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圣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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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圣路易
1250年至1267年,牧人起义者攻击教会,法兰西国王对此无能为力。
征服埃及之战失败4年后,法兰西的路易九世仍留在东方。
他于1250年5月下旬抵达阿卡,活着跟他回来的只有不到100人。6月初,他把他们叫到一起,摆明了自己的困境。“王太后,我的母亲给我写信,”他告诉他们,“恳求……返回法兰西,我的王国危机四伏,因为我没有和英格兰休战或签订和约。我已经和那些阿卡人谈话了,他们说,如果我离开,这片土地就不再是我的了……大家好好考虑一下,8天后告诉我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办。”
这8天真是难熬的8天。多数幸存的贵族希望国王回国,保证王国的安全后再找适当的时机东征。而像让·德·儒安维尔这样的士兵则不愿放弃远征,也不愿放弃留在开罗的人质。
综合所有意见后,路易决定留下来。他总结说,他的母亲、王太后兼摄政布兰奇有“足够的人力保卫法兰西”;但“如果我离开这里,耶路撒冷王国将陷落,因为我走了之后没有人敢留在这儿”。于是,他派两个幸存的弟弟带着一封信回家,向人民解释他留在阿卡是为了“保证所有囚犯都得到释放,保存耶路撒冷王国的城堡并保护其他基督教的利益。”在信的最后他写下了一段明确而又鼓舞人心的话:十字军东征还没有结束,法国的骑士仍可为圣地而战。
那么,来吧,基督的骑士,永生上帝的教皇的士兵,拿起你们的武器,向那些施加暴行和侮辱的人还以颜色……那些为我们提供帮助或来圣地加入我们的人,除了应得的赎罪券外,他们还将得到上帝以及人民的尊重和感激……事不宜迟,容不得半点耽搁。 注释标题 Ibid., pp. 157–158; Jaroslav Folda, Crusader Art in the Holy Land (2005), p. 245.
但对此作出回应的人却不怀好意。
路易九世还在忙着加固阿卡城墙的时候,一个疯狂的匈牙利僧侣开始在法兰西北部宣扬说,圣母马利亚曾出现在他面前并给了他一个启示:减轻国王路易负担的不会是男爵和骑士,而是身份卑微的穷人。他的话里暗含对特权和强势阶级,即贵族和骑士的不满。诺曼的教士威廉十几年前就曾写道:“穷人……支付着领主的所有战争开销,他们常常哭泣叹息。”
那名僧侣向那些和牧人、农民及其他贫穷的人保证“他们因谦逊和单纯得到了上帝赐予的拯救圣地的力量……而法兰西士兵的骄傲让上帝讨厌”。这番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那名僧侣将自己称为“匈牙利大师”(Master of Hungary),并迅速拥有了成千上万名追随者。这些人——农民、养猪人、养牛人、杀人犯、小偷、流浪汉——把自己打扮成牧人,此次事件便被称为“牧人”(Pastoureaux)起义。
起初,他们的积极性广受好评,摄政的王太后布兰奇亲自欢迎他们来到首都,倾听“大师”的话语。但运动很快就变味了。不久后,“大师”就开始宣扬反教会的言论,其行径甚于几十年前的韦尔多派和迦他利派。“他谴责自己之外的所有教派”,马修·帕里斯写道;方济各会是些盲流,熙笃会贪婪无度,神父和主教“眼里只有钱”。他的怨恨越来越深,不仅针对富裕骑士,还包括所有那些在穷人苦苦挣扎时却衣食无忧的人。“我想掐死所有贵族和神职人员,”13世纪一部法国讽刺作品中有这样一句话,“所有锦衣玉食都只有他们能够享用。”
1251年1月,“牧人”进入奥尔良,手持“剑、斧、飞镖、匕首和长刀”(“他们对战争的渴望好像比对基督的崇敬更甚,”帕里斯说),他们席卷了整座城市,攻击杀害神职人员,一路烧杀掳掠。类似的行为在图尔和布尔日再次上演。布兰奇立即改变态度。“我相信他们以纯粹和虔诚是可以赢得整个世界的,”她宣称,“但既然他们是骗子,那么就把他们逐出教会、抓起来、消灭掉。”王室开始搜捕“牧人”。年内,一场场短兵相接的战斗让“牧人”成了一盘散沙,他们或被捕,或被绞死,或被直接扔到河里淹死;“大师”被一名好战的巴黎屠夫挥斧砍死,“他一斧子砍中了他的脑袋,让他成了一个地狱里的无头鬼”。
