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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向西进发

　　1215年至1229年，蒙古人将目光投向阿姆河以西的土地。

　　1215年，金朝都城中都在蒙古人围攻中沦陷，金朝北部已落入蒙古人手中。

　　在中原征战了4年后——在众多金朝士兵、官员与大臣成为他的朝臣后——成吉思汗明白了建立帝国的方式不止一种。他没有放弃攻打金朝，这场你围我解、你进我退的拉锯战还会持续19年。同时，他还派军队向西进发，前往阿姆河。与以往蒙古人的行事方式不同，这次他采取了外交手段。

　　阿姆河的另一边是花剌子模（Khwarezm），半个世纪前在塞尔柱帝国倾覆后，突厥人将其据为己有，并从呼罗珊独立出去。统治者阿拉丁·摩诃末（Ala ad-Din Muhammad）于1200年征服了塞尔柱帝国旧土，由此把自己从一个小苏丹变成一方霸主。在成吉思汗征战中国北方时，摩诃末正向巴格达进发，试图夺取哈里发之位。

　　听到蒙古军压境的消息，摩诃末离开战场回国。回国后，已有三位蒙古大使在等他，他们奉成吉思汗之命带来银锭、玉器、犀牛角，还有白驼毛毡袍。摩诃末的大臣穆罕默德·奈撒维（Muhammad al-Nasawi），记录了此项消息及附赠的礼物。成吉思汗语气委婉地写道：

　　我知道您的帝国雄伟辉煌，我知道世界上众多国家都认可您的权威。因此，我认为和您修好是我的责任……您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领土是培养士兵的温床，那里银矿丰富，物产极为富饶。如果您同意与我们开展贸易往来，开通交流渠道，这对我们两国来说都将是有利的。 注释标题 Scott C. Levi and Ron Sela, eds., Islamic Central Asia (2010), pp. 125–126.

　　没有理由认为他言不由衷。他已经统治了蒙古人梦寐以求的大片土地，与花剌子模的协议将为他开拓崭新的贸易路线，并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巨额财富。但也许是受20年战乱的影响，摩诃末感到了威胁。在可汗的第二个代表团到来时，他被一名臣下煽动而认为蒙古使臣中有间谍，将他们逮捕并杀害了。（奈撒维说：“他拘执了使臣，然后就让他们消失了。”这种方法并不是最后一次对嫌疑人使用。）

　　西方的毁灭史就此开始。

　　几十年后，奈撒维写道：“此次愤怒的西进，带来了毁灭与屠杀……所经之处血流成河。”成吉思汗亲率20万由蒙古人与俘虏组成的大军向西挺进。他们骑马穿越戈壁沙漠，翻过阿尔泰山，跨越阿尔泰山与咸海之间粗糙的戈壁滩，来到花剌子模边境。1219年，游牧大军抵达边境城市讹答剌（Otrar）。

　　摩诃末认为虽然难以在空旷地带战胜蒙古游牧民，但他们不擅长攻城，于是将军队分散在各前沿堡垒。成吉思汗让两个儿子围攻讹答剌，并派其大儿子朮赤封锁邻近的河畔城市苦盏（Khojend）。他本人率领第三支军队前往阿姆河以东最富有、最大的城市布哈拉（Bukhara）。

　　一声令下，三座城市随即便被攻破。在讹答剌，应为蒙古使节之死负责的官员被捕，蒙古人用往眼睛和喉咙里倾倒熔化的白银的方式将其处决。苦盏的驻军试图趁夜色沿河岸逃跑，但朮赤的手下封锁了河岸，将他们赶回沙漠并逐个射杀。在布哈拉，乡民几乎立刻投降，但一小股王室军队仍在城市的堡垒中负隅抵抗。成吉思汗下令向堡垒发起猛攻，让布哈拉的居民站在前面当挡箭牌。经过12天的袭击与屠杀，堡垒被拿下，守军全部殒命。

　　得知蒙古大军势如破竹，摩诃末向西出逃。成吉思汗派两名最高将领哲别与速不台追击，摩诃末乘船到达里海的一座小岛上避难，不到一年便死在了那里。他的儿子及继承人札兰丁悄悄地向东逃离，带领5000人前往印度北部避难。

　　哲别同速不台率领2.5万名士兵，继续在里海南岸搜寻，并踏入了格鲁吉亚王国（Kingdom of Georgia）境内。

　　格鲁吉亚境内高山和深谷纵横交错，一直以来都是那些与部落和民族脱离之人的避难所。12世纪初有一位人称“建造者大卫”（David the Builder）的基督教国王，这位年轻有活力的国王曾成功将小股的山地土著居民、突厥人、奇里乞亚-亚美尼亚难民，以及形形色色的穆斯林殖民者纳入他的统治之下；到12世纪末，他的孙女塔马（Tamar）统治的基督教格鲁吉亚国家几乎占据了里海与黑海之间的所有土地。

　　现在，由塔马的儿子乔治四世（George IV）统治的格鲁吉亚王国已经足以召集数量可观的军队抵抗蒙古人的入侵。但哲别与速不台在格鲁吉亚在首都第比利斯（Tbilisi）粉碎了格鲁吉亚军队，他们佯装撤退，然后反身杀了个回马枪。身负重伤的国王被迫放弃南部国土。

