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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白莲教与红巾军

　　1351年至1382年，元朝灭亡，明朝取而代之。

　　很多史家都记录了阿姆河彼岸的瘟疫，但在中国，几乎没有与之相关的记载。我们唯一能了解其严重性的线索是数字：从瘟疫暴发到14世纪末，中国人口减少了约4000万。

　　这并不能完全归因于腺鼠疫（黑死病）。13世纪，蒙古人入主中原。如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中国也经历了严重的自然灾害。高温干旱，阴雨发霉，洪水风暴，这些都导致农作物歉收、饥荒肆虐、民众饿死。瘟疫只是这些灾难之一。

　　苦难让古老的佛教有了新的传播方式：推崇阿弥陀佛的净土宗向所有信众承诺，信奉佛教的人经过苦难之后，会在西方极乐世界获得重生。在12世纪，净土宗高僧茅子元传教时宣称，只要诚心向往净土，专心念佛，即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他的追随者给这一派起名为白莲教。到了14世纪，神秘的白莲教发展到鼎盛。元朝时，白莲教众多派系活跃在全国各地。他们提出更为直接易懂的教义：佛的化身明王将在现世转生，并将把净土带至尘世，普度众生。白莲教教众渴望马上得到解脱，常常佩戴红色头巾作为组织的标识。

　　1351年，忽必烈的五世孙妥懽帖睦尔仍然统治着这个不幸的运转不灵的帝国。31岁的妥懽帖睦尔荒废朝政长达18年。朝廷被他的丞相脱脱掌管着。

　　同年，脱脱负责帝国中心的一项大规模修缮工程。黄河入海口经常改变，因为河流沿岸土地平坦，不断积聚的淤泥导致河道来回变化。但是前几年的洪水让河道离山东半岛北部更远了。洪水还阻断了大运河，导致粮食无法从富饶的长江流域运往大都，只剩下了海运一条途径。

　　利用大都的困境，强盗方国珍组织了一支船队，游走于沿海地区，抢劫沿海城市，拦截前往大都的运粮船只。元朝的海军既抓不住也赶不走他们。如果能让黄河恢复到原来的河道，就能够对大运河进行清淤，恢复通航。然后从南到北的运粮航道就能恢复，免受方国珍船队的打劫。

　　如此浩大的工程自然需要大量的劳力，于是脱脱便从农民中强行征发劳力，让他们每年都无偿劳动数月。被征发的劳力怨声载道。在黄河清淤工作进行的同时，他们家里的田地由于缺少照料而荒掉，而当他们回家后，面对的是粮食歉收和并没有减少的赋税。但是脱脱依然征发了元朝中心地区近20万汉族居民。

　　繁重的徭役像导火索一样，点燃了元朝汉族人民久积心中的不满。

　　在被强征去治黄的队伍中，有一个叫韩山童的白莲教信徒。在劳役进行一半时，他声称在黄河的淤泥里发现了一个独眼石人，预言明王将转世。其他白莲教信徒都来追随他，并以红头巾作为标识。在众人的支持下，韩山童自立为王，并声称自己是最后的宋朝皇室后代，要推翻元朝的压迫统治。

　　这场小规模的反抗很快被脱脱镇压下去，他还派兵抓捕到了韩山童。韩山童很快被杀，他的追随者也作鸟兽散。他的儿子韩林儿曾自称是皇权继承者，这时也躲了起来。但是韩山童仅仅是带头羊。艰难的生活、元朝统治者的严酷剥削，再加上对救世主的希望，红巾军叛乱开始在元朝各个地方爆发。韩山童之后，至少又有五个人自立为王。六七个没有自立为王的领导者也加入起义中。

　　脱脱成功带兵镇压了叛乱，却成了昏庸皇帝的牺牲品。1355年，妥懽帖睦尔很突然地罢免了他的丞相职位。皇帝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脱脱一心镇压叛乱，却没有抽时间筹备皇太子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的册宝礼，这让皇帝很气愤。这一决定表明，元朝皇帝的统治严重脱离了实际。一直忠心耿耿的脱脱立即就被罢免了。当时，他正忙于围攻被起义军占领的高邮地区，红巾军濒临溃败，但脱脱的离去使他们有机会重整旗鼓。

