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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一位军事独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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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第一位军事独裁者

  约公元前2334年至公元前2279年间,在苏美尔,司酒官萨尔贡建立起一个帝国。

  在基什城,一个名叫萨尔贡(Sargon)的司酒官正在制订建立一个帝国的计划。

  萨尔贡的身世不为人知。一段记录了他出生情况的铭文以萨尔贡自己的口吻告诉人们:

  我的母亲身份不明,我与父亲也素未谋面

  我的叔叔喜爱小山小丘,

  我的家在高原上,那里也是香草生长的地方。 注释标题 这里的原话的字面意思是“我的城市是阿苏皮拉努(Azupiranu)”,但阿苏皮拉努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亚述专家格温德琳·莱克(Gwendolyn Leick)指出,“阿苏皮拉努”指的是北部的一块山区,那里生长着一种香草,名字就叫“阿苏皮拉努”。参见莱克所著《美索不达米亚:城市的诞生》(Mesopotamia: The Invention of the City),第94页。

  我的母亲偷偷地怀上了我,又瞒着他人生下了我。

  她把我放到灯芯草编的篮子里,

  用防水的焦油把篮子的盖子封起来。 注释标题 凡是上过主日学校的人读到这里都会好奇,猜测萨尔贡的传说是否与摩西的故事存在某种联系。在本书第32章,笔者也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她把我放入河中,但河水并没有将我淹没,

  河水把我带到阿基(Akki)身边;他到河边取水,

  把我从河里捞了出来,可他的水罐掉到了河里,

  阿基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抚养,

  让我做他的园丁。 注释标题 改写自James B. Pritchard提供的译文,The Ancient Near East: An Anthology of Texts and Pictures (1958), pp. 85–86,同时根据Gwendolyn Leick在Mesopotamia, p. 94中的解释更正了一些术语。

  这段关于萨尔贡的出生的故事并没有告诉我们有关他的具体身世。我们既不知道他的种族,也不知道他小时候的名字。连“萨尔贡”这个名字也是他后来自己起的,所以这个名字也不能帮我们答疑解惑。“萨尔贡”这个名字最初的形式是萨鲁姆-坚(Sharrum-kin),意思是“正统合法的国王”。它就像绝大多数宣布合法的声明一样,等于向世人承认萨尔贡出生时其实没有合法身份。

  如果萨尔贡来自高原,那他更有可能是闪米特人,而不是苏美尔人。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定居村落形成初期,来自西部和南部的闪米特人就与苏美尔人混杂而居。我们之前也提到过,较早期的苏美尔文字中出现过一些闪米特语的外来词,基什最早的王也拥有闪族名字。

  不过,南方的苏美尔人和那些大多居住在北方的闪米特人之间却存在真正的分歧,因为这两个种族各自的祖先在踏上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前分属不同的部落,来自世界上不同的地区。闪族语主要在北方使用,与后来的以色列的语言、巴比伦语和亚述语关系密切;而在南方苏美尔人的城市,人们使用苏美尔语,这种语言跟我们现在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没有联系。即便在苏美尔人和阿卡德人混居的地区,种族鸿沟也依然存在。一个半世纪前,当阿达布的卢伽尔安尼蒙杜驱逐了埃兰人,并宣称自己是“四方之王”(即整个苏美尔的统治者)的时候,13个城邦的国王联合起来反对他,这些人都有一个闪米特名字。

  不过,萨尔贡的故事并不能让我们确定他的闪族起源,因为这个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掩盖其生身父母的信息。他声称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如此就可以干净利落地掩盖他的低贱出身或是叛国者的血统。他那“身份不明”的母亲同样令人难以捉摸。据推测,她曾在某个时候改变了自己的身份。或许她放弃了世俗生活而选择担任神职(有些译者在翻译时用了“女祭司”一词),或许她成功地改变了自己的身份,从下等阶层跻身更高的社会阶层,又或许她与别的种族的人住在一起。

  不管她有怎样的身份,这位母亲都没有把这一身份传给她的儿子。她把儿子弃于河边,让他有机会重新选择自己的身份。在后来希伯来人和基督教的文献中也有与“从水中生还”类似的故事。苏美尔人认为,河流分开了人的今生与来世,而浸入过河水就等于一个人改头换面。被人从水中救出之后,萨尔贡就获得了养父母的性格和身份。救他的人叫阿基,这是个闪米特人的名字;萨尔贡也就变成了闪米特人。阿基在基什王的王宫工作,他让他的养子当上了国王的园丁。

