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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长寿的国王们

　　814年至900年，在印度，北方有三个王国在争夺曲女城，南方则有一位新任国王一边用武力获得权势，一边通过与东部岛屿贸易积累财富。

　　在印度北部，有三个王国都紧邻曲女城这座城池。三国领土彼此交织，国王都健康长寿。他们各自的父亲也一样健康长寿。波罗王朝的统治者是提婆波罗（Devapala），他从父亲达摩波罗（Dharmapala）那里继承的王国吞并了其他地区，领土得到扩张；波罗提诃罗王国由纳加巴塔二世（Nagabhata II）统治，之前他的父亲瓦特萨拉贾（Vatsaraja）统治了20年，其间使波罗提诃罗日渐强大，力量不容忽视。而814年，14岁的阿目佉跋沙（Amoghavarsha）则从他的父亲戈文达三世（Govinda Ⅲ）手中接过了罗湿陀罗拘陀王国。

　　曲女城城中建有许多印度教神庙和佛教寺院，大约200年前它曾是伟大的戒日王的都城，如今已发展成一座大都市，三个国王都对其垂涎不已。该城已在波罗王朝和波罗提诃罗王朝的国王们之间来回换了几次手，每次有新来的军队从城门席卷而入，城里的居民就得找地方逃命，这令人十分沮丧不安，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象征着统治地位的城市中是极其不便的。

　　814年，该城落入波罗王朝的提婆波罗国王手中，但波罗提诃罗王朝的国王纳加巴塔二世正计划着将其夺走。此时是纳加巴塔二世统治的第九个年头，他在对波罗王朝的战争中已经取得了一些胜利，吞并了波罗王朝北部的一些土地（以前是摩揭陀国的领土）。他还击退了一支试图穿过信德省一路猛攻，最终企图占领王朝都城乌贾因（Ujjain）的穆斯林军队。“他粉碎了强大的无道昏君蔑戾车（Mleccha）国王的大军。”瓜廖尔城（Gwalior）中关于他的碑文上刻着这样的话，用的是印度人传统上对这些讲阿拉伯语的入侵者的称呼。

　　到820年——或许还要更早一些——纳加巴塔二世就已经将波罗王朝的势力赶出了曲女城，自己在那里临朝当政。“纳加巴塔……独自鼓舞着三个世界的中心，”他的碑文上这样夸耀道，“他就如同太阳一样，虽然只是初升，但已是照耀着三个世界的所有光明的唯一来源，光线穿透浓厚可怖的黑暗……安德拉（Andrah）、信德、维达巴（Vidarbha）和卡林阿（Kalinga）的国王们都向他年轻的活力屈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这些铭文无疑是一种公关手段，不过如果说里面有任何真实成分的话，那就是纳加巴塔二世所统治的波罗提诃罗王朝不但将领土推进到波罗王国境内，而且也夺取了罗湿陀罗拘陀王国的一些领土。

　　自戈文达三世死后，罗湿陀罗拘陀王国的领土就已经缩小了。阿目佉跋沙只有十几岁，年纪太小，在继位后的头10年，一直被迫竭力镇压反叛。事实上，反叛已经变得如此普遍，所以818年，阿目佉跋沙只得从自己的国家逃走，留下堂兄卡尔卡（Karka）独自处理这些问题。

　　卡尔卡不但平息了所有叛乱，而且在国王归来后，罗湿陀罗拘陀王国也重新稳定下来之后，他又将王国物归原主，自己则功成身退，回到西海岸的家，而不是夺取王位，取而代之。但对阿目佉跋沙来说不幸的是，卡尔卡的儿子德鲁瓦（Dhruva）就没有那么忠诚了。父亲一死，德鲁瓦就宣布独立，阿目佉跋沙随后战斗了20年时间，才使他屈服。由于国内的麻烦事这么多，所以阿目佉跋沙根本无力抵抗波罗提诃罗的进攻。

　　鉴于整个南亚次大陆的印度王国基本上都是相似的（他们的政府、军队和军事策略都大致相同），因此决定它们命运的是两个密切关联的品质：一个是国王心中是否存在勃勃雄心的星星之火，另一个则是国王坐在宝座上的时间够不够长，能不能把这星星之火燃至燎原。阿目佉跋沙治下的罗湿陀罗拘陀王国领土日渐萎缩，他基本上不是一个好战的统治者。他在埃洛拉城（Ellora）建了一座美丽的石窟寺，整日吟诗作画，让将军们去操心国土防御之事。不过他在王位上坐的时间够久，这使王国得以保持稳定，没有被完全征服。波罗提诃罗王国暂时占优势，但波罗王国还依然强大，而且罗湿陀罗拘陀王国也没有完全消失。

