军队最终从北方南下时,雅典仅设法集合了少数盟国士兵,主要来自底比斯和维奥蒂亚的城邦。
地图15-1 一万名希腊士兵的行军
公元前338年夏天,两军在喀罗尼亚(Chaeronea)平原上相遇。现存的关于此次战争最完整的记载保留在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的史书中:
双方军队都已经做好交战准备。若论胆量和个人勇气,两军堪称势均力敌,但在数量和军事经验上,(腓力的)军队占了很大的优势。因为他已身经百战,赢得了大部分战争,对战争颇有心得,但对于雅典而言,其最好的将领都已经逝去……日出时分,两军摆出了作战的队形。国王命令他刚成年的儿子亚历山大……率领一个侧翼,并由一些最好的将领伴其左右。腓力自己率领另一翼,这支队伍精挑细选,因地制宜,抢占了有利的关键位置。雅典人开始进攻……两军交锋,战斗非常惨烈血腥。战役持续时间很久,到处是可怕的杀戮,然而双方难分胜负,直到急于向父王证明自己骁勇的亚历山大——后面紧跟一批勇士——率先突破了敌人的主力,杀死了所有直接迎战的人,击溃了前进的障碍。他的手下紧随其后,向前推进,将敌人的防线分割成碎片;地上死尸堆集,抵抗他的那一翼纷纷逃窜。 注释标题 Diodorus Siculus, 16.14.
喀罗尼亚战役的人员伤亡相对较少(有1000名雅典人阵亡,对单独一场战斗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数字,但与战争年代的伤亡总数相比微不足道),但有两点非同一般:这是亚历山大首次在战役中担任重要的军事指挥职务;另外,它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希腊城邦将再也无法摆脱马其顿帝国的控制。
毫无疑问,腓力意识到,他无法通过战斗来获得其他希腊城邦的忠诚,于是转变了策略。他对雅典显示出了高度的尊重,释放了俘虏,甚至组建了仪仗队护送雅典烈士回城。雅典人呢,面对如此残局,也只好尽量利用其中任何一点好的方面,假装把腓力看作雅典的朋友。
次年,腓力在科林斯发表讲话,暗示希腊服从自己的王权统治是有利于希腊的。斯巴达仍然拒绝与腓力的计划发生任何瓜葛,但其他希腊城邦都同意(自然是因为腓力的军队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加入这个新的希腊同盟。这一联盟称为科林斯同盟(Corinthian League),而像之前以雅典为中心的提洛同盟一样,组建它也是意在攻打波斯。与提洛同盟不同的是,科林斯同盟由马其顿国王作为最高统帅。
波斯此时恰好正经历又一次混乱的权力更替,所以非常虚弱。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在位19年;他在位时期的最大成就是在公元前343年击败了埃及最后一位本土法老涅克塔尼布二世,收回了埃及。
现在,埃及又一次处在一位波斯总督的控制之下,接受波斯国王(曼涅托称其为第三十一王朝)的统治。
随后,亦即喀罗尼亚战役同年,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去世。他死亡的细节不详,尽管国王在去世前病了一小段时间,但几乎可以肯定,他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下毒,毒药是一个叫巴戈阿斯的宦官假借吃药的名义给他服下的。巴戈阿斯曾是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征服埃及时的一名指挥官,他的权力欲逐渐膨胀。
阿尔塔薛西斯三世死后,巴戈阿斯开始控制波斯帝国。不久之后,有两个年轻的王子也突然死于胃病(巴戈阿斯一直忙于下毒)。只有一个王子活了下来,他叫阿西斯(Arses)。巴戈阿斯有可能原打算让他当一个傀儡国王;可是,当阿西斯显示出独立的迹象时,也被巴戈阿斯毒死了。
当腓力正策划攻击这个由宦官掌控的波斯帝国时,灾难却突然降临,夺去了他的生命。
这场灾难主要是他自己造成的。公元前337年的科林斯同盟会议后,腓力决定再婚。这场婚姻绝对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政治优势,而他显然是被欲望驱使;那个女孩是土生土长的马其顿人,是一个名为阿塔罗斯(Attalus)的朝臣的漂亮侄女。在婚宴上,所有马其顿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这是马其顿庆典的一个传统),此时阿塔罗斯致祝酒词:他在空中挥舞着酒杯,宣称众神会给马其顿送来一位合法的王位继承人。
严格说来,亚历山大当然是合法的继承人,但由于他的母亲奥林匹亚是希腊人,因此他只有一半的马其顿血统。阿塔罗斯的祝酒词是对他王储位置的直接挑衅,他的意思是马其顿的王位应该只属于血统纯正的马其顿人(这也清楚地表明,虽然腓力热爱所有希腊的东西,但这一观点并没有被马其顿人分享)。
亚历山大也醉了,他拿一个杯子砸向阿塔罗斯,并骂他人渣。腓力可能是醉得最厉害的那个,他拔出剑来要攻击亚历山大,但是扑到了地上。“先生们,”亚历山大站在他父亲旁边轻蔑地说,“趴在地上的这个人正准备从欧洲跨向亚洲,但被绊倒在从一个座位到另一个座位的路上!”