  萨尔贡成年后,个子很高。根据苏美尔王表记载,他成了基什的苏美尔王乌尔扎巴巴(Ur-Zababa)的司酒官。

  古代的司酒官可不只是个管家。苏美尔的铭文从没有描述过司酒官的职责,但是在不久之后的亚述王朝,司酒官的地位仅次于国王。据色诺芬(Xenophon)记载,司酒官不仅能品尝到国王的食物,而且掌管国王的印章,这样他就有了批准国王签署的文件的权力。他有权决定谁能被国王接见,这意味着他控制着国王与外人的接触;色诺芬在《居鲁士的教育》(The Education of Cyrus)中写道,波斯王的司酒官“有职责向国王引见……那些与其有事务关系的人,对于那些他认为国王没必要见的人,也可以拒绝”。由于司酒官的权力太大,因此他也被要求品尝国王的葡萄酒和食物,这倒不是为了保护国王免受别人毒害(把司酒官这样的高官作为国王的人体盾牌着实有些可惜),而是为了防止他自己为了谋取更大的权力而毒害国王。

  萨尔贡还在服侍基什王乌尔扎巴巴的时候,卢加尔扎格西为了扩充自己的帝国,正忙于派兵攻打苏美尔各城邦,将其领土一点点纳入自己的版图。当萨尔贡在为基什王端酒的时候,卢加尔扎格西已攻入拉格什,打败了乌鲁卡基那。他还包围了吉尔伽美什的家乡乌鲁克,将其纳入他的疆界。然后,像每一个苏美尔征服者一样,卢加尔扎格西将目光转向了平原上的“明珠”基什。

  记载当时历史的一个片段为我们还原了当时发生的事情。这个片段中写道:“恩利尔决定让基什王宫繁荣不再。”这句话的意思是,卢加尔扎格西是侵略者,恩利尔则是他的保护神。征服者的军队越来越近,乌尔扎巴巴得知以后害怕得“酒都撒到了腿上”,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他“像鱼在咸水里挣扎一般惊恐不安”。

  乌尔扎巴巴不知如何是好,而且他对司酒官的怀疑也与日俱增,这更加使他不知所措。萨尔贡的言行也让他有正当的理由怀疑这个他所信任的二把手到底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于是,他派萨尔贡将刻着信的泥板送交给卢加尔扎格西。表面上,这封信的内容是想跟对方达成某种和解,实际上,乌尔扎巴巴在信中却希望敌人能够杀死他的司酒官。卢加尔扎格西拒绝了他的要求,命令军队继续向基什逼近。

  这部分故事可能是杜撰的。亚述的国王视萨尔贡为伟大的祖先,对他的故事恐怕多有润色;在接下来的故事里,萨尔贡受到卢加尔扎格西妻子的欢迎,她献上“她的柔情,保护他”。这就落入长久以来的俗套之中:伟大的征服者总是具有非凡的性魅力。然而,从基什受到攻击这件事来看,萨尔贡确实并没有完全站在国王这一边。卢加尔扎格西雄赳赳地开进基什,乌尔扎巴巴被迫逃离。此时,他的左膀右臂萨尔贡却不见人影。

  当卢加尔扎格西还沉醉于胜利的喜悦之中时,萨尔贡可能就已经召集起了自己的军队(可能是几年之前就悄悄从乌尔扎巴巴的军队之中抽调士兵重新组建的)向乌鲁克进发。我们之所以这样推断,是因为当时的战争记录显示,当萨尔贡率领军队出现在地平线上,出其不意地占领乌鲁克时,卢加尔扎格西并不在乌鲁克城中。“他把乌鲁克变为一片废墟,”萨尔贡的胜利铭文记载道,“他率领士兵摧毁了城墙,与乌鲁克人厮杀并取得了胜利。”

  卢加尔扎格西在得知乌鲁克遭到袭击之后,迅速离开基什返回乌鲁克,想要消灭这一威胁他统治的势力。但是现在的萨尔贡已经变得势不可当。他与卢加尔扎格西在战场相遇,生擒了对方,在他的脖子上套上轭,牵着他进入了圣城尼普尔。在尼普尔,他逼迫这个落败的国王以俘虏的身份走过那扇专门给恩利尔神献祭的大门——卢加尔扎格西曾衷心感谢这位庇护他成功的神明,感谢他授予权力让自己能掌管这片土地。这真是极其苦涩的嘲讽。在卢加尔扎格西征服拉格什20年之后,乌鲁卡基那的诅咒终于应验了。

