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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重夺君士坦丁堡

　　1254年至1261年，拉丁帝国瓦解，拜占庭帝国重获新生。

　　13世纪初，拜占庭帝国分裂成四个小国，之后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近千年来，君士坦丁堡一直是国际政治的支点；现在，和基辅、布拉加（Braga）或克拉科夫（Krakow）这些城市一样，君士坦丁堡只对近邻城市而言至关重要，除此之外就没那么重要了。

　　君士坦丁堡现在是面积狭小、一贫如洗的“拉丁帝国”的首都。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占领了这座城市之后，佛兰德伯爵统治的拉丁帝国便迅速从君士坦丁堡扩张到希腊南部，穿过黑海包围小亚细亚海岸。但自从伯爵的外甥，11岁的鲍德温二世于1228年继承皇位，拉丁帝国领土便开始缩水。野心勃勃的伊凡·阿森二世（Ivan Asen II）统治的保加利亚帝国不断向西部边境进攻，心狠手辣的约翰三世·瓦塔特泽斯统治的尼西亚帝国则从东部袭击。鲍德温军力不足，也没有钱雇用佣兵。一个由方济各会和多明我会修士组成的代表团曾于1234年到访君士坦丁堡，他们对这座城市的描述是“没有任何防御力量”，皇帝是个穷光蛋：“所有雇佣骑士都离开了。威尼斯人、比萨人……还有其他国家的船只都准备离开，有的早已不见踪影。这片土地被人抛弃，而让我们担心的是敌人正在周围虎视眈眈。”

　　鲍德温二世在君士坦丁堡外四处游走，一个接一个地访问欧洲的贵族，并向每一位基督教国王发出请求，希望他们能帮他守卫这座曾被视为基督教东方明珠的城市。法兰西的路易九世和英格兰的亨利三世捐了点小钱，但由于皇帝长时间不在国内，君士坦丁堡每况愈下。到1254年，鲍德温能统治的就只剩君士坦丁堡这座城了。他把城中大部分财物和神器都变卖了：真十字架（True Cross）的残片、圣维罗尼卡走向各各他（Golgotha）时为耶稣擦脸的那张纸巾、在十字架上刺穿耶稣的那根长矛、荆棘冠。（路易九世买下了大部分神器，为了加以保存，他还特意在巴黎建了一座教堂。）他从威尼斯商人那里借了太多钱，为了延期还债不得不把儿子腓力交给威尼斯人当人质；他把君士坦丁堡的铜制穹顶拆下来熔化铸币。

　　在拉丁帝国凋零的同时，尼西亚帝国正在崛起。自称是拜占庭流亡皇帝的约翰三世·瓦塔特泽斯把33年的统治几乎全用在了战争上：吞并了君士坦丁堡的大部分土地；从保加利亚手中夺取色雷斯；把第三个小国，伊庇鲁斯君主国的塞萨洛尼基纳入自己的版图。（第四个小国，特拉比松帝国，一直盘踞于黑海沿岸，从未大幅向外扩张。）到1254年，尼西亚帝国从小亚细亚一直延伸到希腊，还有爱琴海以北地区。

　　地图1-1 尼西亚帝国

　　1254年2月，61岁的约翰三世·瓦塔特泽斯在卧室癫痫发作。虽然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但癫痫发作仍持续困扰着他。“发作越来越频繁，”住在尼西亚宫廷的历史学家乔治·阿克罗波立塔写道，“他日渐消瘦……病痛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11月，皇帝驾崩；他33岁的儿子西奥多（Theodore）继任。

　　但没过多久，西奥多二世就得了和父亲一样的病。“他瘦得皮包骨头。”阿克罗波立塔说。他统治了不到5年就死了，8岁的儿子约翰四世（John IV）成了继承人。

　　野心勃勃的米海尔·巴列奥略（Michael Palaeologus）立即开始辅佐约翰，他是优秀的士兵也是贵族，他是拜占庭皇帝阿历克塞三世的曾外孙。拥有众多尼西亚人的支持（“他们认为，”阿克罗波立塔说，“把这样一个伟大的帝国交给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统治很不合适。”），米海尔首先自称摄政，后来在1259年将自己捧为共治皇帝，称米海尔八世（Michael VIII）。

