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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爱德华一世的战争

　　1275年至1299年，英格兰的爱德华一世宣布占领威尔士，苏格兰人为独立而战，法兰西的腓力四世在战争上花销巨大。

　　1275年，英格兰的爱德华一世——时年36岁，已统治3年——向西进攻威尔士亲王。

　　和苏格兰不同，威尔士从未有过可以统治整个国家的君主。各亲王相互敌对，统治着一个或多个小王国：圭内斯（Gwynedd）和波伊斯（Powys），德费德（Dyfed）和德赫巴思（Deheubarth），摩根韦格（Morgannwg）和锡尔迪吉恩（Ceredigion）。这使得威尔士极易受到英格兰国王的侵略，两国之间只隔着波伊斯和麦西亚（Mercia）之间的奥法堤（Offa’s Dyke）。1247年，爱德华的父亲亨利三世就曾越堤西进。他夺取了圭内斯王国北部佩菲德乌尔兰（Perfeddwlad）的土地，并将该地赠予太子爱德华作为他的私人财产。

　　当时，圭内斯王国群龙无首；亲王死后无子嗣，他兄弟的四个儿子正为争夺王国大动干戈。1255年，他的另一位兄弟卢埃林·阿普·格鲁菲德（Llywelyn ap Gruffudd）成功登上王位。但他的圭内斯王国已大大缩水。他想把佩菲德乌尔兰夺回来。

　　年内，他便把英格兰人赶出了佩菲德乌尔兰。随后他的野心急剧膨胀，意图吞下整个威尔士。他征战了20年：和威尔士境内的英格兰前哨打过仗；和威尔士其他亲王打过仗，并迫使他们放弃效忠英格兰国王而忠于自己。亨利三世正忙于夺取西西里和解决他与贵族的争端，根本无暇顾及保卫威尔士领地，也无法抑制卢埃林的扩张。1267年，就在他去世前5年，亨利被迫承认卢埃林·阿普·格鲁菲德的新头衔：威尔士亲王，这是第一位不再仅仅拥有地方性权力的威尔士统治者。

　　爱德华一世打算消灭他的力量，让其亲王的名号空有其名，并重夺佩菲德乌尔兰。登基3年后，他命令卢埃林到英格兰拜谒。卢埃林拒绝，爱德华准备进军圭内斯。

　　爱德华一世花了一年的时间招兵买马、筹集资金，许多英格兰贵族同意参战，前提是他们要得到征服的威尔士土地。战斗打响后，卢埃林发现他曾好言相诱从而使其臣服于自己的威尔士诸亲王都作鸟兽散，他们很乐意让英格兰国王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乡村恶霸。他的弟弟戴维兹（Dafydd）觊觎威尔士王位已久，加入了爱德华的军队。爱德华亲征，海陆两军的封锁围攻让卢埃林无处可逃。

　　1277年11月，卢埃林被迫签订《康韦条约》（Treaty of Conway），条约剥夺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只给他留了圭内斯西北角的一小块土地。作为奖赏，爱德华把威尔士的土地交给了英格兰的贵族们，佩菲德乌尔兰归自己所有，圭内斯王国的一大片土地交给了卢埃林的弟弟戴维兹。

　　5年内，这项安排便土崩瓦解。作为其威尔士佃户的领主，英格兰贵族们颐指气使、要求苛刻；监管威尔士事务的英格兰郡长雷金纳德·德·格雷（Reginald de Gray）严厉冷酷，把十几年前的案子也拿出来审讯，还用死刑威胁访民；戴维兹在自己的领土上都要被迫遵守英格兰法律。“不同地区的基督徒有不同的法律和习俗，”一位威尔士贵族抱怨道，“连英格兰的犹太人都有自己的法律；我们土地上的法律和习俗向来不变，直到英格兰人将其废除。”

　　就在1282年复活节前夕，戴维兹拉拢了威尔士的亲王们。第一仗是在圣枝主日（Palm Sunday）前的星期六晚上突袭英格兰人的哈登（Hawarden）城堡。一周内，卢埃林就加入了兄弟的军队（和兄弟间的恩仇相比英格兰现在是更大的威胁），几乎整个国家都在反抗。

