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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克雷沃联合

　　1364年至1399年，匈牙利与波兰短暂联合，组建君合国，随后波兰与立陶宛联合成另一个君合国。

　　1364年，波兰卡齐米日大王（Casimir the Great，即卡齐米日三世）召集了一次贵族会议，诸国王公纷至沓来。

　　法国新加冕的国王查理五世出席。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也亲自到场。1346年，查理四世被德意志选候们选中替代不受欢迎的路易四世。1355年，他加冕为皇帝。不久前，1363年，他刚刚迎娶了波兰国王的外孙女埃尔日别塔（Elizabeth）。同时参与会议的还有匈牙利国王以及来自德意志各诸侯国、波兰诸公国和地中海地区各岛国的贵族。

　　然而，克拉科夫会议未能达成初衷。卡齐米日大王原本希望通过会议激起王公贵族们的热情，推动新十字军东征，抵御来自东部的奥斯曼土耳其的威胁。可是号召新十字军东征有点像办个慈善晚宴进行募捐。人们对这一需求只是口头应付，然而真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却默不作声。与会的统治者们对骑马比武更感兴趣。法国诗人纪尧姆·德·马肖参加了这次会议，他记载道，“波兰国王在自己国土上举办克拉科夫会议，并承诺将神圣的十字军运动进行到底”：

　　在出席的所有王公中，

　　有人公开声明，有人暗暗发誓他们将欣然提供帮助，

　　尽自己所能。

　　但是传令官宣告了名单

　　他们都想留下

　　骑马比武，举办一场锦标赛。

　　总之，他们一起骑马比武。 注释标题 Norman Davies, God’s Playground, rev. ed., vol. 1 (2005), p. 82.

　　这场锦标赛跟他们将要面临的战争差不多。赛后他们都回了家，这件事到此结束。

　　但是克拉科夫会议实现了一个更基本的目的，即向世界展示，波兰已经跻身一流国家的行列。

　　波兰大地上的联合进程一点都不容易。第一任波兰国王，11世纪的鲍莱斯瓦夫一世，仅仅控制了一部分波兰的公国。他的继任者们也是如此。卡齐米日大王之父矮子弗瓦迪斯瓦夫一世（Wladyslaw I the Elbow-high）统治短暂，但野心勃勃。他成功聚拢了所有的公爵，但是波兰北部和东部仍旧不在他的统治范围之内。

　　1333年加冕礼之后，卡齐米日大王就致力于完成统一。条顿骑士团位于他的领土和波罗的海之间，占领了普鲁士所有的疆土。他和骑士团签订了一个条约，以解决北方边境的持续争端。他贿赂匈牙利国王，从而获得马佐夫舍公国的统治权。他打败了其他公爵，让他们投降屈从，并在波兰修建了50多座新城堡，用来维系新扩张的国家。他创办学校，说服教皇批准克拉科夫新大学的章程。他出资修订和再版法律，这些法律是针对所有波兰人的。他投身于首都的翻修。一则古老的波兰谚语描述道：“他即位时波兰是用木材建的，驾崩时波兰是用砖建的。”

　　克拉科夫会议向世界展示了一个全新的波兰：这是世界第三大国，国家富裕昌盛，人民受到良好教育，局势稳定。然而，卡齐米日大王留下了一个未解决的难题。他没有男性继承人。他结过三次婚，有两个情妇，还和一个布拉格的已婚女人重婚，但他的婚生孩子全都是女孩。

　　1370年10月底，这位60岁的国王外出打猎时，从马背上重重摔下。医生建议他静养，但他拒绝卧床休息。不久，他高烧不止，呼吸急促，可能是患了肺炎。11月5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卡齐米日大王辞世。

　　他的葬礼规模宏大，组织周密，骑士和朝臣组成一英里长的游行队伍，还向民众分发了银币。葬礼弥撒结束时，他的王旗被撕成碎片。参加葬礼的匈牙利国王记载道：“这时，大教堂里的会众一起失声痛哭。不分老少和阶级高低，人们都放声痛哭，久久难以平静。毫无疑问！这位热爱和平的国王逝世后，他们害怕自己已经习惯的和平生存和成长的环境将会随之结束。”

　　匈牙利国王、安茹家族的路易一世（Louis I）出席了葬礼。他的目的是继承波兰王位。他是死去的国王最亲近的男性亲属（他母亲是卡齐米日大王的姐姐），并且卡齐米日大王曾许诺将王位传给他。不久路易一世成功地与波兰公爵们达成妥协。他们将认可他为波兰国王，作为回报，他不能干涉他们的事务。他在1374年颁布了“科希策特权法令”（Privilege of Košice），进一步巩固与公爵们的关系，将他们对王权应尽的义务减少到三条（上交一小部分地税、只为波兰服兵役、维护城堡和防御工事）。他还把数百英亩的王室土地重新分配给公爵们。之后他就很少去波兰了。12年里，匈牙利和波兰联合王国只是名义上的同一个王国。