更糟糕的事情即将到来,阿塔罗斯也掺和进这件事里。据狄奥多罗斯记载,在之前一段时间,腓力有一个年轻漂亮的情人,他也是阿塔罗斯的朋友。(马其顿人跟希腊人一样,在风月之事中往往更关注是被动接受还是主动进攻,但另一半的性别却不那么重要。)这个漂亮的年轻男子取代了腓力以前的情人,那个老情人名叫鲍萨尼亚斯,是个侍卫。为情所困的鲍萨尼亚斯当众侮辱他的情敌是“阴阳人”,即非真正的男人。年轻男子感觉很屈辱,于是在一次战斗中义无反顾地冲到腓力面前,但求一死,而且真的死在了敌人的剑下。
阿塔罗斯为了给寻死的朋友报仇,邀请鲍萨尼亚斯吃饭,把他彻底灌醉,然后把他交给自己的一伙朋友轮奸,一报还一报:被强奸者是逆来顺受者,“像个娘们”,这正是鲍萨尼亚斯曾用来侮辱年轻男子的说辞。鲍萨尼亚斯清醒过来后,怒不可遏又羞辱不堪,他去找腓力抱怨,但腓力拒绝惩罚阿塔罗斯,因为他是一位值得信赖且有价值的将领。相反,他试图通过给他升官和赠送礼物的方式安抚鲍萨尼亚斯。
但他不再爱他了,鲍萨尼亚斯只有自己舔舐伤口,医治自己被拒绝的屈辱,就这样到了公元前336年。是年,腓力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庆典,以庆祝他即将攻打波斯;首先是一场由腓力率队的开幕式游行,游行的终点是一个剧院,那里满是准备为他欢呼的马其顿人。腓力跨过剧院的门槛时,鲍萨尼亚斯从身后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肋部。
然后鲍萨尼亚斯朝他的马跑去。他被绊倒在地,立刻就被侍卫乱刀砍死。但是腓力也已经死了。
很多人怀疑亚历山大,说他那样轻视自己的父亲,势必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这件事。普鲁塔克说,“亚历山大对此事绝对难逃干系”,不过他也没有给出确凿的细节。但是,由于鲍萨尼亚斯也死了,又没有他叛国的证据,因此没人敢做出任何指控。无论如何,亚历山大很受军队的拥戴,第二天就被拥立为王。
普鲁塔克说,他继承了王位,但这个国家“被怨愤、深仇大恨和危险紧紧包围”。被征服的北部领土不甘心被马其顿统治;南部的希腊人对科林斯同盟也不够顺服,以至于亚历山大没办法完全倚靠他们;波斯则对马其顿严阵以待。
但亚历山大还有一件事要去处理。阿塔罗斯已被提前派往小亚细亚,为马其顿接下来入侵波斯探查路线。亚历山大从来没有忘记那次侮辱;他派杀手追上阿塔罗斯,将其置于死地。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