  萨尔贡立即登基,成为基什之王。在记载他击败卢加尔扎格西的铭文中还写道,萨尔贡向南进发,占领了乌尔,消灭了乌玛,一路铲除了苏美尔所有的残存势力,最终到达波斯湾尽头。在那里,他以一种代表着胜利的神秘手势“在海水中清洗了自己的武器”。

  萨尔贡征服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速度快得让人惊讶,要知道此前的诸多苏美尔王的控制能力仅限于两三个城邦而已。他自身的实力和苏美尔的弱点结合在一起,显得更有优势。大量使用弓箭也让他的军队比苏美尔的守城兵更加强悍,由于缺乏木材,弓这种武器当时在苏美尔并不常见。而萨尔贡显然有获得紫杉木的渠道,这也表明他早前就已经将他的势力扩展到波斯湾东侧的扎格罗斯山脉一带。他的士兵的作战队形也有所改变。秃鹫碑和《乌尔王军旗》都显示,苏美尔人在战斗过程中采用了密集方阵战术,士兵们聚集成方阵队形,共同前进,石雕上萨尔贡的士兵装备轻便,负重少,移动灵活,在战场上能够自如地发起攻击或是重组方阵。

  此外,苏美尔人内部也存在各种矛盾和裂痕,这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在萨尔贡攻打之前,苏美尔上层统治阶级与下层贫困劳动者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虽然乌鲁卡基那发誓要纠正社会不公,但是苏美尔社会的腐败深入骨髓,贵族与神职人员沆瀣一气,世俗权力与宗教权力相勾结,霸占了整个城邦接近3/4的土地。而萨尔贡能相对容易地占领苏美尔的这些地区也表明,他自身非贵族的身份(他不断强调自己的草根出身)也成功地吸引了大批受压迫的苏美尔人投奔到他的麾下。

  无论苏美尔人的弱点对萨尔贡的成功起了多大的作用,结果都是出现了一个新的局面。萨尔贡成就了一项其他苏美尔国王都未能成就的伟业——他将一个松散的联盟凝聚成了一个帝国。

  征战结束之后,新的疆域急需管理和控制。

  为了管理距离较远的城市,萨尔贡决定设立一个新的首都——阿加德(Agade),这个名词来源于希伯来语中的阿卡德(Akkad)。萨尔贡的帝国的名字就是来自希伯来语的这个拼法。阿加德的遗迹始终没有找到。它很有可能坐落在苏美尔平原北部,靠近现在的巴格达,位于西帕尔(Sippar)的咽喉处。阿加德位于基什北部不远处,萨尔贡在这里不仅可以控制河流航运,还能始终监视国土的两端。

  可在这个国度,苏美尔人不久便发现他们就好像是住在自己国家的外国人。萨尔贡带来的人是来自北部平原的闪米特人,他们的方言被称为阿卡德语,是闪米特语的一种。他们的习俗和语言跟住在南部的苏美尔人完全不同。萨尔贡每占领一个城市,这个城市就变为阿卡德人的据点,同时会涌入一部分阿卡德官员与军人驻防。

  萨尔贡与其先辈不同,他对当地人的管理相当粗暴。卢加尔扎格西在占领基什期间虽然称王,但是没有开除苏美尔的官员,让其继续运行基什的官僚体制。因为卢加尔扎格西认为这些苏美尔人毕竟是他的子民,只要他们选择效忠于他,他就允许他们继续保持原来的职位。萨尔贡可没有这样温和。他每占领一座城市,就要另外派遣自己的人去领导。“从地中海到波斯湾,不管在哪个城市,”有关他的铭文这样写道,“阿卡德的儿子都是这个城市的首领。”闪米特阿卡德人在与苏美尔人长期混居之后终于掌握了统治权。阿加德城的常驻兵力就有5400人,这些士兵每天都“在国王面前吃面包”。成千上万的阿卡德士兵遍布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地图13-1 萨尔贡的帝国

  萨尔贡在控制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后,开始创建一个领土超越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帝国。他带领他的士兵征战四方;其中一块纪念碑上的铭文写道:“萨尔贡,基什之王,取得了三十四场战争的胜利。”他横渡底格里斯河,夺取埃兰人的土地,逼得埃兰人把他们王国的中心从阿万迁到了更远的苏萨,此后苏萨一直是他们的首都。他还一路打到马里,将其收入囊中;然后又将领土扩张到另一个闪米特人部落——亚摩利人(Amorite)的土地,这个部落控制着里海以西的土地,他们比阿卡德人更加豪放,更喜爱游牧生活。他的大军横扫底格里斯河,抵达并攻下北部小城亚述,那里在萨尔贡出生前三百年前就是祭拜伊什塔尔神的中心。在此之后,他继续北进160千米,把跟亚述差不多大小的小城尼尼微也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尼尼微是这个帝国在北方的一个偏远的前哨阵地;从这个有利的位置,他的儿子们可以监控北方的情况,首都阿加德的位置则可以让他坐镇南方。

