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帝国的第一次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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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帝国的第一次瓦解
公元前2450年至公元前2181年,由于法老过度压榨埃及人民,古王国时代结束。
在与上一章所谈内容的同一时期,埃及出现了与之前情况相反的难题:法老们个性不一,而且都渴望永载史册。
大金字塔的建造者胡夫将王位首先传给长子,然而长子在位时间不长,没建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之后由胡夫的次子哈夫拉(Khafre)继承了王位。按照曼涅托的记载,哈夫拉在位66年,然而希罗多德的计算结果却是56年。无论如何,他都在位了很长一段时间。
希罗多德说哈夫拉与其父“贯彻同样的统治方式”。跟胡夫一样,他花了很多时间大兴土木,但是忽略了神灵的存在,而且没有重开圣殿。“埃及人非常厌恶齐夫林(哈夫拉)和基奥普斯(胡夫),他们真的不想提到他们的名字。”希罗多德补充道。胡夫在建造金字塔的时候所用到的所有残酷的刑罚,他的儿子都如法炮制。哈夫拉的金字塔,即所谓的第二大金字塔,仅仅比大金字塔矮10米。但哈夫拉很狡猾,他将金字塔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所以一般的观众容易产生错觉,以为第二大金字塔比较高。
图15-1 狮身人面像
狮身人面像位于吉萨,它背后是大金字塔。
图片来源:盖伦·R.弗赖辛格
他还留下了另一座壮观的纪念碑:狮身人面像(斯芬克司)。这是一座神秘的石灰岩雕塑,雕塑的身体一部分是狮子,一部分是鹰,却有一张人脸(可能是哈夫拉自己的肖像,但目前这一观点仍存在不少争议)。这个巨型动物凝视着东方。一般认为这座雕像由“活石”(living rock)刻成,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块本就凸出地面的石头上雕刻而成的,而不是在别的地方雕好后搬运过来的。
关于狮身人面像的起源,人们无从得知。后来,希腊人为它编造了神奇的故事,然而公元前第3千纪时这些故事尚未流传。狮身人面像甚至可能就是哈夫拉自己创造的,因为唯一可能更早的小型斯芬克司像是雌性的,它是在他大儿子雷吉德夫(Djedefre)未完工的陵墓的废墟里发现的。我们不知道它是雷吉德夫时期的作品,还是之前就雕刻完成,后来被搬到那里的。
和大金字塔一样,狮身人面像还被赋予古怪的传说:它始建于公元前10000年,当时的先进文明如今已经消失;抑或是狮身人面像的建造者是亚特兰蒂斯人(或其他外国人);还有的说它代表一个黄道带或全球力量的中心。
其实这么追根溯源根本没有必要。鹰代表荷鲁斯,狮子代表太阳,所以它是太阳神拉和他的神友阿蒙(阿蒙是当地的神灵,他被认为等同于太阳神拉,所以有时候将二者合称为阿蒙-拉)的化身。建造一座半狮半鹰的雕塑守卫法老灵魂永存的地方,目的是请求埃及最强大的神灵的庇护。把自己的脸刻在雕像上是为了表明身份。“斯芬克司”的名字是一个希腊文变体;该雕塑原先的埃及名字可能是“shesepankh”,意思是“活的形象”。
哈夫拉可能需要新的证据证明他的神圣性,因为正如希罗多德所暗示的那样,埃及人民越来越厌倦其统治者苛刻的要求。其实,哈夫拉是最后一个建造大型金字塔的人,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劳民伤财、大兴土木的人。他的儿子孟卡拉(Menkaure)继位后被迫紧缩开支,进行改革。
希罗多德告诉我们,按照埃及的传统,孟卡拉重新开放埃及的神庙和圣殿,把他的人民从前任统治者带来的苦难中解救出来,转而施以仁政。如今依然矗立的孟卡拉金字塔是他施行改革的又一项证明:第三金字塔只有70米高,规模只有胡夫金字塔的一半。这仍然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但不像之前建造金字塔时那样,需要消耗所有建造者毕生的时间。
希罗多德解释说,孟卡拉之所以相对仁慈是因为良心发现;他“不赞成父亲的做法”。也许,孟卡拉确实反对他的父亲和祖父建造纪念性建筑。然而,他也可能只是屈从于不可避免的现实:第四王朝的法老由于权力衰退,已无力征发大量的埃及人去建造更大的金字塔。如果他疑心人民随时可能起义,那么实行人民可见的、大范围的紧缩开支的办法,施以仁政,并不能说明统治者有多么精明,而只是说明这些措施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办法也必须持续下去。对于很多学生来说,庞大的第四王朝的金字塔是整个埃及历史的代表,在埃及景观中作为历史珍品矗立着;后来,没有法老能够突破它们。埃及的法老们测试了他们的神圣权威的界限,同时他们拥有的这种神圣的权威也即将结束。孟卡拉无法再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强迫人民无条件服从他。
人民发现法老神威的极限似乎加速了法老命运的衰败,孟卡拉的放权似乎使埃及开始走下坡路,直至国家陷入无政府的沼泽不能自拔。
有关孟卡拉统治时期的传统叙述是希罗多德从孟斐斯的祭司那里转述的。孟卡拉发现自己已经身陷困境。神灵不满孟卡拉的统治,于是他们传递消息给他:孟卡拉将在他统治的第七年年末驾崩。他感觉极其不公:
胡夫和哈夫拉封闭圣坛,藐视神灵,毁了人民的生活,他们却活了好多年,而像自己这样敬畏神灵的人却要很快死去。神谕答复说,他折寿正是因为他是一个敬畏神灵的人——他没有做他该做的事。埃及会遭受一场一百五十年一遇的浩劫,他的两位祖先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却没有。 注释标题 Herodotus, 2.133.