法兰西既有内忧也有英格兰这个外患,没过多久,摄政的王太后也去世了。1252年11月,已过花甲之年的布兰奇得了一场病,随后去世了。听到母亲的死讯,路易九世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不和任何人说话。最终,他决定准备返回法兰西。
1254年9月7日他返回巴黎。他去国6年,曾成功地解救了一些被抓的追随者,并围绕基督教城市的东部建立了新的防御工事,但他未能收复耶路撒冷。第七次十字军东征的失败改变了他。“国王从海外归来后,过上了十分简朴的生活,他不穿皮草……不穿鲜红的衣服,也不用镀金的马镫和马刺。”让·德·儒安维尔写道。他戒了酒,拒绝奢华筵席,穿衣吃喝都很节俭;平日里,他把越来越多的收入分给穷人,不断祷告,熬夜学习《圣经》。
地图56-1 牧人起义
他的虔诚对法国有直接影响。在注意个人修行的同时,路易也十分重视社会的公正。回国后的两年里,他颁布了多条约束王室官员的法令。他们不得咒骂,不能经常出入酒馆,对待法兰西人和外国人要一视同仁,不能行贿受贿,不能随便抓人、无故囚禁他人,不能无故使用暴力。他还禁止将决斗作为解决法律纠纷的方式,卖淫嫖娼,赌博以及公开亵渎都被归为违法行为。
和已故的腓特烈二世一样,他限制了法兰西主教们逐渐膨胀的权力;但和腓特烈二世不同,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坚信国王是教会的仆人。每当有人请求他逮捕并“控制”那些被逐出教会的人,以让他们尽快忏悔时,他都会拒绝。他对他们说,有可能教皇认为这些人是无辜的。法兰西王室的权力不能用来支持地方主教的决定,因为他们可能是错的。王室的权力只能代表上帝(通过教皇)行使。
国王是教会的仆人:在这一点上,路易和多明我会学者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的观点是一样的。快30岁的阿奎那刚刚结束在科隆的第一份教学工作。他于1252年抵达巴黎,在法兰西首都授课和写作。像12世纪初的安瑟伦,以及后来的皮埃尔·阿伯拉尔、皮埃尔·隆巴尔德和沙特尔的贝尔纳一样,阿奎那致力于研究古希腊大师,以及他们的学说与基督教思想的结合。他最伟大的神学著作此时尚未成书,但在路易九世的有生之年他写出一个大纲,里面有大量将亚里士多德学派的思想与基督教启示相结合的理念。
在《政治学》(The Politics)这部已被译成拉丁语的著作中,亚里士多德认为一位公正的统治者应该为所有臣民谋共同利益。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共同利益”涵盖公正和共同富裕,从他的定义来看,路易九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儒安维尔写道:“国王……最关注的,是政府管理得怎么样,以及人民的权利和财产是否得到了保护……正义是否是社会的主流风气……状况大大改善,货物和财产都能翻倍。”
阿奎那吸取了亚里士多德的定义并将其扩展。国王要为臣民谋正义、谋福利,但带领他们获得最终的救赎则超出了君主的能力范围。“人类靠自身无法抵达最终归宿,那是上帝的权力,要靠神力,”阿奎那总结道,“因此,带领人民走向最终救赎的……不是尘世的国王,而是……祭司长、圣彼得的继承人、耶稣基督的代理人,即罗马教皇。”阿奎那认为,国王和教皇之间没有冲突,自然法和上帝之法没有冲突,理性和启示间也没有冲突。他们携手,国王管理尘世事务,教皇则主持神圣的事务。但毋庸置疑,只有一个人拥有最后的发言权:“所有基督教人民的国王都要臣服于罗马教皇,”阿奎那总结道,“也就是臣服于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本人。”
反教权论的“牧人起义”是钟摆的一端,路易又把它拉向了另一端。“要关爱、尊重为神圣教会服务的每一个人,”他在临终前对儿子这样说,后面又补充说,即使教会错了,国王也要管住自己的嘴。想想“上帝赐予我们的好处吧”,就算放弃王室特权,也不要反对那个权力神授的权威。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