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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第五次十字军东征

　　1217年至1221年，十字军前往埃及的东征再告失败。

　　随着阿尔比派十字军战争在法国接近尾声，第四次拉特兰公会议计划的十字军正朝埃及跌跌撞撞地前进。

　　半个多世纪以来，征服埃及都是十字军的夙愿。1217年，由萨拉丁的兄弟阿迪勒（al-Adil，自己霸占阿尤布苏丹之位从而终结了萨拉丁诸子之间的争夺）统治的埃及仍然控制着耶路撒冷。阿迪勒72岁了，身体状况欠佳，但仍能组织有力防守。

　　文多弗的罗杰写道：“上帝的军队在阿卡聚集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由耶路撒冷、匈牙利与塞浦路斯三位国王指挥。响应号令的还有奥地利和波希米亚的公爵，以及来自德意志王国的大批骑士、一些伯爵和其他有身份的人。”那些欧洲更强大的力量却不见踪影：英格兰与法兰西的国王；德意志那尚未登基成为罗马皇帝的国王，年轻的腓特烈二世（尽管他曾许诺只要皇位保住他就参战）；以及所有西班牙统治者。

　　匈牙利的安德烈二世（Andrew II），这个十字军中最强大的君主很不愿参战，他来的主要原因是履行自己在20年前参加十字军的誓言。不过他也没待多久。1217年夏末他抵达阿卡，在意识到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敌人造成威胁后，对穆斯林地区发动了几次断断续续的袭击，便称誓言已履行，打道回府了。

　　势单力薄的十字军一直苦等到1218年春，因为德意志的腓特烈二世曾信誓旦旦地说会加入他们。当年4月，万众期待的德意志十字军终于到了，但腓特烈没来。他还在德意志与被罢黜的奥托四世的支持者抗争，于是再次找借口推脱。

　　由耶路撒冷国王约翰一世［John I，此时是作为他小女儿约兰德（Jolande）的共治者，但仍然是当时参战集团中最强大的君主］带领的十字军，决定进军埃及港口城市杜姆亚特，该城由阿迪勒的长子卡米勒（al-Kamil）统治。征服杜姆亚特会为他们提供一个有力的大后方以进攻开罗。

　　他们于5月航行至杜姆亚特，但等待他们的却是铜墙铁壁般的城防。杜姆亚特无法被攻破，只能围城困之。为该城提供食物与水源的是尼罗河的一条支流，河边还有一座高大坚固的防御塔保护；在塔和杜姆亚特城墙之间，阿拉伯历史学家伊本·艾西尔说，“粗大的铁链横贯河流……防止海上的船舶顺尼罗河而上直抵埃及”。

　　整个夏天，十字军都在奋力突破铁链并阻断尼罗河。8月底，他们终于爬上塔楼切断了铁链。随即，卡米勒在城前凿沉货船，阻止十字军乘船而来。

　　地图44-1 第五次十字军东征

　　这意味着，十字军不得不在这个冬天挖出一条运河以绕过沉船。这是件费力不讨好的艰苦工作，十字军中开始出现逃兵，而增援又迟迟未到。另一方面，伊本·艾西尔说，杜姆亚特“不断收到援军与补给”，“城市安然无恙，城门大开”。

　　后来好运一下砸到了十字军头上。老苏丹中风而死，把阿尤布的君位留给了儿子；但开罗的一位贵族企图篡夺苏丹之位，他聚集其支持者反对卡米勒。卡米勒放弃杜姆亚特直奔开罗。没了主心骨，城市的防御力大幅削弱。十字军想方设法绕过了沉船和暗礁，到1218年2月，他们阻断了杜姆亚特的供给线。他们希望封锁物资能让城市投降，但即使城内人民在挨饿，杜姆亚特也依旧奋力抵抗。

　　夏末的一天，一位来访者抵达尼罗河上十字军的营帐：阿西西的方济各，小兄弟会的创始人。13世纪为他写传记的波纳文图拉（Bonaventure）说，方济各前来传教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传播福音的愿望如火一般强烈，二是他也有如此强烈的愿望要为基督殉道。他曾两次试图前往穆斯林的土地，但均未能如愿；第一次被海上风暴难阻止，第二次则是因为疾病。最终，他成功抵达埃及，他希望通过转变苏丹的信仰为受十字军摧残的国家带来和平。

　　曾在废弃的意大利教堂发现英诺森三世腐烂尸体的雅克·德·维特里当时也在十字军的军队；3年前他被任命为阿卡的主教，与十字军一同出征。他曾给阿卡的同事写信，描述方济各的到来。“他对信仰已达到狂热的地步，毫不畏惧地穿过敌人的封锁线。”他写道，“一连几天，他都给萨拉森人传播上帝福音，并取得了一点进展。”