　　得意扬扬的纳加巴塔二世死于833年，此后波罗提诃罗的形势略有动荡；他的儿子兼继承人福轻命薄，在王位上坐了3年就死去了。836年，他的孙子米希尔霍吉（Mihirbhoj）继位后，波罗王国试图入侵，米希尔霍吉必须设法将其击退。起初，米希尔霍吉对波罗国王提婆波罗的袭击十分奏效，但之后形势逆转。此时正值提婆波罗40年统治的第三个十年，他经验丰富，在对抗年轻的波罗提诃罗国王时赢面越来越大。他自己的碑文中宣称他重新征服了从喜马拉雅山脉到温迪亚山脉一带的领土，还充满诗意地将其描述为“一堆堆被大象发情的汁液濡湿的岩石”。另一篇碑文中则夸耀说“提婆波罗大大打击了波罗提诃罗的气焰”。

　　地图23-1 朱罗王朝的崛起

　　波罗提诃罗国王和波罗国王碰巧都很长寿，使这两个国家得以获胜，但这样的好运却突然抛弃了波罗王国。850年，国王提婆波罗死后，继位的统治者都很短命，无法继续他的征服大业。而波罗提诃罗的国王米希尔霍吉则在王位上又坐了35年，并在此期间逐渐收复失地。“他想要征服那三个世界。”一篇碑文中这样写道。幸运的钟摆又慢慢摆回到西部来了。在米希尔霍吉统治的最后几年，波罗提诃罗王国的国土变得极为辽阔，波罗王国则沦为东部一个小小的附属国。

　　878年，罗湿陀罗拘陀王国的国王阿目佉跋沙终于寿终正寝，此时米希尔霍吉仍然坐在波罗提诃罗的王位上。阿目佉跋沙已统治了64年，时间长得惊人。尽管他不像两个邻居那样能征善战，但国王如此长寿，就足以使罗湿陀罗拘陀王国具有强大的凝聚力了。但阿目佉跋沙的儿子和继承人克里希那二世（Krishna II）比父亲更加不好战，还缺少父亲身上那种坚韧的适应性。因此他一继位，几十年来一直软弱分裂的东遮娄其，就立刻强硬起来，宣布反对克里希那二世，同时波罗提诃罗也再次对其边境地区发起了新的攻击。

　　克里希那二世在北方受困，在南方的情况也同样糟糕。他很不幸，正好被夹在两个精力旺盛、雄心勃勃的国王之间。北方有米希尔霍吉，南方则有一位新加冕的统治者，他的名字叫作阿迭多（Aditya）。

　　数百年来，印度最南端一直在两个彼此竞争的势力——帕拉瓦和潘地亚——手中。阿迭多所属的部族，朱罗族（Chola），曾臣服于帕拉瓦。他的父亲是朱罗的军事领袖维贾亚拉（Vijayala），帕拉瓦国王曾允许他进攻坦贾武尔城（Thanjavur），将其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在坦贾武尔，这位朱罗首领趁帕拉瓦和潘地亚国王忙着彼此争斗，无暇顾及其他之机，自己征服了一个王国。

　　阿迭多于871年继承了父亲的王位，之后统治了将近40年，他是另一位雄心勃勃又十分长寿的国王。在位期间，他带领朱罗王国变得更加强大富饶。朱罗商人在东方积极从事海上贸易，驾船越过印度洋，直抵苏门答腊岛。在535年喀拉喀托火山那次灾难性爆发过后，苏门答腊岛上原先的居民逐渐回到岛上重建家园，岛上的占碑村（Jambi）已经从一个小村庄变成了大城市，势力横跨整个水域，直抵爪哇岛东部。到9世纪时，爪哇岛、苏门答腊岛和从亚洲大陆突出的半岛，都服从同一个国王的统治。朱罗人将这个王国称为室利佛逝帝国（Srivijayan empire），这是一个富强的贸易伙伴，可以帮助朱罗王国在南部异军突起。

　　到9世纪末，阿迭多已杀死帕拉瓦国王，占领了他的土地，并开始逐渐蚕食罗湿陀罗拘陀王国的南部边境。与遥远北方的波罗提诃罗国王一样，他的寿命也很长，这使他得以实现自己的抱负：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无论一个国王宣称自己怎样合理合法——不管他声称自己的统治权是来自血统还是骨品，来自祭司恩膏涂油还是坐拥天命——只有当国王在世时，他的王位是否合法才是重要的问题。而在印度，在整个9世纪，统治者的寿数决定着各方权力的进退。

　　9世纪初，印度的权力争夺集中在北方，军队从东边一路打到西边，再从西边打回东边，彼此争夺控制权。但到了9世纪末，冲突的轴线已经转移，变成在南北方向上，波罗提诃罗在北，罗湿陀罗拘陀在中，朱罗则在南，三国彼此对战，都想征服对方。罗湿陀罗拘陀王国的位置最为凶险，夹在了两个顽强坚韧的邻国中间，这两个邻国都只有穿过它才能到达彼此。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