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净化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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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净化运动
718年至741年,哈里发试图严格遵循穆罕默德的教义,拜占庭皇帝奋力破坏偶像,而教皇则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
在718年围攻君士坦丁堡失败后,哈里发欧麦尔二世带领倭马亚王朝进行了第一次改革。帝国的历史尚不足百年,但国内的紧张局势已近临界点。
大约在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同时,欧麦尔二世已经注意到,在帝国的管理中出现了一个令人伤脑筋的问题。很久以前,穆罕默德就制定了“人头税”政策,规定居住在穆斯林聚居区内的基督徒和犹太人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以换取伊斯兰国家的保护。从理论上说,只要这些人皈依伊斯兰教,即可立即免于缴纳人头税。但穆罕默德之后的历任哈里发,管理着一个穆罕默德或许从未预见到的蓬勃发展的新兴帝国,他们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利润丰厚的税收项目。地方官员越来越频繁地“忘记”免除新皈依者的人头税,于是新皈依者就得继续缴纳。
结果是国内几乎所有的非阿拉伯裔穆斯林都在向大马士革缴纳人头税。欧麦尔二世是一个力求严格遵守先知谕示的激进分子,他认为这是腐败行为,因此他宣布,所有的穆斯林,不管他们出身于哪个种族,皈依伊斯兰教有多长时间,都应免征其人头税。
这使他广受拥戴,但这种做法破坏了帝国的税收基础——特别是由于当时广大被征服民族突然开始大批皈依以避税。然而,欧麦尔二世无须处理这项改革所带来的后果。他于720年寿终正寝,而他的继任者耶齐德二世(Yazid II)则在帝国崩溃之前立即重新征收此税。
耶齐德二世的声望因此一落千丈,新皈依者人数最多的是呼罗珊的非阿拉伯部落,他们造反了,还派人送信给东突厥汗国的可汗——默啜的侄子兼继承人默棘连(Mo-chi-lien),向其求助。默棘连继续叔父的征服大业,让东突厥汗国向阿拉伯边境扩张,将原本属于西突厥汗国的土地吞并,重新建立了一个统一的突厥帝国。默棘连很高兴有个借口可以进一步向西南方向推进,于是他向乌浒河出兵,突厥和穆斯林军队在呼罗珊地区的10年战争就此展开。
阿拉伯军队在忙其他地方的事情时,拜占庭皇帝利奥三世趁机也在国内进行了一番清理。他下令要求帝国境内所有的犹太人都要受洗成为基督徒。有些人遵命受洗了,但更多的人却逃走了,有的去了阿拉伯人的领地,其他人则北上来到可萨人的土地上。然后利奥三世又着手开展了一场反对在基督教的礼拜活动中使用圣像的运动,这种做法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君士坦丁堡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圣像——圣徒、圣母马利亚,甚至是基督本人的画像。一幅圣像(icon,源自希腊语eikon,意思是“影像”或“肖像”)不只是一个符号,却也算不上一个偶像:圣像是进入神圣之地的一个窗口,是礼拜者可以站在那里,并接近神圣之地的一道门槛。
地图13-1 呼罗珊地区的战争
数百年来,基督徒一直使用圣像作为祈祷和冥想的一种辅助手段,但从一开始,基督教中就有一种对这些圣像的隐隐不安。在最早的使徒时代,基督徒与旧式罗马宗教信徒最主要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拒绝崇拜偶像,在2世纪和3世纪的神学家看来,使用圣像接近于偶像崇拜,这是十分危险的。
古罗马的习俗完全消亡之后,基督徒受其引诱的风险也随之消失,因此使用圣像的危险性也大大降低了。但基督教的神学家们仍然反对使用圣像,这倒不是因为有偶像崇拜的危险,而是由于绘制基督的肖像,突出了上帝之子的人性,而不是其神性。上帝是灵,是无法用画笔描绘的;如果基督可以描绘,那岂不是说他并非真正的上帝吗?难道不能说,基督的形象“将其肉体从其神性中分离出来”,并赋予了其肉体一个独立的存在吗?关于是否使用圣像的争论变成了关于耶稣基督神人二性的争论中的一个部分。尽管有许多宗教会议都做出了声明,希望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一争论还是持续了几个世纪。
利奥三世所关心的问题没有这么复杂:他所担心的是他的臣民们有可能把圣像当成具有神奇魔力的东西。在君士坦丁堡被围困期间,牧首日耳曼(patriarch Germanos)就曾经手捧君士坦丁堡最受尊崇的圣像,一幅据说是由《路加福音》的作者路加(Luke)亲手绘制的圣母马利亚的肖像,带领教徒沿着城墙游行。围城解除后,太多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将胜利归功于这幅圣像[将它称为赫得戈利亚(Hodegetria)],就好像它是巫师向着敌人挥舞的魔杖一般。这种想法在基督教中没有立足之地。
也许利奥三世是看到自己来之不易的胜利被归功于一幅圣像而感到有些愤慨吧,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他在之后几年中所采取的行动却差点使他失去皇位,这些行动是不能实现其自身最大利益的,只有坚定的信仰可以解释他的这些行动。