　　地图27-1 卡齐米日大王统治下的波兰

　　不幸的是，跟他舅舅一样，路易一世也没有生下儿子。1382年去世之前，他安排自己在世的最年长的女儿，11岁的玛丽亚（Maria），接替他担任匈牙利和波兰联合王国的女王。他还安排她嫁给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十几岁的儿子，西吉斯蒙德（Sigismund）。

　　但他下葬后，这两个国家的贵族都反对玛丽亚的统治。波兰一派有威望的公爵们要求推选玛丽亚的妹妹海德薇格（Hedwig）来继承王位。这样就会打破两国的联合，保持波兰的独立。匈牙利贵族也反对女性执政。他们邀请了那不勒斯（位于意大利南部，13世纪脱离西西里王国独立）的国王来掌权。

　　匈牙利的反对比波兰更加血腥。1386年，那不勒斯国王查理三世（Charles III）到达匈牙利。一个月后，玛丽亚之母埃尔日别塔派人暗杀了他。埃尔日别塔希望自己出任摄政，帮助年幼的女儿统治国家。为了报复，死去的国王的支持者绑架了玛丽亚和她的母亲，把她们带到克罗地亚。在一个山中城堡里，埃尔日别塔被勒死在她女儿的眼前。

　　西吉斯蒙德（在他父亲的帮助下）召集了一批德意志士兵和威尼斯水手，几个月后到达匈牙利。通过武力和让步相结合，他成功让玛丽亚的对手释放了玛丽亚，也为他自己赢得了匈牙利王权。他向这支反对女王掌权的势力承诺，玛丽亚不会拥有高于王后的权力，他们这才最终接受了他的统治。

　　玛丽亚怀疑她的新婚丈夫跟她母亲的死有关，拒绝和他一起生活。对这桩婚姻，他并不比她更感兴趣。1395年玛丽亚在一次骑马事故中意外身亡，此前他们一直分居。当时她才24岁，还身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的死亡帮助西吉斯蒙德控制了王权。此后他作为匈牙利的国王独立当政。

　　而在波兰，1384年10月16日，不到11岁的小海德薇格被加冕为国王。波兰人没有用来指称一个执政的女王的称呼，因为一直以来，波兰只有王后，没有女王。而就算用“国王”这个称号，也无法解决波兰的首要问题：这个国家最近拓展了领土，势力壮大了，然而现在这一切都由一个小女孩来掌控。

　　波兰公爵们求助于最有可能同他们结盟的人：立陶宛大公。

　　波兰诸公国曾经邀请条顿骑士团一起征服立陶宛。条顿骑士团征服了普鲁士讲立陶宛语的地区，这产生的一个意外结果是将立陶宛人与东部地区联合到了一起，从而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强有力的屏障，由定都维尔纽斯的立陶宛大公控制和指挥。

　　条顿人的侵略行为也使卡齐米日大王的父亲相信，与立陶宛结盟将提供有力的保障，抵抗德意志——普鲁士国家和金帐汗国可能的扩张。1325年，他安排卡齐米日大王迎娶立陶宛大公的女儿，使这两个国家结盟。

　　卡齐米日大王的妻子阿尔东娜（Aldona）出嫁时皈依了基督教。但是立陶宛人毋庸置疑仍然是异教徒，一直信奉传统的“自然崇拜”。普鲁士以武力胁迫他们皈依基督教，这没能让他们相信基督教可以改善他们的状况。然而现在，波兰公爵们向立陶宛大公提出一个建议。如果大公皈依正统的基督教并且迎娶海德薇格，他将成为波兰和立陶宛的联合君主。这将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条顿人和蒙古人都难以击败它。

　　立陶宛大公雅盖沃（Jogaila）时年20多岁，且早已显现出卓越的政治才能，这种才能将在其余生的统治中大放异彩。他脾气温和，穿着朴素，饮食节约，从不饮酒，以骑猎为乐。“他生活俭朴，更适合狩猎而不是治理国家。”15世纪的史家扬·德鲁考兹（Jan Dlugosz）这样轻蔑地评论他。德鲁考兹不是立陶宛和波兰联盟的支持者，但就连他也不得不对雅盖沃的性格给予一定的赞誉：“诚挚、正直、绝不奸诈。”

　　雅盖沃的母亲出身罗斯贵族，是一位正统的基督徒。因此他对基督教并不陌生。他同意了波兰人开出的条件。1385年8月14日，海德薇格的摄政在克雷沃（Krewo）会见了雅盖沃，双方签订了一份正式协议：克雷沃联合（Union of Krewo），规定由立陶宛大公统治波兰和立陶宛联合组成的君合国。

　　海德薇格仍然是女王，但是所有权力都转到了雅盖沃手中。所有的记载都表明，他对她很好。1399年，海德薇格第一次怀孕，她生下一个女儿。不久，这个小女孩夭折了。一周内，海德薇格也死于产褥热。卡齐米日大王的两个甥孙女也都已经离世，皮亚斯特王朝就此走向终结。波兰和立陶宛合二为一：拥有一个君主，一个君位，两支军队，两套行政机构和一种宗教信仰，因为大部分立陶宛人跟随他们的大公信仰了天主教。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