  萨尔贡甚至可能入侵过小亚细亚。后来有个故事提到,“战争之王”萨尔贡描述了自己前往普鲁斯卡汉达城(Purushkhanda)的征程,那里的人向他求救,希望萨尔贡能够帮助他们对抗其残暴的君主努尔-达加尔(Nur-daggal)。流传下来的诗句告诉我们,努尔-达加尔对萨尔贡可能到来的传言嗤之以鼻:

  他不可能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两岸的河堤与汹涌的河水会阻挡他的去路,

  重峦叠嶂的山脉会阻拦他。

  可是努尔-达加尔语音未落,萨尔贡就已经攻破了他的城门:

  努尔-达加尔惊讶得张口结舌!

  萨尔贡包围了这座城池,

  把城门拓宽了两亩! 注释标题 Adapted from Benjamin R. Foster, Before the Muses: An Anthology of Akkadian Literature, vol. 1 (1996), p. 254.

  萨尔贡是否真的到达普鲁斯卡汉达并不重要,可这个故事向我们揭示了一个事实:对于当时的人来说,他就像是世界的主宰,不可阻挡;就如同奇迹一般,闻名于世。他声称自己曾一路向西打到地中海,甚至还放言控制了麦路哈(Meluhha,位于印度河流域)、马根(位于阿拉伯半岛东南部)和迪尔蒙(Dilmun,位于波斯湾南岸)的航运。

  要想控制这片广袤的土地,需要一支常备军;那些天天在萨尔贡面前“吃面包”的军人可能是历史上第一支职业军队。统治多个部族要求统治者对宗教有清醒的认识,处理问题的时候要灵活,萨尔贡具备这个能力。他每到一处,都会给当地供奉的神明献上祭品;他就像真正的苏美尔人一样在尼普尔修建庙宇;他还让他的女儿去乌尔担任月神的最高女祭司。

  萨尔贡王室留下来的记录表明,这个帝国的官僚体系的发展程度远远超过苏美尔。萨尔贡试图在自己境内规范度量衡,采用埃及式的税收体系,任命政府官员管理帝国的财政。他的治国举措还不仅限于税收和行政机构。他允许那些古老的统治家族选出代表在朝廷中担任一定职位,这一手段也成为后来许多帝国的一种标准做法。表面上,萨尔贡对这些代表以礼相待,表示对他们高贵血统的尊重;实际上,这些代表是作为人质待在朝廷里,以警告他们各自的家族要谨言慎行,服从统治。

  采用这一手段也反映出这个庞大帝国一直都动荡不安,由于国土面积过大,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个地方爆发内部冲突。

  根据苏美尔王表,萨尔贡一共在位56年。在他的统治后期——那时他很可能已经70多岁了,爆发了一场严重的叛乱。古巴比伦的铭文记载说:被剥夺了权力的“掌管这片土地的长老们”聚集起来,在基什的依南那神庙与萨尔贡对垒。

  当然,萨尔贡声称他很快就平息了这次叛乱。但根据古巴比伦的记录(当然这是后人的记录,而且记录者大体上是反对萨尔贡的),至少有一支军队在镇压反抗的时候表现很差,导致在叛军经过时,年迈的萨尔贡只能狼狈不堪地躲在路边的沟渠里。而且,毋庸置疑的是,萨尔贡刚过世,他的儿子里姆什(Rimush)就不得不对包括乌尔、拉格什和乌玛在内的五个叛乱城市的联盟宣战。里姆什在位不到十年就暴死了。稍后的铭文显示是他的仆人刺杀了他。

  尽管萨尔贡死后局面一度混乱,但他的后代仍然将他的家族在阿卡德的统治延续了100多年,持续时间远远超过任何一代苏美尔王朝。阿卡德帝国的统一不单单是靠统治者个人的能力。萨尔贡采用了类似埃及的官僚体系和行政管理体系,终于为在美索不达米亚构建帝国提供了合理的国家结构。即便王位从一位伟大的父亲传给一个没有多少能力的儿子,帝国也可以维持下去。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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