　　这一次，爱德华一世所率军队更加庞大。战场一会儿在威尔士北部，一会儿在威尔士南部：到12月，双方仍势均力敌。但在12月11日，卢埃林在一座横跨厄福隆（Irfron）河的桥上遭到一群英格兰士兵的伏击。“卢埃林·阿普·格鲁菲德阵亡，”伏击的指挥官在此次事件的报告中写道，“他的军队被击败，所有追随者全部丧命。”

　　其实，卢埃林当时只带了一小队随从；但卢埃林一死，威尔士的抵抗便没了主心骨。戴维兹立即宣布自己继承卢埃林的威尔士亲王之位并继续战斗，但在1283年6月他被自己的同伴扭送给了英格兰人。

　　这场战争劳民伤财，爱德华专为戴维兹发明了一种新的刑罚。游街、绞刑、分尸，野蛮的刑罚都被用在了这个反抗者身上：他像叛徒一样被拖在马后于伦敦游街；像窃贼一样被处以绞刑；但绞刑并不致命，他在一息尚存的时候又被腰斩，内脏被人掏出并在他眼前焚烧，这是一种古老的对杀人犯的处罚。最后，据当时《拉纳科斯特编年史》（Chronicle of Lanercost）的记载：“作为背叛的惩罚，他的四肢被切下来挂在英格兰四个举行典礼的地方示众。”右臂在约克郡，左臂在布里斯托尔，右腿在北安普敦，左腿在赫里福德。为了避免腐烂后掉落，他的头绑在烙铁上，一根长矛将其刺穿后插在伦敦塔上。

　　地图6-1 苏格兰和威尔士境内的战争

　　爱德华随后把威尔士亲王的名号给了自己。1284年的《里兹兰法令》（Statute of Rhuddlan）使威尔士正式成为英国封邑。卢埃林被后世称为“最后的卢埃林”（Llywelyn The Last），威尔士今后再没有独立的统治者。

　　苏格兰战争以及与法国的战争接踵而至。

　　亚历山大三世（Alexander III）1249年称王苏格兰，他娶了亨利三世的女儿、爱德华一世的妹妹，并与英格兰结盟。但结婚以后，他拒绝了亨利三世的要求，没有拜谒他的领主英格兰国王。

　　在亚历山大三世的保护下，苏格兰维持了近40年的独立。他心爱的妻子和三个孩子都比他死得早，1281年至1284年，他的孩子相继离世。为了能有继承人，他于1285年再次结婚，娶了一个名为德勒的兰德（Yolande de Dreux）的法国姑娘。1286年3月的一个晚上，他从议会骑马回家，由于急于和新任妻子同床共枕，他加速超过了侍卫，结果一不小心掉落悬崖。他统治了苏格兰36年9个月。

　　他唯一在世的继承人是外孙女玛格丽特（Margaret），她的母亲玛格丽特已故，父亲是挪威国王。玛格丽特当时才3岁，但苏格兰贵族同意承认她为他们的女王。为了换取长久的和平，他们还在《伯厄姆条约》（Treaty of Birgham）中同意将玛格丽特许配给爱德华一世的儿子；这将使英格兰和苏格兰成为君合国（personal union，共主邦联），条件是苏格兰依旧保持独立。

　　玛格丽特风风光光地来到苏格兰，但所有计划在1290年全部落空，因为那年，7岁的玛格丽特在奥克尼（Okerney）群岛去世了。由于王室血脉已断，至少13个势力集团开始争夺苏格兰王位。其中的领军人物有已故国王亚历山大三世堂姑的儿子，安嫩代尔领地第五任领主罗伯特·布鲁斯（Robert Bruce），还有约翰·巴利奥尔（John Balliol），大卫一世国王曾孙女的外孙。

　　罗伯特·布鲁斯最有可能得到王位。爱德华对他的儿子，第六任领主罗伯特·布鲁斯印象深刻；小罗伯特曾和爱德华一起参加第九次十字军东征并帮助英格兰对抗威尔士。但老罗伯特已经70多岁了，爱德华把赌注押在了约翰·巴利奥尔身上。巴利奥尔是一位40多岁的地主，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他娶了一位英格兰女人，拥有一处英格兰地产，还欠了英格兰王室不少钱。