这种极其诡异的惩罚故事表明,神权和仁政之间存在一种内在的紧张。其实,法老神一样的地位与他是否有意愿探索这种权力有关。同情就是示弱。如此一来,神一样的统治者拥有的无限权力有其自身的局限性;权力最终只能把自身带到一种境地,即要么法老退位,要么人民起义。
其实这正是第四王朝的遭遇。孟卡拉突然驾崩,把王位传给他的儿子谢普塞斯卡弗(Shepseskaf)。谢普塞斯卡弗仅顺利统治了四年,而且他没能拥有一座金字塔;他死后被埋葬在旧式的马斯塔巴式墓中,坟墓位于第三王朝的萨卡拉老墓园。到此,第四王朝结束。
暴政可能导致王朝统治的结束,但还可能有另外一个原因。
由于国王是神圣的,他显然需要娶一位神圣的妻子来确保继承人的神性。王室并不承认埃及任何人都具有这种神性,所以国王的姐妹是唯一符合要求的妻子人选。
遵从先例,哈夫拉娶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卡蒙罗内比提一世;卡蒙罗内比提一世生了一儿一女,即孟卡拉和卡蒙罗内比提二世。孟卡拉即位后娶了自己的亲妹妹,同时她也是他的堂妹,因为卡蒙罗内比提一世嫁给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成了她亲生女儿的姑姑。(她同时是孟卡拉的亲生母亲和岳母,这个角色对任何女人都是很有挑战性的。)因此谢普塞斯卡弗是他父亲的儿子、他祖母的侄孙、他母亲的远房堂兄弟。
细心的读者可能会提出疑问,埃及人近亲结婚都到了这样的程度,为什么这些人还没有变成长三个脑袋的怪物呢?血亲通婚易于产生一个受限制的基因池,所以其中的致病基因更可能凸显出来。数千年间欧洲王室血亲之间的通婚导致了大量疾病和低能现象。奥地利大公斐迪南一世和他的母亲同时也是远房表兄妹关系,他喜欢钻进一个废纸篓后在大厅里来回滚动,据说他能说得最连贯的话是:“我是皇帝!我想吃汤团!”
可能在很久以前,遗传密码没那么脆弱。此外,自己的选择可能也起作用,如果你可以从几个姊妹或者兄弟中选择自己的配偶,你很可能会挑选最有活力、最健康的那个,这样一来就可能会避开致病基因。另一方面,孟卡拉之后法老权力的迅速衰减可能也暗示王室血统存在某种问题。从孟卡拉的雕像看,他脑袋的形状稍微有点古怪,眼睛奇怪地凸出来,尽管孟卡拉本人似乎充满智慧。孟卡拉的妹妹卡蒙罗内比提二世给他生的大儿子库恩拉王子虽被宣布为继承人,但他在父亲驾崩之前就死于某些不为人知的疾病;孟卡拉本人似乎是突然离世;之后,孟卡拉的次子谢普塞斯卡弗稀里糊涂地统治了极其短暂的一段时间。
还有另一种说法(也是出自希罗多德),孟卡拉爱上了自己的女儿并强奸了她,于是她非常伤心,上吊自杀了。希罗多德评价说:“在我看来,这全是胡说八道。”希罗多德可能是对的。由于这般愉快的乱伦在埃及王室实属常见,所以埃及的公主有了这种遭遇时可能不会像我们那样震惊,而且同一个传说中说这个女儿是孟卡拉唯一的孩子,这一点简直是大错特错。然而,这个近亲通婚的传说是目前唯一流传下来的对埃及王朝灭亡的解释。
图15-2 哈夫拉的后裔
第五王朝的法老没有为王朝注入大量新鲜血液。第五王朝的第一位法老乌塞尔卡夫(Userkaf)是孟卡拉的堂兄弟;他娶了他的表侄女,也就是孟卡拉的女儿。然而,这种打破父子相传的继承方式也暗示了其他变化。
人们发现了一张大约出自乌塞尔卡夫时代后500年但要比曼涅托时期早很久的莎草纸,上面的记载把这些变化归因于一个预言。胡夫曾被告知,他的儿子和孙子会统治王朝,但是之后王位会落入太阳神拉的大祭司的三个儿子手里,这位大祭司在赫利奥波利斯的太阳神庙里工作。孩子出生时神灵都会下凡。
换句话说,权力正从宫殿转移到寺庙。第五王朝的法老——可能有九位,他们大多数都没什么名气——建造的金字塔都非常小,但是在同一时代为太阳神建造了五座新寺庙。第一座寺庙是由乌塞尔卡夫亲自指挥建造的;一艘供拉使用的船位于寺庙南边,并且它面前的方尖塔格外著名,这座石塔朝向天空,那里是太阳神拉的家。方尖塔的顶部是一座小型的表面贴有金箔的微型金字塔,金字塔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好似一个小小的太阳。
第五王朝期间,法老与太阳神的关系更加紧密。法老曾经是荷鲁斯和欧西里斯的化身,现在他是拉的儿子。这可能使他更加受制于太阳神的大祭司,因为大祭司能够传达他父亲的旨意。