　　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开始，米海尔八世便意在收复曾外祖父的城市。“他的一切努力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那座城市从拉丁人的手中拯救出来。”阿克罗波立塔写道。在统治的前两年，他为进攻君士坦丁堡做准备：平息边境战乱，和保加利亚以及伊利汗国达成和平协议。

　　他还找到了新的同盟。热那亚商人刚刚遭遇了一场商业灾难。1256年，他们曾为一块位于阿卡的临海土地和威尼斯人发生激烈争执，那里是耶路撒冷王国的最后一方净土。拥有这片土地就能从阿卡的港口抵御入侵船只，这两个以海为生的国家都想得到这一优势。“基督徒开始了可耻又卑鄙的战争，”当时的史书《罗德兰史续编》（Rothelin Continuation）记载道，“双方都极具侵略性。”这是战争史上首次大规模海战，一方是拥有39艘船的威尼斯舰队（有睦邻比萨支援的船只），另一方是拥有50艘大桨帆船的热那亚海军，结果热那亚惨败。1257年至1258年，战火蔓延到阿卡全境：

　　一整年投入使用的投石机不下60架，无论房屋还是塔楼，凡是在投石机射程内的建筑全被夷为平地，这些投石机中有10架能投掷重达1500磅（约为680千克）的巨石……阿卡所有的塔楼和坚固的房屋都被摧毁……双方有2万人在这场战争中送命……战争让阿卡面目全非，其激烈程度如同基督徒和萨拉森人的战争。 注释标题 Janet Shirley, trans., Crusader Syria in the Thirteenth Century (1999), p. 117.

　　热那亚战败了。到1258年年底，他们全部被赶出阿卡；阿卡的古老的热那亚基地也被全部拆毁，威尼斯人和比萨人用石头重建了商栈。

　　现在热那亚急需在地中海东部寻找新的贸易基地。热那亚政治家古列尔莫·博卡内格拉（Guglielmo Boccanegra）与米海尔八世从1260年冬到次年7月都在小心谨慎地谈判。最终他们签署了一份重要条约：《南菲宏条约》（Treaty of Nymphaion），条约承诺如果热那亚协助皇帝征服君士坦丁堡，他们就可以在君士坦丁堡建造属于自己的免税贸易中心。

　　征服其实没什么难度；鲍德温二世没有任何抵抗姿态，城市也几乎没什么防御力量。《南菲宏条约》签署后，米海尔派一队人前往君士坦丁堡去恐吓骚扰。这队人却惊讶地发现留守的拉丁守军大部分都被派去攻打博斯普鲁斯海峡附近的一座尼西亚港岛了。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爬进城中，迅速消灭了剩下的几个守卫，然后打开城门。鲍德温当时正在皇宫睡觉，听到外面有人呼喊大叫，立即起床飞奔出城，皇冠都没拿。拉丁帝国不复存在了。

　　米海尔八世当时正驻扎于推雅推喇（Thyateira，今称阿克希萨尔）北部。占领君士坦丁堡的消息一传到他的营帐，他的妹妹便立即把他叫醒，边摇他边叫道：“快醒醒，皇上，基督把君士坦丁堡给你了！”据阿克罗波立塔记载，他回答说：“怎么可能？我还没派什么像样的军队呢。”

　　3周后，他来到了君士坦丁堡的大门前。他于8月14日以复兴的拜占庭的第一皇帝的身份进城，却发现城内一片狼藉：“就是个烂摊子，到处都是废墟和坟地。”皇宫里肮脏不堪、灰尘遍地，必须从上到下擦洗之后才能住进去。

　　热那亚人得到了回报，在拜占庭建立了垄断贸易，重回地中海商业龙头的地位。鲍德温二世最后逃到了意大利，仍称自己是拉丁人的皇帝。

　　米海尔的共治皇帝，约翰四世，仍待在尼西亚。米海尔八世意在以新王朝创始人的身份独立统治复兴的拜占庭。四个月后，他下令将约翰四世弄瞎，然后关进位于马尔马拉海中一个小岛的一座城堡里。命令于1261年的圣诞节执行，那天正是约翰四世11岁的生日。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