　　一次104位苏格兰贵族参加的集会选择了巴利奥尔。“他在斯昆（Scone）被捧上王座，”《拉纳科斯特编年史》记载道，“在场的众人鼓掌欢呼，英格兰国王的法律事务代理人也出席了集会。”苏格兰国王历来都在苏格兰东南的斯昆修道院内坐在斯昆石上加冕：那是一大块砂岩，据说是1600年前第一位苏格兰国王费格斯（Fergus）带来的。

　　当然，由英格兰官员指挥仪式进程绝对不符合传统。但他们的出现标志着未来的走向。

　　加冕后不久，巴利奥尔同意拜谒领主爱德华一世。这可不是众人想看到的行为；而爱德华立刻表明自己十分愿意插手苏格兰事务，巴利奥尔也不愿违抗他。接下来的两年里，两人尽力维持着和平——直到爱德华和法国的腓力四世翻脸，这给了苏格兰摆脱南方霸主阴影的机会。

　　勇敢者腓力三世在鲁莽地与阿拉贡开战后便死了，他17岁的儿子腓力四世（Philip IV）登上王位。登基前一年，男孩便已经娶了11岁的女王，纳瓦拉的琼（Joan of Navarre）；纳瓦拉和法国实现共治。

　　腓力四世十分崇拜死去的祖父路易九世，还希望自己能效仿他的高祖父腓力·奥古斯都：两位国王都是受上帝称赞的统治者。对年轻的腓力来说，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就要利用手中的权力解决那些握有大量领土、思想独立的公爵们。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爱德华一世，他既是阿基坦公爵又是英格兰国王；阿基坦是亨利二世的妻子、狮心王理查和无地王约翰的母亲埃莉诺的家乡，现在依旧在英格兰人手中。

　　按理说腓力应该是爱德华的领主——与爱德华是约翰·巴利奥尔的领主同理。1294年，法兰西国王命令爱德华来法国宫廷，为诺曼水手与法国船队在沿岸斗殴一事负责。

　　爱德华无视此令，腓力便没收阿基坦作为惩罚。爱德华立刻开始在大陆寻找盟友。布列塔尼公爵和佛兰德伯爵都希望削弱腓力四世的力量，同意加入爱德华的势力。他还飞扬跋扈地给约翰·巴利奥尔发了封信，命令他派出苏格兰军队以示忠心。

　　巴利奥尔好言回复，答应派出士兵；但此事传出后，那些将他选为国王的贵族又把国家从他手里夺了回去。12名贵族组成议会治理国家。“法令规定，”《拉纳科斯特编年史》记载道，“国王不能自作主张。”巴利奥尔现在成了傀儡，给自己赢了个臭名叫“空心袍子”（Toom Tabard）。

　　12名贵族代表国家给腓力四世送信，提出和法国缔约以对抗英格兰。签订于1295年的《巴黎条约》承诺苏格兰与法国结盟，将英格兰视为共同敌人。这也使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开始了持续几十年的战争：对英格兰人来说，这场战争叫苏格兰之战；对苏格兰人来说，则是独立战争。

　　现在，爱德华一世必须面对法国和苏格兰两个战场；一个是作为封臣打封君，一个是作为封君打封臣。他把法国战场交给了将军们，自己亲自带兵前往苏格兰城市伯威克（Berwick）。同时，他还派海军从海上袭击巴利奥尔。他把心腹、第八任安嫩代尔领主小罗伯特·布鲁斯安排在位于英苏边境的北方要塞卡莱尔（Carlisle）城堡：此地离哈德良长城不远，是边防重镇。

　　英格兰军队没多久就拿下了伯威克。“城镇陷落，”苏格兰编年史家福尔顿的约翰（John of Fordun）写道，“面目全非；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英格兰暴君下令斩杀了7500人；两天的时间，尸体流出的血液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

　　苏格兰守军被一步步赶到了北方。苏格兰城堡一个接一个陷落：邓巴（Dunbar）、爱丁堡、斯特灵（Stirling）。在蒙特罗斯（Montrose），巴利奥尔放弃了抵抗。他投降了，没穿王室长袍的他走出城堡，挥舞着白色的权杖。