726年,利奥决定让人民戒除认为圣像具有魔力的想法。据狄奥法内斯所说,激发他采取行动的是锡拉岛上火山的一连串剧烈喷发。“海面上到处是一块块的浮石,”狄奥法内斯写道,“利奥认为这是上帝在对他表示愤怒。”他反对使用圣像的第一个试探性的动作是,派出一队士兵取下了挂在青铜大门上方的基督圣像,这里是进入皇宫的主要入口之一。
他担心人民对圣像依赖过度,这种担心很快被证明是有道理的。大批民众聚集起来,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当圣像被取下时,人群骚乱,士兵遭袭,至少有一名士兵被打死。利奥进行了报复,将暴民逮捕,鞭打他们,对他们处以罚款。冲突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到帝国更加偏远的地区。希腊军区的军队反叛,并推举了自己的皇帝,声称他们不能遵从一个侵害圣像的人的领导。
叛乱是短暂的,新皇帝被抓获并被斩首,但人民的情绪仍然十分激昂。在全国各大城市里,反崇拜圣像者(iconoclasts,即圣像破坏者)和卫护圣像者(iconodules,也叫“圣像奴”,意思是圣像爱好者)在彼此争论;而在君士坦丁堡,利奥三世也在传道,反对“偶像崇拜”。反崇拜圣像的主教们将圣像从他们的教堂里搬走,而卫护圣像者则写了很长的文章来捍卫使用圣像的做法。“对他那血肉之躯的形象记忆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灵魂里,”大马士革的修道士约翰写道,“要么拒绝崇拜任何物质,要么停止你们的革新。”
对于一名卫护圣像者来说,圣像破坏运动的背后有一个哲学基本问题,就是它对于物质的怀疑态度,它想要把基督教完全归入精神领域,而将尘世的存在当作具有根本性缺陷的存在并将其排除在外。而且,就像所有的神学争论一样,使用圣像还有一个政治上的考虑:卫护圣像者们指责利奥三世过于同情那些拒绝使用生物肖像的穆斯林。卫护圣像者狄奥法内斯中伤他说,他受“他那些阿拉伯老师”的影响太深了。
在西方,教皇格列高利二世(Gregory II)十分愤慨。他本人支持使用圣像,但与是否使用圣像这个问题相比,更根本的问题是利奥三世居然自行发布了神学上的敕令。教皇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拒绝承认利奥的敕令。“整个西方……依赖于我们和使徒之首圣彼得,而你竟然想要毁坏他的肖像,”他写道,“你没有权力发布基本教条,你对于教条没有正确的认识;你的想法太粗糙、太好战了。”而对利奥来说,更为严重的则是教皇对其教众下令,让他们不要理睬皇帝下达的毁坏圣像的命令。此时,意大利只有少数城市仍然对 拜占庭皇帝保持忠诚,其中包括南部城市那不勒斯、北亚得里亚海岸的港口城镇威尼斯,以及罗马和拉韦纳,这些地方都还驻有拜占庭总督。意大利的其余部分则大多都在伦巴第国王柳特普兰德(Liutprand)的统治之下。教皇格列高利二世的谴责意味着,这些领土上的人民现在有了一个宗教上的理由,可以最终抛弃君士坦丁堡了。
意大利诸城邦受越来越高的帝国税收之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人民都很欢迎有这样一个理由。那不勒斯公爵试图执行皇帝的命令,毁坏城里的圣像,结果被愤怒的暴民打死了。在拉韦纳,总督也死在自己的臣民手中。在罗马,教皇则越来越无视皇帝的威严。
伦巴第国王柳特普兰德看准时机,侵吞皇帝的领地,积极扩大自己的势力。他进攻拉韦纳,把港口据为己有,但市民们积极抵抗,柳特普兰德无法深入滩涂;拉韦纳现在成了无主之地,既无法与君士坦丁堡联络,也不归哪个总督治下。教皇对此并无异议,他已决定将柳特普兰德和伦巴第人看作反对皇帝暴政的同盟,而柳特普兰德也愿意促成他的这种看法。
当利奥三世任命的新总督从君士坦丁堡来到这里时,教皇和柳特普兰德之间越来越紧密的联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这位总督名叫优迪基乌(Eutychius),他在那不勒斯登陆后(拉韦纳港现在无法通航),给柳特普兰德送去了许多礼物和金钱贿赂,并答应说如果这位伦巴第国王能帮助自己刺杀皇帝,还会给他更多回报。
地图13-2 第一个教皇国
柳特普兰德拒绝了。相反,他南下至罗马,控制了附近的拜占庭领土——苏特里城(Sutri)及其周围的土地。728年,他主动把这块土地交给教会管辖——这是一个“礼物”,后来被称为“苏特里捐赠”(Sutri Donation)。事实上,这不算是捐赠,教皇格列高利二世为此从教会的金库中支出了巨额的款项。但每个人都从中受益了。柳特普兰德收回了进攻拉韦纳所花费的大笔金钱,而教皇现在则首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王国。这是教皇的统治第一次延伸至罗马的城墙之外:第一个教皇国出现了。
利奥三世并没有被各种批评吓住,他也不惧怕在意大利遇到的困难。730年1月,他颁布了一项正式法令,命令在整个帝国范围内毁坏圣像。当牧首日耳曼拒绝支持该法令时,利奥将其废黜,并任命了一位新牧首接替他的职位。
不久之后,教皇格列高利二世去世。其继任者教皇格列高利三世于731年召集了一次宗教大会,把所有圣像破坏者都逐出了教会。而利奥三世对此的回敬则是,宣布意大利为数不多仍属于拜占庭的领地不再听命于教皇,而改由牧首管辖。教会的东部和西部分支就此渐行渐远。
利奥三世死于741年,身后留下的是失去的土地、被破坏的圣像和流离失所的人民。但在他死后,帝国的状况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他的继承者是他时年23岁的儿子君士坦丁五世(ConstantineⅤ),他精力充沛,比他父亲更加狂热地反对崇拜圣像。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