　　方济各随后出发前往开罗，并最终赢得了一批听众，其中就包括卡米勒。这时，卡米勒已在担任叙利亚副总督的兄弟穆阿扎姆（al-Mu’azzam）的帮助下成功镇压了首都叛乱。他对方济各以礼相待，倾听他的布道。（“其实，”雅克·德·维特里补充说，“只要方济各会的人别说穆罕默德是个骗子，是个恶人，萨拉森人还是愿意听他们宣讲基督信仰与福音教义的。”）新苏丹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但他依旧彬彬有礼地送走了阿西西的方济各，护送他安全抵达杜姆亚特的营帐。方济各试图劝说无聊的士兵不要用嫖妓、赌博的方式打发时间，但收效甚微。

　　到10月下旬，杜姆亚特已无人防守。十字军于11月4日冲进城市，他们期待财富和荣耀。但城市已然变成了坟墓。

　　5/6的市民死于饥饿与瘟疫。“不仅遍地饿殍，”十字军成员帕德博恩的奥利弗（Oliver of Paderborn）写道，“房子里、卧室里，床上都躺着尸体……小孩子乞讨面包但没人能分给他们，婴儿在母亲胸前挂着，在死人的怀抱里张着嘴。”十字军战士——阿西西的方济各和雅克·德·维特里仍在他们当中——被眼前的惨状震惊，并没有像征服君士坦丁堡时那样付诸暴力。当时的记载证实，他们允许幸存者离开城市，甚至给饥饿的孩子喂食（并施洗）。

　　征服杜姆亚特成了第五次十字军东征的最大胜利。已完全掌控苏丹国的卡米勒，整合兄弟的军队后进一步加强了阿尤布的军力。但十字军却断了后援。杜姆亚特的军队无力进军开罗。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它仍驻扎在城中，不愿离开也无法前进。阿西西的方济各，在改变埃及人信仰与殉道两方面都“毫无进展”，遂动身前往伯利恒（Bethlehem），然后回家去了。雅克·德·维特里则专心记录十字军的一切。虽然在1220年腓特烈二世以立即参加十字军东征为条件，说服洪诺留三世加冕其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但他并没有履行诺言。

　　到了1221年7月，十字军已不想再继续留守杜姆亚特。随十字军出征的高级教皇使节伯拉纠（Pelagius）不顾老兵的意见，奋力劝说军队离开杜姆亚特进军开罗。

　　漫长且不顺的进军被卡米勒前线部队的不断攻击拖延。十字军依靠来自杜姆亚特的船队顺尼罗河向他们提供食物，但随着他们离开罗越来越近，卡米勒的船阻断了这条供给线。到8月底，十字军饥渴难耐，士气衰竭。他们决定撤回杜姆亚特，但这时正是尼罗河汛期，卡米勒下令开启十字军撤退路线上的所有水闸。大水泛滥无法通行，仅有的一条小路还被卡米勒的军队封堵。十字军被困，第五次十字军东征以此收尾。

　　卡米勒本可以屠杀手足无措的十字军，但他接受了以杜姆亚特换命的提议。为了保证杜姆亚特投降，十字军向苏丹移交了20名人质（包括高级教皇使节伯拉纠，他当时很不受待见）。他们回到杜姆亚特，收拾行囊，然后回家了。

　　战败的责任全都被怪罪在了相关人的头上。伯拉纠也领受了自己的罪过。“一旦让外行领导内行”，法兰西学者教士威廉（William the Clerk）写道，灾难性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曾听信伯拉纠的首领受到了严厉的指责，但他们又转而指责教皇，洪诺留三世则谴责腓特烈二世从未露面。

　　整个惨淡景象中的唯一亮点是由雅克·德·维特里带回的传言，他说坚不可摧的穆斯林军队并没有跟来。传言来自印度，德·维特里解释道，在那片未知土地的腹地有一位基督教国王正在逼近巴格达，他会扫除所有阻挡他的穆斯林。他被称作大卫王（King David）或祭司王约翰（Prester John），（德·维特里在给洪诺留三世的信中写道）他“就像大卫，以色列的神圣国王那样……接受上帝的旨意而加冕”。大卫王统治过一个迄今为止仍未被发现的庞大基督教王国，拥有众多子民。他曾击败花剌子模，现在正马不停蹄地前往圣地拯救神圣的遗迹。

　　但那不是什么大卫王，也没有什么来自印度的基督教军队，远方更不会有任何援助。雅克·德·维特里听到的故事是经过篡改的东方蒙古人的故事，而可汗到来的那天绝不会是基督教的被拯救之日。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