　　围攻高邮的失败是元朝走向灭亡的转折点。脱脱被撤职流放，一年之后去世（可能是被人下毒害死）。因为统治阶级之间的矛盾，元朝的军队分裂，人人都想得到最大权力。由于各地起义纷纷爆发，而元朝军队势单力薄，元朝已经没有能力抗击叛乱。10年后，元朝皇帝妥懽帖眭尔控制的领土只剩下大都及其周边地区。红巾军兵分两路，发动进攻。在东北方，大部队由原先韩林儿的部下朱元璋领导。在西南方，大部队由原来元朝的一个小吏陈友谅领导。陈友谅在江州（今江西九江）自立为汉王。朱元璋占领集庆（今江苏南京）后，宣称自己为新吴朝的建立者（自称吴国公）。与此同时，方国珍将南方沿海地区和杭州南部据为己有。

　　1363年，做过和尚的朱元璋在鄱阳湖南岸打败了他的竞争对手。陈友谅率先进入鄱阳湖。据史书记载，他派遣上百艘三层的朱漆铁甲楼船开路，满载士兵和战马，莽撞地闯入鄱阳湖。他打算围攻岸边的南昌城，朱元璋手下占领着这座城池。

　　朱元璋率领舰队从应天（朱元璋占领集庆后，将其改名为应天）出发，赶去支援。8月30日，他们在鄱阳湖上遭遇，激战两天未分胜负。第三天，朱元璋命令战船装载火药芦苇，指示诸将靠近敌船后发动火攻。陈友谅的楼船首尾相接，进退不便，加上风向的协助，朱元璋的火攻极为奏效，大败敌军。

　　这场战斗近一个月后，在第二次遭遇战中，陈友谅被射中一只眼睛，当场毙命，朱元璋从此控制了中国南方。南方的红巾军运动很快瓦解。元统治者在大都反抗了4年多，但是国家早已在北方红巾军首领的掌控中。

　　1367年11月，朱元璋对大都发起了最后一击，轻而易举就获得了胜利。次年，妥懽帖睦尔统治者集团向北逃回古蒙古国。但他依然控制着上都，那里是忽必烈汗在北方建立的首都；他依旧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是中原的统治者。但实际上，他变成了北方一个统治着小国的军阀而已。一年之后，他便失去了上都，逃到了更靠北的草原上。

　　在南方，朱元璋在首都应天登基。1368年新年，他宣布了新的朝代明朝正式建立。他的庙号是太祖，年号为洪武。因为这个年号，他通常被称为“洪武帝”。

　　他时年40岁。一切跟他做和尚时相比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有资料记载，他有20多个儿子，都被分封为藩王，控制重要的战略地区。这么描述，好像是把实际上漫长的过程凝缩了起来，但不管怎样，这表明了他决心牢牢掌控国家。

　　他做到了，在皇位上坐了30年。由于在位时间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完善国家的各个方面。他任命大学士修订、扩充、再版古老的唐代法令，以解决旧习俗和元朝沿用的游牧民族习俗带来的疑难纠纷。他向太学投入大量资金，并且恢复了科举考试制度，使之成为自己选拔贤良官员的渠道。他早期的诏令中曾经讲道：“为天下者譬如作大厦，非一木所成，必聚材而后成。天下非一人独理，必选贤而后治。”

　　他的首要目的就是保持国家的安定。在托人带给拜占庭帝国皇帝的诏书中，洪武帝指出，在元朝的统治下，他的家园遭受了近20年的苦难。诏书中写道：“朕为淮右布衣，起义救民。荷天之灵……奠安方夏，复我中国之旧疆……朕虽未及古先哲王，俾万方怀德，然不可不使天下知朕平定四海之意。”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通过造反得到皇位的，所以他从来都不太信任那些功臣。1380年，由于害怕老朋友同时也是朝廷重臣的胡惟庸势力过于强大，洪武皇帝以谋反罪下令处死胡惟庸，然后开始清除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统治的人。数千人被处死。两年之后，朱元璋成立了秘密机构锦衣卫，充当自己的间谍和打手。他们有权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国家安全的人囚禁于秘密的监狱。他残忍地命令贵族大户离开原先的领地，没收他们的土地，把他们安置在偏远的地区，以防止他们联合起来造反。作为补偿，他向他们提供粮食和布匹，让他们完全依赖于自己的恩惠。

　　他多疑嗜杀，谋害功臣，在这方面可能有些偏执，但这些都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或琐事引起的，而且他不是伪君子。他说：“人主嗜好，所系甚重。躬行节俭，足以养性；崇尚侈靡，必至丧德。”因此他不吃肉，身着打补丁的衣服。他还让太子自己种菜以节约开销。他拥有钢铁般的自制力和意志力。他坚信：新的大明帝国将会是安定的，同时为了维持安定，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