　　爱德华将他俘虏并宣布战胜了苏格兰。在回英格兰的路上，他绕道穿过斯昆修道院，夺走了斯昆石。他把巴利奥尔关在伦敦塔，把斯昆石放在加冕英格兰国王的王座下面，这样将来加冕为英格兰国王的人也同样会成为苏格兰国王。他任命副摄政和英格兰郡长以他的名义管理苏格兰。他认为苏格兰是他的了，和威尔士一样。

　　但与威尔士不同，苏格兰人总会在一个强大的领导身后团结起来。

　　12位贵族还没有放弃。“他们建造城堡，”福尔顿的约翰说，“把摧毁的城堡修复一新，在战略要地派驻最信任的士兵，做好准备勇敢抵抗英格兰暴君的非法入侵。”但12位贵族中没有一个人脱颖而出成为苏格兰起义的领袖。那个位置被留给了一个小领主的儿子：威廉·华莱士（William Wallace），他当时大概25岁，身高将近两米，是英格兰的死敌。

　　华莱士早已因私自报复霸道的英格兰士兵而被判有罪。他召集了一群自由的战士（在苏格兰人看来）和山贼（在英格兰人看来），游荡于苏格兰各地，袭击英格兰驻军，掠夺英格兰人占有的城堡。约150年后，一位被称为“瞎子哈里”（Blind Harry）的无名诗人记载说，他的名声日益高涨：“他一路征服拼杀/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由于爱德华没有出军应战，据此判断，华莱士的进攻规模可能比诗歌中描述的要小得多。但在1297年，威廉·华莱士准备公开宣战。

　　瞎子哈里说他爱上了拉纳克的玛丽昂（Marion of Lanark），当地一个地主的年轻漂亮的女儿。由于拉纳克是一个强大的英格兰郡长的地盘，罪犯华莱士被迫和他的爱人秘密结婚。有一次他来探望她时被人抓住了，他突出重围，一路杀出了拉纳克。郡长威廉·荷斯里格爵士（Sir William Heselrig）杀了玛丽昂还以颜色。伤心欲绝的华莱士回到拉纳克，趁夜色潜入荷斯里格的城堡，在他熟睡时将他肢解。

　　玛丽昂是否真的存在不得而知，但华莱士确实和手下一起袭击并杀了英格兰郡长，这也是全国在华莱士的带领下共同起义的第一仗。“威廉·华莱士在他的小屋里抬起头，”福尔顿的约翰的较为符合事实的记载中称，“……他面前挤满了精神痛苦、饱受英格兰暴君统治折磨的人……于是华莱士全盘推翻了英格兰的所有规定。”

　　现在，他引起爱德华一世的注意了。他派出了“大批部队镇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威廉”。华莱士率军迎敌，两军于福斯（Forth）河上的斯特灵桥相会。1297年9月11日，他的军队横扫英格兰人并杀了他们的将军。这场持续32年的战争，即苏格兰第一次独立战争，正式开始了。

　　与此同时，英格兰人正在阿基坦与法国人交战，这场战争的开销比腓力四世预想的要大得多。

　　他向犹太人征收了特殊税种，还向法国教会征收了一种极其不得人心的税。1298年，他首次让法国货币贬值：征收、熔化、重铸，货币的价值不变，但里面的含银量减少，以此用同样的贵重金属铸造更多的钱币。但事与愿违，硬币的价值立即缩水，通货膨胀开始显现。

　　战争越打越穷，腓力四世不得不在1299年同意和爱德华一世议和。为了促成和约签署，他同意把妹妹玛格丽特嫁给60岁的爱德华［爱德华第一任备受宠爱的妻子，卡斯提尔的埃莉诺（Eleanor of Castile），于1290年去世了］。腓力四世的年纪当时大约是爱德华的一半，玛格丽特只有20岁。同时，腓力将5岁的女儿伊莎贝拉（Isabella）许给了爱德华一世的儿子，未来的爱德华二世（Edward II）。

　　为了换取和平，腓力四世同意不再给苏格兰提供援助。华莱士和他的叛军孤立无援，爱德华现在可以全力来对付他了。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