国王不再是神灵的俗身,他变成了神灵的儿子,这是细微却有意义的降级。神力的范围逐渐向外扩展,法老不再是位于权力中心的不容置疑的传递者。法老死后会继续存在的观念已经开始淡化。第五王朝期间,书面记载中第一次出现了人死后精神会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整个过程。王朝的最后一位法老乌纳斯(Unas)死后葬在一座小型金字塔里,金字塔内的墙壁上刻着详细的咒语,以保证他能到达目的地。后来成为下一王朝法老墓室标准装饰的金字塔铭文(Pyramid Text),叙述了乌纳斯离开他的人民的过程。“啊,拉,”第217条咒语一开始如此写道,“乌纳斯国王来找你了,你儿子来找你了。”对于乌纳斯国王与荷鲁斯和欧西里斯的关系,咒语则一语带过,更多的是在描述这样一个场景:他和拉一起飞翔,飞上天空,“向上飞”,住在“他父亲的怀抱里,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的拉的怀抱里”。
乌纳斯离开他的人民之际,显然还没有子女,于是一场争夺王位的短暂斗争爆发了。下一个王朝即第六王朝,对自身的神性的认识更加模糊;王朝的法老迎娶了平民。这一做法为王室注入了新的活力,使王室重拾王权,但为时已晚。其他血统的继承人势力变强,挑战着王室一脉的权力。埃及各省的省长原本是由王室任命,在后来的100多年间,这些官僚抓住孟斐斯混乱的机会,纷纷将权位直接传给自己的儿子。
因此,第六王朝的第一位法老特悌(Teti)当时统治的埃及从本质上讲是一些各自拥有“王室”的世袭的邦国构成的联邦。特提给自己荷鲁斯的名字制定了“塞赫特普威”(Seheteptawy)的王号,意思是“他平定了两地”。南北敌对状态再次惊人地出现,这种敌对一度隐藏在埃及表面的和平之下,这反映出不止有一种力量要把埃及分裂。曼涅托也注意到了其他的分裂力量,他补充说,特悌被自己的保镖暗杀了;由于法老具有神性,人们一度认为他是不可触及的,但是现在这个说法开始站不住脚了。特悌的继承人佩皮(Pepi)一世不得不动手处置他自己后宫的一场谋杀阴谋。他的大儿子被废黜,六岁的佩皮二世取而代之,佩皮二世显然是一个强大的宫廷派系的傀儡。
一般认为佩皮二世在位94年,是埃及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帝王。然而随之而来的并不是一段较稳定的时期,本世纪的突出特点是法老只是名义上的国王,贵族、祭司和宫廷官员瓜分国家权力的行为愈演愈烈。佩皮二世是埃及古王国时期的最后一位法老,他在位如此之久的原因是他基本没有实权。
在佩皮二世长期统治的后半期,埃及出现了数个各自为政的邦国,实际上仅靠一份孟斐斯的王权统治全国时期的协议维持着表面的统一,埃及实质上已经分裂。很难指出到底是哪一件突发事件导致了国家的瓦解,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第一王朝终结的时候,尼罗河的洪水再次减弱。西部沙漠似乎已经逼近埃及耕地的边缘,这一现象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恐慌。
有记载的和第六王朝统治结束相关的事件极其稀少。最可靠的来源是埃及国王列表,正如科林·麦克伊夫迪(Colin McEvedy)在他的古代世界地图集中所说,佩皮二世之后出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愚蠢王朝”——第七王朝,这个王朝在70天的时间里换了70位法老。 70只是象征性的数字。数字7在以色列人的神学著作里有“圆满”的含义,但是当时它肯定还没有这层含义;更有可能是抄写员在记录国王名单时,把王朝序号乘以十,好表现当时的混乱局面有多么严重。
第四王朝大肆挥霍,耗尽了埃及的人力物力,王室基因的缺陷、法老神性与生俱来的自限性和干旱成为压垮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后的一百多年间,在不同的城市中,互相敌对的王朝你方唱罢我登场,埃及进入邦国混战的时期。第六王朝是埃及古王国时期的最后一个王朝;之后四个朝代混乱不堪,是为埃及第一中间期(First Intermediate Period)。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