　　与此同时，成吉思汗与儿子转身向东征服撒马尔罕（Samarkand），稍事休息后继续横扫花剌子模。投降的城市被洗劫一空后归蒙古人统治，其居民大多能幸免于难；而抵抗的城市则会被屠城。在铁尔梅兹（Tirmidh），由于那里的守军拒绝投降，成吉思汗下令将所有人赶出城后杀光，他给每一个战士分配任务，要求他们处决一定数量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在梅尔夫，据保守估计有70万人被屠杀，有些编年史记录的总数超过100万。在内沙布尔（Nishapur），只有400个有用的工匠幸免，其他人均被斩首；蒙古人将男子的头颅堆积在一边，妇女和儿童的头颅在另一边。在巴尔赫（Balkh）曾有两次大屠杀，第一次发生在城市陷落当天，第二次，成吉思汗的军队假装撤退，引出藏匿起来的幸存者之后将他们全部杀光。13世纪的历史学家志费尼（Juvaini）写道：“只要有一座城墙还立着，蒙古人就要把它推倒，彻底毁掉所经之处的所有文明痕迹。”

　　札兰丁继承了父亲的王位成为花剌子模沙阿，重整旗鼓准备攻击蒙古后方。新沙阿的军队于1221年战胜了一支蒙古前哨部队，听到这个消息，成吉思汗掉转马头向东进军，直指印度。他对沙阿的深仇大恨还未消除；志费尼说，他夜以继日地前行，废寝忘食。他在印度河河岸追上了札兰丁，硬生生地把他和敌军赶下了水。多数沙阿的士兵在水里挣扎时死于蒙古人的弓箭，志费尼写道：“整条河都被血染红了。”札兰丁挣扎着骑马蹚过印度河抵达对岸，逃之夭夭。被他抛弃的妻儿成了阶下囚，所有男孩都惨遭屠戮。

　　地图42-1 蒙古帝国

　　印度河之战后，成吉思汗回到东方，回到蒙古祖先的土地上。他的使命看来已经完成了。

　　手握重兵的长子朮赤还留在西方。这支军队继续在黑海东岸掠夺土地，最终，惶惶不安的人们联合了起来，包括格鲁吉亚人和定居在格鲁吉亚北部的突厥人的几支军队，他们在卡尔卡河（Kalka）岸集结，一心想把入侵者赶出去。

　　不久，基辅大公（Graud Duke of Kiev）加入联盟，他是罗斯的一位亲王，掌管着波罗的海东南部寒冷地区的土地。

　　罗斯人从10世纪开始信仰基督教，从转变信仰以来一直忙于内部事务。罗斯的每座重要城市都由一位亲王统治（就像突厥苏丹），他们嘴上说听命于大公，实际上只关心自己的实力，有时甚至不择手段。基辅的统治者常被冠以大公的名号，但近半个世纪以来，其权威经常受到诺夫哥罗德（Novgorod）统治者的威胁。

　　当时的基辅大公姆斯季斯拉夫三世（Mstislav III）并不担心蒙古人，他们还远在天边。但对蒙古人开战一定会提升自己在人民心中的威信。为了响应南部邻居的号召，1223年，他召集了附近的加利奇（Galich）亲王、切尔尼戈夫（Chernigov）亲王以及斯摩棱斯克（Smolensk）亲王，率领8万罗斯大军前往卡尔卡河。

　　联合军管理杂乱无章，权力分散，在一半的军队已向早有准备的蒙古人进军时，基辅大公还不知道战争开始了。当时的罗斯史书《诺夫哥罗德纪事》（Chronicle of Novgorod）写道，第一轮进攻瞬间被朮赤击退，惊慌失措的军队穿过姆斯季斯拉夫的营区撤退，留他自己抵挡蒙古军的推进。他抵挡了3天，最终蒙古人冲垮了营地将其俘虏。根据《诺夫哥罗德纪事》的记录，他被处以极刑，窒息而死：蒙古人逼迫他与一同被俘的人躺在木板下面，蒙古人则“坐在上面吃晚饭，他们的生命就这样终止了”。

　　地图42-2 卡尔卡河之战

　　朮赤向西追赶撤退的罗斯幸存者，一路边走边杀。追到第聂伯河河岸时，他停止了追捕，转身向东，准备回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惩罚了花剌子模，成功地掠夺了西方，成吉思汗在此方向已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成吉思汗掉转方向，准备完成对西夏的毁灭。可世事难料，他在征战的途中去世了。1225年，他在打猎时从马上摔下，从此便一直饱受发烧与肌肉痉挛的折磨，每况愈下。1227年的一天，在六盘山南部的某座营帐里，权倾天下的蒙古大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遵照其遗愿，在1227年9月蒙古攻下西夏最后一个要塞前，他的死讯一直没有公开。

　　他把西至里海，南到兴都库什山的所有征服的土地留给了儿子们。

　　朮赤在父亲去世前便去世了，于是赏给他的土地——他自己打下来的西方沃土——被分给了他的两个儿子。成吉思汗的小儿子拖雷得到了可汗故乡的土地。察合台，可汗的二儿子，得到了父亲在中亚的领土。

　　征服者的三儿子窝阔台继承了汗位。

　　这是成吉思汗的遗愿。他常和朮赤争吵不休，又怀疑二儿子察合台不能胜任这项工作，志费尼写道：“成吉思汗知道他天性嗜血、恶毒、残暴，便没有把汗位传给他。”

　　这样的安排虽然产生了一定的分歧，但到1229年，蒙古人同意承认窝阔台为成吉思汗的合法继承者。新可汗上任的第一举动就是向西进军。所有成吉思汗认为尚待侵袭的土地，儿子们都将其视为新的战场。在父亲的训练之下，他们知道如何击败西方人。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